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苗光遠辦公室離開後,路承周對今天晚上的行動,終於瞭然於胸。
突然破壞抗日組織、突然讓自己指揮行動、突然不讓自己審訊、突然看到紀鳴皋。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路承周感覺迷茫。
只有華北青年協會屬於情報二室,這一切才能解釋得通。
今天晚上的這一切,只是野崎自編自導的一場好戲。
如果路承周沒有看透,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有可能出錯。
路承週一直很擔心,華北青年協會這些愛國青年,會遭遇不測。
至於對鄧澤華的處理,路承周反而不太擔心了。
鄧澤華就算加了華北青年協會,也不算什麼,畢竟,華北青年協會根本不是抗日組織。
準確的說,鄧澤華是參加了情報二室的外圍組織。
如果鄧澤華知道這一點,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回到情報一室後,賈明和韓福山還在勸說鄧澤華。
但鄧澤華就是低垂着腦袋,一句話也不吭。
“主任。”賈明看到路承周進來,馬上恭敬地說。
“怎麼樣,還是不配合?”路承周看了低拉着腦袋的鄧澤華,隨口問。
“油鹽不進,看來只有主任親自出馬了。”韓福山獻媚地看了路承週一眼,笑着說。
“你們晚上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路承周擺了擺手。
已經凌晨了,白天要工作,晚上還得加班,這麼冷的天,天天這樣搞,實在頂不住。
韓福山和賈明對視了一眼,沒有多說,一起退了出去。
鄧澤華是路承周的人,如何處理,路承週會自行決定。
金惕明也離開了憲兵分隊,行動結束後,他就向中山良一彙報了。
暗中調查路承周,是川崎弘和中山良一給他權力。
“中山先生,晚上路承周的表現,還算正常。”金惕明雖然很想發現路承周的異常,可今天晚上,從路承周接到命令,再到制訂計劃,以及行動,他全程參與了。
整個過程中,路承周的表現可圈可點。
身爲路承周曾經的教官,以前現在的主要助手,金惕明並沒有看到路承周的異常。
也就是說,路承周通過了這次的測試。
“鄧澤華呢?路承週會怎麼處理?”中山良一問。
路承周對鄧澤華的態度,也能看出他的想法。
鄧澤華是路承周的手下,還是一手提拔起來的巡長,鄧澤華現在進入了抗日組織,路承周肯定很爲難。
但正因爲不好辦,纔是對路承周的又一次考驗。
“此事還沒有結論,我想明天就會有結果了。”金惕明微笑着說。
他對路承周已經不抱希望了,接下來,該把懷疑的重點,放到苗光遠和陶階身上。
路承周等賈明和韓福山走後,讓李繼平搬了個火盆進來。
“如果你想明天出現在二十五號路,必須與我們配合。否則,這裡的後花園,可是埋不少人了。”路承周又遞了根菸給鄧澤華,緩緩地說。
“巡座,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鄧澤華接過煙,沒敢要路承周點火,將煙在木炭上碰了碰,煙就被點着了。
“你倒反問我了。我只能這樣跟你說,有的時候,你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你堅持的東西,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假象。”路承周意味深長地說。
“我不會與你同流合污的。”鄧澤華輕聲說。
聲音雖然不大,但語氣中的堅定卻毋庸置疑。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跟我是殊途同歸呢?”路承周突然說道。
“殊途同歸?”鄧澤華一愣,手伸到半空,突然停住了。
路承周之前的話,他以爲是路承周在解釋,身在憲兵分隊有不得已的理由。
“如果你真要堅持自己的理想,是不是要留着有用之身?如果你被埋在後花園裡,又有什麼意義?”路承周緩緩地說。
鄧澤華吸着煙,也不言語,仔細琢磨着路承周的話。
他當然能理解,路承周想讓他活着。
可是,如果投身日僞,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整天如行屍走肉般,甚至還要做一些助紂爲虐的事情,鄧澤華覺得還不如死了。
然而,他就這樣死掉有意義嗎?
“很多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走吧,換個地方好好想。”路承周看了看時間,他不想再勸鄧澤華。
鄧澤華很固執,如果他能拐過彎,自然是極好的。
如果鄧澤華想不通,路承周也沒辦法,總不能因爲鄧澤華,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啊。
處在路承周的位置,時刻面臨着如何取捨的問題。
得到了不該得到的得到,就會失去不該失去的失去。
鄧澤華剛把身上烤暖,但他現在是階下囚,只能聽從路承周的吩咐。
“其實,華北青年協會可能是憲兵分隊的外圍組織。”路承周在鄧澤華走過自己身邊時,突然說。
路承周的話,讓鄧澤華身子停了一下。
但是,停下之後,鄧澤華頓了一下,又朝着外面走去。
鄧澤華相信,路承周不會騙自己。
只是,華北青年協會真是憲兵分隊的外圍組織嗎?
走出情報一室,被外面的凍風一吹,鄧澤華似乎更加清醒了。
在李繼平的帶領下,他被帶到了地窖。
在那裡,鄧澤華看到了華北青年協會的其他幾人。
令鄧澤華意外的是,他並沒有看到紀鳴皋。
剛纔進來的時候,要經過掛滿刑具的審訊室。
“紀先生呢?”鄧澤華問。
“不知道,他跟你一樣,一直沒來。”華北青年協會的黃國平迎了上來,說。
鄧澤華一呆,沒有再問,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鄧警官,他們沒有爲難你吧?”黃國平坐到鄧澤華身邊,問。
“沒有。”鄧澤華搖了搖頭。
這也是他頗爲奇怪的事情,日本人眼中的抗日分子,竟然沒有受審,也沒有用刑,着實令人奇怪。
鄧澤華一直覺得,華北青年協會是一個抗日組織。
在義慶裡5號,他經常能讀到抗日的書籍。
紀鳴皋經常給他們講話,宣傳抗日思想,痛斥日本侵略者的暴行。
所有的這一切,鄧澤華都覺得很正常,直到今天晚上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