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翹起嘴,“小姐,咱們不是自己做來吃過了嗎?嬸嬸姐姐們都說好吃,幹嘛還要蕭世子試?而且這辣味,咳咳,誰受得了!”
整個石榴院都被荼毒了!
陸心顏眼一瞪,“讓你去你就去,問這麼多幹什麼?”
“是,小姐。”
不一會,小猴子紅着眼睛,將一大盆水煮魚端到蕭逸宸面前,一放下後,立馬跳開,“這是宮少夫人讓我送來的,說是她親自爲您準備的水煮魚,讓您試試給點意見!”
親自?某人鬱悶了半天的心情無端好起來了。
鐵盆裡紅紅火火的辣椒間露出白嫩的魚片,看着就食慾大振。
“少爺,宮少夫人爲什麼要讓您品嚐後給意見?”小猴子道,您又不是什麼美食名家。
後面這句他可沒敢說出來,只是在嘴裡含糊不清地嘀咕。
“怎麼?覺得你少爺我不夠格?”蕭逸宸淡淡一挑眉。
“不,不是!”開玩笑,是也不能說,小猴子連忙否定,“我是看您有些感染風寒,不宜食辣!以前我感冒的時候,秦叔叔總交代要飲食清淡。”
“正好辣出一身汗,去去寒氣!”
小猴子:…您是少爺,您說得都對!
“少爺,我幫您沏幾壺茶來。”幾壺恐怕不夠,估計得幾桶才行,小猴子心道。
“去吧。”
小猴子離開後,蕭逸宸優雅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片。
又滑又嫩,入口即化。
那個女人的心思確實不錯。
除了…有點辣…
明知她是故意的,蕭逸宸還是面不改色地吃了個精光,包括埋在下面的白菜。
魚片還好,那個白菜可不是一般的辣,陸心顏故意不放青瓜豆芽,只放了白菜,還專挑白菜葉子並煮爛,像上次故意讓小荷在鴛鴦辣鍋裡燙白菜給他一樣,吃一口連着辣湯底,整個口腔和胃都辣到沒知覺了。
渾身滲出細細密密的汗,左肩傷口處麻麻癢癢,風寒了吃辣可以去去寒,這傷口可是不行的。
小猴子拿着放涼的茶來的時候,只見滿桌的魚骨頭,以及只剩飄着辣椒的鐵盆。
“少爺,您…您全部吃完了?”他吃驚到口吃。
蕭逸宸淡定地倒了一杯水喝下,“還回去給宮少夫人,就說…謝謝她的款待,味道好極了,很期待她接下來的其他菜式。”
小猴子用一種不認識的眼神看着他。
少爺以前雖說愛吃辣,可從沒吃過這麼辣、面不改色、還說好吃的!
少爺…好像真的出問題了!
小猴子來還鐵盆的時候,陸心顏滿懷期待地問:“小猴子,你家少爺怎麼說?”
“少爺說謝謝少夫人的款待,味道好極了,很期待其他的菜式。”小猴子如實道。
“就這樣?”沒有辣得跳腳,沒有辣得猛灌水,沒有辣得邊吃邊罵她不懷好意?陸心顏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少夫人!”小猴子一行禮,“我先回去了,告辭。”
小猴子走後,原本打算聽好戲的陸心顏,美夢落了空,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將手裡茶盞用力摔出去!
忍了又忍,眼珠子一轉,對掠月道:“掠月,明兒個讓田叔去選幾個玉冠給我瞧瞧,越大越好!”
要是挑不到心儀的,本姑娘親自給你“設計”一個!保證最特別最難忘,哼哼!
“知道了,小姐。”
呂嬤嬤打簾子進來,“小姐,紅綃來了,說是老夫人有請。”
“知道什麼事嗎?”
“好像是關於掌家的事情!”
對了!早上光顧着整宮卿宮柔,倒把這事忘了!
如果不想江氏出來,那她就得自己將責任攬上,可她早就有了去意,哪會願意跟侯府牽扯太深?
看來江氏非出來不可了!
不過也好,江氏呆在佛堂,田叔那邊查不到問題,等江氏出來,定會想辦法對付她,一來二去,反而容易漏出馬腳。
“我現在就去!”陸心顏起身朝外走去。
封氏不僅叫了她,還叫了宮錦。
“四姑好!”陸心顏一見她,就想起李鈺那傢伙當衆親了宮錦之事,忍不住面露促狹。
明明那時陸心顏並不在場,可宮錦居然也看懂了她眼裡的笑意,忍不住面上一熱,“恭喜珠珠華衣祭拔得頭籌,可以進宮給貴人們表演!”
