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紫蓮雖然與路承周在同一個地方出發的,但他們卻是分別離開的。
回到家的時候自然也不盡相同,曾紫蓮比路承周晚出發,她特意讓人力車伕加快速度。
她期望,能與路承周同時到家。
不管這個家,是不是他們自己的,但至少,他們住在一起,一起回家吃飯,她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路承週迴去之前,先去了趟大興日雜店。
上午馬大夫醫院的行動失敗,接着金東珍又死了,李繼平一定會及時向大興日雜店傳遞消息的。
果然,路承周到大興日雜店後,張廣林即向他彙報了情報三室的行動。
“金東珍死了?”路承周“詫異”地說。
“聽說身中四槍,軍統欲致她於死地,子彈都是淬了毒的。”張廣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
之前他並不知道金東珍,直到這次,終於明白金東珍爲何人。
說心裡話,張廣林對金東珍這樣的人,並沒有好感,聽到她被殺的消息,心裡隱約還感覺很痛快。
“這是情報三室的行動,他們失敗了,對我們並沒有好處。野崎肯定會很惱火,你們不要有看笑話的意思。”路承周提醒着說。
路承周在大興日雜店耽擱了這麼久,回到家的時候,曾紫蓮自然早就到了。
路承周走進院子,看到院子裡站着一箇中年男子,路承周進來後,他搓了搓雙手,朝路承周羞澀地笑了笑。
“馬叔,您今天怎麼有空?”路承周將自行車架好後,高興地說。
看得出來,馬厚谷有些拘謹,只有發自內心的真誠,歡迎他來,纔會讓他放鬆。
“是啊,來年看看她們母女。承周,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馬厚谷從小看着路承周長大的,只不過這幾年,兩人見得少了。
特別是路承週考入警察教練所後,他就很少見過路承周了。
路承周畢業,到了英租界後,每次路承週迴治安裡,馬厚谷幾乎都不在家。
他們兩人,真要算起來,還真有幾年沒見面了。
路承周這幾年的變化挺大的,他能住在英租界,手下管着幾十個巡捕,又住着這麼大的房子,馬厚谷沒看到路承周之前,對他已經有了敬畏之心。
如果在外面,他看到穿着警服的路承周,不但不敢認,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
“不麻煩不麻煩,我巴不得馬嬸天天住在這裡呢,她做的飯菜可好吃了。”路承周拉着馬厚谷的手,請他進去吃飯。
“回來啦?準備吃飯吧。”曾紫蓮看到路承周,眼裡帶着疑問,自己都回來半個小時了,他才姍姍來遲。
“馬叔,您請上座。”路承周將馬厚谷請到餐桌的上首。
“我坐這裡就可以了。”馬厚谷在路承周的對面坐了下來。
“馬叔,今天怎麼有空來英租界玩?”路承周問。
既然馬厚谷不願意,他也不再堅持。
對馬厚谷如果太過客氣,也會讓他覺得不自在。
“他平常哪有時間啊,藥房關門,他也沒事幹了。”馬嬸正好端着菜上來,聽到路承周的話,在旁邊說道。
“馬嬸,馬叔今天來了,今天一起吃吧。”路承周問。
“不了,你們吃,我待會在廚房吃點就行。”馬嬸拒絕,她對自己的定位很準。
雖然是想撮合路承周和馬玉珍,但她現在只是這裡的傭人。
“馬叔回來了,馬嬸是不是回治安裡了?”路承周突然說,語氣中帶着一絲遺憾,但心裡卻鬆了口氣。
馬嬸如果走了,馬玉珍也不會再住在這裡吧?
路承周的身份,決定他這一輩子,可能都是孤獨的。
與普通人在一起,他擔心會給對方帶來危險。
與憲兵分隊的在一起,他得隱蔽自己軍統和地下黨的身份。
而與軍統的人在一起,他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有地下黨這層身份。
哪怕是跟地下黨在一起,如果對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要隱蔽自己的身份。
對黨忠誠,並不是一句口號,要用實際行動,用一生去保護黨的機密。
對情報人員來說,很多東西,活要爛在肚子裡,死要帶進棺材裡。
如果可以,路承周希望一個人住。
當然,長時間一個人住,對路承周的身份也不利。
一名優秀的特工,隨時都要知道,該些事情可以做,哪些東西不能做。
只要做,合乎自己身份的事,纔不會被人懷疑。
比如說,路承周到了結婚的年齡,卻一直獨居;再比如說,他現在的身份,家裡卻沒請傭人。
如果這樣的話,他就很容易被人懷疑了。
只是,路承周覺得,馬玉珍一家,並不適合住在家裡。
只是,馬嬸一定要住進來,還要把馬玉珍安排住進來,他確實很擔憂。
如果只是馬嬸住在這裡,路承周是真心歡迎的。
可馬玉珍不適合,無論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兩人都不應該住在一起。
“回治安裡幹什麼?承周,你在英租界人脈廣,能不能幫你馬叔找份工?”馬嬸問。
原本馬厚谷來看一眼,就想回治安裡的,但她沒讓。
馬厚谷沒有了工作,家裡就沒有了收入,以後可怎麼生活?
“馬叔在估衣街的中西大藥房不是幹得好好的麼?怎麼就關門了呢?”路承周問。
估衣街位於海沽東北角和北大關之間,與北馬路平行,全長八百米。
最好,估衣街只有估衣鋪,因而得名。
之後,這裡成爲海沽,甚至是整個華北的綢緞、棉布、皮貨、瓷器、服裝、筆墨文具、中藥材及日用小商品的集散地。
“現在市場蕭條,特別是我們這個行業。”馬厚谷嘆了口氣,無奈地說。
“不對啊,不管市場再蕭條,人也得生病,生病就得吃藥。”路承周突然說。
“老闆跟衛生局的人沒搞好關係,得罪了新來的局長,各種理由阻止我們做生意,老闆只好關門。”馬厚谷苦笑着說。
“馬叔,我不建議你來英租界,你的專長是抓藥,租界更多的人喜歡看西醫。”路承周緩緩地說。
“那怎麼辦呢?”馬嬸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