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到齊御風這話,突然又毛躁起來,急叫道:“你快先將我放下,我纔回答你。”
齊御風看他手蹬腳刨,極爲不老實,怕他驚動了外人,便有心晾晾他的火氣,搖搖頭笑道:“你先答了我的問題。”
那人聽聞大怒,在鐵鏈上掙扎半天,想要上前踹這少年一腳,可是這鐵鏈悠悠盪盪,他卻怎麼也夠不到齊御風近前,末了折騰無奈,只能回答道:“我叫加西夫,乃是明教輝月使的弟子。”
齊御風知道波斯明教教主座下有妙風使、流雲使、輝月使,武功高明,甚至比幾位寶樹王還強上一些,便點了點頭:“看來我倒是沒救錯人。”說罷他退開三步,仔細觀察,見捆縛加西夫的鐵鏈,足有嬰兒手臂粗細,若是平日,自己運上功夫,倒也能將這鐵鏈崩開,只是此時自己手足使不得力氣,卻斷然不能解開。
他四下看了幾眼,只見一邊地上火爐邊有一枚鐵桿長矛,顯然是阿薩辛派爲逼供而用,當即他低頭拾起,執起一段,夾在自己腋窩裡,對加西夫說道:“你低下頭,莫要傷了你。”
加西夫莫名其妙,心說這長矛不過一指粗細,以生鐵打造,極爲脆弱,便是武功高強之人,使尋常刀劍也能一砍就斷,又能有什麼用,當即他低頭收斂身子,卻見齊御風身形一旋,長矛急轉,那長矛之上運使了他的內家真力,當真鋒利如刀,只聽“錚”一聲響。那鐵鏈上段登時折斷,加西夫撲倒塵埃。落在了地上。
這一下加西夫內心震驚當真非同小可,他站起身來。喘息幾下,只覺得四肢頸腹盡皆溫暖,體內一股中正平和的氣勁流轉不息,中氣十足,彷彿比受傷之前,還強上許多,而胸口那一抹劍傷早已乾涸,只留下淺淺的疤痕,而且兩側皆緊緊閉合。彷彿用膠水粘住了一般,真不知他先前一劍,是怎麼劃的。
正當此時,突然他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音傳來,不由得心中一驚,他耳目聰敏,又被阿薩辛派降服了這許多時日,早聽得到這聲音乃是阿薩辛派之中一位高手的腳步,便是與他相較。也差上不多,當即他擡眼望去,但見齊御風大搖大擺,徑直出走。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火氣,擡起雙手, 便朝着齊御風的後心打去。他這雙爪之中,含着擒拿扭勾的的後招。雙手招數截然不同,此乃明教傳之幾百年的絕技。雙式齊發,如蒼鷹天矯之姿,毒蛇靈動之勢,於一式中同時現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他這雙爪一出,未及齊御風背後,卻突然見他肩頭朝前一拱,從山洞轉折之處隱沒,加西夫一愣,顧不得腰上纏着鐵鏈,大步邁進,卻見齊御風卻已經走出老遠,而面前那名阿薩辛派的高手軟軟躺在地上,也不知被他使了什麼手法,顯然已經是奄奄一息,喘不過氣來。
加西夫登時心中對這少年不由得凜然相敬,不敢再生出其他念頭,跟隨齊御風腳步,亦步亦趨,走出了山洞。
兩人來到洞外,齊御風左右看了兩眼,回頭看了加西夫一眼,見他年紀約莫三十歲左右,臉色黝黑,一臉的蓬大鬍子,虎背熊腰,端的是條粗獷的草莽漢子,便道:“事急從權,你先忍上一忍,先繃緊了肚腹。”
加西夫原本對這少年便心有疑心,見他對自己說話,不禁自然而然的瞪視他,叫道:“我爲何要忍上一忍?”
他話雖然如此,身體卻老實的很,不自覺的運上功力,繃勁已待。
卻見齊御風突然一伸手,如白雲出岫,伸進了他身體與鐵鏈之間,一直將吃勁的地方移到上臂,才運勁一絞,一崩,只將那鐵鏈崩斷,加西夫這一下心中吃驚,又遠比先前爲甚,心說這般粗的鐵鏈,便是十二寶樹王之中武功最精深之人,也未必能斷,他居然如此輕描淡寫,難道是神仙不成?
齊御風抽出手,問向臉色青紫的加西夫道:“如何?”
加西夫原以爲肋骨必將折斷幾根,但誰知那少年使一股真氣護住他的身體,居然渾然無事,只是窒息了一會兒,直到此時,他纔開始細細打量面前這少年,只見他雙手之上各自帶銬,中間用一條細細的鐵鏈連着,而足下露在外面,卻也有一條鐵鏈,不禁吃驚道:“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
齊御風不欲廢話,便點點頭道:“我是中華明教之人,,先前已與蕾拉打過招呼,特來相助仁兄。”
加西夫聽到這話,一拍大腿道:“中華明教的張教主怎麼到了這陣子纔想起咱們?十二枚聖火令悉數奉還,他與聖女娘娘又有舊誼,可也忒無情無義!”