又道:“對不起珠珠,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太震驚,我一時腦子發昏,跟着三嫂回來了,都忘了華衣祭上表演的事情。”
“謝四姑!這事怪不得四姑。”陸心顏笑嘻嘻道。
“祖母這兩天頭暈暈的,又是幾個不聽話的,又是府中大小事情,弄得祖母頭暈腦脹,居然都不記得有沒有給你道過喜了。”封氏自責道。
“祖母,您早上說過了呀,您不記得了嗎?”陸心顏朝孫嬤嬤眨眨眼,孫嬤嬤會意道:“是啊,老夫人,當時奴婢都聽到了的。”
“是嗎?”封氏細想了下,又呵呵一笑,“人老了,記性不好了,你們說有就有吧。”
幾人說笑一陣,封氏道:“錦兒,珠珠,想必你們已經知道我喊你們來的用意,二侄媳三侄媳先後生病,府中中饋無人掌管,我精力有限,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宮錦道:“府裡的情形女兒知道,女兒願意替祖母分憂。”
陸心顏道:“四姑此舉不妥,你和李公子的事如今正是京中熱門話題,不管將來如何,此時風尖浪頭上,還是低調些好!”
“那珠珠的意思是…”封氏問。
“珠珠纔剛接手嫁妝沒多久,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半個月後又要進宮表演,還得學習宮中禮儀,所以珠珠有心爲祖母分憂,但實在分身乏術!”陸心顏道:“因此珠珠建議,不如讓夫人出來重新掌家!”
封氏本來就有此意,不過是擔心陸心顏反對,纔將她和宮錦一起喚來,如今陸心顏主動提及,自然是最好不過。
封氏暗中鬆口氣,“可是大媳婦對你的態度…”
“祖母,夫人名義上始終是長輩,過去的事情或許大多是誤會,過去就過去了,珠珠不會介意的。而且經一事長一智,經過這一個月,珠珠相信夫人已經深深反省過了。”
封氏點點頭,“那祖母就依珠珠之言,讓大媳婦重掌侯府!”
“對了,祖母,馮姨娘如何回去的?”
“剛剛你們來之前,祖母跟她將祖母與蔡老夫人地決定明說了!”
“她…沒有求情?”
封氏哼了一聲,“她的女兒做出這種事,既沒有要休,又不是被貶爲妾室,她還好意思再求情嗎?當場磕了三個頭,說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管教無方,以後定會讓宮卿好好伺候蔡老夫人,決不再惹事生非,行差踏錯!祖母心裡煩,也懶得費脣舌,就讓她下去了。”
“阿孃,沒什麼別的事,女兒就回去了。”宮錦連忙站起身,封氏和陸心顏都知道她在逃避什麼,便將心中想問的話壓了回去。
江氏出來後,先來拜謝封氏,封氏懶得見她,讓她回去,江氏轉頭就去了宮羽院子裡。
看着頭上纏着白布面色青白的宮羽,心痛得直掉眼淚,“羽兒,你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不小心掉到一處洞穴,撞傷了額頭。”宮羽儘量露出平靜的神情,可顫抖的雙手,卻泄露她心裡的不甘與恨意。
因爲大夫說,她額頭的傷,很可能會留下一輩子的疤痕,好在位置靠近太陽穴,用頭髮擋擋倒也無礙。
可是不完美了就是不完美了,皇家會接受一個額頭有疤痕的三皇子妃嗎?不會,肯定不會!
這一切,本來她都不用受的!若不是中秋那晚,若不是她想着替江氏求情,若不是她一時鬼迷心竅想將陸心顏的東西據爲己有,又害怕被發現而想出那個除掉陸心顏的方法,今日的她,還是之前完完整整的二小姐宮羽!
可這一切,她除了在心裡暗恨,她能跟誰說?
江柔輕柔地撫着宮羽的頭髮,“羽兒,這傷要不要緊?疼不疼?”
“大夫說,會留下一輩子的疤痕。”
“什麼?”臉上有疤,對女子來說,可是一輩子都完了!江氏大驚失色,“哪個大夫說的?羽兒你別灰心,娘幫你去找更好的大夫!”
“好幾個大夫都這麼說,連御醫也這麼說。”宮羽無神地盯着頭頂淺色的沙帳。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好端端地去參加華衣祭,怎麼會變成這樣回來?這以後…以後可得怎麼辦?”江氏捂着嘴嗚嗚哭。
宮羽自嘲地聳聳肩,輕呵一聲,眼裡又是恨又是絕望,更多的是心如死灰。
江氏突然啊的一聲,“白芷!有沒有找白芷那丫頭來替你看看?”
宮羽聽得心中煩躁,她聯同溫如香想害陸心顏,結果反倒害了自己,陸心顏就算沒有證據指明是她,可她心裡肯定知道是她,怎麼可能會讓白芷來替她醫治?
她翻個身,背對着江氏,生硬道:“母親,恭喜您重獲掌家權,我想休息了,您回去休息吧。”
江氏以爲宮羽不知道白芷是誰,用手推推她的肩,激動道:“白芷就是陸心顏身邊那個氣質很好的丫頭,替你祖母看病的,她的醫術可比很多大夫好多了,若是能讓她來幫你瞧,你這額上的傷,肯定有痊癒的機會!”
宮羽突然轉過身,大吼道:“夠了!她哪會那麼好心讓她的丫鬟來替我醫治!你別癡心妄想了!”
