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喊叫傳出,衆人心中當即都是一震,人羣往兩邊一分,一人便從中走了進來。
只見一人身穿灰色的城管制服,歪戴帽子斜瞪眼,嘴裡還叼個小菸捲,一步三晃,施施然走了過來。
齊御風也心中略微緊張,不由得一皺眉頭,他雖武藝精湛,已達宗師境界,但常言道:“城管出征,寸草不生。”江湖上更有傳言:“中國城管。所向披靡。見神殺神。見佛殺佛。”
他們的戰鬥口號是:
“一聲霹靂一把劍,
一羣猛犬是城管,
鋼鐵的心腸黑色膽,
綜合治理保治安。
殺聲嚇破乞丐膽,
風林火山威名傳,
搶必狠,打必爛,
砸敵攤位再罰款!?”
就連詹國影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病,見到城管都要繞着道走,唯恐一不小心,弄個肢體不全;而據說日本國當世劍聖,居合道宗主武藏小次郎,劍術天下無敵,生平欲求一敗而不可得,年過二百五十歲還不肯嚥氣,尋遍天下,但求一敗,最後也是死在一位城管的板磚之下,才含笑而逝。
齊御風越想越是心驚,當即再看看自己帶着管制刀具,還有國家級保護動物,不由得犯起難來。
那位城管走到近前,啜了一口煙,斜眼問道:“怎麼着?這還賣上藝了?”說罷目光淡淡看過兩旁,睥睨往顧,將一口煙吐了出來。用手指點着齊御風道:“告訴你,在這展示可以。不準有經營性活動啊。”
齊御風急忙點頭答應,陪着笑臉道:“這位大哥。我們就呆十分鐘,十分鐘我們就走。”
那城管正了正帽子,慢條斯理地將釦子扣上幾個,輕咳一聲道:“那你給五十塊錢吧,綜合治安管理費。”
齊御風一聽,臉上登時露出爲難的表情道:“這連吃飯錢都沒有了,要不也不能在這裡擺攤。”
那城管斜眼看他,皮笑肉不笑地一哼:“我看你這身行頭就不止幾千塊錢,哭什麼窮。你這劍膠合板的吧,刷的什麼漆,挺亮堂啊?”
齊御風也不敢多說,生怕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對自己不利,當即拱拱手道:“就十分鐘,十分鐘一定走。”
當即他轉過身去,走到曲非煙身邊,小聲道:“別鬧啊。”
曲非煙面色冷淡。一臉瞧不起地看着齊御風道:“不過是個收稅的小吏,殺了不就結了。”
齊御風嘆息一聲,也不知如何解釋,當即一抖劍。自手腕至劍尖,傳過去一股內力,登時長劍便如同活蛇一般。變得富有神彩起來。
只見他身形略一圈轉,長劍如流星趕月。回身一遞,正刺向曲非煙的胸膛。正自衆人猛然一驚之際,他繼而長劍一撩,向上一挑,便割下了曲非煙的一縷髮絲。
他這一劍既出,夭矯靈動,精光閃閃,劍氣四溢,猶如一條金色的活蛇一般,而長劍刺出,割裂長風,嗤嗤有聲,當即衆人不由得都是心中一驚,齊聲喝彩起來,而曲非煙面色不動,便是連眼皮都沒有眨上一眨,許多宅男心中,不由得更是大爲欽佩。
這一聲響動,頓時又驚動了不少廣場上閒逛的遊客,衆人一起納悶的聚攏過來,卻見齊御風將一縷青絲繞在劍端,一連纏了幾道,那長劍雖然鋒利,但青絲縈繞,卻如同手指纏上去的一般。
齊御風使出這等太極柔勁,以利刃化爲繞指之柔,當今天下,幾乎無第二人可比,衆人不由得都瞪眼看着,想瞧他究竟能弄出何等花樣。
那縷青絲縈繞成環,漸漸聚攏,凝成一條細細的黑線,跳躍於長劍劍尖之上,便是常人用手編織,也無如此細法。
齊御風長劍微動,將細線拋入天空,便如同吸菸之人吐了一個菸圈一般,衆人擡頭望去,卻見那不足幾克重量細繩竟如同彈弓擊飛的一般急速飛起,眨眼不見。
待得好半天過後,有眼尖之人,發現那股細線飄飄忽忽落下,齊御風猛然一出手,長劍如電,連挽七個劍花,刺在那細線之上,其勢恰似長江之水,奔流不息,而劍花宛然,又如朵朵寒梅,爭奇鬥豔一般。
