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明朗的半月時而由烏雲遮掩,悶悶的掛在天際,含羞帶怯的望着庭中的一雙碧人。
樓明傲正以哭得上氣不接,紅腫着雙目淚瞳漣漣,偶爾緊上男人的衫袖蹭下一臉鼻涕眼淚。但叫司徒遠看着懷
中人,不知言何爲好,若說委屈,他實該比她更難過,偏自己未落半滴淚,這女人卻是連哭帶罵極不消停。
哭累了,靠在他胸前眨着眼睛,但也不言聲。
司徒遠垂下眸子,揚眉間浮着笑意:“哭累了?!”
懷中人哼哼唧唧道:“困了。”
司徒遠輕輕一笑,寵溺地睨了她道:“今兒才知道,我家悍婦這般能哭。”言着忙作狀去擰自己半溼的袖口。
就是見不得他憋着笑看熱鬧的臭嘴臉,樓明傲瞪了眼,賭氣着:“我哭成這樣,你不跟着紅眼泛酸也罷了,倒
真是連勸都沒有一句。沒氣氛,實沒意思。”由他懷中扭了身子,紅脣微一努:“你賠!賠我眼淚珠子。”
“多兒價?”他亦配合,額前從未有如今這般舒展。終於把所有的舊事一股腦子吐出。對她,再無隱瞞。無論
是上官裴,還是司徒遠,都是扯下面具由她看了清楚。方纔還緊張她不能接受,恐怕又該起心要躲自己。眼下
見她哭鬧之後,但也能像往常般隨着自己言笑,不由得喘了好幾口氣。
“貴着呢。”哭過即笑,但也有這女人能做的到。
“倒是多貴?!”傾下半個身子,下巴抵着她額頂,緊緊的,“多少爺都出,咱家金珠子是真值錢。”
笑得意興闌珊,正攬上他的脖頸,認真道:“相公,謝謝你。”
他復握緊那細腰,聲音微一沉:“只言個謝?!”
“謝謝你。”她懶洋洋的一歪頭,單靠在他肩頭,“還有…愛你。”聲音柔得似呢喃,低低溢出,夾着笑意。
司徒遠耳根子一熱,陰下半張臉:“都老父老妻了,還這般不正經。” 言着伸手,指腹滑過她眉端,微微挑眉
了迴應,“不過——很好。”
她伏在他肩頭,指尖玩弄着他耳垂,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喜歡見這男人害羞無措的模樣。想起從前演過不少調戲
的戲碼,每每都要他沒檯面下,這一次更大起膽,偏頭瞅了眼被掩下大半的月色,邪邪笑道:“真好,羞得月
亮不敢露面呢。”
“嗯?”他倒也看出她心裡指不定又在琢磨壞事。
“沒人盯着了,纔好做壞事嘛。”說着一拉他前襟,小手從領口滑下,大佔便宜伸着爪子胡亂摸着,肆無忌憚
,“來,讓小爺來摸摸可還值幾個錢。”手端亂躥,身子亦不老實,活像個滑泥鰍,一會埋在胸前,一會仰上
他肩頭。
那小手還躥着涼意,直要撩撥人心,眸中烈色明豔,死死盯着她,警言道:“別亂摸,可是要負責的。”啞聲
一哼,即也一把捏住她腕子,俯身吻下那滿出胡言的丹脣,盡是她的味道,熟悉而甜蜜。她倒也積極迴應,舌
尖輕巧的逗弄,絲絲扣着人心,但要勾起他滿身壓抑的慾火。只吻到抵死纏綿一刻,她又玩起了那招欲擒故縱
戛然而止,身子一撤,偏頭躲開,笑嘻嘻對上他:“小爺我今兒沒帶銀子,付不起。”
他哪裡還容得她掏,手上一緊,半身欺下覆着她,淡淡笑了道:“明兒付也來得及。”
她眼見得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苦苦笑着擋上他強大攻勢:“小爺俸祿都填債洞了,沒錢。”拉着他前襟要撐
起身,惶急中手上力度偏了,反將他衫衣扯下,竟是越描越黑。
“不要錢,怎樣?!”薄脣膩在她耳廓廝磨間溢出幽幽之聲,手已躥到內衫襟裡,狠狠捏了她腰眼,“我說了
不得亂摸,撩夥了爺,有你承應的。”腰間玉帶亦由他輕鬆解開,似已駕輕就熟,繫帶穿衣的步驟早便是看慣
在眼底的了。好解得便也解去,不好解的即三兩下扯開。
“別,別。”她是真怕了,雖不是光天花日,好歹也是沒門沒窗的空冷庭院,難不成是要以天作被,地作褥子
,就此良騎野合,交鋒接矢了?!她錯了,真是好奇心害死貓,她樓明傲指天發誓,以後絕不在月黑風高之夜
跟蹤人了,尤以跟蹤這等斯文敗類!眼底可憐巴巴的泛了淚色,渴望着某人心底涌上半分理智,“相公,冷啊
,咱…咱回屋。”
“冷?!”他怎覺得熱得緊,啞聲笑笑,“不怕,不多久就要你熱得難受。”
“奶奶的,司徒遠——”雙拳緊握,咬牙言出半句即被他以脣封口,後半句咕噥出聲,“你給我——等着!”
