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語之於大長公主府中的這頓家宴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小小的配角。今日的主角是世子蘇玉平,而且有定候在做,她一個三房兒媳婦孃家的庶妹能有一席之地已經很給面子了。
所以前前後後大長公主就沒怎麼看姚燕語幾眼,若不是蘇瑾雲的乳母和封氏挑撥的那幾句是非,恐怕姚燕語在大長公主的眼裡連個印象都沒有。
但大長公主對姚燕語來說卻很重要,因爲她老人家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決定她姚燕語的生死。
回去的路上,姚燕語靠在馬車裡閉目沉思。想着祝氏的這番明顯的栽贓陷害的舉動於人於己有什麼好處?
封氏在大長公主面前公然告姚燕語一狀自然透着小家子氣,但說她愛女心切也無可厚非。
而且姚燕語明白,這件事情就算是祝氏胡說八道栽贓陷害,反過來衆人也可以說姚家的二姑娘必然待人刻薄,有道是有因纔有果,祝氏一個奴僕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詆譭她一個外人?
縱然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這一招也夠狠的了。畢竟祝氏只是個奴才,奴才就算是死了,對方也不損失什麼,而她姚燕語首先便給大長公主落下一個極不好的印象。
想到這些姚燕語忍不住冷笑,這定候府的水可真夠深的啊!看來此處真的不宜久留,姚鳳歌的病要加快速度了。
回到定候府,陸夫人便說身上乏了,讓封氏等人各自回去歇着,晚上也不必上來伺候了。封氏孫氏到底還是服侍着陸夫人換了衣裳才走,而姚燕語告則在第一時間退後自回祺祥院去。
姚鳳歌已經知道了大長公主府裡發生的事情,李嬤嬤畢竟不是吃素的,現在姚燕語跟她們密切相連,她們自然不會眼看着姚燕語吃虧而沒有動作。
一進門,姚燕語便見一個穿着孔雀綠色綢緞襦裙的女子跪在姚鳳歌的臥室門外,而姚鳳歌則靠在牀上,珊瑚跪在牀邊,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藥膳粥。
“姐姐。”姚燕語進門的時候看了跪着的女子一眼。
“回來了?”姚鳳歌推開珊瑚送到嘴邊的湯池,臉上帶了笑,“累了吧?”
姚燕語直接去姚鳳歌牀前坐下,笑道:“還好,大長公主平易近人,所以也沒什麼累的。姐姐這半日覺得身上怎麼樣?”
姚鳳歌握住姚燕語的手,說道:“我挺好的,精神比昨兒好多了。倒是我這個樣子,累妹妹也跟着受那些狗奴才的閒氣。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本事。”
“姐姐不要這樣說,我並沒受什麼閒氣。有道是清者自清,大長公主和太太都是明眼人,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是瞞不過她們的眼睛的。姐姐何必爲了這些小事傷神。”
“大長公主和太太是明白人不假,但我這口氣只要還在,我這屋裡就容不得那些魑魅魍魎作祟。”姚鳳歌說着,冷顏瞥了一眼門口。又黯然嘆了口氣,說:“三爺也是個耳根子軟的,瞧着妹妹受這樣的窩囊氣,居然連話也不說一句?”
至此時,姚燕語再猜不透門口跪着的是什麼人就白費了她兩世爲人了。想着姚鳳歌必然趁此機會收拾蘇玉祥的那些通房侍妾們於是輕笑道:“這都是奴才們胡攪蠻纏,三爺一個爺們兒自然懶得問這些事情。姐姐不要多想,三爺跟姐姐琴瑟和鳴,不必爲了這些小事兒壞了素日的情誼。”
“妹妹果然大度體貼。”姚鳳歌拍拍姚燕語的手,說道:“你也乏了半日,且回房休息吧,晚飯再來陪我說話。”
“好,姐姐好生歇息,萬不可動氣。”姚燕語起身告退,臨走時又看了跪在門口的靈芝一眼。
姚燕語前腳走,蘇玉祥後腳就進來了。看見跪在那裡的靈芝,蘇玉祥略微愣了一下:“跪在這裡做什麼?”
靈芝委委屈屈的看了蘇玉祥一眼,沒敢出聲。她是從小服侍蘇玉祥的丫頭,十歲上被賣進侯府,先是服侍陸夫人的,十五歲上陸夫人把她給了三少爺,當時三少奶奶還沒進門她就是已經是三少爺的通房了。
三少爺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靈芝模樣長得也好,性子也溫和,所以蘇玉祥一直很喜歡她。
後來姚鳳歌進門,跟蘇玉祥新婚燕爾,蜜裡調油,蘇三少自然把靈芝先放到了一邊兒,靈芝未免有點怨氣。但好死不死的她偶然背地裡抱怨的一句話被姚鳳歌身邊的丫頭琥珀聽了去,姚鳳歌把她好一頓收拾,差點送到家廟裡去。
靈芝之前還指望着三少爺能爲自己說句話,但事實證明三少爺屋裡的事兒全部是三少奶奶做主,陸夫人根本不理會,而姚鳳歌又是個極其伶俐的人,認真放開手段,三少爺便一頭扎進媳婦的溫柔鄉里去了,哪裡還管她一個幾兩銀子買來的通房丫頭?
有了前面幾番事情,此時蘇玉祥問着靈芝,靈芝也不敢說話,只是委屈的看了蘇玉祥一眼便低下頭去。
裡面姚鳳歌卻輕笑道:“爺不知道呢,靈芝這丫頭真是有心,她剛來回我,說妾身這病如今有了起色,全是祖宗福佑,佛祖恩澤,她說爲了三爺和妾身一輩子和和美美的,她願意去家廟爲妾身誦經祈福。”
蘇玉祥微笑着坐在姚鳳歌牀邊的,回頭看了一眼跪在門口的靈芝,反問:“此言當真?”
姚鳳歌輕聲嘆道:“我這兒捨不得她去,她便在這裡跪求不起。這片誠心忠心,真是叫妾身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領了她這份心吧,就怕外邊的人說我刻薄,不領呢,又怕有人說我瞧不起她一個丫頭。這可真叫人兩難,爺說怎麼辦吧。她總在這裡跪着,也不像個事兒呢。”
“奴婢……”靈芝想說她不想去,想說三奶奶的話不是真的,但她看見姚鳳歌冷笑無情的臉色,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位三奶奶的手段她可是領教過的,真真可以殺人不眨眼。
“罷了。”蘇玉祥自然不是傻子,姚鳳歌那那番話有多少可信度他心知肚明,但想到在大長公主府中一個奶媽子就敢誣陷姚燕語,挑撥大長公主對姚燕語的厭惡之情,便覺得可恨。於是乾脆說道:“既然你有這份忠心,把就去吧。告訴家廟裡的主持師傅,靈芝只負責誦經祈福,一概雜事都不用理會。”
靈芝一顆心立刻墜入冰窖,心知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於是咬着牙忍着眼淚彎腰磕了個頭,說了聲:“謝主子成全。”便起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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