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九歲的時候,龍爺以爲是你出賣了姚小姐,一手掐住你的脖子,欲置你於死地,在你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恐懼,以至一度將那段記憶塵封。”蕭逸宸愧疚道:“當日我因爲一己之私,想在這裡殺了你,我現在鄭重向你道歉,並且願意做一切事情來彌補!”
“那天的事情我早忘了,當時你以爲我勾引李鈺,我又沒勾引他,不過是一場誤會,所以我沒放在心上,你也不必自責!”陸心顏難得大方地沒有揪住這個機會提一堆條件。
蕭逸宸欲言又止,當時說她勾引李鈺而殺她不過是藉口,實則是自己的身體,受不住她無意的誘惑,又面對不了這樣的自己,纔想除之而後快。
但這樣難以啓齒的話,他如何說出口?他受傳統禮教長大,又因爲家中的某些事,曾經對男女之事深惡痛絕,後來他正視起自己的感情,並費盡心思,不動聲色地向陸心顏靠攏,可讓他大白天的,說自己身體的渴望…
咳咳,算了,還是等以後晚上再說好了!
蕭逸宸鄭重道:“如果以後哪天,你發現自己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他不希望那件事在她心裡留下任何陰影,如果有可能,他願意花一切代價將那天的事情抹去。
“知道了。”見他如此慎重以待,若說陸心顏沒有兩分感動是假的。
龍天行想殺她的時候,原主才九歲,而蕭逸宸想殺她的時候,她是來自二十世紀的二十五歲的靈魂,其承受能力早已不同,更何況本是因一場誤會而起,蕭逸宸後來又多次救她性命,早就將功贖罪!
投桃報李,陸心顏第一次主動牽起他的手,盈盈一笑,“還想去哪?我陪你。”
那手似乎比印象中要涼一些,陸心顏頓了頓,“你的手有點涼。”
手心裡軟軟的觸感傳來,蕭逸宸咧開嘴,“我沒事,陪我去後山轉轉。”
清巖寺後面有座小山,因爲連着寺院,在京城百姓眼中,這座山是有靈氣的。
因此平時很多人若見到清巖寺里人太多,便會到這山上祭拜。
兩人沿着山間小道一路走,到處都是元寶蠟燭燃盡後的菸灰,偶爾還有一些未燃燼的香插在地上。
清風嫋嫋,菸灰飄散,空氣中全是香和菸灰的味道。
陸心顏暗暗稱奇,天天有人在山上燒香,這小山沒有被燒真是神奇!
蕭逸宸似看出她心裡的疑惑,解釋道:“聽說二十多年前,因爲有人在此祭拜引發過一場大火,不但燒了整座山,連清巖寺也燒了大半,後來清巖寺重建後,主持方丈曾嚴令不準人來此山祭拜,但越是阻止,反而激起更多百姓的好奇心,每天總有人用各種辦法上山祭拜,防不勝防!主持方丈無奈之下,索性開放此山任人祭拜,然後安排廟中和尚每兩刻鐘巡邏一次,防止火災發生,再安排人每兩日清掃一次,這樣一來反倒無事發生了!”
陸心顏點頭道:“防勝於堵!主持方丈此舉甚妥當。”
兩人正隨意聊着,突然拐角處跑來一個十三四歲的青衣小丫鬟,眉清目秀,神情慌張,“小姐,你有沒有縫補衣裳的線?”
誰沒事會帶線在身上?陸心顏搖搖頭,“沒有。”
小丫鬟急得快哭了,“這可怎麼辦?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夫人怎麼辦,嗚嗚…”
她歲數與小荷一般大小,此時眼眶發紅,陸心顏瞧着心生不忍,“發生了什麼事,你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你。”
小丫鬟抽泣道:“奴婢陪着夫人來山上祭拜,夫人不小心勾爛了衣裳,奴婢本來有隨身帶着針線出門,可剛拿出來,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將線掉到一口枯井裡了,現在只剩下針了,嗚嗚…”
一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出行,會有丫鬟婆子將所有東西都備齊,以防萬一,這丫鬟身上帶着針線倒不稀奇了。
“沒帶備用的衣裳嗎?”陸心顏問。
小丫鬟哭着搖搖頭,“老爺不讓夫人出來,夫人是偷偷出來的,只有奴婢一人陪着夫人!這山上到處都是人,夫人衣衫不整的,若被那些臭男人看了可怎麼辦?”
