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齊御風當日便把名號定爲武威王,立楊淵海爲大將軍,田再鏢爲副將,此二人打理軍機要務,阿蓋爲平章政事,主管百官內政。
其餘段思邪、施宗、施秀等人也各委以重任,甚至就連杜百八與茅老八等人,都分封了不小的官職,其中茅老八年歲已大,便只是封了他一個養老的閒職,而杜百八這一年中,歷經風霜,與田再鏢、齊御風所學頗多,倒是當上了一個帶兵的將軍。
次日,武威府中,人人興高采烈,交相彈冠慶賀,獨有楊淵海鬱悶不樂,但聽說齊御風稱王,他心中光風霽月,素來與齊御風交好,卻也只能點頭答應,與齊御風喝了幾杯,便告辭離去。
他剛走出房門,卻聽門人說道,阿蓋卻又派人尋了他來,阿蓋並着段寶、段薔奴等人,在密室中問道:“楊將軍,你忠君愛國,扶保幼主,我十分感激,可是你想過沒有,若有一天,寶兒真當上了這一國皇位,咱們扶得起來麼?”
楊淵海心中不悅,當即淡淡道:“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不行?”
阿蓋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且不說那張士誠、朱元璋,盡是不世出的一代梟雄,帶兵御衆之能,遠勝我等,手下更有雄兵百萬;就是咱們真的依靠明教之力,奪取了這天下,難道那明教的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法王,就能拱手稱臣,將天下讓給咱們麼?”
楊淵海聽到這話,懍然一驚,眉毛一挑,他對那張士誠、朱元璋倒是不如何在乎,可是提起明教諸人,心中卻不由得生出一股恐懼之感,他就在宦場,知道但凡爲了權利。人皆可噬,其中恐怖之處,不足爲外人道也。
當即他點了點頭:“不錯,不過一時稱王,等待將來天下有變,轉機卻還是有的……”
阿蓋苦心道:“昔年韓林兒怎麼死的,天下人皆心知肚明。難道你忘記了麼?咱們大理國小兵弱,自來與中原不交,就算咱們的旗號打到了中原,也必然民心不附,咱們段家又沒有蓋世武功鎮國,莫說一陽指已不算天下一等一的武功。現在明教、吐蕃、大元,皆有無數武林高手,你們四人就算武功練到張無忌那般地步,又能護得住咱們孤兒寡母的安危麼?這王位在段寶身上,就是個火坑,只要咱們稱王稱帝,日後便有無數的磨難苦楚。贏了倒是罷了,要是輸了,這世上將來可就再有沒有段氏一門。咱們眼下段家須有自知自明,不得隨意窺測神器。”
楊淵海聽得眉頭一皺,心道這段寶雖然無所長進,可是齊御風卻難道卻有什麼一統天下之才了,當即他不禁道:“那齊兄弟眼下稱王,以後……”
阿蓋沉寂片刻。問道:“你以爲此子以後當如何?”
楊淵海想了一想,嘆息道:“他現在武功就遠勝我等,而與五散人相交之後,進境越來越快,我等追之莫及,將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若非有張真人再造天地之功。別開一門,便可有明教張教主之造化,博個天下無敵的名號。”
阿蓋微微抿了一口茶,小聲道:“他身上那隻限這些?他眼下有明教支撐。那五老不讓他入教,受總壇牽制,明白着就是想讓他出頭露面,爭奪天下;而且曹三多等晉商交通天下,運糧運錢,他等晉商豪富不亞於江南的沈萬三,有此財源,財權相互,有兵有糧,何愁天下不平?再加上他一身武功,出神入化,現在他師傅尚未露面,倘若他老人家出來爲徒弟主持,這天下除了張真人,誰能與之相抗?”
