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難得有假期,以前總想着,什麼時候能好好休息一下。
但真要給了他時間,反而不知道幹什麼了。
原本路承周覺得,他應該可以睡到中午,沒想到,跟往常一樣,天剛剛亮就醒來了。
伸手去摸警服,卻摸了個空。
路承周這纔想起,今天休息,自己睡在治安里老家呢。
自從母親去世,路承週一直忙於工作,很少有時間回來過夜。
就算是回來,也是回來看看,打掃一下衛生。
當路承周走出門,治安裡的鄰居看到他,都善意的與他打着招呼。
路承周雖然父母雙亡,但他在英租界端洋人的飯碗,也算是有出息了。
“馬嬸,玉珍沒回來吧?”路承周遇到馬玉珍的母親,微笑着問。
“她剛走。”馬嬸說。
路承周是她看着長大的,要不是父母死的早,已經可以娶妻生子了。
自家丫頭的心思,當孃的自然再清楚不過。
可是,路承周家裡,連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以後怎麼結婚呢?
路承周雖然參加工作了,但要置辦好結婚的用具,沒有幾百塊是做不到的。
路承周在治安裡的巷子口,遠遠的看到了馬玉珍,還有與她同行的程瑞恩。
“玉珍。”路承周揚聲說道。
馬玉珍聽到路承周的聲音,驚喜的回過頭。
旁邊的程瑞恩,則臉色一變。
他在英租界,受盡了路承周的污辱,他竟然還敢回來。
程瑞恩怒氣衝衝的朝路承周走來,雙手緊握拳頭,兩眼的怒火,像要噴出來似的。
“程瑞恩,你現在怎麼這麼不講道理了?”路承周等程瑞恩快走到身邊時,突然冷冷的說。
“我不講道理?你公然包庇日貨走私,替洋人賣命,到底是何居心?”程瑞恩厲聲質問。
“請問,我犯法了嗎?我的行爲,觸犯了哪一條法律?”路承周抱着手臂,淡淡的說。
“你包庇日貨就是不愛國。”程瑞恩一愣,但還是振振有詞的說。
“我承認,沒有你這麼愛國。這是因爲我端的是英國人的飯碗,我要對那身警服負責。”路承周緩緩的說。
“你根本就不愛國,從今天開始,我要盯死你,看你到底幹了什麼壞事。”程瑞恩指着路承周,怒吼着說。
“彆拗氣了行不行?一起去吃早餐吧?”馬玉珍提議。
“不吃!”程瑞恩與路承周異口同聲的說。
程瑞恩是對路承周看不慣,而路承周則沒打算與程瑞恩和好。
兩人都沒有錯,兩人都很愛國,但兩人的表達形式不一樣。
“我敢斷定,路承周肯定有鬼。”程瑞恩望着路承周的背影,篤定的說。
“我看你是疑心病太重,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一定要鬧僵才高興呢?”馬玉珍急道。
原本她可以與路承週一起吃個早餐,路承周與程瑞恩不歡而散,早餐自然就吃不成了。
“我這是堅持原則,對他這樣的人,就是不能客氣。”程瑞恩堅定的說。
當初,他對路承周也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路承周的表現,讓他很失望。
正因爲程瑞恩對路承周很瞭解,他才清楚,路承周變了。
不再是原來那個熱血的青年,而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是怎麼樣的人?”馬玉珍不滿的說。
“你替我請個假,今天我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程瑞恩急道。
程瑞恩要跟蹤路承周,當然是白費力氣。
路承周就在廣善大街,找了家包子鋪,程瑞恩對他的習慣很清楚,手裡拿了兩個包子,若無其事的盯着路承周。
在程瑞恩剛出現時,路承周就注意到了。
作爲一名職業特工,路承周受過專業訓練。
他現在的處境,也要求他睡覺都得睜着眼睛。
不要說程瑞恩沒有經驗,就算他是特務,也很難不被路承周發現。
路承周暗暗好笑,程瑞恩一個外行,竟然想跟蹤自己,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吧。
只是,路承周並沒打算,馬上甩掉程瑞恩。
一般來說,被人跟蹤是很麻煩的事,但路承周認爲,如果太早甩掉程瑞恩,反而會更麻煩。
上午,路承周習慣性去英租界。
他去英租界,後面的程瑞恩也跟着。
但是,當路承周發現,何賀出現在自己視線後,他馬上加快了步伐,並且突然橫過馬路。
原本想與路承周見面的何賀,馬上發現了路承周的異常。
他連忙停住腳步,仔細觀察後,很快就發現了路承周身後的程瑞恩。
何賀很是詫異,以路承周的手段,怎麼會被人這麼跟着呢?
很快,何賀就明白,路承周是故意被跟蹤後。
路承周進了路邊一家估衣鋪,後面的程瑞恩,不敢跟着進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可是,路承周早就從估衣鋪的後門離開,程瑞恩在那裡傻傻的等着,卻不知,路承周不會再出來了。
何賀微微一笑,繞到後面的街上,很快就與路承周見上面。
兩人在街上也不說話,隔空點頭示意,他們很有默契,就在這條街,找了家咖啡館,還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後面是什麼人?”何賀不以爲意的問。
“以前的同學,硬說我是賣國賊,要找我的證據。”路承周無奈的苦笑着說。
正說話間,醒悟的程瑞恩,終於從估衣鋪後門走了出來。
可是,程瑞恩怎麼也沒想到,路承周就在他對面的咖啡館裡。
程瑞恩只能沮喪的回去,今天的行動,算是失敗了。
“我們纔是真正爲政府做事的。”何賀看了程瑞恩一眼,似乎有些印象。
他當初在鐵路一中,接觸了很多進步學生。
這些學生很多受了**影響,雖然表現得很愛國,但對政府同樣不滿。
“找我有什麼事?”路承周問。
何賀不是他的上級,他們之間沒有從屬關係,沒有特殊情況,兩人是不允許見面的。
“我來見你,是經過站長同意的。你不是警察教練所同學會的常務理事麼,經常在日租界搞聚會,偶然也能遇到駐屯軍的軍官吧?”何賀問。
“不錯。”路承周點了點頭,他與酒井隆,不就是在吉野飯店遇到的麼。
“有件事要拜託你。”何賀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