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在聽到陶階說出“劉軒”這個名字時,他心裡當時想的只有自保。
對他這個左右搖擺的人來說,任何事情都不如自己的安全重要。
因此,路承周對他的使用,其實也是有限度的。
吳偉的性質,與胡然蔚完全不一樣。
吳偉並不知道,情報三室除了他之外,還有胡然蔚這個同夥。
但胡然蔚對吳偉的情況,卻是清楚的。
這一點,讓胡然蔚很感動,海沽站將吳偉的情況告訴他,這說明火柴對他無限信任。
吳偉出去執行任務,胡然蔚注意到了,並且,晚上回去後,他會通知胡海燕,讓她轉告曾紫蓮。
曾紫蓮今天晚上正好在法租界,晚上,行動組要對文叢鬆動手,她要陪路承周,跟鄭問友攤牌。
文叢鬆的事情,是鄭問友先瞞着海沽站的。
海沽站之後沒有告訴鄭問友,文叢鬆的真實身份,也不算失禮。
況且,還有總部的命令呢。
在凌晨前,曾紫蓮只需要關注總部的電報就可以了。
當胡然蔚回到法租界的家中時,她正與胡海燕聊得親熱呢。
看到胡然蔚回來,聰慧的胡海燕馬上起身去做飯,給他們創造聊天的時機。
胡海燕雖然也是情報組的成員,但她的主要任務是在馬大夫醫院。
至於胡然蔚這邊,她只負責傳遞情報,以及掩護胡然蔚。
“今天吳偉領了新任務?”曾紫蓮詫異地說。
吳偉主要由劉軒領導,如果吳偉有情報,劉軒應該向自己彙報纔對。
然而,曾紫蓮並沒有接到任何消息。
“可能任務不重要吧,但是,直到下班,吳偉和他的手下都沒有回來。”胡然蔚說。
這也是判決他們任務是否重要的一個標準,下班還沒回來,說明要麼任務沒完成,要麼任務很重要,不宜與其他人接觸。
這個情況,曾紫蓮晚上彙報給了路承周。
路承周是情報一室的主任,他可能知道的更多。
“我們不能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吳偉身上。明天,讓劉軒與他聯絡一次。”路承周沉吟着說。
原本,他早就要除掉吳偉,這種意志薄弱的人,留在軍統早晚是個禍。
之所以留着吳偉,也是看在他願意與軍統合作的份上。
如果吳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路承周不介意除掉他。
對路承周來說,海沽站的安全,永遠擺在首位。
只有保證了海沽站和自己的安全,纔會考慮吳偉傳回的情報,是否有價值。
按照正常程序,鄭問友晚上八點,會與總部聯絡一次。
其實,八點之後,就可以採取行動。
但總部給鄭問友的時間,是到凌晨零點,路承周嚴格執行總部命令,一直等到十二點,纔給陳白鹿下達命令。
而在此之前,他與曾紫蓮已經到了杜麥路18號,在附近找了個酒吧,等到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聽到外面的敲門聲,鄭問友非常吃驚。
他將枕頭下的手槍拿在手裡,輕輕將子彈上瞠,另一隻手拿出手電筒,輕輕走到了門門外。
聽到外面兩重三輕的敲門聲,鄭問友暗暗鬆了口氣。
“哪位?”鄭問友依然將槍口對準門外,輕聲問。
“家裡人。”曾紫蓮輕聲說。
她的聲音有特點,又是女聲,想必鄭問友一聽就知道。
“你怎麼來了?”鄭問友一邊打開門栓,一邊問。
“有事跟你談。”曾紫蓮身後還跟着路承周。
“這位是?”鄭問友警惕地問,他的手電筒也不好朝路承周臉上照,只覺得此人有些熟悉。
“鄭主任真是貴人多忘事。”路承週轉身將門關上,輕聲說。
“原來是火先生,裡面請。”鄭問友一聽路承周有些嘶啞的聲音,也聽出來了。
能陪着曾紫蓮來的,除了火柴之外,也就只有陳白鹿了。
“不知兩位深夜到此,有何指教?”鄭問友將他們迎進房後,將窗簾拉上,這才拉亮燈光。
大半夜裡,家裡還亮着燈光的並不多。
“想跟鄭主任談談文叢鬆的事情。”路承周緩緩地說。
鄭問友一聽,原本正要坐下的身體,突然停在了半空。
同時,他臉上也露出尷尬之色,畢竟,文叢鬆的事情,他一直瞞着海沽站。
聽路承周的語氣,應該是知道了文叢鬆,甚至還對調查過文叢鬆。
“鄭主任應該知道,文叢鬆是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的吧?”曾紫蓮在旁邊說。
“不錯,這是一個民間自發組織的抗日團體。”鄭問友緩緩地說。
“可是,據我們得到的消息,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是憲兵分隊情報二室苗光遠建立的,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吸引真正的抗日人士,趁機混入我們隊伍,或者拉攏不堅定的國人。”曾紫蓮輕聲說。
“什麼?”鄭問友一聽,滿眼震驚。
如果這樣說的話,文叢鬆豈不是憲兵分隊的特務?
一想到自己那麼信任文叢鬆,昨天還跟他見了面,以後還準備帶着文叢鬆回到軍統,他就不寒而慄。
“我們也很震驚,要不是謝司令無意間說起,大家都被矇在鼓裡。”路承周嘆了口氣。
鄭問友的表現,讓他有些失望。
作爲海沽站原來的軍情組長,以及七路軍的政治部主任,如此沒有識人之明,鄭問友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呢?
抗日可不是兒戲,不是憑着一腔熱血,就可以打敗日本鬼子的。
很多時候,日本特務機關比我們想象的要狡猾,他們爲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其實卑鄙齷齪的手段聞所未聞。
“我們已經派人去抓文叢鬆,鄭主任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在這裡審審。”路承周緩緩地說。
“好。”鄭問友點了點頭。
面對路承周,他已經沒有任何氣勢可言了。
鄭問友一直以爲,他很快會回到軍統,要麼擔任海沽站長,
像火柴、曾紫蓮這些人,很快會成爲他的手下。
可文叢鬆的事情一出,鄭問友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怪不得總部一直沒有下命令,怪不得謝維漢突然搬離了國民飯店,原來都是因爲這個文叢鬆。
鄭問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文叢鬆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