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三兩步靠了近,嚇得樓明傲忙拉着璃兒退了兩步。他直接越過二人,蹲在花壇邊,一手端着六月菊的枝
頭仔細打量,另一手捏起剛剛被人捏下的花骨朵,額頭頓時蹙到了一起,時下溫度又冷下幾分。
樓明傲忙掩了璃兒在身後,坦言:“是我掐的花,只是玩心大起,不知這花還是皇上在意的。”
上官逸並未回聲,只從罈子裡刨了土埋了花骨朵,接了花奴遞上來的花壺,澆了手這才淨了手起身立於二人身
前。樓明傲悄悄打量了他,滿目的病色,看上去精神甚差,氣色不暢。不想是生病還是這會子惱怒,連着眉間
又好似蘊着一團烏雲不散。
“哪支手?!”冷冷出口三字。
樓明傲心下一顫,暗自琢磨了要砍還是砍左手吧,右手平日裡多用。極不情願的伸上了左手。上官逸不做任何
反應,出手捏上她的指尖,看不出一絲善意。
“小富子,去拿戒尺。”
這一聲落下,樓明傲心底大喘了幾口氣,好在不是斧子或者匕首。小富子動作倒也快,不多久即遞上了七寸四
分濶一寸的紅木戒尺,上官逸五指清瘦,握着這尤物儼然一副師長爲尊的模樣。樓明傲側目瞅了那戒尺一眼,
油光水滑,只見那厚度,便狠狠嚥了口水。
“樹先春而動色,草迎歲而發花。”上官逸捏着樓明傲的手一緊,猛落下了戒尺,復又厲聲接道,“豈是你這
等俗人能夠碰得?!”
樓明傲起先還忍着不出聲,牙關緊咬,另一支手緊緊攥着裙裾,直要攥出個洞。戒尺下的小手由泛紅化作了血
色,隻眼神無一絲驚懼,直直盯上用刑之人。上官逸本就受不得這般不示弱的神情,這樣的倔強倒讓自己想起
了那個女人,他痛恨太過執拗的女人,這一刻她的執著堅守都好似那個女人嘲笑的神色,熟悉的眼神緊繃着自
己每一寸神經,這女人此刻的堅持,就彷彿最鋒利的利刃,生生劃開自己的還未癒合的傷口。下手也就越發狠
,直打到紅腫的小手此刻已血肉模糊。
樓明傲咬着的牙根一鬆,突然道:“‘梅標清骨,蘭挺幽芳,茶呈雅韻,李謝弄妝,杏嬌疏麗,菊傲嚴霜,水
仙冰肌玉膚,牡丹國色天香,玉樹亭亭皆砌,金蓮冉冉池塘,丹桂飄香月窟,芙蓉冷豔寒江。’古人世人皆能
以此聖言品花論道,怎我就是俗人,怎我就能髒了你的花,污了你的道?!你若因傷花罰我,我無話可說。但
若夾雜着私情念欲,我是萬萬不能從的。堂堂九五之尊,因着一處花骨朵就捉弄人,豈不讓天下人看了笑話去
?!”這一番話到最後,樓明傲忍着噬骨的灼痛大聲喊了出來。
上官逸持尺的手忽得愣住,滿眼寂寥,好半晌對上樓明傲的目色,聲音有絲絲隱忍:“這六月菊……是因亡妻
而植。”
樓明傲依然目光清定,淡淡言道:“因爲永相離嗎?”
