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川崎弘並不僅只讓路承周正面接觸馬玉珍。
路承周的任務,本就是抓捕馬玉珍,他希望,一旦有任何異常,路承周都必須第一時間抓捕馬玉珍。
路承周提出,要正面接觸馬玉珍,其實已經表明態度,他是傾向於馬玉珍並非抗日分子的。
但川崎弘拒絕了,由谷川吉男陪同的建議,而是讓情報一室的顧問石田秋夫出在。
畢竟,谷川吉男不懂漢語,而石田秋夫基本上能用漢語對話了。
路承周帶着石田秋夫,一起去了趟庸報的報社。
他們先是向報社的人,瞭解馬玉珍的現狀,隨後,則與馬玉珍親自對話。
看到路承周,馬玉珍表現得很驚詫。
“你是範玉貞?”路承周在庸報的一間單獨辦公室,見到了馬玉珍。
“我……”馬玉珍遲疑着說。
旁邊的石田秋夫,一直在觀察着馬玉珍的神情。
憲兵分隊已經掌握了馬玉珍的情況,她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爲指證她的證據。
“說吧,要不然就要到憲兵分隊去談了。”路承周冷冷地說。
他與馬玉珍的對話,昨天晚上在安全屋已經演練了一遍。
兩人仔細推敲着每一句對話,儘量不要讓日本人懷疑。
路承周的最低標準,是不讓馬玉珍去憲兵分隊接受調查。
否則,一旦進了憲兵分隊,路承周也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你都來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馬玉珍嘆了口氣,苦笑着說。
“我知道是一回事,你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路承周緩緩地說。
“我之所以用假名,只是不想跟以前的生活,發生任何關係。”馬玉珍緩緩地說。
“你以前是什麼樣的生活?”路承周問。
“我……身邊的人,有些參加的反日活動,我不想與他們爲伍。”馬玉珍輕聲說。
“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我們也希望,你能與那些反日分子斷絕關係。當初你從振華中學出來,是不是也因爲此事?”路承周問。
“是的,因爲我發現,振華中學有不少人暗中從事抗日活動。”馬玉珍說。
“當初爲何不舉報呢?”路承周質問。
“怕他們報復。”馬玉珍低下了頭。
“路君,馬小姐能主動與抗日分子斷絕關係,已經非常好了。”石田秋夫突然用日語說道。
“還是要警惕。”路承周輕輕搖了搖頭,也用日語說道。
其實馬玉珍是能說日語的,雖然還帶點口音,但正常的交流,還是沒有問題的。
“馬小姐,從你最近的文章看,你對大日本帝國,還是有好感的。你願意爲我們做事嗎?”石田秋夫用漢語問。
他的漢語,就像馬玉珍的日語一樣,能讓人聽懂,但卻帶着很重的口音。
“我在庸報工作的這段時間,切實感受到了,日軍佔領海沽後,給老百姓帶的安定生活。目前我做的工作,不正是在給日本做事麼?”馬玉珍反問。
“雖然如此,你如果能進一步,就更好了。”石田秋夫說道。
“你讓我參加憲兵分隊?”馬玉珍不滿地說。
她可以當記者,也可以在報紙上寫文章吹噓日本,但絕對不會參加憲兵分隊。而且,這也不是路承周制定的計劃。
“不,不,你的歷史,也不能參加憲兵分隊。但是,你可以參加,像‘剿共工作班’、‘**視察班’或是‘警探網’嘛。”石田秋夫微笑着說。
來之前,他看過馬玉珍寫過的文章,基本上都是“正面”的。
這樣的人,就算居民證有問題,也不能說她就是抗日分子嘛。
而且,她與路承周是同學,看她的眼神,見到路承周後,並沒有慌亂,似乎還有那麼好點期待。
“這個……”馬玉珍沉吟着說。
自從第二次“治安強化運動”後,市公署對市民的居住證進行了大檢查,甚至對窩棚住民及乞丐,都會發給臨時戶籍證明書,並且成立了“剿共工作班”、“**視察班”、“警探網”等**組織。
甚至教育局通知,“在第二次治安強化運運”中,各戲院及雜耍館,須逐日在戲單、戲報及說明書上,印“第二次治安強化運動”字樣。
“你應該知道這些組織吧?”路承周問。
“我還報道過他們呢,只是,我參加這些組織,有什麼意義麼?”馬玉珍問。
“當然有意義,我們可以從中看到你的態度。”路承周緩緩地說。
“如果我參加了這些組織,是不是可以免予追究責任。”馬玉珍問。
“現在不是你講條件的時候,這是石田君給你一個改過從新的機會!”路承周冷冷地說。
“我要改什麼過?又從什麼新?到目前爲止,我好像沒有參加過抗日組織吧?”馬玉珍不滿地說。
“路君,在美麗的小姐面前,要保持風度嘛。”石田秋夫勸道。
他覺得,路承周與馬玉珍之間,確實有故事。
兩人或許多年沒聯繫過,但從小一起長大,按中國人的說法,他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石田君,先把她帶回去如何?”路承周突然用日語,低聲對石田秋夫說。
“如果她能給我們做事,就沒這個必要了。”石田秋夫搖了搖頭。
“你考慮清楚。”路承週轉而對馬玉珍平靜地說。
“我可以加入警探班,反正我現在的工作,跟警探班也沒什麼區別。”馬玉珍說道。
“這就對了嘛,馬小姐,請你寫一份申請書,當然,你的身份也必須恢復。”石田秋夫微笑着說。
“可以,但恢復身份後,他們報復我怎麼辦?”馬玉珍問。
“我們會保護你的,海沽,還是我們日本的天下!”石田秋夫得意地說。
“白天我不怕,到處都是人,但晚上呢?”馬玉珍突然說。
她的這句話,昨天晚上可沒有演練過。
“你還想怎麼樣?”路承周給馬玉珍使了個眼色,讓她見好就收。
“冒昧的問一句,馬小姐還沒成家吧?”石田秋夫突然說。
“是啊。”馬玉珍突然紅了臉,目光也不敢與路承周對視。
她不結婚,不僅是因爲工作的需要,其實冥冥之中,也是在等着路承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