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聽這司機說的如此神秘鄭重,點了一下頭,便轉過頭去,看看車窗外面的景色,雖然覺得有點好奇,但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那司機說完之後卻有點後悔了,覺得耽誤了客人時間,又對人家這麼生分的說話,有點不好意思,再看齊御風,年輕稚氣,分明就是一個孩子的模樣,分明也沒什麼歹意,於是稍等了一會兒,見齊御風不提話頭,便自己說道:“其實說開了也沒啥。出租車在路上行駛,大白天的打開兩邊的閃光燈,不是車壞了就是有事,要是這時候打電話再不通,那肯定就是出事了。”
齊御風轉過頭來,聽司機詳細講解出租車行業內部潛規則,越聽越覺得好玩,也對這個號稱中國最有人情味的城市充滿了好奇。
這一帶是重要交通樞紐,車多人多,出租車等了幾個紅燈,前面的銀白色捷達越行越遠,漸漸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大概。司機在電臺裡通了幾句話,向前追去。
兩輛車三拐兩拐,那捷達車上的人似乎感覺到了身後有車跟蹤,車速變得越來越快,有幾次都差點釀成車禍。齊御風車上的司機不敢那麼玩命,只能在後面緊緊跟隨。突然那司機轉過頭來問道:“哎呦,忘了件事,這一會兒要是萬一打起來……”
齊御風打開書包,露出一對雙節棍來,笑嘻嘻道:“沒事。自保沒有問題。”
司機眼神一亮,笑道:“哈,沒想到也是個練家子。”剛要敘話,可那捷達車突然拐了個彎,蹤跡不見,司機急忙收斂精神,追了過去。
這一路越行越遠,一直從市內追到了郊區。這司機愛惜車輛,碰到有坎坷的路段,便減速行駛,一來二去,捷達漸漸將齊御風所乘的出租車落得老遠,這司機一看急眼了,顧不得許多,急忙油門加大,轟鳴着追趕。
前車有人探出頭來,向後望了一望,齊御風眼尖,看出是一個捲毛戴墨鏡的中年男人。只見那人罵罵咧咧,也不知大聲說些什麼,隨後丟出塊東西,想砸向後車,只是兩車相距甚遠,卻無論如何也砸不到後車。
司機一心開車,目不斜視的問道:“什麼玩意兒?”
齊御風把頭伸出窗外,路過那物體的時候看了一眼,回頭說道:“好像是塊香皂。”
司機一聽樂了:“就這兩下子還搶劫呢,我還以爲他有槍呢!”當下便彷彿聽說範鄉長下臺的趙老蔫,舒展開來,一陣猛衝,直逼到那轎車背後。
兩車一前一後,相距已經不過十幾米,只見那捲毛戴墨鏡的中年人又探出頭來,大聲喊道:“找死啊!”
司機一指面前的香料盒:“拿這個削他!”齊御風隨手拿過,手勁一彈,登時打中了那人的鼻子,那人一捂臉,縮了回去。
司機哈哈大笑:“牛逼,這一手準啊!幹他!再冒頭車上有啥你使啥!都算我的。”
齊御風聞言打開收納盒,四處踅摸,司機又叫道:“手機別拿啊!”齊御風拿了個螺絲刀和瓶起子,隨時待命。
誰知那中年人得了教訓反倒乖巧,再也不冒頭出來,司機油門加大,猛衝上去,兩車一度幾乎並駕齊驅。
司機不顧車上震盪,大聲喊道:“哎,兄弟,你說這車要撞壞了,保險公司能賠不?”
齊御風投擲了螺絲刀和瓶起子,打的捷達車後面車廂蓋子呯呯直響,正在過癮階段,一聽此言,遂大聲喊道:“交警肯定能賠!”