齊御風停下寶劍,繞場一週,叫衆人觀看,卻見那髮絲平平整整,被截成數段,在劍脊之上擺了一個“love”的字樣,當即衆人不由得轟地一聲,一起鼓起掌來。
此時人數越聚越多,漸漸將齊御風所在的圈子圍得越來越小,齊御風吹去髮絲,眼見身前之地,也只有三五尺之寬,無法施展劍法,不由得一皺眉頭。
當即他略微沉思,也不驅趕人羣,當即運劍成圓,一口長劍便繞着自己身前身後,貼着身體不斷揮舞起來。
但見他提撩纏抹,每一招都似乎朝着自己後心、脖頸、咽喉等要害之處刺去,但每次都是不及半寸之地,便隨即變招,他身前身後金光霍霍,四射而飛,劍刃始終不離開他半寸之遙,但他衣袂飄飛,髮絲飛揚,卻也未曾割到一絲一毫。
衆人久在鋼鐵水泥的城市之中,那曾見得這般劍法,當即不由得滿坐寂然,無敢譁者,全都看得呆了,只見他長劍越使越快,快若疾光閃電,兇若狂風驟雨,而面色不改,氣定神閒,其中一人突然醒悟過來,大聲叫了一聲“好”,衆人才轟地一聲,齊聲喝彩。
齊御風劍走輕靈,人劍合一,不斷盤旋走轉,縱橫穿插,高低起伏,蜿蜒蛇行,衆人望之,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只見劍光,不見人蹤,當真是氤氳一氣,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只聽的嗤嗤之聲不絕於耳,不斷吹拂衆人衣衫髮鬢。每吹過一人,那人便凜然變色。幾欲後退。
衆人萬沒有料到這廣場上的一個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劍法,當即都是大開眼界,看得神思忘我,如癡如醉,有許多對國術有興趣的青年人,更是看得亢陽鼓盪,血脈賁張,一陣陣熱血沸騰。
正當衆人目眩心馳。神遊遐想之際,突然御風劃劍成圓,戛然收勢,長劍抱懷,金燦燦的刺眼。
衆人再也忍耐不住,當即都一同拍起手掌,接連大叫道:““好,好,好劍法!”
齊御風微微一笑。眼見面前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大學生模樣之人,嘴裡叼着香菸,居然也忘了點燃,只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當即長劍一遞,如流星一般刺到那人眼前。那人見眼前金光一閃,嚇了一跳。縮身後退,等他醒悟過來之時。卻見齊御風拱手四顧,背對於他,眼前哪有劍影?
他心下懷疑,不知是自己眼睛花了,還是齊御風收劍之速,已遠超他眨眼的速度,見衆人眼睛都望着自己,而自己卻猶然有些心驚,當即他吸了一口涼氣,卻猛然間發現自己香菸頭上,一陣青煙繚繞,原來齊御風挾長劍急速之餘熱,一劍刺出,竟然將他的一支菸頭都點得燃了。
這一下衆人望見,不由得更是吃驚,許多人也顧不及身上厚重的cos服飾,當即一個個都不要命的拍着巴掌,喊聲震天。
齊御風還劍歸鞘,揹負在背,搓了搓雙手,團團一拱手,不好意思的一笑,說道:“那個……沒錢……吃飯了,諸位……。”
這時只見一個cos希爾瓦娜斯的御姐不管不顧的從人羣之中衝來過來,大叫道:“帥哥,你跟我走吧,我包養你!”
而另外一個cos御阪美琴的茶色短髮的女孩卻叫道:“帥哥,跟我吧,我包吃包住包玩!”
兩人這一爭搶,頓時周圍一陣鬨堂大笑,充滿了快活的空氣,而一邊曲非煙雖然聽不懂什麼“帥哥”、“包養”,但見此場景,卻也琢磨出了個大概,臉色卻不由得一黑。
齊御風回頭衝曲非煙笑了一下,回頭道:“美女自備了,誰能給點錢吃頓飯就行!”