上官逸眼中有太多的情緒,那些生生壓抑在他胸口鬱悶不散,倒是他低估了夏明初還是高估了自己,原來思念
一個人竟是可以成傷成痛,無以消解。四周空蕩而寂穆,銀色月光,耀着樓明傲的眉眼,連着輪廓染上銀色的
光環,有那麼一瞬眼,他看眼前的女人,竟染上了她的色彩。
劍眉舒展,淺黛深眸此刻只映着她的影子。樓明傲舉目以視,二人眼神於一刻間交匯,時間如流水般駐留,生
生堵住前緣和後世。上官逸手指輕輕點在她脣間,溫度尚好,只比指尖的微熱一分。
“長相別,永相離……”上官逸聲音很痛,痛至肺腑。
樓明傲淺淺的呼吸,努力揚起了脣邊的弧度:“皇上……您何苦在小民眼前故作深情呢?!您無需這般做,天
下人亦會把你視作忠情不二的楷模。”
上官怔住,只望着樓明傲深深的眼眸不作聲,他試圖看清那深處的波濤洶涌,甚至於感受到那股子憤恨從何而
來。樓明傲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反抽了自己的手出來,狠狠盯了上官一眼,退了三步行禮即轉身離去,再不肯
逗留片刻。
一路上冷風貫入,璃兒跟在樓明傲身後,只覺得主母步子越邁越快,她費盡了氣力才勉強跟上。
“璃兒,有朝一日我定要絕了天下的六月菊。”
這一聲入耳,璃兒渾身打了個寒顫。
龍陽寺聽說存了龍脈子息,是歷朝歷代奉爲仙地的寺院。香火更是歷經五朝不減反盛。寺中古柏蒼蒼,金桂沉
嵌。據說是因花雨長年繞宮寺才得以有香臺寶閣坐擁萬年長青的興旺。此地盡佔山靈水秀人傑,實乃風水最佳
,方保有龍息帝脈。
“這便是天皇殿了。”就連日裡說話隨意的樓明傲入了大殿後,亦變得有所收斂。身邊之司徒依然面帶沉靜,
隨着她一併由正門而入。這時候正趕上新春祈福的光景,百姓雲集,檀煙不散。天皇殿面闊五間,進深三間,
四周繞以迴廊。屋頂前脊“風調雨順”後脊“國泰民安”皆由青磚鑲砌,盡顯巍峨帝王之勢。
老沙彌迎了上來,對着二人即是一聲:“阿彌陀佛”。好在樓明傲於皇覺寺和法慧相處多日,這時候自也不會
慌張,大方回了禮便拉着司徒等着沙彌出言。
“施主二人是因何而來?!我見施主二人非我鄉民求今年的收成,而是另有欲求。求子方入我寺的觀音殿,求
功名近多羅,求祿則入如意大殿,姻緣自是要入天后池。”
樓明傲擡眼看了司徒,司徒半皺着眉頭,他是被這女人拖來的,眼下也不知道答什麼。老沙彌倒是個有眼色的
,見這情狀忙言:“我看施主乃夫妻一雙,必是求子吧。”言罷,回身對着身後的小沙彌道:“釋空,你領這
兩位施主入觀音大殿吧。”
小沙彌應了一聲,隨即來印司徒二人。樓明傲不確定的仰頭看了看司徒,司徒只輕道:“既來之則安之,去看
看也好。”
一路上,樓明傲情不自禁打開了話匣子,司徒也知道她這個樣子是憋不了幾時的。
“相公,求子還是求女?!”
“……”
“相公,是不是求了就一定要生?!”
“……”
“我有些後悔了,我們這時候逃回去吧。”
小沙彌引着二人至了觀音大殿自己便退身了下去,偏巧前殿人丁擁擠,這後殿卻寂靜的異常。樓明傲繞殿行了
一週,並未跪拜一座真身,只擺弄着殿上的籤筒,選來選去也沒有抽定。司徒近身輕言:“有你這般取籤的嗎
?命數都要亂了?!”
樓明傲側身看了眼司徒只道:“都拜了遍?!”
“還沒。”
“這大半天你倒是拜了什麼?!”