楊淵海聽到這裡,才發覺看似只有武功過人的齊御風身上,卻是還有不少可圈可點之處,他沉凝半晌,不禁驚詫道:”難道他纔是這亂世的天命之人?“
阿蓋點點頭,嘆息一聲道:”咱們與危難之中,遇見齊少俠,可謂一場大緣分造化,若他能中興漢室,匡扶寰宇,他仁義忠厚,咱們協助他打下這天下,咱們段家又何愁不興?“
楊淵海沉默片刻,嘆息道:”眼下他性子純良,不受侵蝕,只怕他一旦爲官爲君,即置草良於度外矣。“
阿蓋眸子灼灼放光,搖頭道:”他既然能有如此毅力決心,練成這般武功,人品又怎麼會變?他這一路上,雖然有時候貪玩好耍,其實也並無野心,這個王也是被我和五散人逼迫而來,這般性情高潔之人,胸中灑落,當爲張真人那般不世出的人傑,咱們若不趁他年輕尚未發達之際,拱衛他爲王,等到年歲大了,他若再如同張無忌武功連無可練,那般退隱江湖,可就悔之晚矣。“
楊淵海陡然心中一動,問道:”五散人也是這般想的?“
阿蓋點點頭道:“我想也大抵如此。”
楊淵海點點頭道:“好,如此咱們段家就協他打下這個江山,教他封寶兒當個太平王爺,也就是了。”
齊御風既然稱王,做派自然與往日大不相同,除了因低調爲念,未曾曉諭天下之外,涼州上下軍民慶賀三日,當即斬木爲兵,揭竿爲旗,上上下下諸郡縣皆立起了武威二字的旗號。
齊御風受百官朝賀,喝得迷迷糊糊,當即這第三日頭上,撤了宴席,便在自己王府之中,昏昏沉沉的睡下,反正他這王爺也只是個虛名,無論文武官員,自有五散人與楊淵海等人打理。
正自他睡得昏天黑地,混不知古今之時,突然聽得一聲怒喝道:“起來,起來,還不快點給我去抓羊!”
齊御風在睡夢之中,登時大驚,心道這是穿越到《喜羊羊與灰太狼》了麼?自己成了灰太狼?
當即他霍然驚起,卻見韓羽娘正一臉怒色的看着自己,心下稍安,忙拾起被子,擋住胸膛道:“幹什麼?”
韓羽娘嗤笑一聲:“當了武威王,就了不起麼?幹嘛給他們都封了官職,單單不封我的?”
齊御風苦笑道:“那些都是五散人安排的,哪有我什麼事,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校尉。統兵五百都不到,哪有職位分給你?”
韓羽娘搖頭道:“我不管,我要當大官。”
齊御風笑道:“那我封你太子太保、太子太傅、一字並肩王、一品鎮國大元帥,古往今來天下第一女俠客如何?”
韓羽娘笑嘻嘻道:“好呀,好呀。”
齊御風眼見自己赤身裸體,她目光卻肆無忌憚,不禁怒道:“好個屁。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
他此時終於想了起來,自己先前見兵丁日多,甲冑不全,而且此時青黃不接,城中糧食缺乏。便主動提出過要出城到附近草原之上,尋些野羊,野馬回來,馴化教養,實在不行,也可殺了剝皮吃肉。那皮用硝制了,也可做皮甲只用。
只不過他當時答應了下來。後來一連串的行兵打仗,又是封官許願,卻將此事耽誤了下來,一直到韓羽娘今日不耐煩的叫自己起牀,這才記憶了起來。
當即他起牀更衣,點了自己僅有的二百親兵,和韓羽娘騎上馬匹,來到草原之上。但見天地空闊,大地蒼茫,胸襟不由得爲之一暢。
那兵卒之中,有幾位乃是本地獵戶出身,知道野獸出沒的範圍地點,當即衆人齊聲吆喝,分爲東西散開。遠遠圍了開去,但聽的馬嘶犬吼,響成一片,不一會兒便從灌木叢中。趕出了些豺狼、獐子,由兩人搭弓張箭,一併射下。
韓羽娘得五散人與齊御風等人的指點,這一年勤練武功,也進步不小,此時手勁頗大,更兼她箭術本就極強,這幾隻獵物出來,都被她搶先得手,當即她不由得眉飛色舞,喜不自勝。
齊御風遠望着草原南方,心中略有心事,也故意讓着她,兩人行了半日,所得不少,都裝在大車之中。
韓羽娘打了半天,突然嘆息道:“這些小獸,肉太柴了,這附近也沒什麼大獵物麼?”
一邊一名兵卒道:“小姐有所不知,此時天寒地凍,野獸都躲避到南邊去了。”
韓羽娘道:“那咱們就去南邊打獵。”
齊御風搖頭道:“南方與藏地接壤,不可輕動,彭大師說咱們平日絕不能越過白塔寺一線,以防吐蕃生變。”
韓羽娘冷笑道:“吐蕃若要反咱們,早就已經反了,那當代的薩迦法王眼下就在白塔寺中居住,咱們整天行兵,怎麼不見他出來?”
