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有軍是看到報紙,才知道路承周的行動成功了。
之前,他就收到路承周的情報,想尋機制裁潘玉林。
當時劉有軍還不以爲意,想制裁潘玉林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看到報紙上,登出的那張照片:叛徒下場,以及潘玉林的死狀,劉有軍覺得特別解氣。
劉有軍馬上發出,與路承周在法租界接頭的暗號。
下午,路承周就趕到了國民飯店。
他們各開了一間房,但見面,卻是在第三間房。
雖然這會花費不少,可是非常安全。
“說說過程。”劉有軍見到路承周後,馬上說。
“什麼過程?”路承周佯裝不知,一臉疑惑的問。
路承周掏出煙,點菸時,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你小子不想讓我向總部請功吧?”劉有軍不滿的說。
雖然他已經知道,潘玉林一定是死於路承周之手。
可是,他就是想聽路承周再說一次過程。
“其實也沒什麼,我事先知道,潘玉林這段時間住在交通旅館。昨天晚上,特意請劉井華喝酒。不管需不需要,他都會給我當不在場的證人。”路承周其實也很想與人分享,鋤奸的過程。
美好的事情,如果不與人分享,總會覺得遺憾。
只是當面彙報時,路承週會進行一次藝術加工。
他會更加突出自己的黨國的忠誠,比如會強調:上任之後一想到漢奸橫行,就夜不能寐。
另外,從潘玉林房間,搜刮到了財物和槍支,路承周也避而不談。
他說的,主要是行動的過程,以及自己的動機。
“裴福海之所以會被捕,是因爲潘玉林的出賣。昨天晚上,我用潘玉林的血,總算給裴兄報了仇。”路承周緩緩的說。
“你不僅僅幫裴福海報了仇,也告訴了世人,我們還在。我想,這些叛徒,以後不敢再這麼猖狂了吧。”劉有軍感慨的說。
“區座,除掉潘玉林,上面是不是得發筆獎金?”路承周笑吟吟的說。
“獎金肯定會有,我還會向總部給你請功。”劉有軍微笑着說。
這是他擔任華北區長後,軍統採取的第一次行動。
不僅除掉了潘玉林這個叛徒,大大的揚眉吐氣一番。
還讓憲兵分隊的叛徒,不敢再單獨住在外面。
“多謝區座。”路承周忙不迭的說。
“明天我要去北平,以後海沽站的事,就交給你了。”劉有軍沉吟着說。
“把其他人的聯繫方式給我就行。”路承周不以爲意的說。
一般情況下,他會用信件或電話,遙控指揮。
緊急情況下,則用昨天晚上的相貌,與海沽站的人見面。
塗了黃蠟後,路承周看上去,像五十出頭之人。
如果戴上牙套,再把鼻子墊高,哪怕就是曾紫蓮,也未必能認得出來。
晚上,劉有軍與曾紫蓮也見了面。
明天他就要去北平,海沽站的工作,也需要向她交待。
“大哥,昨天晚上的事,是火柴乾的?”曾紫蓮對潘玉林之死,也很有興趣。
今天下午的報紙,已經登出了這則新聞。
同時,還配有圖片,曾紫蓮對那個四字:叛徒下場,也覺得特別解氣。
“是啊。以後站裡的行動,由他負責。你們要好好配合,對他的指示,一定要嚴格執行。”劉有軍叮囑着說。
“放心,他是上峰,哪敢不聽命令呢。”曾紫蓮笑吟吟的說。
“記住,一定要收起你那份好奇心。有些事情,到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劉有軍緩緩的說。
“我還在想,什麼時候能與火柴見個面呢。聽你的口氣,他怕還是想保持神秘。”曾紫蓮嘆了口氣。
路承周倒不是要保持神秘感,他的一切行爲,都是從安全着想。
就算路承周化裝的技術很好,化裝之後,認識他的人幾乎沒有。
可路承周還是得防備,對他來說,身份是最重要的。
除非緊急情況,否則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晚上,路承周依然去了憲兵分隊。
因爲昨天晚上潘玉林被殺,今天憲兵分隊顯得特別熱鬧。
以前搬出去的人,現在都搬了回來。
憲兵分隊的條件,比外面當然要差一點。
但是,這裡有一點,是外面無法比擬的:安全。
楊玉珊和陳樹公,雖然沒住在憲兵分隊,可他們會盡量遲一點離開憲兵分隊。
早上呢,天才微亮,就到了憲兵分隊。
“路主任,警務處那邊,對潘玉林的案子,有什麼最新進展?”