江氏怔了怔,“你是你祖母疼愛的孫女,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
宮羽重重哼了一聲,重新倒回牀上,並用被子將蓋住自己的頭,表示不想多說。
江氏恍然間明白過來,面色一白,“你額上的傷,該不會是,該不會是因爲…她才弄的?”
她硬生生將陷害陸心顏不成反被傷咽回去,可心裡已經瞭然。
牀上的身影僵硬着一動不動。
看來是被說中了。
江氏心中一涼,痛心疾首道:“羽兒,娘以前那麼做是爲了你舅舅你大哥和你,可這所有的罪孽讓娘一人承擔就是了,娘不想你手上染上任何污點!你先前對這一切明明不屑一顧的,爲何現在…”
“好了,別說了!煩不煩?快出去!”江氏的話,像一把鈍刀子,直接戳中宮羽一直不願面對的陰暗的心裡。
她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猛地轉身一推江氏,又猛地縮回被子裡。
江氏差點被推倒在地,後退好幾步才勉強站穩,站在那裡看着牀上宮羽的側身好一會,才慢慢走出她的房間。
不行,無論如何,也要求白芷來給羽兒來看看,她絕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帶着一輩子的疤痕過日子。
——
“房嬤嬤,再打點冷水來。”
“三夫人,您兩天沒吃東西,天氣又這麼涼,這樣受得了嗎?”
“受不了也得受!不真弄出點病來,怎麼叫珠珠過來?”連氏咬着牙泡在冰冷的水桶裡。
房嬤嬤戰戰兢兢道:“三夫人,那事…您真的…還要繼續嗎?”
“到了現在這份上,還有我退縮的餘地嗎?”連氏打個哆嗦,“先前二嫂不過是泄露了侯爺的秘密,傑兒和梅兒就慘遭毒手,如今去了一趟蘭英山莊,羽兒跌下洞穴傷了額頭毀了容,四妹被傳與人私會,柔兒更是直接與那個五妹夫當衆表演不堪入目的事情!你說大房會放過我嗎?會放過健兒和倩兒嗎?與其這樣,反正一早已經決定要做了,就趁大房現在事多還沒緩過氣,我先動手讓他們措手不及,這樣一來,或許我們一家還有一絲生機!”
“奴婢知道了,奴婢現在就去打水。”房嬤嬤拎着桶離開了。
木桶裡的連氏凍得渾身發抖,眼裡發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她家健兒又不比任何人差,她這個做孃的,怎麼也得爲了他的前程博一博!
第二天早上去請安的時候,江氏當着封氏白芷等人的面,撲通一下給陸心顏跪下了。
“喲,夫人好大的禮!可是因爲以前陷害我的事向我道歉啊?”陸心顏心知江氏爲何而跪,偏偏不如她的意。
江氏則認爲陸心顏故意這麼說,是想逼她當面道歉,她垂下頭,以極其誠懇的口吻道:“珠珠,以前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在佛堂這一個月,已痛思己過,決定痛改前非,請你大人大量,原諒我以往的所作所爲!”
陸心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希望夫人是真心悔過,而不是爲了某種目的而故意這麼說。”
一句話堵死了江氏接下來想說的話,倘若此時她說出什麼要求,就會讓人以爲,她剛剛所言是別有所求,而不是真心悔改!
江氏咬咬牙,若是其他事,她可以先忍忍,可若是其他事,她又怎會舍下臉面、當衆下跪伏低做小?
“珠珠,接下來的話或許你會以爲我別有用心,但我還是要說!”江氏眼裡露出懇求,“珠珠,你二妹妹在蘭英山莊不小心傷到了額頭,大夫說可能會留下疤痕,請你看在孃的面子上,讓白芷去給你二妹妹看看可好?”
封氏亦眼含希冀地看向陸心顏,她放江氏出來,何嘗沒有這個用意?有些話她若直接開了口,便沒有迴旋的餘地!所以只能由別人先提!
“原來夫人果真不是真心悔過!”陸心顏慢悠悠嘆了一句,江氏正欲辯解,卻聽她淡淡道:“夫人知道珠珠想要什麼的,倘若夫人願意給珠珠,珠珠二話不說,立馬讓白芷替二妹妹醫治,倘若白芷醫不好,珠珠願意花重金,聘請天下名醫來替二妹妹醫治!保證醫好爲止!夫人,你願意嗎?”
是女兒的臉重要,還是她的嫁妝重要,陸心顏讓江氏自己選!