小丫鬟頭髮微亂,額頭冒着汗,看來已經問過不少人,都空手而回。
陸心顏見她哭得傷心,安慰道:“好了,你別哭了,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我能幫你們夫人!”
“真的嗎?”小丫鬟眼睛一亮。
陸心顏正想點頭,突然想起一旁的蕭逸宸,畢竟兩人現在是未婚夫妻了,行事得顧忌一下對方的感受,萬一蕭大爺不願意呢?
她轉過頭,問他:“可以嗎?”
蕭逸宸望着她,認真道:“你以前怎麼行事,以後依然怎麼行事,不用顧忌任何人,包括我!我不會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只會在你身後,護着你,不讓你受傷。”
陸心顏抿脣一笑,“這句情話比較有新意。”
“真的嗎?”琉璃眸頓時亮了,像有萬顆星星同時被點亮,星光熠熠。
陸心顏眨眨眼,對小丫鬟道:“走吧。”
“謝謝小姐,奴婢叫小雪,小姐請跟着奴婢往這邊走。”小丫鬟抹乾淚,高興地在前面帶路。
蕭逸宸不滿地捏捏她的手,像個想得到表揚的孩子沒得到表揚。
陸心顏悄悄靠近他,小聲道:“真的。”
小雪帶着兩人拐了幾個彎,在一片竹林處停下了。
冬天竹子的葉子已經掉光了,光禿禿的只剩下竹枝,不過好在夠密,在後面躲個人,不仔細看也不會有人留意。
“小雪,是你回來了嗎?”竹林後響起一道溫柔的女聲,聽聲音約三十左右。
“是奴婢,夫人!對不起夫人,奴婢沒找到線,不過找了位小姐來,她說可以幫到夫人!”小雪邊說,邊從左邊繞到竹林後面。
竹林後的聲音停了一下,然後道:“有勞小姐了。”
陸心顏和蕭逸宸見那夫人沒有反對,便跟在小雪身後,往竹林裡走去。
不一會,一個苗條的婦人身形,便出現在兩人眼前,正是小雪口中的夫人。
那夫人頭上帶着栗色帷帽,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因爲顏色深,連丁點輪廓也瞧不分明。
身上穿着同色的栗色羅衣長裙,樣式簡潔樸素,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紋。
她腰桿筆直地坐在一塊石頭上,那優美大方的姿態,就像坐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一般。
陸心顏走得近了,看到那長裙上果然裂開長大一條口子。
夫人遲疑問道:“這位小姐,只有針,沒有線,你怎麼幫我補衣裳?”
陸心顏伸手在耳旁一扯,向那夫人攤開手,白淨的手心裡,躺着一根頭髮。
夫人好奇道:“這是…”
“這是線,夫人。”陸心顏笑吟吟道。
“你打算用頭髮當線來補衣裳?”夫人驚訝道。
“沒錯,夫人。”陸心顏從小雪手中接過針,將頭髮穿過針孔,頭尾連在一起打個結,蹲在那夫人腳邊,快速地穿針走線。
在現代都是縫紉機,除了一些小手工,所以陸心顏用針線縫衣的技術一般,能過去就是,不過架式倒是十足。
不過那夫人的重點並不在於針腳縫的齊不齊,而是那頭髮真的能縫衣!
裙子上的口很大,頭髮長度有限,不一會一根頭髮用完了,口子還有好長一截。
陸心顏正準備再拔一根頭髮,那夫人瞧得有趣,伸手製止道:“用我的頭髮可以嗎?”
