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什麼桃?”範卓聽到他這無厘頭的一問,眉頭一皺,不禁下意識訝然問道。
“連桃都沒吃過,功力未臻化神之境,也好意思在我面前顯擺?”齊御風擡眼看他,目中滿是不屑。
“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強盜邏輯,嗑藥升級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他大言不慚,絲毫不臉紅的說道。
範卓聽了這話,登時滿臉陰戾,目中精芒四射,雙手握拳,軋軋直響,口中道:“那今日就且讓你見識見識!”
說罷他躍下機牀,身形如猛虎一撲,雙手直拳,如箭一般向齊御風身上射來。
他這一下,實乃是用了十二分的功力,脊髓、腰腿一起用勁,整個身子如彎弓射月,鼓盪吞吐,當真有橫掃千軍,直摧萬馬之勢,便是面前當真有一隻老虎,卻也能打死了。
齊御風將雨傘一丟,臉上浮出冷笑,他一擡手,手腕彎曲一撥,動作看似輕柔,實則剛硬無比,當真虛虛實實,變幻莫測,使的正是他新近領悟的太極訣竅:千斤撥四兩。
談起太極拳功夫,“四兩撥千斤”的道理深入人心,人人皆知,幾乎連小孩子都能講出個子午卯酉。
此語最早是出自王宗嶽《太極拳論》,與明一朝,漸漸開枝散葉,發散開來。後世多奉爲圭臬,不敢妄加揣測。
但一代太極宗師趙半山老年之際,卻另有所悟,他究極到高處。功夫已遠勝王宗嶽編著《太極拳論》之時,尋遍天下。也難有相當的太極好手與之相抗。自己在回疆閒來無事,苦思奧義。卻漸漸覺得這道理有些說不上對。
王宗嶽言:不偏不倚。忽隱忽現。左重則左虛。右重則右杳。仰之則彌高。俯之則彌深。進之則愈長。退之則愈促。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獨知人。英雄所向無敵。蓋皆由此而及也。
斯技旁門甚多。雖勢有區別。概不外乎壯欺弱。慢讓快耳。有力打無力。手慢讓手快。皆是先天自然之能。非關學力而有爲也。
長長一串,說的都是以巧勁破蠻力,觸處成圓、引進落空、避實就虛等技法。
而到了清朝乾隆年間,這技法雖然各有巧妙不同,但卻人人都會,許多人黏黏走走,陰陰陽陽練了一輩子,卻也並非各個都成就一代大家。
當即趙半山不禁思忖,所謂四兩撥千斤。顯非力勝,不快無力,又豈是取勝之道?
所謂陰不離陽。陽不離陰。陰陽相濟方爲懂勁,若太極拳一輩子就是教人以四兩之勁,敵千斤之力,豈不是走鋼絲耍戲法的玩意兒了?
所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學者不可不詳辨焉,於是他遍訪高人,身體力行,終於得以稍微窺測到了太極的另外一層境界:千斤撥四兩。以千斤之力。撥弄四兩之物,也能不多使一絲力氣,這般絲絲入微的武藝,已足以將他提升至大宗師的境界了。
是以他依此原理。創下了一套入微細緻,剛柔並濟,以千斤能撥四兩的拳法。後來又將這道理和拳法傳給了齊御風等人,可是他內功雖然深湛。卻也並非是打通奇經八脈的高人,是以雖得其理。卻也無法完全證實,拳法之中臆測之處,也有不少,但於當世,卻已經是一等一的絕學了。
這幾天齊御風與曲非煙閒來無事,打開箱子教各種東西曬曬太陽,卻發現原來日月神教從武當山所得的《太極拳經》居然被任盈盈不知什麼時候,暗中藏在了他們身上。
這本書乃是當年張三丰真人親手所書,乃是太極拳中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典籍,開篇便寫道:“太極之初,爲四兩撥千斤,太極之母,則爲千斤撥四兩。”齊御風不禁大讚。
其中除了掤、捋、擠、按、採、挒、肘、靠等招數有更爲細緻的介紹之外,更是不斷要求“氣宜鼓盪,神宜內斂,無使有缺陷處,無使有凹凸處,無使有斷續處。其根在腳,發於腿,主宰於腰,行於手指,由腳而腿而腰,總須完整一氣。”總之,氣在意先,力發入微。
齊御風看之,不禁大驚,心道這兩代的太極拳經,所坦訴的觀點大相迥異之處,竟然不亞於華山派的劍宗和氣宗,看來這武功見識,大抵還是得身體力行,只有身體達到了那個地步,才能細緻體會,憑藉想象,妄論武學,終究是膚淺了。
他通讀經文,大得裨益,當即這一掌運勁如抽絲,雙手如撕棉,雖只是一掌,確實四肢百骸一起運勁,範卓左拳一抵,只覺得如撞上鐵壁一般。
“嘭!”只聽的一聲悶響,範卓若大的身體直接倒飛出三丈多遠,撞在地上,軟軟的爬不起來。
這一下齊御風以太極拳的剛勁對敵,以一點之力爲圓心,震盪擴散,打在他身體內臟筋骨之處,已經將他四肢百脈,俱震得出了淤血。
“你這功夫,還沒有資格在我面前吹牛,給你五分鐘,使出你全身解數,讓我看看你究竟練到了什麼地步?”齊御風眼睛盯着他,慢悠悠說道。
“那五分鐘之後……?”一邊郝景有些驚詫的問道,他這一輩子可從未看過,有人臂膀不動,竟然能把人打出十米多遠!
