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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伯候府的地牢中。
石壁上一排排的火把,在這地牢中微微的搖曳着,襯着空無一人的地牢有幾分詭異。
那最盡頭的牢房中……
尹香雪臉色蒼白驚恐,盯着那一側的紅衣少年,聲音帶着顫抖的說道:“小侯爺,你說什麼,香雪不、不明白。”
那眉宇間都閃着異光的少年卻是懶散的靠在與這牢房中不符合的梨花椅上,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此時卻映出一絲的魅惑之感。
“不、明、白?”聲音亦是低沉撩人。
“看來尹小姐很愛自作聰明吶。”
徐胤回到宣伯侯府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早上大廚房中的人一一排查,以他雷厲風行的性格,把大廚房中的那些人嚇得魂飛魄散。
奕勤盤問了許多人都是無果,徐胤纔不管這麼多,粥是你大廚房出來的,寧殺錯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親自斬殺了一個大廚後,卻是把大廚房中的那些個小鬼,嚇得瑟瑟發抖,個個都是跪在那青石板上說着饒命。
他們也是無辜遭罪,主子吃的膳食中卻是被下了藥,雖然跟他們沒有關係,奈何這些都是他們的職責。
眼看着徐胤揮劍又要開宰殺的時候,一個跪在最後面的時常出府購買食材的老嬤嬤卻是輕聲說道。
徐胤那碗粥除了奕勤碰過以外,剛進府的尹姑娘也來過廚房,只是在那碗粥的地方就站了一下,隨即又走開。
任誰都沒有多想,尹香雪剛剛前腳走過,後腳奕勤就端着粥就去了東苑。
而到底是什麼樣的合歡散才能一撒在粥裡都不用攪拌便能侵入那粥中,並且還無色無味。
警覺性那麼高的徐胤都被着了道?
“能拿出從皇宮中的合歡散,本候真當是小看了尹小姐。”紅衣少年卻是用那雙修長的大手撐着那俊逸的臉,懶散的看着那坐在鋪滿稻草上的尹香雪。
尹香雪卻是此刻盯着地面上,心中微微一緊,她不知道一直幫助她的人是皇宮中的人。
就算她在傻也是知道被皇宮中的人盯上,定是捲入在一場大陰謀中,而她卻是在那麼久之前都被人盯上,這一步一步的……
尹香雪瞳孔微微一縮,這人、到底是誰?
“尹小姐覺得本候會怎麼對你呢?”徐胤說着的時候就是看着那牢房中一側一排的乞丐,然後用着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着尹香雪。
尹香雪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徐胤說的是什麼意思,猛的看着徐胤,嘶吼道:“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未過門的未婚妻,你不能這麼對我。”
尹香雪看着那紅衣少年嘴角的玩味笑意,心中卻是後怕不已,她就怎麼那麼相信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
是以爲這一路走來從未失敗過?從去平安鎮,接着遇到袁家,隨後跟着一路到長安城,完美的邂逅平陽郡主,還有一門任誰都羨慕的親事。
這一切要是沒有背後之人的指點,她會走到哪一步?
怎麼就是覺得她會對那翩翩少年郎志在必得呢?
還是那顆虛僞的心在蠢蠢欲動……
徐胤卻是劍眉一挑,卻是邪氣的看着尹香雪,大手一伸,奕勤會意,就從環中取出一張像牛皮卷的東西。
雙手放到那隻大手上,“啪”的一聲,就是像地面上的人仍去,輕飄飄的說道:“只要你乖乖的寫下的名字,興許本候暫時會放過你。”
紅衣少年那眼角旋出的魅惑之意,在尹香雪眼中卻是覺得冷極了,瞬間就是抓起那牛皮卷,看着那捲中的字跡。
卻是一瞬間的功夫後扔了出去,看着徐胤,說道:“不可能,這可是我爹與宣伯候親自定下的婚約,你想不認賬?”
