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前。
梳雲和掠月兩人去的是西南方位,兩人雖是丫鬟,不過從以前到現在粗重活做得少,蹲着找了一會百蘭草,很快就累了。
好在那一個方位枯草叢不多,風景倒不錯,兩人停停歇歇,很快到了半山腰。
“掠月,你看!”站起身的梳雲忽然大叫。
“看什麼?”掠月邊剷土邊問。
“你站起來,這裡可以望到整個京城!”
這麼厲害?掠月跟着站起來,擡眼望去,果然,整個京城盡收眼底。
原來大到幾天幾夜也走不完的京城,現在看來,就像一幅畫上的風景圖那般大小。
“真的好神奇,我從來沒這樣看到京城,總以爲京城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梳雲喃喃道。
此時她們站在半山腰,寒風獵獵,天高雲淡,遠處風景如畫,憑空生出一股豪邁之氣。
兩人張開雙臂,閉上雙眼,深深吸氣,感受那乾爽清冽的山風,從鼻腔進入肺部,在身體裡肆意。
這時,一陣絲竹聲隱隱傳來。
“掠月,我好像聽到有人彈琴。”
掠月側耳聽了一會,“我好像也聽到了。”
兩人四處望了望,原來在上山不遠處的八角亭裡,有人在那裡彈琴歌唱。
嬌聲軟語,靡靡之音,笑聲不斷,隱約還有酒香傳來,似乎正在進行一場盛宴。
“掠月,我們去看看吧。”
掠月遲疑道:“這不大好吧。”
“沒什麼不好,反正這地方也沒什麼草,都是石子,正好去上面瞧瞧,順便嘛。”梳雲拉着掠月,溫聲哀求。
兩人關係一向不錯,掠月有事,梳雲都會幫襯,如今她難得有個請求,掠月不好拒絕。
“就遠遠瞧瞧就好了,找百蘭草要緊。”
梳雲嘻嘻笑道:“知道了,好掠月。”
兩人揹着揹簍,手牽着手往那八角亭走去。
八角亭裡,十位衣着妖嬈、相貌豔麗的女子,正圍在一名黑衣男子身邊。
那些女子個個穿紅戴綠,光彩奪目,輕易就能奪去所有人的眼球。
然而若有人此時望入亭中,第一眼,卻會被那名男子吸引。
男子三十左右,黑色的華服邊上用金線繡着精美的圖案,低調而華貴,漆黑如墨的狹長鳳眸,幽幽地泛着冷光,看不見底,犀利緋薄的雙脣,勾成邪魅的弧度,單手撐頭,敞腿而坐,渾身透着狂傲不羈的氣息。
而另一隻手,伸入身旁一位茜色華服女子的…胸前。
寬大的袖袍微動,似在估量着手下的貨色。
女子吃吃笑着靠近,“龍爺,滿意否?”
那喚龍爺的男子,手下摸着溫香暖玉,眼眸裡卻一片陰冷,不帶半點溫度和欲。望。
他重重捏了一把後,在女子的吃痛聲中抽回手,身後一名青衣男子迅速遞上一塊鑲着金邊的手帕,男子擦了擦手,將帕子往後一扔,“一手可控,太小了!爺喜歡一手不可控的!”
亭中其餘九名女子見茜衣女子吃癟,都掩着嘴輕聲笑起來,笑聲裡毫不掩飾她們的嘲弄,看來這名茜衣女子,人緣並不好。
一名黃衣女子靠了上去,挺着胸膛,媚眼如波,“龍爺,奴家這裡,可是一手不可控哦,要不您親手驗驗?”
“是嗎?”龍爺斜斜望了過去,那眼中的邪氣,以及精雕細琢的五官輪廓,看得黃衣女子心口怦怦跳。
黃衣女子更靠近了些,“當然,要是龍爺您不滿意,奴家甘願受罰。”她輕輕吹口氣,“您想怎麼罰都可以~”
性感到無情的薄脣,貼到那女子耳邊,輕輕呵氣,“真的嗎?怎麼罰都行?”
那聲音性感到令人窒息!