齊御風笑道:“聽說白塔寺的主持,只是佛法精深,並不會武功,咱們又何必與他動什麼干戈。”
那藏傳佛教之中,共分爲數派,譬如寧瑪派,通稱“舊譯密咒派“,又因爲該教派僧人只戴紅色僧帽,因而又稱紅教;而薩迦派寺院圍牆塗有象徵文殊、觀音和金剛手菩薩的紅、白、黑三色花條,故又稱花教,另外還有噶舉派、噶當派、格魯派等,不一而足。
這白塔寺的故事,齊御風也曾聽聞,原來乃是藏傳佛教在涼州的四座大寺之一,據說當年窩闊臺的次子闊端與薩迦派高僧迦班智達.貢噶堅贊在此地說法,爲了一件動物皮毛展開辯論,闊端辯駁不過,無奈之下,在此地爲貢噶堅贊建立了一座寺院,是爲白塔寺。
這白塔寺左近,地勢平坦開闊,氣候溫和,乃是行獵的好去處,但當年元朝一統天下之時,貢噶堅贊在此廣設經場,弘傳佛法,又給各族信衆施藥治病,被涼州百姓視爲“聖僧”、“神人”,後來又與闊端商談,審時度勢,權衡利害,定下了兵不血刃,與蒙古和解共存之道,他寫下《薩迦班智達致蕃人書》,使吐蕃最終放棄抵抗,並且維護了自治,尤其得吐蕃不願意遭致刀兵之苦的百姓擁戴,是以就算五散人也對這位高僧的遠見卓識和顧全大局的舉動十分欽佩,不願意侵擾於他。
況且此時一百多年後,薩迦派在吐蕃早已勢微,當代薩迦派主持不懂武功,乃是享譽西域乃至印度佛教界的大學者,明教與他向無仇怨,自然也不去動他。
齊御風耐不住韓羽娘連番懇求,當即道:“那好罷,咱們遠遠的在白塔寺遠處行獵,可別進去驚動了他們。否則彭大師怪罪下來,咱們可吃罪不起。”
韓羽娘不以爲然道:“你都是自立爲王了,還怕他們作甚。”
齊御風哭笑不答,心說這次被他們推舉爲王,以後想要逍遙自在,卻愈發難了,難道非得一直打到了湖北。才能見到張真人不成?
當即衆人撥轉馬頭,齊御風與韓羽娘兩人雙騎並馳,繞過武威城牆,徑直南去,身後二百兵丁,駕着馬車。牛車,隨後跟來。
尚未走出二十里,只聽得韓羽娘一聲驚喜叫道:“有獵物,你看!”
齊御風擡眼望去,卻見前面亂草之中,似乎有一點白光,綻發着聖潔的光芒。只是日光映照,明晃晃的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動物。
當即韓羽娘搭弓張箭,叫道:“你不許與我搶!”說着便要一箭射去。
正當此時,卻有一名兵卒拉住韓羽孃的繮繩,叫道:“使不得,這是草原上的神靈降世,萬萬殺不得,否則天神會怪罪下來。咱們誰也吃罪不起。”
韓羽娘嗤道:“什麼使不得,不就是……”她正要瞄準,此時一片雲彩遮住了日光,放眼望去,卻見前面那片白光,乃是一頭巨大的純白色的犛牛,正擡首望着面前幾人。它憨態可掬,泰然自若,即使被衆人圍觀,卻也不忘了低頭吃草。一邊咀嚼一邊睜着碩大的眼睛,擡眼看着幾人。
韓羽娘一見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登時大喜,急忙張牙舞爪,攔住衆人道:“好漂亮的牛,不許殺,不許殺!”
齊御風笑道:“叫殺的也是你,不讓殺的也是你。我們可誰都沒動。”
韓羽娘跳下馬來,施展輕功,上前撫摸這白犛牛的皮毛,見它雖然生長在荒野之中,卻一塵不染,皮毛潔淨,清亮高雅,而且性情溫順,眼大有神,當即不由得生出憐愛之心,對着齊御風說道:“咱們把它牽回去,養在你府上好不好?”
齊御風看見這白犛牛甚是珍奇,自己也從所未曾見過,便笑着點點頭道:“如果你能給它洗洗涮涮,割草餵食,那有什麼不成的?”
誰知那名本地兵卒又湊了上來,搖頭道:“主人,這萬萬不可,這白犛牛乃是馬牙雪山的化身,吃罪了他,會得到報應的。”
韓羽娘道:“咱們也不會吃罪它好,好吃好喝的供養着,不就是對待神仙的法子麼?”