路承周到辦公室沒多久,楊玉珊主動過來了。
這在前幾天,根本不敢想象。
自從陳樹公到憲兵分隊擔任顧問後,她漸漸就不將路承周放在眼裡了。
潘玉林的死,讓她又回到了從前。
“交通旅館出入的人雖然較多,案發時卻是午夜,到目前爲止,幾乎沒有任何線索。”路承周搖了搖頭。
可以肯定的是,兇手一定是軍統的人。
“路主任能否幫忙搞一份,近期進入英租界的華人名單。”楊玉珊說。
這纔是她找路承周的原因,要調查所有新近進入英租界的人。
對海沽站動手時,陳樹公留了後手,在海沽埋了枚釘子。
當時覺得,這枚釘子,應該不會有什麼用。
沒想到,海沽站因爲缺人,釘子越來越被重視。
根據這枚釘子的報告,昨天晚上動手的,正是海沽站新上任的副站長“火柴”。
這位“火柴”,是剛調到海沽上任的,與海沽站的人還沒見過面。
只要他與楊玉珊的釘子見了面,很快就能找到他的行蹤。
“近期進入英租界的華人名單?”路承周詫異的說。
他怎麼覺得,楊玉珊的要求,意圖很明顯了。
“昨天晚上動手的,肯定是軍統新到的行動人員。”楊玉珊自然不會在路承周面前暴露意圖,有的時候真真假假,才能讓人捉摸不定。
“這倒是個偵查的方向,楊主任不介意,我將這個想法,告訴溫秀峰吧?”路承週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說。
“當然可以。”楊玉珊說。
她的情報,有七分是真的,只有三分是假的。
楊玉珊想調查,新進入英租界的人員,路承周並沒有在意。
甚至,他還表現得很積極。
按照楊玉珊的想法,永遠也找不到兇手,路承周當然要大力支持。
雖然路承周的情報一室,這段時間的工作成績不如情報三室,但路承周的特殊身份,能幫憲兵分隊辦很多事情呢。
楊玉珊離開沒多久,情報二室的苗光遠也走了過來。
“路主任,能不能幫個忙?”苗光遠沉吟着說。
“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只要能做到的,儘管開口。就算做不到,也要想盡千方百計,幫苗主任去做。”路承周很是嗔惱的說。
“我想請路主任,幫忙在警務處搞一點左傾書籍,或是油印的報紙雜誌也可以。”苗光遠緩緩的說。
他一直在做文化方面的工作,主要工作對象是自衛會。
租界有兩個羣衆性的抵抗組織,上層人物進的,是自衛會。
學生、工人組織的,是民先隊。
海沽的民先隊,已經撤離,爲了適應新的形勢,在市委的領導下,重建了民先隊。
“這沒有問題,明天我放到大興日雜店,你去那裡拿就行。”路承周緩緩的說。
這種進步的書籍,憲兵分隊其實也有,苗光遠怎麼會讓自己去找呢?
“多謝路主任,能否幫我搞一些最新印刷的?”苗光遠高興的說。
“苗主任,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麼?”路承周隨口問。
“想做點事情,總不能天天白吃飯,白領薪水吧?”苗光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他的目標,一直放在自衛會。
然而,地下黨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後,很難打入自衛會。
苗光遠只好退而求其次,準備對民先隊下手。
想要打入民先隊,相對來說就容易得多。
事實上,苗光遠已經通過各種手段,安排了一些人,接近一些左冀青年學生。
他手裡的進步刊物,正是用來演戲的道具。
對苗光遠的行爲,路承周很是警惕,他隨後就給姚一民發出預警,一定要防備有人申通抗日愛國學生,趁機打入我黨的組織,或者外圍組織。
第二天,苗光遠一個人到大興日雜店拿到了路承周早就準備好的進步刊物。
這些都是警務處最新收繳的,有些還散發着油墨的清香。
苗光遠是坐人力車來的,拿走包裹好的刊物後,出門就攔了輛人力車。
他坐上車後,吩咐車伕去了個地方。
急忙離開的苗光遠,自然沒有注意到,路承周其實就蹲在街對面,與一個人力車伕在一起抽菸聊天。
“張保頭,看到了吧,幫我把這個人盯住了。我要知道,他今天去了哪些地方,手裡的東西交給了誰。”路承周掏出一張十元的法幣,塞到張保頭手裡。
“路警官,這太多了。”張保頭一看這麼大的面值,爲難的說。
“給你就收着,保不準以後還有事情呢,總不能讓你白跑吧?”路承週一拍他肩膀,催促他趕緊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