“當然可以。”
夫人於是伸手拔了幾根頭髮,捏在指尖遞給陸心顏,陸心顏接過後才發現,那頭髮竟有一半是白的。
裙子是栗色的,顏色深,用黑色的頭髮倒看不出來,但用白色的,一縫上去那一點一點的白,就很明顯了。
陸心顏索性費功夫縫了幾朵小花的圖案。
夫人愧疚道:“都是我一時好奇,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是我好久沒縫衣,手癢想炫炫技,讓夫人見笑。”縫到最後,陸心顏用頭髮打個結,“請夫人站起身走動試試。”
小雪連忙上前扶住夫人,蕭逸宸同時將陸心顏扶起來。
陸心顏身形在女子中已算中等偏上了,那夫人比她還高些。
夫人站起身走了幾步,那用頭髮縫補的地方,一點看不出異樣,朵朵小白花開在其間,讓這沒有任何花紋的長裙多出一分別樣的美。
她戴着帷帽,陸心顏看不清她表情,不過聽她聲音應該是挺滿意的,“謝謝你小姐,你手藝真好。”
見蕭逸宸扶着陸心顏,又問:“這位公子是…”
“是我未婚夫,夫人。”
“恭喜二位,果然是天作之合。”
“夫人,既然無事,那我們先告辭了。”陸心顏和蕭逸宸拱手告辭。
夫人伸手叫住她,“哎等等,你幫了我大忙,我還沒多謝你呢。”
“舉手之勞而已,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這樣吧小姐,過幾天你來,我請你去寒舍吃頓便飯,當作謝禮如何?”夫人道:“我家離這不遠,不過我今日是瞞着我家老爺出來的,突然帶你們回去,我怕老爺生氣,會怠慢了你們。”
陸心顏本想拒絕,雙眸一閃時,望到那衣裙上她繡的小白花,想起那帷帽下半白的頭髮,心裡就軟了。
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頭髮竟已半白,想必經歷過不少悲痛欲絕的傷心事。
“我家裡十八那天有事,不如十九如何?”陸心顏道。
夫人高興地快速接口,“沒問題,就十九,十九那天我讓小雪在這裡等你們,不見不散。”
陸心顏微笑道:“好的,不見不散。”
幾人相互告別後,蕭逸宸陸心顏離開了清巖寺。
陸心顏本來就困,從早上沒出門前,就一直想找藉口回去,好讓她睡個好覺,結果被蕭逸宸帶着她在外面走了一天。
回去的路上簡直累壞了,一直閉着眼打瞌睡,左右搖晃。
慢慢的,頭自動找到了一個固定體,陸心顏靠在上面,呼呼睡着了。
望着肩上的小女子,蕭逸宸斂着光的琉璃眸中浮上寵溺,“齊飛,慢點。”
“是,少爺。”
奔跑中的馬兒漸漸慢了下來,像散步似的,悠閒地朝前駛去。
直到夕陽隱去,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一輪圓月爬上樹梢,馬車才駛到安康伯府附近。
一個姿勢久了就會有些難受,陸心顏便是這樣醒了過來。
馬車裡頭頂夜明珠溫柔地照着,陸心顏揉揉眼,有些迷茫。
“醒了?”耳邊傳來輕冽動聽的熟悉聲音。
原來她還在外面!
“嗯,到了嗎?”陸心顏問。
“到了。”男子聲音溫柔如水。
“那我…等等!”陸心顏正要告別,突然想起一事,擡眼望向蕭逸宸,明媚的雙眸眨啊眨,像兩個小勾子,“蕭世子,能不能請你先閉上眼?”
蕭逸宸心跳快了幾分,“閉眼做什麼?”
“先閉上嘛。”
那軟軟的帶着撒嬌的語調一出,蕭逸宸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立馬乖乖閉上雙眼。
眼一閉上,鼻端香氣更濃郁、更勾人了。
蕭逸宸的腦海裡,不禁想起方纔的動人畫面。
她靠在他肩頭,呼吸清清淺淺,小巧的鼻頭下,是如玫瑰花瓣一樣的紅脣,高高的胸脯隨着呼吸一上一下,畫出最美麗動人的弧度。
她整個人像顆剛剛成熟的果子,散發着誘人的香甜氣息,誘得他很想伸手輕輕觸一下。
不管是哪。
不管是額頭,鼻子,紅脣,還是胸…
蕭逸宸心裡天人交戰了許久,就在他想伸手時,肩頭的人兒醒了…
他被逼收回手,那種深深的失落與後悔,不言而喻。
如今那小人兒突然讓他閉上眼,蕭逸宸不由心猿意馬起來,胸口處像揣了個小錘子似的,咚咚,咚咚。
陸心顏狡黠一笑,伸手從懷中掏出兩張紙,還有一個小泥盒。
那是她昨晚寫好的成親協議,因爲寫這份協議睡得晚了,今天早上才爬不起來。
後來蕭逸宸來找她,她去見他的時候,順手塞在懷裡了。
如今正好趁機讓他蓋個手印,萬事大吉。
讓他不同意也沒機會反悔!
陸心顏打開泥盒,抓着蕭逸宸的大拇指沾上印泥,在兩份一模一樣的成親協議上按上手指印,同時按上自己的。
搞定!