江氏眸光連連閃爍,“珠珠,你與予兒自小定下婚約,予兒對你雖不是情深意重,但也從未有過休你再娶之心!他年紀尚輕,易受誘惑,未懂結髮夫妻的深意,你若花些心思,時間一長,兩人自然和和美美!和離之事事關重大,一旦和離,毀的不僅是兩人的姻緣,更是兩家幾代的情分!相信你娘和你外祖母九泉之下,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夫人此話,恕珠珠一句都不能認同!隔壁鎮國公蕭世子,十歲獻計退北荻,十三披甲上戰場,十六凱旋歸來,差點成爲大將軍,如今雖然只是五品御林軍左郎將,但世人皆知,蕭世子不過是韜光養晦,他日一旦遇到機緣,定會一飛沖天震驚天下!夫人您兒子呢?十七了,文不成武不就,每日遊手好閒逛青樓,不思進取不務正業,您還爲您兒子辯解,說什麼年紀尚輕易受誘惑?簡直是貽笑大方!”
陸心顏不知爲何腦海裡閃過一片月牙色,嘴巴就不受控制地將某人拿出來做例子了。
剛開始心裡有點不滿,後來一想,他數次威逼她,她拿他出來當個“盾牌”怎麼啦?
人比人氣死人!
江氏被她諷得滿面通紅,宮田予不爭氣,誰都知道,可自己的兒子怎麼也不能眼睜睜被人輕視,她忍不住道:“這世上能有幾個蕭世子…”
陸心顏懶得與她理論,又道:“我外祖母與娘仙去多年,珠珠相信她們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珠珠平安快樂!只要珠珠想做的事情,相信她們都會贊同!至於毀了兩府幾代情分之說,如果珠珠沒記錯,兩府從來就沒有什麼情分,有情分的是祖母與我外祖母,與我娘,與我,所以不管將來如何,我對祖母的心不變,相信祖母亦是如此!”
一番話說得江氏又氣又窘,“陸心顏,你說來說去,就是不想爲羽兒醫治是嗎?你怎麼這麼狠毒的心?就算我們侯府除了娘,所有人都對不起你,可你好歹在咱們侯府呆了三年,與羽兒擡頭不見低頭見,你就連這點憐憫之心都沒有嗎?非要看着她一張頂着破相的臉過一生,你纔開心?”
對於江氏的激動,陸心顏只平靜地掃了她一眼,“夫人,有件事,想必二妹妹並沒有告訴你!”
江氏如母雞護小雞般,兇狠道:“你別想誣賴羽兒,羽兒爲人清高,一向不理這些爭爭鬥鬥,只安心讀書畫畫,你休想往她身上潑髒水!”
這般色厲內荏的模樣,看來江氏心裡心知肚明啊!陸心顏輕呵一聲,“初八晚上,二妹妹說陪我一起去找四姑,走到半路二妹妹突然腹痛,進入竹林解決,沒多久我聽到小荷喊救命便追過去,卻被兩個陌生的丫鬟跟蹤,逼不得已我躲進了狩獵森林,那林子里老虎狼豹應有盡有,我能安全躲上一晚出來,是我命大!我進去後沒多久,二妹妹求見長平公主,說是看到我去了石林,蕭世子也去了,而後一行人去到石林尋我與蕭世子,二妹妹纔會掉下穴洞…”
江氏強詞奪理道:“你想說這一切都是羽兒布的局?你有證據嗎?就不許是羽兒道聽途說,又擔心你,纔會去求的三公主?”
陸心顏輕輕一笑,“夫人,我有說是二妹妹佈局嗎?”
“哼,你是沒明說,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哪一句不是暗示是羽兒想害你不成,結果害了自己?”
“夫人真想多了,我將事情說出來,是想告訴祖母和夫人,這件事,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倘若查出來二妹妹是無辜的,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我定會讓白芷盡心醫治!但倘若查出來二妹妹與此事有關,那不好意思了,看在祖母的面子上,這次我放過她,若有下次,絕不輕饒!但替她醫治,休想!”
江氏咄咄逼人,“查?怎麼查?查到什麼時候?誰知道你是不是不想醫治,故意找的藉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夫人你能奈我何?”陸心顏不屑道,“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樣子!若我不痛快了,即使最後礙於祖母面子,替二妹妹醫治,私下卻陽奉陰違,讓二妹妹的臉…”
江氏一個哆嗦,若陸心顏心裡嫉恨,在藥上搞點鬼,羽兒的臉不就全毀了?
最毒婦人心!陸心顏你個賤人,真是好生歹毒啊!
江氏心裡用最惡毒的話將陸心顏狠狠罵了一遍,嘴上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陸心顏剛剛的話,不僅是說給江氏聽的,也是說給封氏聽的,讓封氏知道,她陸心顏願意給封氏面子,但這個面子是有底線的,倘若要她以德報怨,不好意思,這種讓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她陸心顏是決計不會做的!
封氏試出了陸心顏的底線,知道多說無益,疲憊揮揮手,“好了,這件事不要再提了,等珠珠查出結果再說!若真是羽兒存心陷害,那這一切就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倘若一切只是誤會,相信珠珠定會盡心醫治!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各忙各的去!”
“是,祖母(娘)!”
一回到石榴院,陸心顏被滿院的禮物驚呆了,“這…這都哪來的?”