奕勤卻是上前兩步拾起那牛皮卷,然後退在徐胤的身側。
“竟然尹小姐敬酒不吃,那本候、也就不憐香惜玉……了、”低沉的聲音拉長着最後一個字,懶散的往椅子上靠了靠,魅惑的眸子卻是看着那鐵做的柵欄。
卻是悠然起身,那大紅色的衣角飄然欲飛掃過那牢門,挺拔的身影卻是消失在那搖曳的地牢的那一條順道中。
尹香雪卻是隻聽到了那人說一句話。
“留着一口氣就行。”
那四位渾身都充滿惡臭的男人,早就蠢蠢欲動,看着尹香雪眼睛都發出了綠光,得到那紅衣少年的允許。
卻是猛地撲像那瘦小臉色蒼白的尹香雪。
“啊,不要……”
隨即而來的就是衣服的撕碎聲,尹香雪那嘴中像似含住什麼東西嗚嗚的聲音,幾位男人口更是穢語層出不窮。
大牢中那心驚肉跳的場景,一陣高過一陣的粗吼聲,慢慢傳到地牢中的每一個角落。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
宣伯候府正大廳中。
徐裕卻是時不時的看了一眼那懶散靠在椅子上的少年,心中也有微微的愧疚,然後看了一側的納蘭玥,見着自己夫人也是沒有打算開口的打算。
便把視線看向另一側的徐燦爛的臉上,徐燦爛嘴角微微一動,又是看着那對面坐着不知在想啥的紅衣少年。
大廳中安靜而詭異。
徐燦爛實在受不了了這大廳中的氣氛,便是起身走到徐胤身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那笑嫣嫣的小臉湊到徐胤身邊,輕聲道:“哥,聽奕勤說,你去了表姑那裡?”
徐燦爛的話音一落下,徐裕和納蘭玥都同時看着那懶散的紅衣少年。
修長的大手按住徐燦爛那整張小臉上,像後方移了移,徐燦爛終是好好的坐在了椅子上。
只聽到徐胤輕聲道:“是啊,怎麼了?”
說着的話的時候卻是看着徐裕,似乎在說,我就是去了馮淡水那裡,怎麼了?
果然,徐裕見着徐胤那番摸樣,卻是“啪”的一聲重重的拍打在茶桌上,沉聲道:“像什麼樣子。”
納蘭玥卻是輕聲道:“也好比你給兒子定的指腹爲婚的未婚妻強吧。”
“你。”徐裕見着納蘭玥的摸樣也是氣憤的很,這一家子全都與他過不去是不是,起身就是大大的甩袖冷哼一聲,出了大廳。
納蘭玥看着徐裕那高大的背影,微微嘆息,卻是對着徐胤說道:“胤兒啊,宣伯候府處於現在這個位置,你也是知道的,要是突然和馮府有什麼牽扯,皇宮中的那位定不會這麼輕易的同意的。”
“所以呢?”少年卻是直直的看着那主位上坐着的納蘭玥,“所以,我就不能娶她了是嗎?”
納蘭玥閃過無奈的神情,輕聲道:“胤兒啊,你知道的,馮家手中也有讓皇帝怕的東西,我們宣伯候府有着皇室都忌憚的兵權,要是此時宣伯候府和馮府聯姻,皇室中的人定會阻撓,要是皇室對外宣佈,徐家有意謀朝篡位,這個名聲可是不好背的。”
少年卻是突然起身,笑嫣嫣的看着納蘭玥,卻是說道:“顛覆這個皇權,我也要娶她。”
說完留下一抹紅影消失在了大廳出……
“你……”納蘭玥見着徐胤這麼認真的樣子,只是輕嘆一聲,看着下首的女兒,問道:“你與那馮家大小姐接觸過嗎?”
徐燦爛眨了眨那雙水眸,想了想,說道:“接觸過啊,不過就那麼一兩次。”
納蘭玥眉間一皺,“人怎麼樣?”