她歡快地將泥盒和其中一份協議收起,“蕭世子,好了,可以睜眼了。”
這就沒了?在她抓住他的手指時,蕭逸宸滿心期待,結果不知道按了什麼就完了。
陸心顏將另一份協議摺好塞到蕭逸宸手中,笑眯眯道:“這是成親協議,我之前跟你說的條件都列在上面了,你回去慢慢看,要是有不滿意的,咱們再寫一份補充協議,萬事好商量。”
蕭逸宸只覺一股怒火直衝頭頂,氣笑了。
陸心顏跳下馬車,歡快地搖手,“謝謝你蕭世子,我回去了,改天見~”
某人伸展着大長腿,優雅慵懶,像只蟄伏的豹,然後用一種異樣的音調問:“郡主,今天過得可好?”
陸心顏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某人從車上跳下,高大的身形,定定站在她面前,目光灼灼,“那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可好?”
“什麼要求?”陸心顏仰起頭。
高大身形突然往下一低頭,陸心顏只覺脣上一痛,不由自主睜大眼,石化。
他剛剛乾嘛了,親她啦?
某人一本正經地解釋,“這就是我的要求!作爲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若有人問我親吻的感覺,我要是答不上來,實在太丟臉了。”
所以這是解釋他爲什麼親她嗎?
陸心顏呵呵兩聲,“那請問蕭世子,親吻是什麼感覺?”
“沒有感覺。”
沒有?臥槽!她被親了,然後親她的人,說親她沒有感覺?她面子往哪擱?
她氣得瞪着他,忽然脣上又一痛。
陸心顏怒道:“沒感覺你幹嘛還要親?”
某人繼續一本正經地解釋,“因爲沒感覺,所以要多親親。”嗯,這個理由真好,那他還可以再親嗎?
你個不要臉的!
陸心顏氣極反笑,她一把揪住蕭逸宸的衣襟,將他帶個人往下扯,嘲笑道:“連親吻都不會,當然沒感覺!”
她踮起腳尖,仰頭含住他的脣,舌尖如蛇一般鑽入他溫暖的口腔內,像個驕傲的女王繞場一週後退了出來,鄙視地看着他,“這才叫親吻,懂嗎?”
陸心顏鬆開他的衣襟,用手拍了兩拍,正要高傲地退場,下一秒天旋地轉,整個人被壓在了馬車上。
蕭逸宸的眼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幽幽綠光,像一匹餓極了的狼,終於找到了可口的食物。
陸心顏心裡咯噔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做了什麼蠢事,她開口想要阻止,吻,已鋪天蓋地涌了過來。
火熱的脣舌毫無章法的橫衝亂撞,鋒利的牙齒又啃又咬,陸心顏的脣舌很快又痛又麻,口腔裡不一會便有了血腥味。
他這是要吃了她嗎?陸心顏大驚,忍不住伸手捶打他,同時嗚嗚出聲,讓他放開她。
一個餓了那麼久的人,好不容易發現了美食,不吃飽怎會輕易離開?
蕭逸宸先是用手禁錮住她雙手在頭頂,後來見她還是掙扎,索性點了她穴道,讓她無法動彈,然後專心享受美食。
脣舌如疾風驟雨,永不知足地攫取她口裡的芳香,如同一頭被封印的禽獸,被她無意解除了禁制。
對蕭逸宸來說,陸心顏方纔那帶着輕蔑和挑釁的主動一吻,無疑爲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新世界!
原來,親吻是這樣的!親吻的滋味是這樣的美好!
怎麼親怎麼吻都不夠,還要,還要更多點!
他貪婪地不停索取!
完全忘了控制自己的力道!
陸心顏心裡有一萬匹馬呼嘯而過,這個混蛋,居然點了她的穴親她?
親就親了,關鍵是,技術還這麼差!
蕭逸宸,你給本姑娘等着!
脣上又是一痛,陸心顏快哭了,這是有多餓,都不知道咬了她多少次!當她的脣是香腸嗎?
不知過了多久,某人終於滿足了,解開陸心顏的穴道,將她拉起來。
“我送你回去。”某人饜足道,眉眼皆是滿足。
陸心顏痛得連話都說不出,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推開他,往安康伯府跑去。
“珠珠,你剛回來嗎?怎麼就你一人?”歡喜院門口,陸心顏碰到了陸子儀。
她忍着痛,含糊地喊了一聲,“哥哥。”
陸子儀一時沒發現她的異常,打開手中的食盒,“這是城西李記小食店裡今天最新熬出的臘八粥,小時候你最愛吃這家的臘八粥了,我特意讓掌櫃的多放了一些你喜歡的花生,拿去當宵夜吃吧。”
臘八粥熱氣騰騰的,看得陸心顏委屈得想哭,她想吃,可是嘴好痛,怎麼吃啊!