小荷抱着一隻雪白的貓,從被淹沒的禮物中探出頭,“小姐,這都是京城各家閨秀夫人們送來的,送來的人說,小姐在華衣祭上比賽的那些衣裳和鞋子,什麼時候準備賣了,告訴她們一聲,她們要買,有多少顏色買多少顏色,所有別的樣式,也要一起買,若能作爲第一個買到的,她們願意多出兩倍三倍甚至更多的價錢!”
“所以就送來了這滿院的禮物?”綾羅綢緞,珠寶美食,連鸚鵡波斯貓都有!這古人愛起美來,比起現代人,其瘋狂程度,不遑多讓!
以前陸心顏偶爾出去穿上自己設計的衣裳,很快就被山寨了,因爲以前基本沒人知道她會設計,知道的人也當做不知道,所以她穿什麼衣裳,旁人都會以爲她只是提前發現了這些款式而已,因而不論尋常百姓,還是大家閨秀,都仿得心安理得。
但這次不同,她親自設計的衣裳,在華衣祭上大放異彩,拔得頭籌,衆人皆知,誰還好意思再仿?
所以一個兩個的,便送了禮物過來表示要購買的意願。
但,也僅僅如此而已!沒說邀請聚會,沒說以後多多來往,僅僅就是客人對喜歡的貨物的態度!
一來是因爲長平公主的態度擺在那,不少人存着觀望之心,二來則是陸心顏自身的身份。
她是已婚婦人,未出閣的小姐,自然不好跟她來往,小媳婦們則忙着適應新家伺候公婆,討相公歡心,力求一舉得男,鞏固自己的地位,哪有心思結交新朋友?再年長些的,年歲身份擺在那,俯低去結交一個小輩,未免讓人輕看,所以一來二去的,竟是沒人與之結交!
陸心顏隨便看了幾份帖子,大概心裡有數了。
“喵嗚~”小白貓趁着小荷不注意,從她懷裡跑出來,小荷急道:“快,快抓住它!它要吃鸚鵡!”
一隻腳綁在精緻鐵架子上的彩色鸚鵡,撲棱着翅膀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白貓竄得飛快,直接朝鸚鵡撲過來。
這禮物都是纔剛收到的,總不好讓它吃了去,衆人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點好的禮物,因爲抓白貓又弄得散落一地,全都混在了一起,白忙活了好幾個時辰。
“呀!臭貓!看我抓住你,不剝了你的皮!”小荷氣得跳腳。
一時院子裡雞飛狗跳的熱鬧非凡,最後還是青桐抓住了,嫌棄地扔到小荷懷裡,“那,要不看好它,要不剝了皮!”
那白貓似乎也知道自己闖了貨,在小荷懷裡乖乖的,湖水般清澈動人的眼睛看着小荷,發出討好的喵喵聲。
小荷剛剛還怒氣衝衝的,此刻心一軟,摟在懷裡,“還是…我…我看好它!”
然後又一本正經地舉着白貓,晃着貓爪教訓,“你可不許再調皮了,再調皮小姐也保不住你!”
一隻貓,你還指望它能聽懂人話?衆人無語。
白芷道:“小荷,帶着你的貓一邊玩去,這裡交給我們好了。”你在只會越幫越亂。
“是啊,小荷,你去玩吧。”
“可是…不太好吧,大家都這麼忙,我一個人玩…”
呂嬤嬤道:“你年歲最小,做少點事情是應該的。”
小荷歪着頭想了想,“也是,辛苦各位嬸嬸姐姐們了!”遂高高興興抱着白貓一邊玩去了。
“小荷,去找小猴子玩吧。”白貓會跑,萬一又跑來搗蛋可不妙了,陸心顏防範於未然。
“是,小姐。”
石榴院忙活半天后,東西點好入了庫,小荷望着躁動不安的白貓和瑟瑟發抖的鸚鵡犯了愁,“小姐,這白貓和鸚鵡可怎麼辦?”
兩個是天敵,總不能都留下,勢必得送走一方,可小荷和白貓玩了半天,生了感情,鸚鵡又是難見之物,她不捨得,左右拿不到主意,便徵求陸心顏的意見。
“你喜歡哪個留下哪個。”陸心顏壞心逗她。
“小姐!”小荷不依道:“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問你的嘛。”
這時呂嬤嬤來報,“小姐,三房的房嬤嬤來了,說是三夫人病的更加重了,想請您帶着白芷姑娘去給三夫人把把脈。”
真病了?陸心顏還以爲她是裝病呢,“行,你去跟房嬤嬤說,我換身衣裳就過去。”
“小姐,這白貓和鸚鵡怎麼辦?”小荷在後面跺腳。
會說話的鸚鵡,掛在檐下,萬一來了“賊”,應該會出聲示警吧!
陸心顏的聲音,從門縫裡飄出來,“鸚鵡留下,白貓送去給四姑!”