“怎麼樣啊……”徐燦爛說着像似在回想與馮淡水相處的那一次,嘴巴一撇,輕聲道:“跟哥哥一樣啊,冷冽至極。”
納蘭玥那平日黯淡無光的眸子此刻卻是散發一陣光,看着徐燦爛說道:“小燦啊,陪娘去一趟馮府吧。”
徐燦爛一聽,立馬起身,能出府,真是太好了,“好啊,娘,走吧。”
納蘭玥看着如此沒有規矩的徐燦爛也只有一陣嘆息聲,要說徐燦爛的性子卻是徐胤寵出來。
納蘭玥對着徐燦爛卻是從小就想好好教育一番的,奈何每次要對徐燦爛動手的時候,都被那一臉冷漠的小子攔住了。
說他的妹妹沒事學那麼多規矩做甚,每每請那些嬤嬤回府教徐燦爛規矩的時候,徐燦爛卻是躲在徐胤那裡,還沒羞沒臊的和她大哥住在一個院子中。
徐胤從邊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小少年了,徐燦爛卻還是一個小姑娘,就算有着一顆涼薄心的徐胤,看着那粉嫩粉嫩的糰子也有喜愛之心的,更何況是他的妹妹。
徐燦爛性子就是單純中帶着狠勁,血液中流着的是徐家人的那顧猖狂勁,奈何是個女子,在加上從小就生活在有爹孃疼,有哥哥寵的宣伯候府,所以有種不諳世事的懵懂。
“走啊,娘。”徐燦爛看着納蘭玥看着她發神,就是上前挽着納蘭玥的手臂,說道。
馮府。
水庭院中。
弄竹給納蘭玥的茶杯中倒滿後,卻是退在了身後。
納蘭玥卻是一直在暗暗的打量着那輪椅上的女子,沉穩端莊,不浮不躁,見着她來了後卻是沒有特意的攀談。
是啊,按輩分來算的話,馮淡水可是和徐裕一輩的。
倒是徐燦爛看着馮淡水不語的摸樣,以爲馮淡水是不歡迎她們呢,就是笑嘻嘻的說道:“表姑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馮淡水嘴角微微一扯,微微擡起頭看了徐燦爛,輕聲道:“不知宣伯候夫人來馮府有何貴幹?”
馮淡水自是閉口不談昨日的事情,也是直接開口的問着納蘭玥來府上是要做什麼?
納蘭玥看着馮淡水這不鹹不淡的問話,卻是眉間一挑,“馮小姐,定是知道今日我來馮府是爲何吧?”
“宣伯候夫人來馮府是爲何?我怎知道?”馮淡水輕飄飄的說着,卻是那枯井般的眸子中有一絲波動,“宣伯候夫人有什麼事情該是去找我爹孃。”
馮淡水說的很似明白了,她們沒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納蘭玥是個頭腦清明的人,有的事情竟然已經發生了,那就都要攤開來說。
“胤兒,他對我說,他要娶你。”納蘭玥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盯着馮淡水的,奈何也沒有從馮淡水的眼中看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看着馮淡水平淡的摸樣,納蘭玥倒是放心了不少,就怕馮淡水是那種人不知進退的人,本就是棄婦,要是徐胤說要娶馮淡水,馮淡水轉身就答應了,還鬧得滿城風雨就不好收場了。
納蘭玥卻是單純的覺得自己的兒子要娶馮淡水只是一時興起,等過段時間了,便慢慢放下了,這世界的男人有幾個能對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的?在說了,馮淡水還是嫁過一次的人。
奈何納蘭玥怎麼也沒有想到是,她此次來馮府對馮淡水說的這些話,使得徐胤追妻不成,還和徐胤的關係到了冰火的境地。
“馮小姐就沒有什麼要說的?”納蘭玥到底還是把馮淡水看成了小姑娘。
“說什麼?說徐胤娶我,我應該感恩戴德?”馮淡水卻是冷眼的看着納蘭玥,嘴角噙着的是嘲諷。
“你,你不想嫁給我兒子?”納蘭玥微微吃驚的看着馮淡水,似乎她白擔心了。
此時,馮淡水卻是優雅的端起茶杯,輕酌一小口後,說出的話卻是讓納蘭玥臉上一黑。
“宣伯候夫人來府上找我,是來興師問罪還是怎麼?你覺得馮家的女兒是嫁不出去?還是這世上只有你兒子能嫁?上門就是說徐胤要娶我!你想看到我什麼表情?明明心中巴不得你兒子離我這棄婦遠一點,卻還要裝作一副上門做客的摸樣,宣伯候夫人就是喜歡這麼裝模作樣的?”