黃衣女子渾身一軟,面上飛紅,“奴家說話算話。”
龍爺輕輕一笑,那雙眸子卻依然冷得沒有溫柔,“那就驗驗吧。”
黃衣女子一喜,卻聽那龍爺慢條斯理開口,“將上衣脫了。”
啊?亭中衆女都驚了。
黃衣女子僵着笑臉,聲音開始有點抖,“龍爺,您要是想看奴家脫衣,回了倚萃樓,關起門來,您想讓奴家怎麼脫,想讓奴家脫多少都行~”
龍爺柔聲道:“可爺就想看你在這裡脫~”
“龍爺,您看這裡風這麼大,您就可憐可憐奴家~”
“不想脫是嗎?”修長白皙的手指頭輕輕叩了叩,斂着光的深邃雙眸一閃,淡淡道:“那就滾!”
“龍爺~”黃衣女子花容失色,卻見男子端起眼前的白玉酒盞一飲而盡,緊緻堅毅的下巴清晰映入她眼簾。
喉節滑動,好性感,好無情!
黃子女子咬緊脣,一雙玉手抖抖索索地開始解身上的衣裳,哀怨的妙目,癡情纏綿的看着男子,男子卻視而不見。
先前吃癟的茜衣女子,見黃衣女子比她更受嫌棄,失落的心很快又變得自信起來,塗着丹蔻的手,延着男子敞開的膝蓋,慢慢向上滑移,停到某處中間動了兩動,突然不動了。
茜衣女子欲擒故縱,“龍爺,奴家有項絕活,您想試試嗎?”
龍爺星眸半垂,挑高的眼尾處,此時顯出一絲陰戾之氣,語氣邪氣到陰冷,“手感好嗎?”
茜衣女子嬌笑出聲,柔媚得可滴水,“一手不可控~”
她用方纔男子的說辭來回話,巧妙又討喜,其中深意卻不言而喻。
在座的九名女子嫉妒不已,沒有男人不愛聽這種話。
又被這個賤蹄子拔了頭籌!
男子神情不變,黑幽幽的雙眸透着陰氣,纖長的手指移到自己衣袍下,將茜衣女子柔軟白嫩的手拎了出來。
“果然好手!”他讚了一句,“不過,爺最不喜歡沒經爺的同意,私自碰爺!冷格,砍下來!”
茜衣女子還沒從稱讚的喜悅中回過神,手腕一涼,垂眸望去,自己的右手已經不見了,斷口處鮮血噴涌。
“啊!”她此時才痛得尖叫,兩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亭中九名女子以及彈琴的樂師全都驚呆了,等過了幾息回過神,全都失聲尖叫起來。
正在脫衣的黃衣女子,因爲離得近,血液噴到臉上,更是叫得高亢淒厲。
龍爺不自覺蹙了蹙眉。
喚冷格的男子,攸地再次拔出劍,“閉嘴!誰再吵一句,割了你們的舌頭!”
尖叫聲戛然而止。
龍爺滿意地撫了撫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衣服脫完了嗎?”
黃衣女子嚇得顫不成音,“快…快好了…”
她手抖得厲害,卻不敢再耽擱,當衆裸露吹風,總好過沒了手腳。
在冷格砍掉茜衣女子的手時,躲在不遠處看好戲的梳雲掠月齊齊抽氣,等到氣緩了些,兩人無聲互道快點離開。
不知是蹲久了腿麻,還是被剛纔血腥殘忍的一幕嚇得腿軟,梳雲腳下一滑,整人個撲在地上。
“誰在那邊?”八角亭裡有人高喝一聲,緊接着不到兩息,一把還在滴血的冰冷長劍,橫在兩人面前。
梳雲掠月這下真的嚇得膽都破了。
冷格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龍爺,是兩個來採藥的醫女。”
南山上沒什麼植物,兩人簍子裡又各裝了半筐像藥材的枯草,冷格直接將她們當成了略懂醫術的醫女。
“醫女啊,爺還沒見過醫女長什麼相,帶上來瞧瞧!”龍爺不含半點溫度的聲音從亭子裡傳來。
梳雲掠月還來不及反應,已被冷格一手拎着一個,幾個縱身,來到了亭子裡。
兩人嚇得趴在地上,頭深深埋下去,梳雲牙關打顫,“龍…龍爺饒命,奴婢…奴婢只是採藥經過。”
“聲音不錯,擡頭讓爺瞧瞧~”那聲音根本不容任何人抗拒,梳雲咬着脣,慢慢擡起頭。
被山風吹得發紅的肌膚如桃花般絢麗,盈盈雙眸勝過八月秋色,美麗嫵媚又帶着熱烈的風情,樸素的髮飾與衣裳,不但掩不住那光芒,反而更添一種野性之美。
僅管美人在發抖,龍爺緋色薄脣微微勾了勾,陰冷的黑眸裡有光亮隱隱聚攏,“想不到這山野之地,居然有如此美人!”