小荷高高興興地照辦去了。
——
白芷替連氏把過脈後,將她瘦得只剩骨頭的手小心地放回被子裡,“三夫人是受了驚嚇,又感染風寒,味口欠佳,我開幾副藥吃下出身汗就沒事了。”
“謝謝白芷姑娘,謝邊請。”房嬤嬤感激地帶着白芷去開藥方。
牀上的連氏掙扎着起身,陸心顏忙上前按住她,“三表嬸快躺下,是想喝水還是想吃東西,告訴我我幫你去安排。”
連氏像溺水的人一樣,緊緊抓着陸心顏的手,淚眼婆娑,“珠珠,你可要救救三表嬸一家啊。”
“三表嬸何出此言?”
“上次二嫂不過是不小心泄露了侯爺的秘密,傑兒和梅兒就慘遭橫禍,幸好有你才躲過一劫!這次我帶人去蘭英山莊照看不周,讓羽兒毀容,柔兒失身,四妹丟了名節,大房,哪裡會放過我?”
連氏哭道:“我哪裡是味口欠佳,我是回來後根本不敢吃府裡的東西,這才導致身體虛弱,不小心開窗吹了點風就感染了風寒。珠珠啊,你是大房裡難得的好人,三表嬸求求你了,想辦法救救我們一家!”
“三表嬸,您想多了,上次四妹妹和六弟的事情,不是祖母做的!”
“就算不是伯孃做的,也絕對跟大房脫不了干係!”
這話倒是真的,陸心顏無法辯駁。
連氏見她不語,又哀聲道:“珠珠啊,你幫幫我們可好?”
陸心顏道:“三表嬸,我不怕實話告訴您,我也不知道這幕後之人是誰,所以就算我想幫,也有心無力!”
她頓了頓,“不過倘若三表嬸想避開劫難,我倒是有個法子!”
“什麼法子?”連氏連忙問。
“離開京城,和三表叔帶着五弟七妹妹遠離這一切紛爭!”
“這…這怎麼可能?”連氏吃驚地鬆開陸心顏的手,面上的不可置信藏也藏不住,“離開了侯府,我們三房哪還有前途…”
似乎意識到不對,連氏連忙改口,“不,我不光是這個意思,主要是擔心一旦離開侯府,對方更加肆無忌憚,拿我們全家開刀,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搞不好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陸心顏笑了笑,不得不讚嘆連氏反應快,至少比顧氏快多了。
當初宮梅宮傑的事情發生後,陸心顏對顧氏說過同樣的話,並表示願意派人互送他們一家離開,顧氏剛開始說要商量,後來支支吾吾的變了口風,陸心顏那時便知道,有些人,寧願戰戰兢兢地苟活在富貴裡,也不願平平安安地活在平凡中。
如今看來,顧氏一家如是,連氏亦如是,雖然她的理由不無可能,但依然掩飾不了她不甘於平淡的心。
陸心顏扯扯嘴角,“既然如此,三表嬸,我真的無能爲力了。”
明知前面可能危險重重,仍要人爲財死,堅守侯府,又哪裡值得自己幫?
連氏似察覺到她語氣淡了些,小心翼翼道:“珠珠,剛剛所求是我強求了,就當我沒說過!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請求,真的很小,希望珠珠能幫幫我。”
“三表嬸請說,若我能做到,定會盡力。”
連氏生怕她會反悔似地忙道:“珠珠,這兩天餓的時候,就想吃李記的紅豆糕,可上次傑兒院子裡的小廝在他藥裡下毒後,這滿院的小廝丫鬟,除了房嬤嬤,我一個人也不敢信了,可我不敢讓她出去,只留我一人…”
陸心顏微笑道:“我十五那天要去參加品茗會,回來的時候,我順路給三表嬸帶些,三表嬸看如何?”
“太好了,謝謝珠珠。”連氏喜不自禁。
“那三表嬸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回去的途中,白芷不解問:“小姐,你不覺得三夫人有些奇怪嗎?像個小孩似的,非要吃紅豆糕,還爲這點小事求到你面前。”
“何止是有些奇怪,是太奇怪了。”陸心顏緩緩道:“從上次六弟遇刺,七妹生病,她就很有些不對勁了。”
“小姐可是發現了什麼?”
陸心顏搖搖頭,“若是發現了,今日我便不會答應她去買什麼紅豆糕了!正好趁這次看看,她想玩什麼花樣!”
走到石榴院外,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乒乓的聲音,鸚鵡尖叫着“救命啊救命啊!”還有小荷的哭聲。
陸心顏心裡一驚,快步朝裡走去。
只見宮田予帶着幾個府裡會功夫的小廝,正將石榴院裡亂砸一通,小荷呂嬤嬤幾人上前想阻攔,個個都被打傷了。
“住手!都給我住手!”陸心顏看着淚眼汪汪臉上帶傷的小荷幾人,胸口的火騰的一下點燃:“宮田予,你在幹什麼?”
宮田予哼了一聲,慢悠悠轉身,絲毫沒有被抓住的愧疚,反而指着陸心顏的鼻子罵道:“陸心顏,你個狠毒的女人!二妹妹是你的妹妹,她臉上有傷,你居然因爲氣恨娘和我,而遷怒於她,故意不給她醫治!枉二妹妹一直對你那麼好,將你當成親大嫂般,你就這樣對她,你良心何在?”
