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望着端到自己面前的毒酒,淡淡的看向皇帝:“聖上當真覺得讓我飲毒自盡是最好的選擇嗎?”
一旁的李公公看着毒酒送到柳蓉跟前心中不忍,有心想替柳蓉求情,又不敢,這會聽到柳蓉的話,卻是一驚,完全沒想到柳蓉被賜死之時,酒杯都到的跟前,竟然還能如此淡定說出這樣的話。
接下來聖上恐怕會立刻下令讓他上前強制讓蓉公主飲下毒酒吧,哎,公主您怎麼就不能軟一些,求饒呢。
這麼想着,李公公不禁看向當今聖上,當看到聖上的表情時,李公公一呆,他竟然從當今聖上的臉上看到一絲不安,天啊,這可是當今聖上,竟被一個女子的一句話,說的有些不安。
他這是不是看錯什麼了?
要知道他一開始在帶蓉公主入御書房時,便覺得蓉公主這一次必定是必死的結局,而這一細微的變化,難不成代表着這件事情可能有轉機。
李公公立刻搖頭,搖去自己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這樣的挑戰聖上,只會死的更快。
蓉公主這麼做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只是蓉公主若不這般,恐怕就要立刻飲下毒酒,李公公不禁有些理解柳蓉,但也因爲理解,更加佩服柳蓉的淡定。
自從聖上登基以後,他在聖上旁邊,自然看到過許多賜死的場面,所有被賜毒酒的人,只有蓉公主最淡定,旁的人都是嚇傻了,只會求饒。
這麼想着,李公公反倒是想看到柳蓉後面的表現。
卻說皇帝被柳蓉這麼一看,心中竟有一絲不安,這是他多少年不曾感覺到的感覺,自從他登基以來,大夏的事情何事不是他說一是一。所有事情,有那件不在他的掌控。
而今他竟然會一句簡單的話不安,記得也只有當年他還在當太子的時候,在他父皇面前纔會有這樣的感覺。
會不安。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事情並不完全在他掌控之中,或者說,他也能感覺到這件事情做了,傳將出去會出問題。
越是如此,皇帝越煩躁,也越想柳蓉喝下這杯毒酒。
皇帝握緊龍袍下的手:“柳蓉,你這麼說,難道是覺得朕還會有什麼不能做的選擇?”
柳蓉沒有立刻回答皇帝的話,只是拿起毒酒的酒杯。端詳着上面圖紋:“不愧是宮中御用的東西,即便是一隻小小的,裝了要人性命的毒酒的杯子,看着也如此精緻。”
皇帝皺眉,臉上更加不悅。
柳蓉說着看向皇帝:“聖上自然沒有什麼不能做的選擇。”
“只是聖上難道不擔心子孫以後無法再享用這些精緻的東西嗎?”柳蓉對着皇帝開口詢問。表情淡定,無喜無悲,平等而視。
可越是這樣,皇帝就越焦躁,他還真是第一次見柳蓉這般表現,微皺的眉頭使得皇帝的兩鬢白的更加顯眼,也讓他的怒意更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朕的江山,難不成還會因朕賜你一杯毒酒而葬送不成。若真是如此,朕就更要賜你這一杯毒酒了。”
聽到皇帝的話,李公公心中一緊。
柳蓉卻是擡眸看向皇帝的眼睛:“聖上的江山自然不會單單因爲賜我一杯毒酒,就立刻崩壞,但也許不久的將來會。”
李公公本來十分擔心柳蓉。可這會聽到柳蓉說出這樣的話,直接驚嚇住,這,這可是完完全全,直接的威脅一個大權在握的皇帝啊。古今天下,敢這麼做的女子,恐怕也只有蓉公主這麼一個吧。
李公公已經被柳蓉的大膽驚嚇到了。
皇帝的臉色也露出怒意,對柳蓉已經快要完全無法忍耐,就要下令讓人強灌柳蓉毒酒了。
柳蓉卻是在皇帝已經達到極限前再次開口:“聖上,您應該知道,柳蓉並無叛逆之心,對聖上也無不敬的意思,柳蓉只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說這麼一個事實。”
柳蓉說着微微自嘲:“畢竟我一個女子,再如何出色,也對江山社稷無礙,因爲我不可能登上大位。”
皇帝的臉色微微緩和,但是並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聖上,柳蓉不知道聖上爲何會突然產生要柳蓉性命的想法,柳蓉自問不曾做過對不起聖上的事情。”到的這會,柳蓉纔開口說出這麼一句話。
皇帝的眉頭也不禁爲此皺起。
柳蓉卻沒有停頓,而是開口繼續說:“可即便如此,聖上卻依舊選擇要我性命。”
“聖上覺得若是這樣的事情若是叫天下百姓知道了,叫滿朝文武知道了,大夏朝堂會如何?整個大夏會如何,史書上會如何評價聖上您呢?”柳蓉看向皇帝詢問。