“你!”納蘭玥聽後卻是猛的起身,指着馮淡水,狠聲道:“好,竟然你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裡,不管你心中是真的不想嫁給徐胤還是假的,我和老侯爺都不會同意,別說你現在只是一位沒人要的棄婦,就算還是黃花大閨女,你也進不了我徐家的門。”
徐燦爛見着自己的娘說這般話,暗道不好,要是被她大哥知道了那還得了?
上前就是抓着納蘭玥的手,說道:“娘,你說什麼呢!”
馮淡水微微一笑,此時卻是滾着輪子到了納蘭玥的身側,眼睛確實看向別處,冷聲道:“宣伯候夫人這麼說再好不過,別說我是棄婦,就算還是未出閣的姑娘,也是看不上你這種裝模作樣的婆婆。”
“表姑~”徐燦爛在一旁犯難了。
“你、真是伶牙俐齒。”納蘭玥被馮淡水說上氣不接下氣,又是坐到位置上,徐燦爛見着納蘭玥的摸樣,就是拍着胸口出,臉上微微緊張。
“綠絲,送這宣伯候夫人出去,以後若是在把什麼東西都往我水庭院帶,小心我賣你出去。”馮淡水的聲音可以說是很柔很輕,卻是打在在位的每一個人。
綠絲稍稍的低着頭,今日她就不該帶這宣伯候夫人進來的,小姐一定氣得不輕吧。
“宣伯候夫人,請吧。”
納蘭玥卻是沒有起身,剛剛還黑着的臉,現在卻是帶着絲絲的笑意,輕聲道:“徐家和馮家都是處於差不多的位置,皇室在就看徐馮兩家不順眼了,要是你溫柔一點,興許我還能答應你兒子娶你過門,怎知你是這樣的脾氣,難怪那狀元郎會勾搭上四公主。”
馮淡水差點氣笑了,徐胤怎會有這樣的母親?
“說夠了?”
“你什麼意思?”納蘭玥看着和她對視的人,看着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時,聲音微微的顫了一下。
“說夠了,宣伯候夫人該走了,不送。”馮淡水冷眼的看着納蘭玥,卻是轉着輪子就是往外面去。
弄竹見狀後,就是跟着馮淡水,輕聲道:“小姐……”
“我沒事。”
綠絲見着納蘭玥臉上的無奈時,冷聲道:“剛剛進府的時候,宣伯候夫人說要與我家小姐有要事可談,沒想到是上門來罵我家小姐的,真沒有想到世家的夫人就是這德性。”
“你!”納蘭玥見着一個小小的奴婢都敢給她臉色了,黑着臉,就是對着徐燦爛說道:“我們走。”
綠絲冷臉的跟在納蘭玥幾人的身後,這一家都是些什麼人吶,徐家小侯爺來把她家小姐吃抹乾淨了不見人影就算了,還來了這麼一個宣伯候府夫人。
到是奕年見着納蘭玥去了馮府,轉背就是往宣伯候府飛去,徐胤偏偏還沒有在府上。
卻是在第一樓中找到了徐胤。
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奕年就是到了第一樓的雅間,猛的就是推開房門。
那懶散靠在椅子的紅衣少年見着奕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冷聲道:“發生了何事?”
“主子,不好了,夫人,夫人去了小姐那裡,看那個樣子怕是像是上門找茬的。”奕年喘着氣的說道。
祁易卻是劍眉一皺,問道:“夫人?誰?老四的母親?”
奕年狂點頭……
“小姐?淡水姑娘?”
又是狂點頭……
奕年見着徐胤沒有什麼動靜,就是說道:“主子,你怎麼不去看一看啊。”
從來都是頑劣不堪的少年此刻卻是認真的說道:“她現在一定不想看到我。”
奕年看着那認真的樣子,卻是想笑,那臉上的表情好似在說,你也有今天?
祁易卻是看着徐胤說道:“怎麼回事?你母親怎麼會去找淡水?”