“珠珠,你怎麼啦?”陸子儀這才發現她的異樣,同時也看到了她紅腫的脣,想起之前門房告訴他,郡主和未婚夫蕭世子一起出去了。
陸子儀頓時明白過來,氣得渾身發抖。
那個禽獸,這纔剛指婚,就這樣迫不急待地欺負珠珠?
“我沒事。”陸心顏怕陸子儀發現端倪,搶過食盒就跑了,“謝謝哥哥。”
連話都說不清,還說沒事?陸子儀望着她的背影,握緊拳頭。
回到歡喜院,陸心顏可就沒那麼剋制了,含糊不清地吼:“白芷,給我上藥!青桐,以後那個混蛋要是來找我,給我讓他滾!”
青桐正想問哪個混蛋,看到她紅腫還帶着血絲的脣,立馬閉上了嘴。
哇,好激烈!
蕭世子,好樣的!
呂嬤嬤走進來,一看忍不住嚷開了,“哎喲,這蕭世子真是的,也不懂得心疼人,瞧小姐這小嘴…這幾天不能好好吃飯了。”
陸心顏又氣又窘,呂嬤嬤意識到說得過了頭,咳嗽兩聲,說起正事,“宮中蕭貴妃派人來傳話,讓小姐您二十進宮一趟。”
陸心顏正在氣頭上,沒吭聲。
呂嬤嬤繼續道:“孔家大少爺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陸心顏楞住。
“孔大少爺約了幾個人今天下午在酒樓喝酒,看上了一個賣唱的小姑娘,藉着酒意當場用強,被一位少年俠士出手教訓,結果不走運,太陽穴撞到桌角,戳了個窟窿,聽說當場就沒氣了。”呂嬤嬤感慨道:“可惜那個少年俠士了,爲了這樣的人,白白犧牲自己一條命。”
呂嬤嬤對孔庭宇的爲人並不瞭解,不過一個當衆強佔民女的男人,能好得到哪去?同樣是女人,呂嬤嬤推己及人,不會站在孔庭宇那邊。
孔家有權有勢,如今家中嫡長孫出了事,那個少年俠士的下場可想而知!呂嬤嬤纔會這般感慨。
“十八就要成親了,今天鬧出這種事,也真是…”孔庭宇對她的齷齪心思,陸心顏一點也不知情,人死燈滅,唏噓了兩句,倒不是同情,“府裡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嗎?”
“當街被人打死,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二小姐下午知道後,當場哭暈了,聽說現在還躺在牀上,請了大夫來瞧,剛走沒多久。”
“那婚事…陸叢遠那邊怎麼說?”其實不用問,陸心顏也知道答案。
呂嬤嬤道:“所有人被這變故弄懵了,沒人敢問婚事的事,伯爺倒是特意問了問二小姐肚子裡孩子的事情,大夫說暫時沒什麼大問題。”
這個時候還只關心孩子的事情!陸心顏呵呵兩聲。
這時白芷拿着藥膏走進來,“小姐,上藥了。”
陸心顏注意力一回到嘴裡的傷口上,火氣蹭蹭蹭地又上來了,“那個混蛋!不咬回來,我就不姓陸!”
“小姐,”白芷一本正經道:“等欽天監擇了日子成了親,您以後就姓蕭了。”咬不咬回來都不姓陸了。
“我都痛成這樣了,你還取笑我?你到底向着誰?”陸心顏眼刀子刷刷地射向白芷。
“我自然是向着小姐的!”白芷抿脣一笑,“不過,我只是實話實說。”
陸心顏氣得扭頭,“青桐,明兒讓田叔挑十個八個貌美的丫鬟過來,除了臉長得好看,手也要好看!”
“是,小姐。”青桐應得十分響亮,“要不要這小嘴也長得好看的?這樣蕭世子想咬嘴的時候,也好拉個出來墊背。”
一個枕頭飛向青桐,青桐大笑着避開,小荷好奇地從外面探進頭來,“青桐姐姐,你笑什麼,我剛纔聽你說蕭世子想咬什麼,他想咬什麼呀?”