皇帝聽了柳蓉的話雖然沒有說話,卻能看出來確實在跟着柳蓉的話思考。
柳蓉深吸一口氣,沒有等皇帝回答,自己就將答案說出來:“所有人會認爲聖上無容人之量,聖上鳥盡弓藏,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給聖上賣命,說不定許多朝臣爲了活命,加入反抗聖上的大旗。”
“畢竟是微臣獨自前往江南力挽狂瀾,最終配合太子讓反賊偃旗息鼓,甚至是到的如今的滅亡。”
“微臣雖然不是男子,卻做了男子都無法幫助聖上您做的事情,微臣有大功勞。足以抵去無數錯誤的大功勞,更何況,如今微臣不曾犯什麼事情。”
“當然,聖上要微臣死,無需理由,即便是要了微臣的性命,聖上您可以隨便安個藉口,說微臣是暴斃而亡,到時候就不會有任何影響。”
“但是!但是聖上覺得這樣的事情能瞞得過太子,瞞得過大將軍嗎?”柳蓉看着皇帝層層遞進的詢問。
皇帝眉頭被柳蓉問的越皺越緊。
柳蓉在皇帝眉頭皺到最緊之時回答自己問的問題:“聖上,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強。而一旦聖上有一兩個人瞞不住,最終大多數人都會知道,聖上覺得百姓們知道了聖上親手處死的微臣,會如何呢?”
“微臣是一手安撫江南百姓,讓整個江南百姓聚集在一起反抗反賊的,微臣當初對江南百姓說的朝廷的好,會在微臣被賜死後,直接變成謊言。”
“反賊還有餘孽,也許三皇爺還留下子嗣,也許他們還能東山再起,即便並非如此,聖上覺得大將軍遠在邊疆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呢?”柳蓉看着皇帝,一字一句。
“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說邊疆有一個將軍因爲摯愛之人被當朝國主搶奪,最後將軍開關放敵軍入關。”
聽到柳蓉說這樣的話,皇帝忍不住開口:“你威脅朕?”
柳蓉直接搖頭:“微臣怎敢威脅聖上,微臣只是說一個事實。”
“聖上覺得如今賜死微臣,會百分百不出現這些問題和情況嗎?”
皇帝眉頭皺的緊緊,他知道自己爲什麼覺得無法掌控了,就因爲眼前這女子太得民心,若眼前之人是男子,恐怕大夏江山已經不保。
“即便如此又如何,朕到時候可以在此之前取了上官煜的兵權。”皇帝忍不住說道。
一旁的李公公也認同的點頭。
“大將軍不一定會做這樣的事情,但聖上還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爲何一定要微臣的性命呢?”柳蓉看着皇帝開口,她如今就如同在做一個說服人的演講,而說服工作的成敗只在一點,那就是她的性命是不是能留下來。
如果她成功了,她今日就能活下來,若是她失敗了,她的結果就是死亡,也因爲這一點,柳蓉越加冷靜。
只有最冷靜的分析得失,才能最大可能的得到成功。
當然,若是最終失敗了,她也不會讓皇帝好受,即便眼前的人是對他十分好的太子的父親。
一旁的李公公聽着柳蓉說的話,小心翼翼的跟着插話:“聖上,柳蓉說的是,您都認了她成爲朝廷的公主了,公主的駙馬也不會繼續入朝,您還能通過公主一點口舌不廢的收掉大將軍的兵權,何必非要公主的性命呢。”
柳蓉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對着柳蓉微微點頭。
皇帝眉頭緊緊皺着,他之所以會想立刻要柳蓉的性命,就是擔心柳蓉太得民心,特別是勤妃說的那些擔心的話,擔心最後真的再次出現他的血脈再次被清洗的情況。
而今聽了柳蓉的話,皇帝卻是有些遲疑。
柳蓉看到這一線遲疑,心中微微放寬:“聖上,太子對微臣如此之好,微臣也是希望未來的江山是太子的,也希望太子未來的江山能夠安穩,這和您的想法並無相博。”
“聖上,若是您還擔心,您也可以讓公主要求大將軍現在就成親,直接放開軍權啊。”李公公走到皇帝身邊小聲的幫腔:“況且公主的性子,您也瞭解,她對對她好的人,那都是萬般好的,瞧她幫了永城郡主多少事情……”
聽到李公公的話,皇帝想到柳蓉對那些對她好的人的態度,確實每一個對柳蓉好的人,柳蓉都對那些人無比真摯。
這一刻,皇帝竟是真的猶豫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衝進一個小太監,大聲的彙報:“嵐玉門關傳來八百里報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