“連着拜了好幾回送子娘娘。”
樓明傲臉上一訕,忙把滿筒子籤支倒在司徒手上,嘩啦啦落下百餘支籤,恰有一支落於掌中,且是不偏不倚夾
於其兩指之間。樓明傲抽出了竹籤看着上面一連串的梵文皺了眉:“寫成這個稀奇古怪的模樣,定不是什麼好
籤。”
司徒落目於那串梵文,眉間忽蹙,戾氣頓顯。猛一擡手,奪了樓明傲手中的籤,一手緊握,竹籤於掌中瞬間化
作粉末流下,驚得樓明傲忙去抓他的手:“你的籤。”
不等樓明傲回神,司徒已然攥了她的手腕,寒氣之中二字清晰:“回去。”
樓明傲顧不得滿地的亂籤,便也被司徒連拉帶拽了出去。蒲團中那竹籤的粉末由風揚起,飄灑而散。大殿後,
老方丈徐徐步出,其身後的小沙彌出聲問道:“師傅,方纔那男施主倒是抽了何籤?!”
老方丈笑了笑,隻眼神迷離道:“天機……不可泄。”
“師傅。你常教我看人斷籤,我見那女人只想起一段籤文。”
老方丈不動聲色道:“哦?你倒是看出了什麼。”
“那籤文是舊時王謝堂前燕。此女是帝后之命,只可惜似乎是飛入尋常百姓家了。”
“非也非也。”老方丈意味深遠的揚了笑意,“此女出王謝,卻惜爲帝王落雁,今日恐怕只是人間羅剎。那男
人空有帝王勢,實乃無冕之王。他們二人倒也絕配。只你言尋常,老衲道大不尋常。”
馬車出了龍陽寺一路朝北,司徒自出寺後連個大氣都不出,駭得樓明傲躲到他對面的小角落裡自求多福。暗道
他無非就是求了個籤,就能鬱悶至此?!她從小到大,道士和尚見了都要連連搖頭唉聲嘆氣,她難道不是要鬱
悶至死?!這年歲,就奔不得萬事太計較,太認真。
垂了頭擺弄着手指,左掌中的傷處依然觸目驚心,好在已不是最痛的時候,這時候用了溫步卿的藥,癒合了許
多,但她最怕落下疤,尤其小心翼翼的。對司徒只道是自己貪玩在花壇裡跌了,連着手心磨了碎渣子才落得傷
,她實不敢說自己多手捏了人家的花還極其丟人現臉的被戒尺打。想當年那是她挨南書房講學先生懲罰的招數
,真沒想上官逸竟延用至今,估摸着他年少時也沒少挨這掌心之苦。
馬車停穩後,司徒麻利的掀簾而出,樓明傲跟上,只發現並不是停在彥府之外。一間土砌的小屋舍,三兩間屋
子的模樣,連帶着個不大的院子,推了院門進去,倒覺着這戶人家簡陋卻雅緻。璃兒從小廚房裡探了半個頭出
來,直喚了一聲:“溫公子,主子們回來了。”
屋裡的人應了一聲,掀簾而出,腳下的靴子還沒穿好,半提拉着,見了司徒就樂:“怎樣,小弟眼光不錯吧。
”
司徒微一點頭:“還好。”
樓明傲一琢磨也看清了名目,心下自然頗有微詞,這種簡陋的宅院怕是幾輩子也沒住過,她從小嬌生慣養,飯
粒裡多了一粒砂子都要鬧個雞犬不寧的人,怎麼可能適應的下這般環境。如今又不是當日在陋寺的緊急狀況,
既是囑託溫步卿去安置,怎麼就不挑個稍微住的慣的院落。她也不求幾進的院子,最起碼也要是磚砌瓦建的,
住得也踏心。
司徒倒是二話不說進屋,由着簡陋的茶桌坐下,對迎上來的溫步卿道:“這等小舍自不會引來多少關注,養傷
休息再好不過。”
溫步卿一點頭:“我也是照着你的意思選的。”
司徒再不出聲,只垂頭看着破漏的茶碗出神,自龍陽寺中出來,便是烏雲密佈,此時心神俱定,細細想來一些
事情,神色禁不住更戾。
溫步卿小心翼翼道:“你今日情緒不大好?”
司徒並不迴應,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顧不得外間的事物。溫步卿偏着腦袋尋了忙絡着鋪牀放被的樓明傲
,做了口型說:“你惹他了?!”