他這話一說,那兩人擡眼見到身穿一身古裝,恬美宜人的曲非煙,不由得都“切”地一聲,眼神黯淡了下來。
隨即“希爾瓦娜斯”嘆道:“今天來穿成這樣,也沒帶錢啊。”
“御阪美琴”摸摸自己的短裙制服,也幽怨地看了一眼齊御風,表示無能爲力。
這時站在前排的“鋼鐵俠”醒悟過來,掌心一動,外裝甲突然滋滋兩聲,咔嚓咔嚓開始變形,不一會兒便從中顯露出一個穿着運動服的學生模樣的男孩,他從口袋一掏,拿出一百塊錢塞到齊御風手中道:“我給你,你把你妹妹qq號和**給我。”
齊御風心安理得的接過這一百塊錢,笑着衝他點了點頭,說道:“你自己問去吧,我怕我打不過她。”
那“鋼鐵俠”聽到此言,心中不由得一寒,心道這柔柔弱弱、花骨朵一樣的女孩,難道還能比他還厲害?
正當此時,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那一百塊錢道:“慢着,你這屬於佔道經營,我們得收費!”
齊御風轉過頭去,卻見那隻手的主人,原來竟然是那位城管大人,當即他不由得一愣,問道:“這裡不是廣場麼?怎麼佔道了?”
那城管冷哼一聲道:“別以爲會耍兩下劍就了不起,你這功夫花拳繡腿,比美國人的拳擊差得遠了,你這屬於無證經營,罰款五百,佔道收費,一天一百,一共六百。”
齊御風聽得這人說自己劍法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登時肅然起敬,但聽說無證經營云云,則大爲不解,當即疑惑問道:“我這都窮的要了飯了,還要辦執照麼?”
“就是,就是。”那名“希爾瓦娜斯”從同伴手中拿了錢來,當即走了過來,塞進齊御風懷中,順手捏了捏他的胸肌,回頭對城管兇道:“誰沒有個爲難的時候,人家小兩口都這麼可憐了,你就算了這一回唄。”
而同時。身邊又有人說道:“咱們這是cosplay盛典,政府批准的。誰都可以在這裡展示,他憑什麼收費啊?”
這一語驚起夢中人。當即一名cos海賊王中的蛇姬女帝大叫道:“剛纔有兩個帥哥跟我拍照,我還收費了呢,那算不算也是經營了啊,你這是亂收費,舉報,舉報。”
一時之間,衆人紛紛響應,除了不斷往齊御風手裡塞錢,便是衝着那城管大吵大鬧。燈光閃爍,不斷有人拍照上傳,更有甚者,當場便打114查詢舉報電話。
那城管被一羣年輕人圍攏,臉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即也拿出手機,打了起來。
齊御風對這般境遇,倒是未曾料到。當即他點了點手中的人民幣,足有一千多塊,便點了點頭,張口道:“多謝大家爲我求情。現在我表演也結束了,不如就這麼算了吧,剛纔我答應一共佔用十分鐘。現在也快到了。”
那名“御阪美琴”聞聽此言,當即站出來叫道:“那可不行。我們還都沒看夠呢!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她這一起鬨。衆人當即都喊聲連天,不斷叫嚷,身前身後圍攏的密密麻麻,足有千人,都叫道:“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齊御風本來不欲惹下多大麻煩,但見到如此場景,不由得嘆一口氣,尋思着再演一場,平息衆怒,便也就散去了。
此時那城管打完了電話,在遠處對着他冷笑連連,口中道:“劍尖上藏個打火機,你高科技啊,就那兩下套路,還不如廣播體操呢。”
“御阪美琴”瞥他一眼道:“我們愛看,你管得着麼,再不走我們打政府舉報電話了啊,看誰吃不了兜着走。”
那城管渾然不懼,當即又從懷中掏出一盒皺皺巴巴的“白沙”點了一支,袖着手,大馬金刀的蹲在一邊,冷眼觀看。
齊御風藏起寶劍,不欲再次外漏,惹下麻煩,想要兩隻小獸表演一番,卻又害怕小熊貓野性未脫,傷了人命,當即他轉過頭去,看一邊有幾塊廣場鋪地剩下的地磚,便撿了起來,笑道:“人家走江湖賣藝都躺釘板碎大石,槍刺咽喉,咱們這也沒這條件,我就給大夥頂兩塊磚吧。”
衆人見他施展那般神奇的劍法之後,居然又演這普通江湖雜耍人的玩意兒,心中不由得都略微有些失望,都心道,看你表演這個,還不如去看《曲苑雜壇》呢,而與此同時,卻也有點好奇,想看看這個小夥子,到底能不能弄出點新花樣來。
齊御風走過去,掂了掂一塊手廢棄的廣場磚,見它幾乎有一尺見方,厚一寸有餘,這種廣場磚耐磨抗壓,強度極高,經久耐用,莫說常人走路,就是重車碾軋,一般也不能動其分毫。
那位城管見他撿起磚頭,沉吟不語,當即也不管身邊有人沒人願意同他說話,當即大聲吵嚷道:“假的,我跟你們說,這我都看得多了,都是事用醋泡過的,那磚酥的都跟餅乾似的,一捏就碎。”
齊御風聞言一笑,遞過一塊道:“要不這個大哥,你捏一下試試?”