司機聞言,眼睛冒光,豪氣頓生,大聲喊道:“那就幹他!”說罷一打方向盤,車一擺頭,撞在那捷達後車廂上,哐一聲響,兩車都是一震。
前車一前一後探出兩個腦袋,眼中都冒出狠毒的光芒,狠狠的看向齊御風和那司機。齊御風手中連彈,將兩個飲料瓶蓋打在兩人臉上。
齊御風迴轉,和司機兩人哈哈大笑,然後道:“再往前點,我直接把副駕駛那位幹掉。”說罷,從衣兜裡掏出幾枚一元的硬幣,準備直接打在副駕駛那人的太陽穴上,直接擊暈了他。
司機一手把住方向盤,一手解開胸襟鈕釦,大聲迴應道:“好!”說罷猛踩油門,汽車轟一聲響,竄出來老遠。
兩車越來越近,齊御風手握着硬幣比量着距離,眼看到了出手的時機,可此時,他卻發現汽車猛然一頓,然後漸漸與捷達車的距離越來越遠。
齊御風不由得暗道可惜,轉頭看去,只見司機面色凝重,目視前方,口中一言不發,只是臉上頗有不甘。
眼看着那捷達車絕塵而去,越變越小,終至不見。
司機緩緩把車停到路邊,轉頭無辜的看着齊御風。
“咋了?”齊御風問道。
“車壞了。”司機沒了剛纔的囂張熱血,像做錯了什麼似的,鬱悶的趴在方向盤上。
“那修啊。”齊御風正追的高興,哪能容得下如此掃興。
“我不會。”二十多歲的小司機像有點委屈似的,愁雲慘淡,唉聲嘆氣起來。
“我打個電話吧。”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司機纔想出個招來,這地方四處無人,僅有一條大道,正是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沒信號。”司機鼓弄半天手機,擡眼可憐巴巴的看着齊御風。
齊御風登時無語。
倆人在車上呆了半天,司機不斷嘟囔着“這份兒錢又沒了……今天又得賠了……早就讓他修離合器。”
一邊偶爾下車捅咕捅咕這,捅咕捅咕那,可是汽車死氣沉沉,一點回應都沒有。
齊御風下車觀望,兩邊都是綠油油的玉米地,一望不到邊際,約莫離最近的人家也得有幾十里路,況且他們還不知道方向。
司機下車,走出去了半天,好容易才尋着點信號,打了個電話,然後回到車上抽菸,告訴齊御風說:“我哥得晚上八點多才能過來,咱倆先對付對付吧。”
齊御風無語,司機從抽屜裡拿出兩瓶礦泉水,倆人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
司機覺得不好意思,又拿出火腿腸,麪包讓齊御風墊墊肚子,齊御風擺擺手,拒絕了好意。
倆人靠在車邊上,等着路過的車前來搭救。
正在此時,突然一輛大客車從遠處駛來,兩人急忙站在路邊,像等候檢閱的士兵般看着那輛客車。那客車氣勢洶洶,本來開得飛快,可就在兩人面前,嘶一聲便停了下來,那小司機心疼不已:“多費剎車片吶!”
車門“呯”一聲大開,站出來一位面色紅彤彤的中年婦女,腰跨提包,手上票本,全副武裝的掃了兩人一眼,張口就機關槍似的喊道:“走不走?走不走?走不走?”
倆人面面相窺,都覺得這中年婦女直奔主題的本事實在太強了,看到這慘兮兮的情景,你怎麼的也得假惺惺慰問一下吧。
“走不走,走不走?不走開了!”那中年婦女站在客車門邊上,繼續對着近在咫尺的倆人以超過一百分貝的聲音喊道。
“要不你先走吧。”司機看向齊御風說道。
“嗯”齊御風心想這天眼瞅黑了,與其在這裡困着,倒不如先走一步,便點了點頭。
那司機上前幾步,從後備箱裡拿出齊御風的行李,有點羞慚的說道:“今天這事,不好意思了。”然後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以後你要用車啥的,找我。絕對沒二話,反正你還在長春,咱……咱們……看以後,好不好?”說罷拍了拍齊御風的肩膀。
齊御風覺得這司機倒也有點意思,笑嘻嘻的接過名片,點了點頭,便上了客車。
這客車關了車門,風馳電掣,猶如脫繮的野狗一般,一路顛簸而去,齊御風累了一天,迷迷糊糊便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正要睡着的時候,腦子裡模糊想到什麼不對勁,突然心念一閃,他閉着眼睛苦笑一聲:“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