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健民自然想不到,他現在的處境,是路承週一手造成的。
“咦,今天怎麼有時間?”路承周“詫異”的說。
他雖然還沒收到姚一民的最新情報,但是,蔣萬順要做的很輕鬆,只需要把金連振帶到國民飯店。
剩下的事情,地下黨全部安排好了。
再看到聞健民垂頭喪氣的樣子,路承周心裡明白,蔣萬順已經順利逃脫了。
“行動失敗了。”聞健民走下車,看四周四人,低聲彙報。
“失敗?你做事一向策無遺算,怎麼可能失敗?”路承週一臉的不相信。
“萬國興失蹤,這一切應該都是提前計劃好的。”聞健民懊悔的說。
被中山良一扇了一耳光後,他終於開始醒悟。
之前的做法,確實太過幼稚。
前兩次派寧明與萬國興接觸,都以失敗收場。
當時路承周勸他,暫停計劃。
可聞健民那個時候,怎麼聽得進路承周的勸告呢。
甚至,他還在想,路承周是不是怕自己成功,故意勸阻自己呢。
“失蹤?他一直在你的掌控之中,怎麼會失蹤?”路承周嚴肅的說。
“昨天他與金連振商量,今天早上準備離開醫院,尋找黨組織。”聞健民介紹着說。
“金連振就是地下黨,如果萬國興真想找組織,爲何不通過金連振呢?到時候,再派人扮演金連振的上級,事情就圓滿了嘛。”路承周蹙着眉頭,問。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聞健民恍然大悟。
萬國興如果真的信任金連振,他想與組織恢復聯繫,只需要通過金連振的關係就可以了。
就算萬國興有自己的聯絡渠道,但目前沒有比通過金連振如尋找地下黨組織更好的辦法了。
“昨天晚上,你就應該警惕。萬國興身上有傷,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路承周又問。
“是啊,醫生說他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聞健民說。
“你的這次行動,不像是要騙取萬國興的信任,反倒像是送萬國興離開啊。”路承周淡淡的說。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聞健民被嚇了一跳。
“不是我要亂說,別人肯定會有這樣的想法。之前我就提醒過,成功了,你一個人享受榮華富貴,失敗了,獨自承受日本人的怒火。”路承周說完後,轉身滑上自行車。
聞健民聽着路承周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如果抓不到,他完全沒有退路。
日本人想安什麼樣的罪名到他頭上,他一點也反駁不了。
路承週上午,原本是不想到憲兵分隊的。
但今天,他特意去了一趟。
果然,中山良一得知路承周到憲兵分隊,馬上讓楊玉珊通知,到他的辦公室一趟。
“中山隊長,有什麼吩咐?”中山良一客氣的說。
他與中山良一,原本是很好的合作關係。
路承周當初“臥底”在軍統,中山良一就是他的聯絡人。
日軍佔領海沽後,中山良一因爲有日本這層身份,成了路承周的上司。
“聞健民的行動失敗了。”中山良一嘆息着說。
沒接到聞健民的報告前,他依然認爲,路承周這個情報一室的主任,是不稱職的。
甚至,可以說是無能的。
如果上面不批准成立情報三室的話,中山良一想把路承周與聞健民的身份對調。
讓聞健民擔任情報一室的主任,而路承周只擔任副主任。
可是,聞健民的行動,以慘敗收場,他突然想起,以前路承周的說法:聞健民的行爲很奇怪。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路承周淡淡的說。
行動失敗了,他現在想怎麼講都可以了。
“我知道,你不太看好聞健民的計劃。記得你說過,聞健民的行爲比較奇怪,不知他是個奇怪法?”中山良一問。
當時他對路承周有看法,也沒讓路承周把話說完。
“聞健民的提議不錯,但執行力太差了。與**交鋒,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他派金連振再次冒充**,我讓他延遲幾天,可他硬要上馬。現在看來,他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了。”路承周嘆息着說。
“聞健民對大日本帝國,還是忠誠的。”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聞健民的忠誠,是建立了鑽營的基礎上的。當初他覺得,皇軍實力強大,故而想着皇軍的大腿。現在,皇軍佔領海沽後,他會不會覺得,**也有可能獲勝呢?”路承周分析着說。