“謝龍爺…龍爺稱讚,我家…主子等着奴婢回去,奴婢…不打擾您雅興了。”梳雲勉強說出完整的話。
龍爺摸着下巴,“這荒山野嶺的,無緣無故出現這樣的美人,你們說,會不會是狐狸精變的?爺長這麼大,可從沒見過活的狐狸精。”
先前亭中幾名女子,見到梳雲的樣貌時,嫉妒壓住了對龍爺的恐懼,其中一人大膽提議,“聽說那狐狸精都是有尾巴的,龍爺想知道,不如讓人扒了她的衣裳,一探不就知真假了?”
“此主意甚好!”龍爺頗有興致地看向梳雲,“小美人,你是自己脫呢,還是讓爺動手幫你脫?”
他方纔說笑間的殘忍已深入人心,梳雲不敢不從,取下揹簍放在一邊,顫抖着開始解自己的衣裳。
“慢着!”拖長的音調像赦令一樣,梳雲暗暗鬆氣,卻見那龍爺纖長手指一指掠月,“這個爺還沒瞧。”
掠月不得已,慢慢擡起了頭。
瑩白似雪的額頭上,掛着淺淺的薄汗,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薔薇花,清新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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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如小兔子般羞澀的水眸,因爲害怕聚滿了氤氳霧氣,越發讓人想將狠狠蹂躪一般,看着那霧氣化成淚珠兒,一顆一顆滴下來。
龍爺幽深狹長的眸子裡,噬血般的驚豔一閃而過,“你,過來!”
掠月嚇得動也不敢動,梳雲心裡咯噔一下,立馬擋在掠月面前,揚起燦爛的笑臉,用最嫵媚的聲音道:“龍爺,您不是說想看奴家有沒有尾巴吧?奴家覺得,與其脫了衣裳看,不如公子您親自用手驗驗更有趣,說不定,能發現更多的驚喜呢?”
她與掠月本是瘦馬出身,魅惑男人的手段比之一般青樓女子強上許多,這一施展開來,連心智堅毅的龍爺,都忍不住將眼光重新聚到她身上。
穿着最樸素的衣,不施脂粉,偏有着最豔絕媚人的神情,有意思,有意思!
“過來。”龍爺朝梳雲勾勾手指頭。
掠月流着淚拽着梳雲的衣裳,不讓她走,梳雲狠心掰開她的手,掠月有了田叔,雖然現在出了點問題,但掠月的心早就從了良,若出了什麼事,只怕掠月會活不下去。
但她自己不同,她無心無情,攀上一個高枝過富貴的下半生,便是她的願望。
富貴險中求,她懂!
飛蛾撲火,她無懼!
梳雲以極其大家閨秀的姿態,走到龍爺身邊坐下,那地上原本躺着的被砍了手暈過去的茜衣女子早已不見,地上也乾乾淨淨的,連點血腥味也聞不到。
梳雲咬咬脣,嬌美的臉上露出熱情明媚的笑,“龍爺~”
她剛輕喚出聲,龍爺的手,已順着她的背往下滑,從裙子下襬裡鑽了進去。
冰涼刺骨帶着薄繭的手滑到後面,似乎真的只是想確認她是不是狐狸精,梳雲先是被冷得一顫,接着鬆口氣,在她以爲他馬上就會抽手時,那手突然順着大腿滑到前面…
梳雲面色瞬間緋紅,輕輕喘氣。
龍爺很快抽出手,幽冷雙眸露出一絲興味,冷格遞上一塊乾淨的鑲金邊手帕,龍爺擦了擦,“沒想到還是個乾淨的!冷格,讓她們都撤了,爺還沒試過在這半山腰裡戲雙鳳,今兒個爺想試試!”