那城管瞥一眼齊御風,眼中露出一絲驚慌,他久在這裡行走,焉不知那磚放置在哪裡已有大半年的光景,當即他心生一計,接過磚塊,用力便向地下一磕,想着以磚破磚,總能將它磕碎。
誰知這一磕,那磚塊在地上“宕”一聲碰了一個白點,居然絲毫沒有粉碎,齊御風撿了起來,擡手一撩,便將磚塊扔到了天空之上。
這一下磚頭凌空飛天,衆人不由得都大驚失色,急忙後退,唯恐磚頭落下,砸自己一個鮮血四濺,腦瓜開瓢,但這時齊御風身前身後,早已圍得水泄不通,裡三層外三層,卻哪有空隙,讓他們逃脫。
那城管倒也激靈,眼見不好,媽呀一聲,雙手捂住後腦,蹲踞在地,那情形便如同東莞的常客案發之時,一模一樣。
磚塊飛射入天,直飛起十幾米之高,隨後如急速如流星墜地,圈外之人當即不由得都一捂眼睛,不忍再看。
一陣驚呼過後,衆人睜開眼睛,卻聽“當”一聲悶響,齊御風頭頂一塊青磚,安之素然,面帶微笑,對着衆人團團一拱手,那神態便如同他只是頂了一塊泡沫,而非一塊硬磚一般。
尚未來及衆人反應,只見他連揮雙臂,青磚接連被他拋起,縱橫高低,不斷飛舞而起,而後又齊齊摞在了他的頭上。
這一次衆人誰也沒有閉眼,都看得清清楚楚,齊御風雖然身形不動,但那青磚卻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都準確的落在他頭頂,疊得整整齊齊,便如同碼過的一般。
那地上的青磚,原本疊了四摞,每摞都有半米多高,齊御風彎下身子,接連拋起,那青磚疊在他的頭頂,便足足有兩米多高,這份耐力、技巧,可當真令人爲之驚歎。
齊御風也不停步,繞場一週,如閒庭信步,心平氣和,絲毫不見顫顫巍巍之舉,每走出一步,便接連傳來驚歎之聲。
一名拿着糖葫蘆,約五六歲的小女孩怯生生問道:“你腦袋不疼麼?”
齊御風走到她近前,低頭笑道:“不疼,但你也別跟我學,這個可危險。。”
小女孩又問道:“你頂着磚頭幹嘛呀?”
齊御風無奈地嘆一口氣道:“還不是爲了混口飯吃。”
接着齊御風站穩了身子,又陡然橫空一挪,一疊磚登時齊齊落下,他擡腳一掂,那磚頭借勢而起,又落在他肩頭之上,接着他又做出金雞獨立、別元寶、倒立、烏龍絞柱等動作,那一摞磚始終穩穩當當,絲毫沒有晃動,身邊所有觀衆看到這般情景,不由得都驚得呆了。
這時那城管又對着身旁之人叫道:“這都是虛的,有能耐,你咔嚓咔嚓把磚頭砸碎了,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有什麼用?”
齊御風心道,以我“降龍十八掌”的功力,劈碎些磚石,又有何難?但他不欲爭辯,便也默不作聲,任憑那城管不斷呱噪。
正當此時,突然人羣之中,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站出身形,皺着眉頭問道:“他說的你能不能做到?”
齊御風見這女孩,沉穩大方,雖然面容姣好,而且正值青春年紀,卻有一股凜然之威,他心中一怔,不由得點了點頭,小聲笑道:“哪有什麼難的。”
那女孩點點頭,說道:“那你砸,沒事,市政都歸我爸管,這磚反正也沒用了,實在不行,我替你掏這份錢。”說罷她從坤包之中,拿出一摞人民幣持在手中,微笑的看着齊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