那兵卒又氣又急,誰知身邊另外一名兵卒卻笑呵呵道:“切勿聽老四胡言,白犛牛是此地藏族的神靈不假,但卻並不禁撲殺,人們都認爲只有吃了這白犛牛的肉,方能爲他們帶來福祉,將神靈的靈氣融合在身體裡,而且白犛牛的骷髏,牛骨,也是高僧喇嘛們降魔祛邪的法器。”
齊御風聽到這裡,不禁問道:“那咱們將這犛牛抓回去,讓它馱運貨物,翻耕種地,行是不行?”
那人笑道:“那有什麼不行,這犛牛閹割之後,耐力極強,穿越溝壑,攀援高山,正是一把好手,而且還有識途的本事,能避險地和沼澤,擇路而行。”
一邊那信奉喇嘛卻又一知半解的兵卒也上前支支吾吾道:“你要是想吃犛牛肉,儘可吃黑犛牛與花犛牛,可別吃白犛牛,會有報應的。”
齊御風點點頭道:“咱們這武威周圍,有多少犛牛?”
那先前不信教的兵卒喟嘆一聲,望了望天,突然道:“你看!”
齊御風擡起頭來,向遠處看去,突然只見得遠處一處似乎有大片的雲朵,在地面穿行,那一刻他幾乎以爲是自己發生了錯覺,眼前剎那之間,恍惚了起來。
但隨即不過片刻,他便覺得地面似乎有一絲顫動,那顫抖十分輕微,若非他這一年中歷經風霜,功力日深,便可能連這顫抖便也錯了過去。
但只聽得那顫動的聲音越來越大,韓羽娘霍然而起,驚訝的望着前方,幾乎以爲是發生了地震,可是顫抖轉瞬加劇,那方向傳來的聲音有如沉雷密鼓,萬牛奔騰的蹄聲。
不是三五頭,也亦非幾百頭,而是數不盡的犛牛衝擊而過。當初納速拉丁的萬人戰陣,衝起來已經是驚天動地,而這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犛牛,卻更令人心神震撼無比。
齊御風聽到那連綿而至的蹄聲好像踩在他胸口一樣,呯呯大響,不由得目瞪口呆,簡直難以置信。在那片犛牛之中,有黑犛牛、花犛牛、白犛牛,有如一片絢爛的濃墨,黑雲壓城一般,壓了過來。
這犛牛羣的龐大簡直讓人難以想象,而萬蹄奔騰。更是勢不可擋,爲首的一匹白犛牛,身體高大、毛長且密,渾身白毛如雪,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如同草原上的珍珠一般,它如月光流淌一般。奔跑在最前面,周身筋骨抖動,甚爲勇猛。
齊御風見到那頭犛牛神采飛揚,雙眼有如銅鈴,十分有神,而且奔馳速度有如閃電,充滿了野性的威儀,當真猶如天地之間生出的神異之子一般。
當即他不禁大聲讚歎道:“好!”他心道若是能將這羣犛牛馴服。則絕對是此行的最大收穫,這犛牛一身都是寶貝,只要將這犛牛驅趕進城,則武威城內萬千事端,旋即可解。
可這一言發出,卻見得那白犛牛猛然一轉頭,看向這邊。然後猛然轉身,聲音轟轟隆隆便率領着羣牛奔涌了過來。
衆人登時大驚,這羣犛牛的數量,就算沒有一萬頭。幾千頭總還是有的,這羣牛踐踏,就算武功再高,在這洪流之中,也已經是微不足道,只要一不小心,落在蹄子之下,當絕對化爲肉醬,必死無疑。
衆人當即紛紛避讓,齊御風大吃一驚,心道這每頭犛牛足有一兩千斤,這般衝擊過來,可如何是好。
正當此時,那先前叫嚷着白犛牛是神靈的兵卒懇切的叫道:“大王,快將頭牛殺了,只要頭領一亂,羣牛登時瓦解,散成一團。”
齊御風遙遙看去,見那羣犛牛足有幾十丈之遠,便持劍在手,搖頭道:“先不忙,你們躲避到壕溝裡去!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殺它。”
他聽見淒厲的“哞”“哞”之聲,和翻江倒海的牛蹄聲,心中也着實有些害怕,但實在不忍心殺了這頭雄健的白犛牛,當即只是以長劍反光,不住向那白犛牛眼中晃去。
正當此時,突然遠處一道紅影一閃,傳出一陣空靈的的笛聲,那聲音空曠無比,斷斷續續,給人隔離塵世的超脫感,宛如初春午後柔和的陽光;亦好比空谷深處遺世的清風,沒有傷痕、沒有慾望,卻永遠都隱匿不住那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熾熱,以及穿透心靈的安撫力。
那聲音遍山遍野,向外蔓延開來,越過一片片草原,彷彿要帶着人漫步雲端,吮吸一抹雲霧的氣息,靈逸飄渺。
齊御風聽得奇怪:“什麼人在此處吹這骨笛?”