“是!”不過幾個呼吸間,亭子裡撤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梳雲和掠月兩人。
梳雲勉強笑道:“龍爺,奴婢一個人伺候您還不夠嗎?奴婢那小姐妹怕生,膽子小,萬一擾了龍爺您的雅興,可就罪大了。”
龍爺捏起她精緻的下巴,刀雕般的容顏雲淡風清,“若擾了爺的雅興,直接砍了就是。”
梳雲生生打個冷顫,“那讓奴婢先服侍您~”
她說完不等龍爺迴應,迅速開始解自己的衣裳,露出妖嬈的身姿,山風極冷,涼亭透風,梳雲渾身雞皮。
龍爺瞧了瞧那動人身段,不知爲何,竟然許了她的動作。
梳雲很快只剩單衣,她愛美,平時在歡喜院不能打扮過度,所以梳雲便在裡面的衣裳上做文章。
那單衣極薄,淺紫色的,透出裡面水藍色繡着並蒂蓮的肚兜。
有意思!龍爺看花了眼,直接將梳雲一把攬在懷中…
“光天化日之下,這樣調戲我的丫鬟,是不是沒將我這個郡主放在眼裡?”
一道悠揚如笛的聲音帶着傳來,帶着兩分喘息。
掠月忍不住淚水直流,“小姐。”
來人正是陸心顏,除了星羅夏知,身後跟着半路遇到的白芷青桐。
龍爺停止動作,攬住髮絲凌亂滿面紅暈的梳雲,懶懶不動,眼也未擡,“你的丫鬟爺現在看上了,多少銀子,儘管開。”
陸心顏氣笑了,這普天之下,居然還有人當着她的面,用銀子砸她!
“我的丫鬟有價,不過我的意願無價。”
“這麼說你是不願賣了?”
“公子明白就好。”
龍爺擡了擡眸,森冷的黑眸裡凝着讓人心底涼透的陰氣與霸氣,冷着眼打量了陸心顏幾人,脣邊勾出一抹不達眼底的笑,“原來都是美人兒~爺喜歡!不賣,那就全搶了,正好,省了點銀子,賞給兄弟們。”
他輕輕一揮手,跳出數十名黑衣人,將陸心顏幾人團團圍住,個個眼露精光,一看就知伸手不凡。
星羅夏知之前看到梳雲掠月兩人被帶到亭中,本想出手相救,後來發現這附近高手太多,兩人自知不是對手,便悄悄離開去找陸心顏。
青桐幾人擺好架式,亭內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陸心顏冷笑,“天子腳下,光天化日,你敢搶本郡主?”
她已兩次自報身份,然而龍爺置若罔聞,“動手,全抓活的!”
“是,龍爺!”
數十名黑影整齊劃一地衝向幾人,快如閃電,動作利落乾淨,不過幾息,星羅夏知已束手就擒,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剩下功夫最高的青桐獨自苦苦支撐。
若是一對一,青桐的功夫不比那些黑衣人差,然而幾人一起圍攻,青桐很快不支。
眼看青桐就要受傷,陸心顏面色一變,“住手!”
但那些黑衣人只聽龍爺的話,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陸心顏轉向龍爺,“龍爺,請讓您的手下停下!”
龍爺淡淡斂了斂眸子,“爺做事不喜歡拖拉,如果你們馬上跟爺走,爺就讓人停下!否則,爺這些兄弟們好久沒開葷了,就拿這丫頭第一個開刀!”
