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並不知道,中山良一已經離開了野戰部隊,回到憲兵隊擔任川崎弘的助手。
同時,他還從豐潤縣帶回一個人:原樹德小學訓練班的學員於錦世。
於錦世在樹德小學訓練班的畢業後,被派到七路軍任職。
在豐潤縣的戰鬥中,於錦世被日軍俘虜。
因爲受了傷,日軍不需要傷員,準備就地擊斃時,他主動供出,自己參加過軍統海沽站的訓練班,願意與日軍合作。
中山良一得知後,跟他談了次話,最終將他留了下來。
根據於錦世的供述,中山良一認爲,此人對破獲軍統海沽站,將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於錦世在樹德小學訓練班的各科成績,雖然不怎麼樣,但他向中山良一提供了一個細節:火柴講課時,透露出對憲兵分隊的機構非常熟悉。
比如說,憲兵分隊三個情報室、電訊室還有特高班的設置,人員的配置,以及經常活動的區域。
如果不是對憲兵分隊內部非常瞭解,絕對不會這麼清楚。
這個細節,當初關明鵬並沒有說起。
川崎弘得知後,如獲至寶,他把憲兵分隊所有人的照片,讓於錦世看,但他並沒有找到火柴。
“明天你與苗光遠和陶階接觸一下,如果他們也沒有異常的話,就把於錦世放回去。”川崎弘緩緩地說。
他總懷疑,憲兵分隊有軍統的內線。
於錦世提供的情報,讓他更加認定,軍統在憲兵分隊有內線。
甚至,火柴有可能,就潛伏在憲兵分隊。
只是,他沒有任何證據。
他懷疑所有人,可憲兵分隊的人,似乎表現得都很正常。
這是川崎弘最頭痛的事,他最擔心的是,軍統的內奸,就在路承周、苗光遠和陶階當中。
此次,中山良一回來後,他讓中山良一再確認一次。
而且,第一個測試的,就是自己最信任的路承周。
“不訓練一下於錦世麼?”中山良一詫異地問。
“我跟火柴雖然沒碰過面,但彼此之間,交手不下數次了。此人心細如髮,做事特別謹慎,只要稍微露出一點破綻,精心策劃的計劃,就會泡湯。”川崎弘搖了搖頭。
自從這個火柴主持海沽站的工作後,川崎弘就發現,憲兵隊與軍統的交手,竟然一直處於下風。
有些時候,明明憲兵隊掌握了先機,卻被軍統後發制人。
而軍統的行動,每一次都擊中了憲兵隊的軟肋。
中原公司大樓,軍統故意遺落的暗殺名單,讓海沽的親日派,個個心驚肉跳,晚上睡覺都要睜着一隻眼。
當時,憲兵隊安撫着這些人,川崎弘親口向他們保證,海沽的治安良好,軍統的所謂暗殺不可能成功。
然而,劉同宇的死,給了川崎弘一記響亮的耳光。
隨後,他策反關明鵬,以爲可以將海沽的軍統組織連根拔起。
但是,這麼好的機會,又被他錯過了。
火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知道了關明鵬的身份。
之後火柴的做法,讓川崎弘都有些佩服,他竟然留着關明鵬,讓不明真相的關明鵬,替軍統服務。
當川崎弘意識到這一點時,他陷入了兩難,關明鵬之前提供的所有情報,或許都要作廢。
特別是關明鵬提出,憲兵分隊有軍統的內奸,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呢?
接下來,何尚元的遇刺,嚴樹勳的假死變成真亡,都讓川崎弘顏面掃地。
目前海沽市公署,被軍統制造的恐懼籠罩着。
川崎弘渴望能扳回一局,一舉搗毀軍統海沽站。
無論鄭問友怎麼做思想工作,謝維漢都不願意去杜麥路18號。
他覺得,住在國民飯店很安全,日本人絕對不敢來搗亂。
謝維漢是司令,鄭問友拿他沒有辦法。
況且,也沒有情報顯示,日本人盯上了國民飯店。
鄭問友現在只想,總部快點給他回覆,他對七路軍已經不抱希望,如果能回到海沽搞情報,反而能發揮自己的作用。
其實,總部不是不回覆他的請求,而是一直在斟酌。
“戴先生,鄭問友又發電報來詢問工作的事了。”毛善炎拿着鄭問友的最新電報,到了戴立的辦公室。
“他這個七路軍的政治部主任,就這麼想在淪陷區工作?”戴立不滿地說。
鄭問友的行爲,在他看來,不異於逃兵。
“鄭問友一直在海沽工作,對海沽的情況,也確實很熟悉。”毛善炎緩緩地說。
“他現在的軍銜,也不好安排在海沽站啊。”戴立嘆息着說。
“華北區被日本人破壞後,一直沒有重建,是否可以讓鄭問友重建華北區呢?”毛善炎突然說。
“重建華北區?”戴立喃喃地說。
給鄭問友授少將軍銜,是因爲上面要籠統七路軍。
在沒有太多後勤支援的情況下,只給廣發委任狀。
鄭問友在七路軍擔任政治部主任,並沒有幹得特別出色。
他原本只是海沽站的軍情組長,突然讓他擔任華北區長,他能勝任這個職務嗎?
日軍對北平和保定,控制得越來越嚴,當地的軍統組織,悉數被破壞。
很多失散的軍統人員,大多暗中爲日僞服務。
如果操作不當,不但華北區無法重建,恐怕還得搭上一個鄭問友。
“讓鄭問友重建北平站和保定站,如果他能把架子搭起來,順勢任命他爲華北區長。”毛善炎說。
“七路軍怎麼辦呢?”戴立問。
軍統在淪陷區,再怎麼樣,也只是小打小鬧。
只有拉起部隊,才能給打擊日寇。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放棄華北敵後區。
如果將這一切,拱手讓給八路軍,等於給黨國留下了天大的隱患。
“讓他們回去先收攏部隊?”毛善炎問。
“對,七路軍不能亡,讓他們帶着電臺回去。只有七路軍重建之後,才考慮他重建華北區之事。”戴立沉吟着說。
收到總部的電報,鄭問友很是爲難,讓他再回豐潤縣,實在不願意。
他跟謝維漢光桿司令一個,還能有什麼作爲呢?
謝維漢整天在法租界醉生夢死,恐怕也不想,再過那種槍林彈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