因爲她不給宮羽醫治,所以他帶人來傷她的人?
陸心顏氣笑了,跟這種智商爲零的人多說一句話,都會拉你自己的智商!
“青桐呢?”她問小荷。
“青桐姐姐去廚房打熱水去了。”小荷抽噎道:“她剛走沒多久,世子就帶人來了。”
這麼久沒回來,肯定是在那被人絆住了!陸心顏嗤了一聲,“白芷,先替大家看看有沒有傷到哪。”
“是,小姐。”
“梳雲,去將青桐喊回來。”或許是宮田予憐香惜玉,院子裡唯一沒有受傷的就是梳雲和掠月,不過兩人摟在一起,面色蒼白,顯然也嚇得不輕。
“是,小姐。”梳雲垂着頭跑出石榴院。
安排好了一切,陸心顏也沒看宮田予一眼,而是從那五個小廝身上掃過,冰冷的目光有如實質,五個小廝嚇得全身發抖,“少夫人,小的們只是奉命行事,求少夫人饒小的們一命!”
自從莊子上回來後,性情大變、恩怨分明的陸心顏,所做過的每件事,這府裡無人不知。
五個小廝都是家生子,宮田予叫到,哪敢不從?心裡明白今日討不了好,但還是抱着希望請求。
陸心顏道:“你們一個二個聽好了,我不會要你們的命!不過我這院裡的人被打了多少下,受了多重的傷,待會十倍還到你們身上就是了!”
“謝少夫人開恩!”一個二個苦着臉,還不得不道謝。
十倍,那得有多痛!
被完全無視的宮田予怒道:“陸心顏,這是本世子帶來的人,你憑什麼打?”
“呵,宮田予,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嗎?”陸心顏冷笑一聲。
“你…你想幹什麼?”宮田予倒退兩步。
“掠月,我累了,扶我進去休息!”陸心顏懶得理他,徑自從他面前揚長走過。
“陸心顏!”宮田予被她氣得跳腳,“你別以爲我不敢對你怎麼樣!”
陸心顏轉過身,嘲笑地看着他,“怎樣?世子大人想親自動手教訓我不成?”
那滿臉地鄙視與嘲諷,徹底激怒了宮田予,他舉高手,凶神惡煞地衝過來。
掠月連忙擋在陸心顏面前。
哪知宮田予剛走了兩步,腳下不知怎的一絆,雙膝一跪,給陸心顏和掠月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陸心顏和掠月:…
很想笑,怎麼辦?
宮田予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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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心顏咳嗽一聲,“掠月…”
“誰趁我不在,在石榴院裡欺負人?”青桐帶着煞氣的聲音一傳來,五個小廝立馬嚇得跪在地上。
青桐姑奶奶回來了,這下死定了!
“青桐,回來得正好!”陸心顏一指地上的宮田予,冷聲道:“將他給我倒吊起來,一整夜,吊到外面去,別髒了我石榴院!”
“吊起來!吊起來!”鸚鵡撲棱着叫道。
“陸心顏,你敢!”宮田予顧不腳麻,迅速從地上站起來。
陸心顏給他個白眼,“吊起來你不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宮田予還要出聲,已被青桐從後面抓住衣領,拎起來朝外走去。
衣服卡到喉嚨,勒得宮田予滿臉通紅,只顧得上咳嗽,哪裡還能說話?
不一會,外面傳來宮田予的叫罵,“陸心顏,你個惡毒的女人,放我下來!”
“我是你相公,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要休了你!”
“快來人,快放我下來!”
叫罵聲很快就漸漸小了。
陸心顏置若罔聞,“青桐,將這五人按小荷幾人身上傷的十倍還回去!”
“是,小姐!”
青桐冷笑着走到幾人面前,幾人連忙哀求,“青桐姑奶奶,請手下留情!”
“都給我去外面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是!”五人麻溜地跑出石榴院。
不一會,外面便傳來陣陣哀嚎和悶哼聲。
“都給我忍着,叫什麼叫?大男人一個,這點小痛也要叫?是不是想我揍得再大力些,啊?”
“不叫了不叫了,青桐姑奶奶,不能再大力了,再大力,小的屁股就開花了…”
小荷幾人傷得不重,那些人忌憚陸心顏,哪敢真的大力,只是將院子裡那些鞦韆桌椅毀了,人是沒敢真傷的。
白芷替她們擦了藥,陸心顏讓她們都去休息了。
青桐在外面看着宮田予,小姐說了要吊他一晚,不到明天天亮,她是不會放他下來的,誰來都一樣!
隔壁院子裡,“少爺,該回去歇息了。”
蕭逸宸淡淡嗯了一聲,袖袍裡掉出兩顆石子,“去給我打水。”
“少爺,剛剛宮世子摔倒,是你出的手吧?”小猴子感覺發現了天大的秘密,“還是少爺你想得周全,攔着我沒讓我衝進去教訓他!那個宮世子太可惡了,居然敢打小荷,哼!我一定要再偷偷找個機會教訓他,替小荷出氣!”