“我答應你!”陸心顏咬牙應下,先保住命再說。
“退下!”龍爺一聲令下,亭中黑衣人除了冷格,其餘立馬退了個乾淨,此時青桐已力竭。
“你,過來!”龍爺指着陸心顏。
梳雲想起方纔龍爺那冰冷的在身。下游走的手指,渾身一僵,硬是擠出笑臉,整人個靠上去,“龍爺,您討厭,撩撥了奴婢,又不替奴婢去火,奴婢不依~”
龍爺一手支着額頭,冷眸微閃,好整以暇地看着梳雲,“你這丫頭,先是爲你姐妹,再來爲你家小姐,倒是有義氣,又有忠心!不過可惜了,爺這人最不喜被人牽着鼻子走,本來只是想找你家小姐問個話,現在嘛,能讓你這種愛慕虛榮的丫頭衷心的人,爺倒是有了幾分興致。”
梳雲腦袋嗡地一下,“奴婢…奴婢不明白龍爺您說的什麼意思?”
“方纔你不是故意摔倒,讓爺發現的嗎?”
“龍爺…您誤會了…”
龍爺微微一笑,推開梳雲,指了指身邊的位置,“你,坐下。”
“小姐!不可以!”星羅幾個連忙出聲制止,心裡早就後悔去找陸心顏來了!如今人沒救出,反倒將自己搭了進去,若出了什麼事,她們怎麼交差?
陸心顏神情不變,大方地朝龍爺走過去,邊走邊道:“我是皇上近日新封的珠珠郡主,安康伯府大小姐陸心顏,龍爺瞧着有幾分眼生,想必不是京城人士,不知龍爺怎麼稱呼?”
“眼生嗎?”龍爺玩味地問。
陸心顏心裡一跳,聽這龍爺語氣,難道以前認識?她在腦海裡使勁想了想,也想不到關於眼前人半點信息。
不過一個在這古代可以當她阿爹的男人,原主怎麼可能會跟他有交集?難道是她娘林如月的相識?
但不管是不是,陸心顏都知道這個男人絕非尋常了,先前兩次她自稱郡主,這龍爺沒反應,她就當風大他沒聽清,如今她當面再次說出身份,龍爺面不改色,似乎一個郡主在他眼裡,跟他府中丫鬟沒什麼區別。
陸心顏不知先前具體發生過什麼事,不過梳雲衣衫不整,可以看出這龍爺是個十足的好色之徒,自己在他手中,搞不好被吃些豆腐。
以前的陸心顏或許不會怎麼在意,畢竟這龍爺顏值上佳,比之公孫墨白更有味道,被摸摸親親了,純當自個佔了便宜,但現在,不知爲何,腦子裡想起那個氣呼呼走掉的月牙色身影,心裡竟然覺得有些膈應。
她甩甩頭,坐在了龍爺身邊,“龍爺…”
忽然青桐幾人一聲驚呼,緊接着陸心顏頸部一痛,眼前一黑,倒在了龍爺身上。
“全部帶走!”
幾名黑衣人跳出,一人抓着一個,準備離開涼亭。
“鎮國公世子蕭逸宸,拜見龍爺。”伴隨着清冽動聽的聲音,一抹月牙色信步閒庭般,進入亭中。
渾然天成的清貴,以及身上隱隱露出的絕頂高手纔有的氣勢,讓那羣黑衣人,竟然不自覺讓出一條道。
龍爺神情不動,銳利幽冷的眸中浮上詫異,“鎮國公世子?你是蕭炎的兒子?”
“正是!”蕭逸宸望向倒在龍爺身上的女子,眸色漸深至冰冷。
鎮國公蕭炎年近四十,比眼前龍爺虛長數歲,然而以龍爺的身份,直呼蕭炎其名,卻沒有絲毫不妥。
“虎父無犬子,西南之行,幹得不錯!”龍爺讚了一句,隨即眸光一冷淡淡道:“不過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知道我的脾性,我看中的東西,從來不會放手,哪怕毀了。如果你現在走了,看在我們兩家祖上有兩分交情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若你非要多管閒事,那就別怪我以大欺小!”
蕭逸宸淡淡一拱手,“對不起,龍爺,這幾人是在下的朋友。”
龍爺把玩着扳指的手頓了頓,“傳聞鎮國公世子不近女色,莫非傳聞有誤?”
