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柳已經回了客棧,正小臉蒼白地守在小潘的牀前。見到孟子惆扶着嚴真真走進來,悲喜交加:“王妃!”
“還好,你逃出來了。”嚴真真心有餘悸。看着小潘不省人事,更是神情黯淡。這七條生命,將是她一輩子逃不出的夢魘。孟子惆說得對,她對敵人倒是仁慈了,最終害的卻是自己和所愛的人。
儘管剩下的侍衛們沒有一個怪罪自己,可是嚴真真覺得永遠走不出自己心中的這道坎。陳濤、陳大公子……她可不能就這樣放任他們!
“不必自責,人不經歷一點事,怎麼可能會長大?”孟子惆看着嚴真真滿臉的悲慼與愧疚,輕聲寬慰,“況且,這也不是你的錯,不付出一點代價,怎麼能找到藉口?你放心,下一步總要給他們找點麻煩,你有什麼好主意?”
嚴真真心亂如麻,哪裡想得出辦法?她也知道,孟子惆未必沒有想法,只是用這種方式來轉移她的注意力而已
。
“我沒事。”她深吸一口氣,“死者已矣,但我不會再讓更多的人因爲我而死亡。”
孟子惆又是欣慰,又是憐惜:“不急,慢慢來。”
嚴真真搖頭:“我已經夠大了。”
“是麼?看來今晚上是到了檢驗的時候了。”孟子惆笑得曖昧。嚴真真愣了一愣,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頓時臉紅耳赤。
“小潘他不會……有事罷?”嚴真真擔憂地問。
“不會,他底子好,一兩個月後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行了,你也不用再自責了,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會覺得好多了。”
“嗯。”嚴真真點頭。碧柳忙趕來服侍。
“碧柳,還好你腳程快。”嚴真真感慨,“一路上沒遇着什麼罷?”
“奴婢也走得力竭了。哪裡走得動……”碧柳苦笑,“是遇上了一個好心人,雖然他臉色冷得很。可功夫實在好,一個人對付三個。還是把奴婢給救出來了。”
“那地方還有高手?”嚴真真奇問,“不是王府的侍衛麼?”
“不是,奴婢從沒見過那人。”
嚴真真心裡一動:“他長得什麼樣子?”
“人長得很高,但是很瘦。五官長得很好看,眉毛斜斜地往上飛,鼻子挺直,嘴脣有點薄。可是一直冷着臉,彷彿誰也不待見似的。”碧柳回憶着,又強調一遍,“看起來整個人都散發着寒氣,問了王妃的下落,一晃眼兒便不見了。”
“他問我……”嚴真真百感交集。
碧柳疑惑地問:“奇怪了,他怎麼知道奴婢是王妃的人?”
嚴真真卻早已失了神,怔怔地看着窗外,百感交集
。原來,不是他沒有趕來救美。只是因爲錯過了一段路。她回想起驚見一角的落葉,也許她與孟子惆劫後相擁的畫面早已被龍淵看在眼裡。
“王妃也累了,早些歇息罷。”碧柳沒有得到回答,其實她原本並沒有指望能得到嚴真真的回答。更多的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好。”嚴真真心不在焉地點頭,任由碧柳替自己卸了釵環,才猛然醒覺,“碧柳,你也累了,下去歇着罷。”
“王妃要不要洗個澡?”碧柳看她神情落寞,擔憂地問。
“不必了,等我醒了再洗。”嚴真真毫不猶豫地拒絕。她現在要去空間裡好好地想一想,陳家是不能放過的,究竟怎麼做,卻還有待商榷。從臨川別院,到今天的瘦西湖,幾十條人命的血債,她不能無動於衷。說到底,這些人的死,多少與自己有關係,而且還是直接的關係。
想到空間,才忽然想起,小黃鳶還沒有回來。
“奇怪,這隻小鳥又飛去了哪裡?”她自言自語,話音剛落,耳邊便傳來了不滿的嘀咕聲。
“在這裡都等半天了,你和那丫頭嘀嘀咕咕!”小黃鳶不滿地哼哼,“再不把我們帶進空間,這些蚌可就得乾死了。”
“啊?”嚴真真看着窗外黑鴉鴉的一片,至少有上百隻水鳥,每一張嘴裡都叼着一隻河蚌,頓時傻了眼。
她只是讓小黃鳶捉一隻河蚌問個清楚,到底是怎麼養河珍珠的,可沒準備一下子就擴大規模啊!若是養不出珍珠,她養一池子河蚌幹什麼?
