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獨自站在陣營的後面,闔着雙眼,彷彿這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時間彷彿禁錮在了他出發的那一刻。
最後馬哈德的聲音打破了他內心的靜謐。
“刺殺者們,該你們出手了!攻克這道城牆,強者將會凱旋,而弱者將升上天堂!”
齊御風第一次睜開了眼睛。
東面的天際都被煙霧和沙塵所籠罩。眼前這座不知名的大城,在縷縷青煙之中,只能依稀看見個輪廓。
戰鬥的迴響迴盪在空中。無數阿薩辛派的戰士和城牆上的守衛們發出的殺戮聲和垂死掙扎的慘叫聲,全都混雜在了刀光劍影和血肉橫飛的戰場裡。
又一個新的輪迴光榮的開始了。
馬哈德和另外幾位阿薩辛派的首領在西面的山丘上觀察着動靜。
“看來這一次培養的刺客都很勇猛,你把他們訓練的非常好。”一名使者恭維的對馬哈德說道,其他人聽了,都紛紛贊同,他們看着刺客們瘋狂的朝城門上衝去,腦子裡只有殺光對手的念頭,都感覺十分喜悅。
“蒙古人的白帳汗國終將覆滅,而下一個目標,就是明教和那個瘸子!”馬哈德自信滿滿的說道。
其他的刺客大師們則紛紛私下的交談着,他們雖然同意這個觀點,但此時那個“瘸子”的勢力卻依舊擁有超過阿薩辛派的力量,如果想要徹底將其他的勢力全部消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現在馬哈德的用兵。卻已經顯得太過狂熱和冒險了。
“攻破城牆,強者將會凱旋。而弱者將升上天堂!”馬哈德的話語充斥了齊御風的腦袋,他的願望便是自己的願望。他時刻服從着他的話。
齊御風同其他刺客們藉助巨大的攻城器械的掩護,從東面來到城牆邊,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到這城牆旁邊了,或許是第四次,他並沒有怎麼計數,只是顧着命令的下達,驅使自己不斷的前進。
似乎從他被命令的那一刻起,他就渴望着戰鬥,手中的雙刃已經成爲了他的一切。殺人就如同呼吸那般自然。
一個接一個的,他們從攻城車上攀援上了高大的城牆,齊御風看見一個用白布纏着腦袋的蒙古人揚着馬刀朝自己砍來,他來不及出鞘,當即出手毫不猶豫的擰斷了他的脖子。
在地面上,不斷有阿薩辛派的士兵向城牆上發起了衝鋒,企圖攀援上來,但他們的攀爬並不像受過良好訓練的刺客們那麼靈便,過程之中充滿了艱難與危險。只有少數幾個,才能冒險爬上,而他們立刻就會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了敵衆我寡的局面之中。很快被亂刀砍死,屍體被丟在了城外。
齊御風等人迅速的集結成一支小隊,如同虎狼一般。從城牆上衝向城門的位置,成羣的守兵瘋狂的喊叫着。接着便被刺客們的雙刃所扯碎,在風中如同枯枝敗葉一般落在城牆下面。
一隊刺客迅速的前進着。鮮血染紅了城垛,守軍迅速的調集來一羣弓箭手,在弓箭和岩石的招呼下,齊御風的周圍不停有人倒下,最後只有他一人,在近百人的包圍之下,不斷的殺戮着。
一陣號角的聲音響起,是撤退的聲音,齊御風看了一眼面前膽顫心驚,連長矛都拿不穩的敵人,突然一躍而下,跳入了一臺損毀的箭塔之上,然後施展身法,逆着洶涌的人潮回到後方,默默的脫離了戰場。
馬哈德看見他一個人緩緩的走了回來,張開了大嘴,張開雙臂,狂笑道:“你真像個戰神!”