她現在格外討厭他笑,好看與否歸一說,只他一笑,便是要吃人。人在被吻得七葷八素時是不能以理智控制住
自己的,緊攥的小拳頭亦不知何時鬆了開,意亂情迷勾上他脖子……
天邊暗月,但也藏得更深。
……
三更之鳴由遠及近,雲雨靜後,二人皆是衣衫襤褸,倚在一處觀月賞景,只天上黑漆熏熏,但也不知賞得什麼
月。三更了,誰也不動地,估摸着今晚倒是不用睡了。剛司徒遠出門轉了一圈,回來悶悶的罵由西間入配殿的
石門不知被哪個手短得上了鑰了。得,再不叫人,倒是二人沒得出去了。明一早,但讓兒女們的丫鬟嬤嬤發現
兩個衣冠不整的男女相擁凍死在影壁牆後,便也是京城內外頭等的奇聞了。估摸着,他們二人倒也能葬在一處
了。
樓明傲低頭見自己衣衫被撕扯得出奇凌亂,霎時臉紅如血,且不說如何回去的事,便是要凍死,這模樣也太難
看了吧?!
“都怪你。”狠狠瞪上憋氣不言語裝木頭的某人,倒也忘了這把火,是誰先起了壞心眼撩起來的,“把你衣服
脫了給我披上。”
司徒遠倒也有反應,不吭聲着即脫了破爛不堪的外袍予她披好,商量道:“要不…去司徒一那裡湊和一宿。
掛不下臉面的某女死活不從:“我寧願凍死在這。”
“哦。”他倒也不勉強,徑直起身要走。
“司徒遠!”樓明傲揚聲喝住他,“你敢把我一人撂這?!”
“我去取幾身袍子。”她丟不起臉,就由他掉價吧。
她正要出言誇他一番,卻見由東至西一路皆打起了明燈,亦有聲音喚出,愈發近了。莫不是那些個下人尋起他
們來了。二人相視皆是一驚,忽也明白倒是凍不死了,估計得丟死臉!樓明傲起身要躲,跟沒頭蒼蠅般亂竄,
被司徒遠一把拎住:“你轉個什麼?!”
“我找個地縫,看能否鑽下去。”虧她到這時亦能講得出笑話。
“地縫沒有。”他臉微一沉,別說她自己不敢見人,他更不想由那些人把自己女人全看了去。眼神掠上淙淙密
密的梅林,手一指,“林子倒是有一個。”說着便把她袍子緊上,攔腰抱起,大步撤向林子裡,尋了個清靜隱
蔽處放下瑟瑟發抖的女人。二人剛落穩,即有下人開了鑰,正一路七八個人匆匆行過來,男女皆有,舉着燈把
,擒了燈罩,一步步探上。衆人停在影壁一側,見了案桌上的玉枕,又隱約望到林子裡有人影。
楊歸走在最前端,見這情景,忙道:“把火都熄了,燈罩滅下。”言着微退下半步,揚了聲音道:“主上可在
林間。”
林中傳來隱隱的咳聲,啞然一聲迴應:“在。”
樓明傲也不知道該喜該憂,卻也覺得一輩子也沒今晚這般丟臉過,蜷着身子躲在一處,咬牙輕道:“你應了就
自己個出去啊,我不陪你丟人現眼。出去了把門給我開着,我自己溜回去。”
“我知道。”他低低一聲,囑咐道,“你別出聲,等我出去應付。”
楊歸等下人皆是垂首候在林子外,只璃兒大着膽子打探,主上在,那自家主母是不是也該一處?!正琢磨着,
卻見司徒遠狼狽而出。此時月色極不配合的漏了幾縷明光落地,璃兒見他衣襟大敞,面上迷豔之色但未消盡,
卻也明白過來這花前月下的自也辦不出什麼好事。不過…主上卻是同什麼女人玩起這出了。雖說自家主子是玩
鬧的人,如今卻是多少收斂了幾分。尤以牀地之事,她倒也規規矩矩的,縱是日裡開盡了玩笑,但也不會夫妻
之事當樂子在下人面前顯擺。由此可見,她斷也不會犯險玩火。再如何,既是夫妻,又何必躲在這林子裡偷偷
摸摸,心底由得咯噔跳了下,悶氣怒氣酸氣皆翻滾而出。
牙一咬,全然不給做主子的半分臉面:“主上,林子裡可還有人?!”
林中人猛然僵住,聽那聲音又是自己丫頭,實以哭笑不得。
這邊璃兒決定了,她從來都是主子的好丫頭,自也要忠心耿耿。如今定要把那小賤人捉出來見光不可,瞧主子
會怎麼治她!決心一下,便也迎上幾步。
司徒遠忙去擋在她之前,使了眼色攔道:“不過是個小賤人,何必呢。”不管怎般,自己的臉面可以不要,她
樓明傲賢妻良母的名聲卻是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