“快讓我們進去啊!”小黃鳶卻不管嚴真真迴腸百轉,忙忙地催促。
“哦。”嚴真真儘管頭皮發麻,也知道這些水鳥的規模有些大,留在自己的窗前,不必多久便會惹來圍觀。
儘管百來只鳥,對於空間來說數量也不算太多。可水鳥們的體型都有些偏大,齊齊展翅時仍讓嚴真真覺得遮天蔽日。嚴真真看着小黃鳶和水鳥們把河蚌毫不憐香惜玉地扔進了水裡,小心肝替它們默哀了一下。
“怎麼整個人都傻愣愣的了?我在空中看到你遇險,本想來助你的,不過怕被老蚌趁機逃了,只得作罷
。反正你有空間,不用怕!”小黃鳶停在她的肩頭,歪頭歪腦地看了又看。
“你怎麼一下子帶進來這麼多水鳥?難道它們都是有靈性兒的麼?”嚴真真納悶地問,看着水鳥們紛紛散入蘋果樹叢。
“不是。”小黃鳶搖搖腦袋,“都是在那條瘦瘦的西湖旁邊的,怎麼可能一下子找到這麼多有靈性兒的水鳥呢!我是想着,這些蚌日後產了珍珠,總不能讓你和我去一個個掰開取珠罷?那隻蘋果天牛不必說了,懶到了骨髓。嘻嘻和哈哈雖然願意辦事,可那兩個身上的力氣,嘖嘖,一不小心,怕是這些蚌便報銷了。你總不願意這些河蚌都是一次性的罷?我聽那老蚌說了,一隻蚌一生中可以養好多次珍珠呢!”
“可是……”嚴真真還是無法接受空間裡一下子多出來這麼多的鳥。想當初,她把整個鴿子籠搬進空間,還被小黃鳶不滿地嘀咕了好幾回。
“沒關係,大不了隔三岔五地捉幾條魚進來餵它們好了。”小黃鳶滿不在乎道。
嚴真真這纔想起了食物問題,這些水鳥可不是吃素的。
“可捉進來的魚都是會說話的,你讓它們……”嚴真真吃吃地指着正在臨水照影的一隻鵜鶘。
“你那些魚捉進來養不了幾天就進了它們的肚子,還有機會開口說話?”小黃鳶翻了個白眼。
好吧……基本上,嚴真真覺得不能說話的,便只能算是食物。既如此,給水鳥們吃也不算什麼。只是這些水鳥羣的規模是不是太龐大了點兒?她得捉多少魚纔夠啊!
“放心,不用多少魚裹腹的。”小黃鳶一下子看穿了嚴真真的小九九,“養珍珠的事兒你不用擔心,這些河蚌爲了得到空間裡的靈氣,樂得替你培育珍珠呢!”
嚴真真不信了:“你是說,不用我把沙子啊什麼的塞進它們的蚌殼裡,它們自個兒便能有選擇地吞顆沙子養珍珠?據說這些異物入侵會讓蚌很不舒服,所以纔會不斷地分泌某種物質罷?”
“大致是這樣沒錯兒,也沒有那麼不舒服,爲了空間裡的靈氣,它們會願意承受這樣的結果。”小黃鳶很有把握地說道。
“好吧,不用我操心自然更好了
。”嚴真真訕訕,認可了它帶進上百隻水鳥的行爲。說着,她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了木屋,沒等小黃鳶跟着飛進來,已把木屋合上。
當然,這一點兒都難不到小黃鳶,它從窗口的縫隙裡擠了進來,一屁股便坐到了她的膝蓋上:“不就是讓孟子惆給救了嗎?你也聽碧柳說了,龍淵不是沒趕來,只是趕得有點遲了,而且走的是另一條路,是以才先迎上了碧柳。”
“我知道。”嚴真真把頭埋在臂彎裡,語氣模糊,“今天我害死了七個人。”
“凡人皆是螻蟻,就是這會兒不死,也不過多活幾十年,有什麼區別?再說,也不能說是你害死的,是他們硬要守在那座橋上,笨是不笨!再說,若不是我讓水鳥們幫忙,你們連劉濤都擋不住!”小黃鳶的寬慰,讓嚴真真啼笑皆非。不過,經過了孟子惆和小黃鳶的相繼勸導,她倒也沒有那麼自責了。
“我也就能活幾十年,可不想現在就死。”嚴真真嗔道,臉上卻現出了淡淡的笑意,“謝謝你,小黃鳶。”
“不客氣,我們倆,誰跟誰啊!”小黃鳶很大氣地揮了揮小爪子,倒頗見男子漢氣概,“你現在要做的是,想不想報復?咱們空間裡不是還養着一窩螞蟻麼?抓個百八十隻放進陳家,就盯着那個陳大和阿濤了。”
嚴真真點頭:“唔,先抓個百八十隻的過去,盯着那兩個。不過,這一招頂多也就是讓他們身上搔癢,並不會有性命之憂。”
“哦,你是想殺了他們啊?”小黃鳶犯了難,“這個怕是有點難度了,暫時這樣罷,我還用巴豆讓他們一天跑上個百八十趟茅房,是個好人也拉到脫形!”
“他們可不是齊紅鸞,尤其是陳大公子,他是家主,食物不知會讓多少嘗過。你下了一回,下回也用不上這一招兒。”
“讓他先吃些苦頭也好。”小黃鳶說着,也不待嚴真真回答,便飛了起來,“你先好好睡個飽,我去挑巴豆。既然只有下一次的機會,無論如何也得下足了量,不拉掉半條命,我還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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