齊御風卻一言不發,只是走到自己的角落之中,默默的閉上了雙眼。
整整三天三夜,他們就重複這這個過程,攻城車,箭塔,雲梯,而對方施以弓箭,長刀,火油,齊御風休息,吃飯,然後殺人,周而復始。
一直到了第四天,馬什哈德終於被阿薩辛派攻破,城中屍橫遍野。
齊御風站在城樓上,感受着微風的輕撫,遠遠看見一隻孤獨的老鷹高高的盤旋着,突然,一隻兔子從城外的一個洞口之中探出頭來,嗅了嗅空氣的味道,希望能夠聞到食物的味道,因爲戰爭巨大噪音,它已經四天沒有出門了。
老鷹立馬瞥見了它。將雙翼貼近自己的身體,筆直的俯衝了下去。就當它即將撞到地面上時,老鷹猛的張開他的翅膀,拍動着氣流,狠狠的朝它抓來。
就在它即將把尖利的爪子刺入兔子的脊背之時,突然老鷹感覺到一絲危險,它凌空拍了一下翅膀,想要躲避開來,但一隻有力的手掌已經抓住了它的脖子,用力一握,它便已經一命嗚呼了。
齊御風放開老鷹,擡眼回頭望着那高大的城牆,我是從這麼高的地方俯衝下來的?他的內心突然一陣焦躁。
而在城牆之上,其他的刺客們都用畏懼的眼神直盯盯的看着他,眼中充滿了驚奇與恐懼。
“他肯定是真神選定的人。”
“簡直如同傳說中的阿泰爾那樣的神勇。”
阿密娜走到城牆邊:“他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沒錯,”一名刺客恭敬的對她施禮,“他就像一頭老鷹一樣,甚至比老鷹更快,一眨眼功夫,他就從我們身邊,不知怎麼過去掐住了那頭老鷹的脖子。”
“前幾天攻城的時候,他還不能這樣,但是現在,他好像變得更厲害了。”另外一名刺客有些畏懼的看着阿密娜。
阿密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高聲對着刺客說道:“這是真神的力量!他蒙受了真神的恩賜,只要你們能夠敬畏神靈,蒙受真神的教誨,遲早也會獲得這種力量。”
她一言說罷。轉身走下了城牆。
城中所有柱子之上都被捆着一名囚犯,他們遍體傷痕。流血不已,曾經他們都是高貴的官員。祭司,用血與火征服了這片土地,而現在,一切都倒轉過來了。
在一座院子的花園裡,齊御風揮舞着雙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面前的三個木人砍成碎片,隨後呆呆的站在那裡。
“很好,”阿密娜拍了拍雙手,“我已經不能教給你什麼了。現在的你,比所有的阿薩辛(即刺客)都更爲強大,甚至包括我和馬哈德。”
齊御風轉頭怔怔的看着阿密娜,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他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真神的使者爲何如此青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阿密娜看着那熟識的困惑表情,歪了歪頭問道:“有什麼困擾着你麼?齊?”
“很多事都困擾着我,”齊御風想到,他舔了舔嘴脣。最終問了一個問題:“我們的敵人,是誰?”
阿密娜聽了大笑一聲:“哈,他們是蒙古人,是異教徒。他們曾經將戰火帶到了整個世界,而今,清算的時候到了。”
“蒙古人……他們看上去很弱。”齊御風聽着這個熟悉的字眼。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錯,他們原本能征善戰。不過一百多年過去了,貪婪和愚蠢包圍了他們。現在他們面臨的,只有死路一條。”
一名年幼的蒙古少年倒了一杯新沏的茶,不小心將幾滴水濺在了地上,頓時嚇的渾身發抖。阿密娜並沒有予以理睬,禮節性的抿了幾口茶。
“你終將成爲阿薩辛的最鋒利的刀刃,而我,就等待着那一刻。”阿密娜饒有興致的看了齊御風一眼,隨後轉身離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齊御風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體內突然有一股熱流來回激盪,他只覺得手臂上一陣疼痛,急忙低頭一看,卻見那條短短的小劍,卻已經彷彿被水洗過了一般,略微有些模糊了……
齊御風連夜趕到馬哈德的行營時,遠處已經傳來了一陣陣的廝殺聲,他看見那些昔日在這座城市中作威作福的貴族們跪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卻也來不及多看上一眼。
“哈,我的勇士,你終於來了。”馬哈德在衆人的圍拱之下,一眼窺見到了門口的齊御風,他不顧衆人的簇擁,張開雙臂,歡迎着齊御風。
他微笑着看着齊御風,將手中的一張羊皮紙遞給他:“敵人居然連夜從城外發起了一次反攻,去,把這個傢伙處理掉。”
齊御風接過羊皮紙,張開來,卻見上面畫着一個人的畫像,闊眉深眸,鼻樑高挺,留着亂蓬蓬的鬍子,約莫有四十多歲。
“這些人的長相都一樣……”他在心中腹誹着,卻自然而然的接下了這個任務。
“有什麼問題麼?”馬哈德關切的問候道。
“我需要一把新劍。”齊御風突然擡起頭,認真的說道。
這是他幾個月以來,第一次向馬哈德提出要求。
馬哈德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向前邁了一步,低下頭看着他的眼睛:“用來幹嘛?”