“不是不近,只是沒碰到合適的人。”
“意思是,現在碰到了?”
“不敢瞞龍爺。”蕭逸宸不卑不亢道。
龍爺陰冷俊俏的眸子從亭中衆女一一掃過,最後落在自己懷中的陸心顏身上,“她?”
蕭逸宸喉頭一滑,“是!”
“我也看上了,怎麼辦?”
“至死亦不罷休!”
“至死方休我聽過不少,至死亦不罷休,倒是有頭一次聽,有志氣!”龍爺邪魅一笑,高挑的眼尾帶着豔麗的風情,“來人,陪蕭世子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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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龍爺。”
八名黑衣人魚貫而出,有序地走到蕭逸宸身邊。
普通人看着,以爲就是將蕭逸宸圍住了,實則那八人是用了一種功夫陣法,一旦陣法啓動,殺傷力是他們一人單打獨鬥時的十倍以上。
八把泛着幽光的長劍齊齊拔出,對準手無寸鐵的蕭逸宸。
青桐怒道:“八個打一個不說,蕭世子連兵器都沒有,你們要不要臉?”
“小丫頭,你該好好打聽打聽我龍爺,我龍爺行事只要贏,不要臉!”
說話間,劍光閃爍,黑衣人整齊劃一地快速挽了無數個劍花,將蕭逸宸的身影淹沒其中。
那功勢之凌厲,星羅夏知功夫淺看不出,青桐臉色卻是變了又變。
若是一對一,她有信心,可現在八人聯手,她覺得以自己的實力,連三招都走不過。
青桐手心慢慢溼潤。
劍陣中的蕭逸宸不疾不徐,小心避開每一道劍光,他知道要打敗這八人,必須先找到陣眼破了此陣法。
沒破之前,貿然動手,極可能會遭到反噬,得不償失。
但此劍陣極爲周全,八人功夫又高,蕭逸宸曾有幾次似乎看到破綻,但很快那破綻因爲八人的換位,轉瞬即逝。
太陽漸漸西移,龍爺極有耐性地支着下巴,觀看着幾人的打鬥,幽深泛着寒意的黑眸中,露出不易察覺的驚訝。
表面看來,蕭逸宸沒有佔到任何好處,一直處於被動的位置。
但龍爺知道,這八人劍陣是百年前武林中一位赫赫有名的高人晚年所創,名天絕劍陣,那高人所創之陣法向來所向披靡,幾乎無人能破,而晚年這天絕劍陣,耗費那高人畢生所學及最後精力,其威力可見一般!
他無意得到這劍陣圖譜後,花了數年時間終有所成,能在這劍陣下走過十招的人屈指可數,撐過一刻鐘者更是寥寥無幾!
可眼前這個年輕英俊的鎮國公世子,不但撐了一個多時辰,甚至數次差點破了這陣法,他不由暗暗心驚。
想不到這京城十幾年沒回,居然出了個這麼優秀的人物!
不過即便如此,龍爺面上神情依然不變,用一種極其閒散自得的語氣,對着劍陣中的蕭逸宸道:“蕭世子,眼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可沒時間陪你這麼耗下去!要不這樣,半個時辰爲限,如果半個時辰內你能破了這陣法,這亭中的人,包括這位郡主,你帶走!如果不能,不好意思,我以大欺小,人,我全部帶走了!”
他看似是商量的語氣,實則根本不給人迴旋的餘地,而目的,則是爲了激陣中的蕭逸宸主動出手,將他制服。
這話一出,本來沉着應對的蕭逸宸,心裡果然開始慌了,連緒出了幾個小錯,差點撞到對方劍上。
龍爺微不可察地笑了。
這世子確實難得,但,還是太年輕了!
一個小小的激將法,就開始沉不住氣了!
又或者…龍爺垂眸望向懷中的陸心顏,精緻的眼尾微挑出疑惑,是因爲她而亂了心神?