擡眼看去,卻只見氣勢洶洶的牛羣慢慢停了下來。黑壓壓一片。爲首那頭強壯的白犛牛,雖然被笛聲所迷惑,漸漸鬆弛了下來,卻依舊警戒似的站在前面,仰頭翹尾,四蹄有力踏擊着地面,彷彿在向他發出警告。
齊御風看着那野牛,擺着手笑道:“好吧,我知道你不好惹,行了吧?”
那野牛戒備似的盯着他半天,韓羽娘等人也警惕的盯着野牛羣,令人窒息的局面足足僵持了一刻鐘,終於那野牛發現齊御風似乎並沒有向他挑釁的意思,隨着頭牛轉身離開,慢慢後退,衆多野牛也風流雲散,各自散開,漸漸消失在草原之中。
韓羽娘與衆兵卒都鬆了一口氣,齊御風撣撣灰塵,嗅着一股腥羶的氣味,開口道:“多謝相助,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那邊草叢之中,登時有一個男人沉聲問道:“來者可是武威王閣下?”
齊御風心道這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自己這臭名昭彰的王號,不過三四天,就連這山野之人都知道了。
當即他回答道:“不錯,正是在下……呃,本王。”
那邊無聲無息,只是草叢晃動,不一會兒走出一名二十多歲的僧人,身材高瘦,臉型狹長,但看上去卻顯然身負武功,十分乾練。
齊御風見到這人頭戴紅色蓮花狀僧冠,身上穿着紅色袈裟,心道:“這人卻是薩迦派的僧人,不知道他尋我究竟有什麼事?”
只見那僧人走到近前,雙手合十道:“武威王,白塔寺與貴軍一向並無干戈,今日此來,所爲何事?”
齊御風笑道:“這白塔寺也在涼州境內,咱們出行打獵,無意中經過此地,並無叨擾的意思,大師不要誤會。”
那人擡頭看了看齊御風,目光精芒閃爍,齊御風冷眼觀瞧,只覺得這人雖然身上穿着袈裟,卻也掩飾不住精壯的身體,虯結有力的臂膀,猶如一頭隨時能暴起殺人的豹子一般,當即不由得心道,誰說這薩迦派眼下已經不會武功,這人武功,卻也只比我稍遜三分,就算放在中原江湖之中,也是一流好手了。
那僧人道:”既然尊駕光臨幻化寺,即是有緣法之人,何不入寺與法王一會,眼下我師薩迦法王已經備好了茶點,專待大王到來。”這白塔寺自創立日起,原先是叫做幻化寺,說是蒙古王子溝通了巫師,一夜之間幻化而來,直到了元朝末葉,因爲寺廟中白塔衆多,才被人成爲白塔寺。
齊御風聽得又是驚奇,又是納悶,心道我等此番前來,不過是一時興起,怎麼這薩迦法王卻知道我的行蹤。
當即他心念陡轉,想到剛纔那突然集結而來,隨即星散的犛牛羣,沉思半晌,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擾了。”
韓羽娘驚訝道:“我聽說薩迦法王的法術十分靈驗,我跟着去行不行。”
那僧人道:“韓姑娘是我們請都請不來的客人,法王說但凡姑娘要來,幻化寺自然掃榻以待。”
韓羽娘聽到這薩迦法王居然連自己都算了進去,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便有些不服氣道:“那我要牽着這頭犛牛去呢?”
那僧人微微一笑:“自然無所不可。”
韓羽娘點點頭,學着齊御風的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擾了。”說着擎出一條小繩,牽住了那頭犛牛,那白犛牛十分乖巧,儘管被她牽住,也絲毫不掙扎,任憑她在自己頭上摸來摸去。
那僧人回頭一擺手,指向白塔寺的方向,做個”請“字的姿勢,讓過了齊御風與韓羽娘兩人,隨即卻擋住了身後的親衛。
齊御風回頭一看,不由得笑道:“也好,你們暫且帶着獵物回城,就說我到白塔寺與薩迦法王一會,不日便歸。”
衆兵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寂然無聲,當即默然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