“你看錯了,宮世子是自己摔倒的。”
“什麼?不可能!”小猴子叫道:“雖然少爺你功夫又進步了,而我當時一直看着小荷沒留意少爺你出手,可我也是個高手好不好,少爺你這樣明晃晃地欺騙我對嗎?侮辱我的智商!”
“說你看錯了就是看錯了,還不去打水?”某人瞪他一眼。
“說不這就拿身份來壓我,少爺您明明就是怕宮少夫人被欺負,何必藏着掖着?我又不會對別人說。”小猴子撇撇嘴,邊嘀咕邊走開了。
怕那個女人被欺負?
當然不是…。纔怪!
蕭逸宸鬆開另一隻緊握的手,若不是當時尚有一絲理智,當宮田予掄起手衝起陸心顏的時候,只怕他就衝出去了!
人家現在還是名正言順的夫婦,夫婦間吵架,關你什麼事?
蕭逸宸惱火的一拍自己的腦袋,腳下不覺快了好多,像被人追趕似的。
宮田予的叫聲驚動了府裡不少丫鬟嬤嬤,大夥一看青桐守在那,都不敢靠近,稟告了江氏。
江氏帶着人怒氣衝衝地趕來,青桐行了禮,頭也不擡,“小姐吩咐了,吊一晚上,這是對世子毀壞石榴院的擺設,打傷石榴院裡的人的懲罰,誰要是敢上前解開繩子,別怪我不客氣!”
江氏哪會將個丫鬟的話聽進耳裡,朝蘇嬤嬤吩咐道:“去!”
蘇嬤嬤陪着笑臉上前,“青桐姑娘,你看…”
青桐眼皮子都沒翻一下,站在那穩如泰山。
“還不動手?”江氏尾音一揚,蘇嬤嬤不敢多說什麼,抖着手就要去解繩子。
手還沒碰到繩子,忽然寒光一閃,“啊!”蘇嬤嬤尖叫一聲,腿一軟半倒在地上,左手捏着右手食指,仔細一看,那食指鮮血直流,原來被削了一塊肉。
青桐面無表情地收回匕首。
衆人膽戰心驚,哪還敢上前?
江氏又怒又怕,“你…你居然敢動手傷我的人?”
“小姐說了,吊一晚上,誰來都一樣!”青桐冷酷道:“這次是一塊肉,再來就是一根手指頭!”
下人們聽得手指都覺得疼了,綠竹在江氏耳邊道:“夫人,不如去請老夫人來,真要動起手來,最後難看的還是咱們。”
這小蹄子的功夫,別說就她帶來的這十幾人,就算全部侯府的人加起來,也未必是這小蹄子的對手!
而這小蹄子只聽陸心顏的吩咐,在這府裡,除了老夫人,陸心顏誰的面子都不會賣!
雖然就這麼走了實在沒面子,可若堅持下去,她只會被打臉打得更加啪啪響,江氏忍了又忍,“予兒,你在忍耐一會,娘去請你祖母來!”
“娘,兒子被吊得好辛苦,娘,您一定要回來救兒子!”
宮田予此時的臉,因爲倒吊充血,已漲成豬頭,江氏心痛地替他擦掉眼淚,毅然而去。
哪知去到福壽院,卻被紅綃攔住,“老夫人已經睡下了,睡前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江氏懵了懵,“你去跟娘說,予兒被陸心顏無緣無故倒吊在樹上,只剩半條命了,請娘出來主持公道。”
她以爲福壽院還不知情,這麼一說後,紅綃定會立馬進去通報,哪知紅綃似未聽到,“夫人,請回吧。”
江氏這下哪有不明白的?
封氏不是睡了,而是根本不願見她,或者說是根本不願或者不敢管這事,所以避而不見!
江氏冷笑兩聲,“爲了一個外來的賤女人,連自己親生孫子都不顧,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既然你不敢也不願,那我自己去,以後我們兩母子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
江氏罵罵咧咧地走了。
她走後,紅綃進了福壽院,不敢隱瞞,將江氏剛剛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說給江氏聽。
孫嬤嬤看着封氏看不出情緒的臉,試探着開口,“夫人這嘴也太沒遮攔了,什麼都敢說。不過奴婢猜想夫人也是心疼世子,纔會說出這種負氣話!老夫人您別往心裡去。”
封氏重重吐口氣,“我沒怪她。”
“老夫人,您要是擔心世子,要不讓奴婢去跟少夫人說說?奴婢想少夫人會給老夫人這個面子的!”
“不必了!”封氏淡淡回絕。
“老夫人您這是爲何?”孫嬤嬤微微愣住,“您難道不心疼世子?”
“我唯一的親孫子,我如何不心疼?可珠珠不是一個亂來的人,若不是予兒先惹了她,她怎會對他動手?如今吊着他,又讓人看着,只是想讓讓予兒吃點苦頭,長點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