很快,小半個時辰又過去了,劍花依然快得像綻放的煙花,當那光亮的劍挽出的劍花還停在那處時,實則那劍已到了別處,只留下一串串漂亮的閃亮印記。
“蕭世子,差不多到時間了,我勸你別浪費精力了。”
劍陣中的蕭逸宸此時已滿頭大汗,全然沒了半個時辰前的冷靜自如。
龍爺揚起手,示意可以撤了。
突然,蕭逸宸不再閃躲,而是敞開胸膛,直接用自己的要害處撞上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劍身上。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下意識往後一退,劍陣開始出現漏洞,蕭逸宸如法炮製,不再避開黑衣人的劍,而是直接用身上的要害撞上去。
龍爺的臉瞬間鐵青。
搶了一個新封郡主,隆德帝那最多說他幾句,不痛不癢;傷了一個世子,最多被罵兩句,無關緊要!
可若這輔國將軍兼一品國公府的世子,死在他手上了呢?
先別說隆德帝會不會追究他的責任,就拿蕭逸宸如今在軍中的威望來說,全天武百萬雄獅就不會放過他!
想他龍爺活到這三十,仗着身份囂張狂妄慣了,這輩子就沒遇過能讓他退縮的事,但現在…
“蕭世子,你贏了!”龍爺不甘心地出聲。
蕭逸宸以自己性命爲要脅,逼得劍陣中人不敢下手,這手下劍法一亂,陣法必亂,過不了一刻鐘,他的人必定受傷!
龍爺認了輸,蕭逸宸停了下來,八名黑衣人迅速撤了劍陣,退到一旁。
“蕭世子,傳聞你有勇有謀,如今一見,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龍爺明明沒輸,卻被逼認輸,心裡不爽到了極口,一開口便是嘲諷。
“多謝龍爺承讓!”蕭逸宸淡淡拱手,“龍爺過獎,兵道,詭道也,龍爺不打仗不懂兵法,蕭某不予置評。”
龍爺霍地站起身,懷中的陸心顏軟綿綿地滑到地上,蕭逸宸眼角動了動。
黑色用金線繡着的精緻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高大的身形帶着駭人的森森陰氣,比那穿亭而過的山風更凌厲寒冷,亭中衆人不禁打了個寒蟬。
除了蕭逸宸,那個穿着繡藍色雲紋、月牙色錦袍的男子。
他靜靜而立,像白晝對着黑夜,光明對着黑暗,像八卦盤中的兩極,遙遙對望。
龍爺冷哼道:“真正的高手對決,講的是實力,而不是僥倖!下次,希望你能拿出真正的實力,不要丟了你鎮國公府幾代國公爺的臉!”
蕭逸宸虛心受教,“龍爺教訓的是,不過龍爺蔫知蕭某沒有找到天絕劍陣的破綻?”
龍爺再度變了臉色,“你居然識得這天絕劍陣?”
蕭逸宸含笑不語,默認了。
龍爺眯起眼,“你真能破?”
蕭逸宸拱拱手,沒有答他的話,而是越過他,走向陸心顏向着的地方,輕柔地將她一把抱起,“謝龍爺承讓,蕭某先帶人走了。”
他擡腳就走,經過青羅夏知等人時,虛點幾下,解了幾人的穴,梳雲掠月和白芷連忙一人攙着一個,跟在蕭逸宸後面,向亭外走去。
冷格用眼神詢問是否要動手,龍爺雕刻般的臉上勾勒着戾氣,卻沒有發出指令。
蕭逸宸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眼簾裡,龍爺正欲離開時,突然傳來驚喜的女聲,“舅舅!”
聽到聲音,龍爺轉過身,面上的陰冷在那一刻全部散去,連高挑的眼角也捎上了柔情,“如香,大冷天的,你怎麼跑這來了?”
溫如香撅着小嘴跑過來,親暱地挽起龍爺的手臂,“都怪舅舅您,派人送信說要回京城,別的什麼都不說,如香只好去您府邸打聽,知道您今天會先來這南山,這不,爲了給舅舅驚喜,如香就跑來了。”
龍爺替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望着被風吹得發紅的小臉和鼻頭,微笑道:“風大,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