齊御風眼見這粗莽的漢子居然說起華文來,還能這般咬文嚼字,不禁微感奇怪,但此時並非說話的時候,於是他便點點頭道:“咱們那邊有個帳篷,你先隨我來。”
加西夫聽聞齊御風乃是明教中人,當即再不懷疑,兩人趁着後半夜的夜色,便偷偷沿着山根無人之處,慢慢迴轉。
原本齊御風自己行事,任憑這巡視之人再多,卻也絕難發現,只是現在多了這一個腳步粗重的加西夫,兩人一同潛行,卻未免弄出些動靜,只能一步一踱, 遠遠避開那些有燈火的地方。
加西夫一路之上,不斷小聲問詢齊御風等人明教近況,以及他卻是因何而被擒獲到了這裡,齊御風小聲答對,據實回答,加西夫一顆心便漸漸放了下來。
兩人漸漸走回帳篷,陡然之間,加西夫看見齊御風足下鐵鏈,突然警惕的問道:“你既然先被人用鐵鏈拴住,卻是怎麼換洗的他們的衣服,穿上的褲子?”
齊御風正在緊緊盯住前方几個巡邏的崗哨。聽到這話,不禁回頭撇了他一眼。心道這人當真是個渾人,也忒不分場合地點了。但無奈之下,只能收起不滿,輕輕提起長袍,露出一條光腿,示意加西夫道:“我沒穿。”
加西夫點頭看見,這才緩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當下兩人迴轉,衆人相敘,齊御風便向加西夫詢問波斯明教事宜。但加西夫警覺性卻甚高,他雖然對齊御風不生敵意,卻也不肯多說一個字。
四人無奈之下,只能讓他吃了些白日裡的剩菜剩飯,將他藏在帳篷之中的一個不顯眼的櫃子之中,留出一個縫隙,供他呼吸之用。
等待折騰完畢,天色便已經濛濛大亮,蕾拉又一次趕來。領着四人去山洞去做早課,她一進帳篷,便疑惑的看着齊御風,齊御風衝她一笑。點了點頭,擡眼朝一邊角落中一指,蕾拉登時燦爛一笑。留了一大堆吃食和一套阿薩辛派的白色衣衫,放在了帳篷之中。供加西夫之用。
等一行人早課完畢,這一次阿密娜卻未曾再叫住了齊御風等人。衆人來到池塘邊領了早飯,蕾拉扒了幾口飯,才憂心重重的說道:“阿密娜讓我教導你們學波斯語,說是要讓你們參加下月的薔薇試煉。”
孫瑞來聽到這話,不禁開口問道:“薔薇試煉,那是什麼?聽起來挺好聽的。”
蕾拉好看的眼睛眼睛透露出一絲哀傷,搖頭嘆息道:“別被這個名字騙了,每年五月,鷲巢山之上就會開除火紅的花,那就是阿薩辛派開啓試煉的徵兆,如果想要在阿薩辛派出人頭地,位列三宗高階,就要在這場試煉上活下來。”
“那是一場痛苦而嚴酷的考驗,大部分人都會在試煉中死去,只有活下來的人……”
“只有活下來的人,纔能有權解開這個鐵鏈?”齊御風插嘴道。
蕾拉的神情凝固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可是,這個阿密娜爲什麼要讓我們三個不知根底的人去參加試煉?”一邊沙真子不由得疑惑的皺起眉頭。
蕾拉想了一想,終究放棄的低下頭:“我不知道,這試煉一向是三宗的高階才能參與,今天早晨她告訴我這件事,我也嚇了一跳。”
齊御風第二次聽說“三宗”這兩個字,不禁疑惑的問道:“三宗是什麼?”
於是蕾拉便解釋道:“阿薩辛派以山中老人爲尊,齊下有十二使者,包括了塔米爾,亞伯拉罕和阿密娜,可是這十二個使者,卻又分爲三派,稱爲三宗,其中塔米爾屬於秘典宗,是掌管智慧、謀略,歷史和文化的文才,並不以武功見長,負責保管阿薩辛派代代傳承的智慧、知識和神聖傳統。”
“而亞伯拉罕卻屬於傳道師,不光武藝高強,也監管文職,身心修煉極高,專門爲弟子傳道解惑,教習武功。阿密娜卻屬於刺殺派,這一派專管武鬥,不管其他,是阿薩辛派的斥候,獵手,密探和打手,阿薩辛派三大據點以及鷲巢山總壇,每宗各出三人,時時輪換。”
齊御風點了點頭,問道:“也就是說我們如果通過了薔薇試煉,便屬於刺殺派的人了?”
蕾拉道:“你們現在就是刺殺派的人啦,只不過你們現在是奴隸身份,不入階層,倘若通過了薔薇試煉,便是第五階的人,算是入門,而據說運氣好的,蒙十二使者垂青,還能直接升爲第四階。”
孫瑞來急忙問道:“那第三階都是什麼人呢?”言語之下,似乎十分不服氣。
蕾拉苦笑道:“第三階便是各宗的精英人物了,阿薩辛派數萬人之中,也不過只有百餘人而已。”
齊御風眼見這阿薩辛派之內,雖並無多高武功之人,而且行事似乎頗爲毛躁,收人不嚴,似乎內部也有紛爭,連半夜丟了個囚犯都不知道,但組織打造的卻如此嚴密,打得明教節節敗退,不禁搖頭嘆息道:“可真是階級鬥爭,一抓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