“已經……不能用了。”齊御風拉開刀鞘,拿出屬於自己的雙刃,只見上面鏽跡斑斑,到處都是破口與捲刃。
“當真是無敵的勇士!”馬哈德看着那不知席捲了多少亡魂的雙劍,感慨的讚美道。
“這是我的疏忽,齊,你將得到世界上最鋒利的大馬士革之刃,還有我的獎賞。”馬哈德拍了拍齊御風的肩膀,“你跟我來。”
齊御風跟從他走到行營之後的一件密室,馬哈德打開了一個鑲滿黃金和寶石的箱子,裡面是一整套刺客鎧甲。
“阿泰爾之鎧,永不損壞,阿薩辛派至尊無上的的聖物。”馬哈德誇張的讚歎道。
齊御風靠近上前,只見這套鎧甲是由金屬與皮革所組成,金屬部分閃爍着黃金般的光澤,而皮革部分則是黑色或者深棕色的的,而胸部的護甲又十分特別,並不如同一般鎧甲一般使用整塊的板甲,而是用許多重疊的小塊金屬護板組成。上面雕飾着華麗的波斯風格紋飾。
齊御風穿上鎧甲,綁上了護脛,覺得它非常強大堅固,但穿着起來卻十分輕便,他低頭一看,卻見箱子下面,還有一件與其配套的黑色斗篷,這件斗篷非常華麗,共分爲三層,每一層都比上一層要長,背後用金線描繪這一座山一樣的紋飾,整體外觀非常像鷹的翅膀。
等他的新武器到來的時候,馬哈德親手爲他披上了斗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現在去吧,我的勇士,他就在敵人最大的軍營裡,或者在防備最嚴密的地方,非常好找。”
齊御風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直到齊御風完全從視野裡消失之後,馬哈德的臉上,才浮現出一絲狡詐的微笑。
“你不應該把那件聖物給一個異教徒!”一個平靜的聲音在馬哈德的聲音響起。
“可是他現在效忠於我。”
“聖草所帶來的效果可持續不了太長時間!”一個身影拄着柺杖,從馬哈德身後慢慢浮現出來,雙目閃閃發亮,質疑的看着他。
“他將成爲新的聖徒,爲我們殺光異教徒,然後得到他既定的天命,不是麼?”
“我搞不明白,馬哈德,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我們的對話就到此爲止了,耶斯特。”
齊御風小心的戰場之中穿梭,突然心中一陣悸動,一陣驚恐向他襲擊而來,他敏捷的一閃身,躥出十丈開外,在他原先所站的地方,五個弓箭手被突然而來的一發炮彈炸的血肉模糊,衣服和鮮血在天空之中橫飛。
“敵人很強,遠比之前的都強。”他在心中計算着,看着遠方方陣之中,一座巨大的大炮,白煙不停地從炮口處向外飄散,而在大炮周圍,一羣士兵忙的焦頭爛額,不停的把炮彈傳遞到大炮周圍。
這也算大炮?我似乎見過更強,更厲害的武器。齊御風只覺得一陣頭疼,隨後耳邊一熱,迅速的躲避了起來。
大炮的轟鳴聲將戰場之上的一切聲音完全蓋了過去,震盪之力即使武功最爲高強之人,也不免受到影響,齊御風如同一抹陰影,在黑暗之中穿梭着,白色的濃煙與到處燃燒的大火遮擋了他的視線,但卻也掩蓋了他的行蹤。
四處到處都是傷員痛苦的尖叫,一隊隊刺客衝鋒而上,然後在利箭和炮火之下全軍覆沒,即使地面上的岩石,也被打出了無數個孔洞,齊御風從岩石後面站起,藉着煙霧一飛沖天,繼而俯衝而下。他用斗篷牢牢遮住自己的身體,抵住了大部分的衝擊,而其餘的石塊流矢,也從從他身邊劃過了。
“開炮!”察合臺汗國的主君阿的勒興奮的高喊着,隨後在他面前,轟的一聲巨響,就好像在颶風掃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異教徒登時全數倒下。
“好,掃蕩乾淨了,進攻西方!”西方是城門的所在地,到了那裡,他就將會把這些該死的異教徒全部滅掉,救出那些該死的貴族,讓他們跪在自己的面前,然後據此城爲根基,對付那個該死的“瘸子”……
突然之間,阿的勒突然感覺自己被一股陰影所籠罩,他還沒來得及擡頭觀看,就聽到一聲輕微嘶嘶聲響,那是鋒利的大馬士革長劍,劃過他皮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