齊御風此時面色肅然,轉頭看了他一眼,口中綻出一個字:“死!”
範卓一合即被拍出丈外,口中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臉上顏色白的嚇人,完全沒有了原來健康的膚色,像是一個許久沒有見到太陽的病人一般,他雙目綻放出怨毒的光芒,勉力起身:“很好,原來我們的確低估了你,想不到……”
“少廢話,再不進攻。我一傘戳死你!”齊御風不耐煩道。
“哈哈,你內功比我深厚。的確有狂傲的本錢,可是我範卓。卻也不是泥捏的!”
他一句話說完,雙拳猛然發力,眼中赤紅,怪叫一聲,上身衣衫盡破,登時在陰暗的工廠內,便如同綻放出了一團燃燒的火焰一般。
“我擦,這是要變身吶……”郝景一個長在紅旗下,生在新中國的好孩子。哪曾見過這個,登時便腳下發軟,要往齊御風身後躲去。
“脫了衣服也不一定是小宇宙爆發,有可能是不良嗜好。”齊御風嘟囔了一句,上前一步道:“來吧,我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
範卓目中充血,臉色赤紅,大吼一聲,向前助跑了兩步。陡然足下發力,身形在空中疾卷,如風捲殘雲般迴旋幾周,電石火光間。雙爪急彈,如蛟龍出海,抓向齊御風的頭臉。
“白蓮飛天!”齊御風瞬間便認出了這招數的名稱。“使得好!”
他也不擡臂,身形微側。腳步微錯,眼見範卓身形如同一朵蓮花在空中盤旋不定。突然勢如閃電,踢出一腳,腿勢如風,正中了他的胸腹之處。
“啊!”範卓一聲慘嚎,身形如箭,倒射而飛,平平落地,繼而又劃出老遠,地上鮮血橫流,顯然已經被這一腿震破了肚腹。
齊御風搖頭嘆道:“你就沒有點自己的創意?這樣的武功,連對付我三大爺都不夠,也敢拿出來獻醜?……還敢出來搶劫?”
郝景在一邊張大了嘴巴,下巴眼看就要掉在了腳面子上,他聽了這話,心中只道:“在空中能繞那麼多圈,對於搶劫這個入門含量要求不高的職業來講,足夠了……”
範卓在地上扭了兩下,緩緩爬起,齊御風不由得一怔:“還行,捱打的功夫,看來是練得不錯。”
“不過……”他隨後又面色一正,低頭撓了撓眉毛:“三招之後,我便不再留情,你可得考慮妥當了。”
範卓陰沉着臉,微微顫動着雙手,點了點頭。
“那麼……使出你的真功夫來吧!”
範卓聽了這話,突然慢慢闔上眼簾,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嘴裡嘟嘟囔囔,開始念動着嘰裡咕嚕的咒語。
伴隨着他不斷念動,只見他衣衫無風自動,輕飄飄的鼓盪起來,肢體上一道道血管猛然崩起,劃出一道道青黑的線條,同時手臂越來越膨脹變粗,有如氣球一般。
“我艹!這是伽馬射線吧!”郝景遠遠的趴在大門旁邊,驚訝的叫道,“你快去把他弄死,要不綠巨人出來了,地球就完了!”
齊御風滿意的看着範卓身體的變化,回頭一笑:“沒那麼誇張,還差的遠呢,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知道白蓮教一脈的內家功夫,以聚氣訣爲基,上行衍至大日輪,白蓮霸天勁,這些功夫無非是以少林功夫爲基礎,雜糅其他偏門武功而成,雖然盡走旁門,進步神速,算是入了邪派,但實質卻也並沒有什麼稀奇,比之紫霞神功的嚴謹神妙,差之遠矣。
但練成“白蓮霸天勁”之後,卻又有一門“白蓮神咒”,號稱白蓮神教絕學的功夫,他卻未曾體會,之因爲這功夫極爲霸道,一經上身,終生不蛻,又容易損傷神志,一不小心,便容易練成白癡。
這功夫他當時粗略一看,盡是神神叨叨,這個顯靈、那個顯聖,與江湖神漢巫婆的神打功夫類似,便也就視而不見了。
這幾次交手,卻發現這孫自佑人品低劣,所創制的武功,卻也有別出心裁之處,便故意逼迫這範卓,看看他是否學過這麼功夫。
所謂神打,傳說中是用秘訣、咒語,與神靈溝通,藉助神仙的力量上身,威力無邊,這白蓮神咒,便號稱明王上身,威力無比,天下地上,唯我獨尊,他倒也想見識見識,到底這功夫能有多大威能。
他擡眼一看,卻見範卓雙目血紅,臉上佈滿青紅的血絲,頭髮根根直立,有如瘋魔之狀,大踏步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