樓明傲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口型回着:“我哪裡敢?!”
溫步卿再不多言,屏息輕聲出了內屋,空留冰冷的鐵人給樓明傲。樓明傲咬了牙迎上自討無趣道:“相公,你
若嫌我也煩,我自個找地清閒去。”
見司徒遠依然不回神,她習慣性的當做默認,心裡竊喜着踮腳蹭出去,走到半倒。忽聽司徒聲音悶悶的傳來
——“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相公……”
司徒起身朝着牀榻走上去,拖了外袍,半臥在榻間,手裡的書翻了幾下又扔在一旁:“我有些累了,你同我講
講話也好。”
樓明傲心裡叫苦,面上還是乖乖蹭到榻前,對着司徒坐下,抱了個枕頭於胳膊間,寂寂的看着司徒:“相公,
你是不是心情特不好?!”
司徒眼中這女人此時大有幸災樂禍的神情,好在早已習慣了這虛情假意的問候,垂了眼道:“你那長篇大論今
日怎麼不說了?!”
“相公想聽嗎?”樓明傲一點頭,馬上接到,“那我說。人生苦短,何必爲了眼前的得失憤憤一時呢。相公至
今還是風調雨順啊,無非就是捱了一刀,留了點血,至今還存有陰影。我也是捱了一刀的人,都從陰影裡走出
來了,相公不能連我都不如。”
“我曾經得罪過一夥人。”這一聲隨即打斷了樓明傲的聲聲不息。
樓明傲這才認真地看上他,脣邊微微一顫:“然後呢?!”
“我曾經剿滅過一幫暗人,同一個家族下的暗人。”司徒定定出聲,“因爲我要稱霸一方,必定震滅凡能危及
我勢力的族羣。我不允許天下還有另一方的勢力與我相悖,他們要麼臣服我,要麼做我刀下鬼,沒有第三種選
擇。”
樓明傲輕輕呼了一口氣,依然道:“相公好有魄力。”
“我滅了他們一族,僅留下少男少女各一名,那名女子,我留她在莊中做了我的女人。”
樓明傲目光留連於窗外,她此時覺得這農戶人家的簡單生活倒也不錯,至少不用擔驚受怕,無需審時度勢,甚
至不用忌憚下一分鐘說了什麼話的後果。出了神又徐徐回了視線:“很有趣,然後呢?!”
“那女子一直存心要暗殺我,後來我命人殺了她。”司徒聲音漸漸微薄,他對上女人的眼,即便此時這女人並
不看自己,“山莊衆多女人中,她是我殺的第一人。”
樓明傲垂頭收拾了牀頭的一本本古書,心亂的時候她多會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就像此時,無意識收起了本就擺
放整齊的書榻。待到手間的動作停下,微微釋然道:“杭子夜……原來是這個樣子。”
“現在那夥人在尋仇,上一次追殺你和桓輔,這一次傷我,盡是他們所爲。”
“相公你說這一切,倒是爲了說明什麼?”樓明傲眼中漸漸冷寂,只看着司徒,脣邊連笑意都扯不上來,“或
者你想跟我說……樓明傲亦是一樣。你方時對待杭家和同對待樓家所爲一樣。你根本……就知道樓明傲要去覆
滅樓烈山莊,你可以阻止卻沒有;你旋身做了個好人,保存了樓門餘孽,然後再爲己用;難道說,你當日就是
用樓烈滅門的假象逼迫她嫁你。難怪她嫁個不情不願,寧死也不肯做你的女人。是,現在樓氏殘支和杭家餘孽
勾結,一來爲了殺你,二來則是取我這個滅門的孽障,你想說……很不巧,我們成了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嗎?”