呂嬤嬤忍着笑,拉走不情願的小荷,“小孩子別問那麼多!”
小荷不滿道:“呂嬸嬸,我都十四了,不小了!”
陸心顏咬牙:“都給我滾!”
——
欽天監監正邱大人府邸。
邱大人用過晚膳消了食,正準備洗漱好上牀抱着美妾睡覺,下人來報:“老爺,左郎將李鈺李公子來了。”
欽天監監正雖是欽天監最大的官,不過就是個五品,李鈺頂了蕭逸宸的職,成了五品左郎將,加上剛立了大功,又是將軍府的獨孫,邱大人哪敢怠慢,連忙讓人帶去書房。
邱大人一進書房,見到走來走去很焦急的李鈺,連忙拱手問道:“李公子,這麼晚來邱某這裡,可是有什麼緊要事?”
欽天監的職責不僅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曆法,擇良辰吉時,同時也擅長風水五行八卦之事,朝中官員家中若有些無法解釋的異常現象發生,都會請欽天監的人去看看。
李鈺這麼晚跑來,邱大人直覺是將軍府出了什麼異常之事。
“邱大人,這麼晚打擾,實在不好意思。”李鈺拱手回禮,面上露出兩分羞澀,“其沒也沒什麼緊要事,就是想問問邱大人,皇上爲我與宮四姑娘賜了婚,讓欽天監擇吉日,我來是想問問,這吉日擇好了沒?”
邱大人頓時石化。
這半夜地跑來,就爲了問他吉日擇好了沒?皇上是昨晚賜的婚,可這消息傳到他這裡時,已經是今天中午的事情了,這才半天的時間,就這麼迫不急待?
邱大人甚覺無語,不過面上倒是客氣,“實在對不住,李公子,今日下午欽天監事務繁忙,未能顧得上您的事,不過邱某已經交待下去了,最遲七天內就會有結果出來。”
“還要七天?”李鈺大失所望。
見過急的,還真沒見過急成這樣的,皇上都賜婚了,還怕這媳婦跑了不成,莫非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怕對方知道了告到皇上那毀婚?邱大人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李公子,欽天監擇吉日,不是隨便看看黃曆,還需得結合你與宮四姑娘的生辰八字,經過多番演算,才能得出結果,所以這事,急不得,急不得。”
李鈺眼巴巴問道:“那能不能再快點?”
邱大人咳嗽一聲,“邱某明日親自監督,一定儘快擇出良辰吉日!”
李鈺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不過沒辦法了,“那有勞邱大人。”
這時,書房外響起邱府管家結結巴巴的聲音,“老…老爺,蕭世子來了。”
蕭世子?蕭…蕭逸宸?!“快,快請!”邱大人聲音都慌了,這可是尊大佛啊!
話音剛落,書房門被推開,一道月牙色身影翩然而入,語氣甚是溫和,“邱大人好,蕭某深夜拜訪,有個不情之請!”
邱大人哆嗦道:“蕭世子儘管吩咐!”以往他哪能得到蕭逸宸這般禮遇?不光是他,朝中就沒幾人能讓蕭逸宸這般和氣說話。
今兒個到底是啥好日子,先是李鈺,再來蕭逸宸!
“邱大人,皇上昨日爲蕭某與郡主賜了婚…”
邱大人心生不詳預感。
“蕭某想問問,這吉日擇好了沒?”
果然如此!邱大人無力望天!
這皇上賜婚雖不常見,一年也總有那麼幾樁,他自擔任欽天監監正這十年來,少說經手的賜婚也有幾十樁,從來沒見過哪個賜婚的男子,這麼迫不急待地想訂下婚期,還一來就來倆!
李鈺有氣無力地插嘴道:“蕭世子,我剛纔問了,邱大人說要七天。”
“七天,太慢了。”蕭逸宸一挑眉,“就今晚。”
邱大人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今晚?“蕭世子啊,這欽天監擇吉日,不是隨便看看黃曆…”
他正要將方纔跟李鈺解釋過的話再說一遍,蕭逸宸斂着光的琉璃眸輕輕掃過來,“辦不到?”
邱大人渾身一哆嗦,牙一咬,“辦得到!”
