慕幽看他笑得如此肆無忌憚,實在太過欠扁,一時氣不過對着他胸口一腳便將他踹了出去,便見着他整個身子越過闌干就要掉落湖中。豈料赫連玦重心不穩時偏偏還拽着慕幽衣襬,就順帶着把她也給拽了下去。
慕幽氣得暗自咬牙,掉落水中一瞬便立即一個輕功躍出水面,飛上了閣樓,卻已是渾身落湯雞似的溼了一片。她此時見到赫連也正要跟着游上來,便在他一手剛剛抓住闌干之時,又是一腳擡起把他踹了下去。
“本王的腿還沒接好呢,慕幽你膽敢犯上。”赫連玦氣得浮在水面大喊。
慕幽充耳不聞,只是一邊擰着衣服一邊翻了個白眼,白站着不腰疼,便悠然站着守在闌干處就是不讓他上來。
“赫連玦,我看你不爽很久了。”慕幽擰好衣服,看着赫連玦在水裡乾瞪眼,雙手叉腰對他不羈道。
“本王也忍你很久了,你再不讓本王上去當心本王翻臉。”赫連玦在水裡泡得嘴脣微微發紫,此時面色鐵青,開始要挾慕幽。
慕幽聽罷反而切了一聲,語帶譏諷道,“你都不用臉了還翻臉。”說話間已是抓起一把筷子來,對着水裡是噼裡啪啦一通亂砸,砸得赫連玦只覺得眼冒金星又是跌進水裡。
赫連玦幾次三番都是剛剛抓住闌干,便被慕幽一腳踹了下去,最後被逼的沒了辦法,只好在水裡冷聲說,“慕幽你不要逼本王。”
慕幽悠然地坐在闌干上,完全無視他的話,又是抓起一把筷子徑自往他頭上扔,邊扔筷子邊是不屑地說,“我就逼你你能怎麼的,讓你沒事找事,活該。”
“畫臨……畫臨……”赫連玦心裡怒氣頓時冒起幾丈,霎時一聲大吼之後又是連連喊了幾聲畫臨的名字,而且一聲比一聲高。
慕幽見狀直指着他罵道,“赫連玦你不要臉。”
反觀赫連玦卻是浮在水面笑,然後慢悠悠說,“你剛纔不是說本王沒臉了嗎,所以是故意把本王留在水裡替本王洗?難爲你一片苦心了。”說完不由低低笑了起來,滿眼的戲謔顯露無疑。
慕幽見他這副無賴模樣,氣得把筷子全數扔他頭上,他避無可避紛紛中招,痛得他直捂腦袋,突然大喊一聲,“畫臨來了。”
慕幽聞言立即驚慌地扭過頭去看,赫連玦便趁此機會飛快抓着闌干運功飛了上來,慕幽卻是連畫臨的影子也沒看着,發覺自己上當又是一氣之下將赫連玦給踹了下去。
“夫人住手。”不料赫連玦剛剛落水,畫臨一聲急切地喊聲便傳了過來。
慕幽剛剛踹赫連玦那一幕剛巧被趕來的畫臨看到,此時慕幽聽聞呼聲頓時扶額,扭過頭來便看見畫臨一臉陰沉看向自己,立即無奈道,“不是你看的那樣,其實一開始是他把我拽湖裡的。”
“左相方纔可是都看見了,侯爺這可不地道,簡直是落井下石啊。”赫連玦此時也已悠然飄上來,語氣中刻意帶着無辜,眼神瞥嚮慕幽。
慕幽直接又是一腳踹他腿上,瞬間疼得他嚎叫出聲,忍了忍後又是咬牙說,“本王上次的腿傷還沒好呢,侯爺這是雪上加霜呀。”
“你活該。”慕幽隨即冷冷道,腦袋偏向一邊,仰頭不看他。
畫臨此時低低咳嗽一聲,見着慕幽滿身是水,雖是心裡氣她莽撞惹事,卻更多的是心疼,怕她感冒便對赫連玦說,“可否借王府貴地更衣?”
赫連玦也發現慕幽臉色發冷渾身是水,身上還沾着好幾縷綠油油的水草,也不再多言。對着遠處侍女擺擺手,吩咐了幾個侍女帶慕幽去更衣。
慕幽遲疑了一會,一臉悶悶不樂地說,“我要回去換,不想在王府呆。”
“回去路程太長,怕夫人身體受寒感冒,惹起不適。”畫臨立即柔聲勸她。
慕幽想了下,覺得畫臨說的也有道理,隨即白了赫連玦一眼,便忿忿地跟着侍女去了。侍女們帶着她七拐八繞來到一間臥室,等了片刻侍女便送來替換的衣服,換好了男裝剛剛邁出屋門,卻不巧與一名侍女迎頭撞上。
那侍女手裡端着個托盤,托盤中放着個精緻的盒子,她兩人這麼一撞,那盒子便是噹啷一聲響摔落在地。待慕幽從錯愕中反應過來,那盒子已是被摔開,裡面掉出一塊精美絕倫的墨玉,當即粉碎得不成樣子。侍女見狀慌忙蹲下去拼着碎玉,戰戰兢兢中雙手握着碎玉微微顫抖,眼見無力挽救便擡頭看了一眼身着男裝的慕幽。
“你是何人?竟敢撞碎王爺最愛的和氏璧?”那侍女指着慕幽便大喊出聲,言辭忿忿,滿是質問。
慕幽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便聽到遠處緊接着又是傳來一聲質問。
“綠蕘,吩咐你送的東西送到了麼?”