司徒冷寂看着她半晌不動,忽得扯下了帷帳,與外間似乎隔開了兩個世界。帷幕下的牀榻封閉而陰暗,樓明傲
只看到司徒眼中的寒光,再無其它。司徒猝然翻身,強壓她於身下,整個人壓制她不得喘息。二人皆屏息,司
徒冷脣微落,由着女子的額頭一路點至脣畔,聲音低緩:“只許你聰明這一回。”
他的身子依然寒寂,只是較之前已適應許多。樓明傲已做不得反抗,咬了脣垂下眼皮,視線所及便是司徒輕微
滑動的喉結。司徒見樓明傲神色有隱隱的痛楚,忙停下動作,支臂而起,爲其餘出空隙。樓明傲就勢大喘了幾
口氣,忽得迎上司徒半裸的肩頭,狠狠咬了下去,聲音含糊着:“樓明傲到死也沒能知道真相……
”脣齒間盡是司徒的味道,男人的氣息,血腥的味道,苦澀的淚息,總之這味道是複雜糾纏了。樓明傲於那一
刻心中百轉千回,若是司徒沒有操縱其中,那笨女人亦不會至死背上這等罪名壓抑終生,沒有這一切,她定會
圓那個死生契闊的諾言,與心愛之人攜手爲人間眷侶。只是……那時候自己又要何去何從。她恨司徒出於私利
毀了那女人,卻實在是司徒助自己成了樓明傲。
司徒任其這般咬着,似乎那痛自己根本感受不到。直到樓明傲咬到毫無氣力,倚在自己肩頭低聲啜泣。司徒心
中一震,覺察到是第一次聽這女人哭出聲來,可卻是爲了其它的女人。他出手輕柔,扳過樓明傲的臉,彎了手
指去擦脣邊的血跡,只怎麼抹也散不開,索性垂了頭深深吻去那些嫣紅。又是一襲攻城略地,連着淚跡血色都
被這男人吻盡,樓明傲再不抵抗,由着他去了。
窗外,春雨淅淅瀝瀝而至。
屋內,春光流泄,映亮了滿室的寂陋落寞。
軒宄三十六年 盈國
春水已逝,盈江的水入了峽口便不知道再會分流至何處。中土春寒未盡,唯有此方南方偏隅一帶暖意十足。一
場春雨洗去了滿城的蕭索,只這長垣宮中依然悽離,正宮之上高懸着鹿骨,時人信奉爲神靈,不敢褻瀆一分,
只於九重宮闕纔敢供奉此等神靈遺骨。寬衣長帶,倒是那時的風範,男人皆高高懸起束髮,掩於高帽之下,上
至君臣,下及百姓,衆人皆視男子露發以不齒。女人卻反而不束髮,時無髮髻之說,未成婚女子皆散發,婦人
只以一種名爲桑草的枝條輕輕綰髮。
跪於殿下的男子長袖垂地,雲廣長袖,倒是身份尊貴的象徵。殿上之人乃皇朝世襲而立的異姓王——君髯,冷
眉掃了殿下之人,忽推案而起,步步上前,其年歲已生了華髮,只精神矍鑠,長袍拖曳,於冰冷的石板地磚間
摩擦出聲。一出言即是咄咄逼人。
“不視,不聽,不言。我只同你說一句,君家若還能苟延殘喘,斷然留不得這對母女。”
殿上男子聞言僵直了身體,重重磕頭以對:“父親錯謬了,柔兒只是生來殘疾,絕非妖孽之說。小人空穴來風
之言,父親斷不可信。您若見了柔兒,必歡喜她的良善。”
老者甩了長袖只道:“這番話,你還是留着解釋給族老聽吧。”
男子磕長頭不起,這大殿上再無一人。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而後蔓延出滿腔的憂慮。
盈州城,綰髮的女子在寺廟前支了一口大鍋,招呼着乞丐來討施粥。一羣乞丐擁了上去,討了粥亦討了張姜心
餅,一個個蹲在寺外吃得津津有味。有幾個會說話的臨走時還不忘隨了句:“君夫人多福。”那女人淺笑着一
點頭,眉眼中盡是柔情。
長街口,一頂錦軟緞子穩穩落下,轎外的小廝忙衝內轎中人稟道:“千歲爺,君夫人又在施粥啦。”
轎中人並未掀簾,只傳來聲音:“去討個薑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