就這樣,苦逼的邱大人,便在兩尊大佛的監督下,翻開黃曆,將兩對新人的生辰八字一合,開始推算吉日。
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邱大人終於挑好兩個最快的日子。
一個三月初八,一個五月初八。
巧的是,這兩個日子,對兩對新人來說,都合適。
蕭逸宸指了指寫着三月初八的那張紙條,“就這個日子了。”
李鈺一把搶過三月初八的紙條摟在懷中,“邱大人,這個日子給我。”
蕭逸宸眼一瞪,“李鈺,你造反是不是?”
李鈺抖了抖,“蕭世子,別的事都能讓你,就這事,不能讓。”
“讓?你打得過我嗎?”蕭逸宸冷笑。
李鈺摟得更緊,“打死我也不讓!”
“若不是看在四姑娘與郡主交好的份上,看我打不打死你,敢跟老子搶?”
“就搶了,反正我不給!”李鈺邊說邊往門外跑去。
一隻腳剛跨出書房外,整個人動彈不得了,“蕭世子,你點我穴道?”
太過份了,欺負他功夫不好,嗚嗚嗚,他要找阿錦求安慰!
蕭逸宸慢條斯理地走到李鈺面前,從他懷中拿過那張三月初八的小紙條,“邱大人,就這麼定了,蕭某與郡主的婚期三月初八,李鈺與宮四姑娘的五月初八。”
邱大人抹抹額頭的汗,“蕭世子,恕邱某提醒一句,郡主是皇上親封的郡主,這婚禮所需不同其他小姐,您的身份也高貴,這三月初八恐怕太趕了點。”
蕭逸宸道:“這個不用邱大人操心,你只管往皇上那報,剩下的蕭某會搞定。”
“那邱某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行!三月初八是我的!”李鈺大吼,可惜技不如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蕭逸宸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解開他身上的穴後,施施然走了。
李鈺還想找邱大人挽回,邱大人直接道:“如果李公子能說服蕭世子,邱某一定照辦!李公子慢走。”
要是能搞定蕭逸宸,他還在這裡磨?
可邱大人一臉愛莫能助,李鈺無法,只好氣呼呼地走了。
走出邱府沒多久,他突然靈機一動,改道向安康伯府方向跑去。
李鈺跑到安康伯府的時候,天才剛剛亮,門房正起身,聽到有人敲門,極不耐煩,等一問是將軍府李鈺時,嚇得連忙打開門,“李公子,請問您找誰?”
“幫我喊個郡主身邊的人出來,我有話轉給郡主。”
門房不敢不從,臉也沒洗,麻溜地跑去歡喜院。
此時歡喜院起來的只有負責小廚房的程嬤嬤,聽說是將軍府李公子找,以爲有什麼急事,連忙出來了。
程嬤嬤得了李鈺的話,回來後敲響陸心顏的門,“小姐。”
陸心顏因爲嘴疼,心裡又惱火,下半宿才睡着,此時睡得正香甜,程嬤嬤喊了好幾聲才醒過來。
她張嘴想應,不小心扯到傷口,更痛了。
混蛋蕭逸宸!她在心裡咒罵幾聲,慢慢活動口腔,等適應了痛意,才含糊道:“什麼事,程嬤嬤?”
“將軍府李公子,有個事問您,現在還在伯府門外等着您回覆。”
李鈺?陸心顏連忙坐起身,“程嬤嬤,快進來說話。”
程嬤嬤推開門,見到陸心顏比昨晚還要紅腫的嘴脣,又心疼又好笑。
哎喲,這小年輕,可真是好玩!親就親唄,哪有人被啃成這樣的?
陸心顏見她神情,知道自己此時樣子肯定很狼狽,連忙用手捂住嘴,“李公子有什麼事?”
程嬤嬤忍住笑,“李公子說昨晚欽天監選了兩個吉日,一個三月初八,一個五月初八,兩個日子,既適合李公子和四姑娘,也適合小姐和蕭世子,所以李公子特意來問一聲,小姐想選哪個日子成親。”
陸心顏毫不猶豫道:“五月初八!李鈺和四姑好不容易等來賜婚,自然得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程嬤嬤認同地點點頭,“不過四姑娘臉上那傷…李夫人會不會有意見?”
陸心顏道:“白芷這邊還沒找到百蘭草,現在也說不好什麼時候能找到,萬一一年兩年都找不到,總不能讓四姑和李鈺一直拖着不成婚,反正遲早要面對,不如早點面對!”
程嬤嬤道:“我明白了,我現在去回覆李公子。”
李鈺得到答案後,翹着尾巴走了,蕭世子,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現在郡主同意了,我看你能如何?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