慕幽聞言看了過去,接着便見着長廊中走出一位高挑美女,頭梳高髻,上叉鳳簪金步搖,身着絳紫色水緞襦裙,同色系錦襖加身,雍容華貴奪目耀眼。
來人正是王妃陸默,她此時斜斜看了一眼慕幽,隨即神情傲慢地說,“這就是九幽侯吧?”
“是。”慕幽隨即點頭,神情淡然。
不料那侍女這時忽然哭訴起來,抽噎道,“王妃吩咐奴婢呈交王爺的和氏璧,被九幽侯給碰碎了。”那婢女邊說邊雙手發顫地捧着幾塊碎玉,呈給陸默看。
陸默當即蹙起娥眉,面色不悅地厲聲說,“九幽侯你好大的膽子,這和氏璧可是王府的寶貝中,王爺最爲珍視之物,你膽敢碰碎。”
慕幽只覺得她這質問來的莫名其妙,隨手指着那婢女無謂回道,“我一出來她就撞我,然後這玉就碎了,我又不知道怎麼回事。”
陸默隨即冷笑一聲,冷冷譏諷,“當真是武將一門教養無方,撞碎了寶貝竟連句賠禮都不懂得說麼?”
此話一出,慕幽雙眸當即冷厲起來,聲若料峭寒冰,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陸默見她神色突變,也覺察出十足冷意,身子輕輕一顫,微微後退道,“怎麼,你膽敢打人不成?這裡可是王府,還輪不到你來胡鬧。”
慕幽今天對這種話已經聽煩了,當下很是鄙夷地扯了扯嘴角,看了眼主僕二人柔若無骨的樣子,冷呵一聲便懶得再搭理她們,轉身就要走。
沒想到陸默反倒不依不撓起來,對着慕幽的背影便又是一聲冷喝,“弄碎了東西就要和王爺賠禮道歉。”
慕幽對這不痛不癢的一句置若罔聞,繼續無所謂地邁起步子。
“來人。”陸默見她根本不把自己放眼裡,當即一聲喝令,府中侍衛得令集結而來,瞬間將慕幽團團圍住,看架勢是要將她拿下。
慕幽雙手握拳,指節發出咯吱聲,卻是悠然地擡起手腕活動筋骨,雙眸盡是不屑。正是僵持中,畫臨和赫連玦以及蕭樓三人卻是趕了過來。
畫臨是想着慕幽去換衣服這麼久都沒回去,不免擔心她迷路中途再出岔子,便前來找尋,將尋到此處卻看到她身旁圍了一幫侍衛。
赫連玦此時見到這等情景,眉毛立時皺起,擡眼瞥見陸默也在,不由冷聲問她,“怎麼了?”
陸默聞聲上前恭敬行禮,眉眼低垂竟是與方纔的強勢判若兩人,而後對着赫連玦嬌滴滴訴說,“九幽侯把王爺最愛的和氏璧撞碎了,結果不肯賠禮,還辱罵臣妾。”
“哈?”慕幽聽了她的話一時結舌,不由訝然喊了一聲,隨即看着陸默那神情搖搖頭,表示匪夷所思。
畫臨見着慕幽這一臉無辜的神情,心下已經認定她是被人設計了,正要開口爲她申辯,卻見赫連玦此時無所謂地擺擺手。
“不就是一塊玉麼,大驚小怪。”赫連玦說着又拍了拍畫臨肩膀,客氣道,“走,左相我們喝茶去。”
話落便率先領路,畫臨隨即拉過慕幽一起跟着,蕭樓也是一瘸一拐地跟着去了,剩下陸默和那侍女以及一羣侍衛面面相覷,侍衛們此時見沒他們什麼事又都瞬間離開。
那侍女面帶疑惑,不可置信地低聲道,“王妃,不可能啊,這和氏璧可是王爺最寶貝的寶物,怎麼九幽侯摔碎了他一點也不生氣?”
“閉嘴。”陸默倏地一聲冷喝,嚇得侍女當即噤聲不語,老實待在一旁靜候吩咐。
陸默暗暗咬牙,瞪着慕幽離去的背影,心裡卻是一陣翻江倒海,那絳紫水緞子似是要被她的指甲掐裂一塊。
赫連玦居於前堂正位,畫臨與蕭樓居客位而坐,三人端坐其位。慕幽不願繼續待在王府,覺得無趣的很,總想着自己跑回相府,可畫臨卻一直對她眼神示意,實在是不放心她獨自一人貿然離開,她也只好悶悶地挨着畫臨坐下了。
赫連玦看着慕幽手捧着鍍金祥雲紋白瓷蓋碗,一下一下輕颳着碗沿,也發覺她無聊,隨即命人端來了滿漢全席的乾果四品,蜜餞四品,餑餑四品。
慕幽見着滿目的糕點果子,頓時安安靜靜不吵不鬧,專心吃着點心兩眼默默看着堂外。赫連玦看她一眼,瞬時嘴角牽起一抹淡笑,心裡不由嘆息慕幽這點出息。畫臨端着蓋碗淺酌了一口茶水,雙眸卻是敏銳地察覺到赫連玦那一抹細微的表情,表面依舊淡然地品茶,可心絃卻是莫名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