“你的意思,聞健民想腳踏兩隻船?”中山良一終於明白路承周的意思了。
聞健民不想得罪**,這才故意給萬國興製造逃跑的機會。
“如果萬國興抓回來了,可能是我誤會了他。如果萬國興消失,那就不好說了。”路承周緩緩的說。
不出意外的話,蔣萬順將調離海沽。
到時候,就算聞健民有三頭六臂,也找不到人了。
“可是,萬國興就是聞健民的手下,發現的啊。”中山良一突然說。
“欲擒故縱,如果聞健民不抓他一回,怎麼能讓**相信,他也是反日的呢。”路承周笑了笑。
根據結果,推斷過程,實在太容易了。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中山良一微微頜首。
他突然想到,剛抓了萬國興,警務處馬上插手。
或許,那個時候,聞健民就已經開始向**拋媚眼了。
“中山隊長,聞健民留在情報一室實在危險。能否讓他去情報二室?”路承週一臉擔憂的說。
留着一個親共的手下在身邊,隨時都有被拖累的危險。
“他是你的手下,他是否有反日行爲,得由你來甄別。把麻煩推給別人,可不是你的作風。”中山良一說。
“那我就勉爲其難吧。”路承周無奈的說。
其實,讓聞健民成爲“反日”人員,他早就留下了後手。
只要聞健民插手蔣萬順的事情,這頂帽子,就一定會戴到他頭上。
聞健民是一個頑固的親日分子,早在警察教練所時,路承周就看到了這一點。
自從聞健民到英租界後,路承周覺得,聞健民確實很危險。
這樣的漢奸,只有死在他的主子手裡,纔是最好的結局。
否則,誰除掉他,都會留有後患。
聞健民趕到國民飯店後,不能公開查人,只能通過花錢買通服務員,爲他們尋找萬國興。
聞健民給的報酬很高,每名服務生五十法幣。
找到人後,再給五百法幣。
這已經是天價了,國民飯店的服務生,還是很願意爲他效勞的。
至少,賺到那五十法幣是很容易的。
然而,一天過去了,沒有任何收穫。
服務生答應幫忙,可他們也不能隨意進入客人的房間。
國民飯店住着很着社會名流,達官貴人,還有很多長包房,這些人的房間,他們就不能隨意進去。
而蔣萬順住的,正是一間包房,房間號308。
姚一民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名同志,應付這些事情,都由這位同志負責。
下午,路承周特意去了趟國民飯店。
就在金連振開好的206房間,路承周召見了金連振。
“詳細說說過程吧。”路承周手上夾着煙,背對着金連振。
路承周觀察着這個房間,中間擺着張牀,靠窗的地方有兩張沙發,前面擺着一個茶几。
靠牆還有一個櫃子,裡面沒有任何東西。
“昨天萬國興告訴我,他想離開醫院,問我能否幫忙。聞副主任讓我連夜準備,準備接應萬國興離開。萬國興上車後,要求來國民飯店。我也沒在意,登記一個房間讓他休息,我就下樓買餃子。結果,回來後人就失蹤了。”金連振不敢怠慢,介紹着說。
“昨天晚上,你沒回大興日雜店?”路承周問。
“沒有,原本我想向您報告的,但聞健民叮囑,行動結束前,不能告訴任何人。”金連振看了路承週一眼,說。
其實,聞健民主要的防備對象,就是聞健民。
他的行動馬上就要成功了,這個時候最擔心的,就是路承周來搶功勞。
“你去把寧明叫過來吧。”路承周淡淡的說。
路承周把每一個人都叫到房間,詳細問起了昨天下午,到今天的行動。
最後,他才把聞健民叫來。
此時的聞健民,已經察覺到,路承周來國民飯店,恐怕不是爲了幫自己,而是要調查自己。
“路主任,你是不是來興師問罪了?”聞健民見到路承周後,警惕的問。
“只是調查真相罷了,你的行動爲何會失敗,難道自己沒有總結原因?”路承周問。
“我一直覺得行動很順利,直到萬國興跑掉,才發現他可能早就知道金連振的身份了。”聞健民嘆息着說。
“既然如此,你覺得萬國興,還可能待在國民飯店嗎?”路承周反問。
“這是有可能的。”聞健民不死心的說。
搞情報工作,他確實不如路承周。
但在抓抗日分子方面,他有着異常敏銳的感覺。
他感覺,萬國興應該沒有離開國民飯店,至少,他沒有離開法租界。
“你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路承周嘆了口氣,緩緩的說。
“爲什麼?”聞健民吃驚的問,既然他的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