徐胤那斜長的桃花眼微眯的看着祁易,冷聲道:“好了,我和她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也不必知道。”
“呵呵。”祁易看着徐胤的樣子,隨即就是乾笑兩聲。
“婺蒼國那邊,可準備好了?”徐胤卻是冷聲道,說起了別的事情。
“都差不多了,只是……”祁易想起前幾日收到的消息,明眸一沉,“只是,苗疆也不安分啊,老四。”
徐胤臉色微微一沉,冷聲道:“苗疆……”
“苗疆聖女這次可是死了心的要攻打西晉啊,只要苗疆挑起戰事,你定是要上戰場的,倒是婺蒼國那邊的事情,就會緩慢許多。”祁易看着桌面,神情亦是一種冷意。
“苗疆前不久才死了顏聖女,這次怎麼這般快就選出了聖女?還這麼齊心的要對付西晉?”徐胤眸中說起苗疆的時候,微微的不適。
“聽說是顏聖女的小女兒,阮慈……”祁易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徐胤臉上的不自然,嘴角微微一笑,問道:“話說,老四啊,師傅把昏迷的你從苗疆帶回冥山的時候,你口中叫的是誰的名字啊~~~”
那懶散靠在椅子上的少年此時卻是穩坐在椅子上,魅惑的眼睛盯着祁易那張戲虐的臉,冷聲道:“誰的名字?”
“什麼,小慈……你在苗疆的那段時間是和誰在一起?師傅讓你去苗疆又是去幹什麼?”祁易連問幾個問題。
而那一襲紅衣的少年卻是一臉淡漠,冷聲道:“這件事情你可以回冥山問師傅。”
祁易見着徐胤一副不想說的摸樣,輕笑一聲,就是繞開話題,輕聲道:“小八也是不容易啊,等了這麼些年,終於要等到了戰亂。”
“畢竟,亂世纔出梟雄。”徐胤臉上恢復了往日的懶散,嘴角掛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笑意,輕聲道。
“鳳城邊疆那裡……只要師兄準備好了,婺蒼國,隨時的事情。”口氣可謂是狂傲無比,但是那聲音中的自信,彷彿口中說的婺蒼國不是一個國家,像似少年口中的隨時能捏死的螞蟻。
祁易卻是頷首一笑,口中說不出的淒涼,“我也要落葉歸根了。”
是夜。
長安城的鳳凰街。
長生堂中,上官晴可謂是閒暇無比,此時翹着二郎腿坐在涼椅上,側面的小桌上就是一大串的葡萄,能在長安城吃上這麼名貴的東西,不是世家就是皇室中人。
奈何上官晴只是一介草民,今日隨着上官弘進宮給皇后施了針,皇后那頭痛病卻是緩和了許多,隨即就是賞賜了上官晴不少東西。
當然,賞賜的東西中上官晴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大盤的葡萄了。
“真是好興致。”身後出現一道涼涼的聲音。
上官晴卻是沒有回頭,像似已經習慣了這般相處,聲音亦是涼涼的說道:“人生在世不就是享受的嘛,怎天想這想那的,有何用?你懂什麼,我這叫領悟出了人生的真諦。”
來人卻是搬着一把椅子坐在了小桌的側面,也是拿起葡萄就是剝皮,輕聲道:“晴兒姑娘一直都是性情中的女子。”
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剝了皮,上官晴正要開口說話,來人卻是把手中的葡萄一下就放進了她的嘴裡。
“這麼重的活,還是我來給你做的好,你那芊芊素手不適合做這些。”祁易嘴角發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什麼都不焦慮的年代。
上官晴卻是一臉的驚訝,側頭看着那一臉笑意的男人,輕聲道:“你今晚沒事吧?”
祁易又是拿起一顆葡萄,輕聲道:“怎麼?是不是今天才覺我很好?是不是後悔當年沒有嫁給我?”
祁易像似開玩笑般的說了出來,而看着他的人卻是認真的看着祁易,臉色微微一沉,冷聲道:“當年是誰棄我而去,你想我替你回憶一遍嗎?”
祁易手中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擡起眸子看着相隔很近的臉,嘴角一扯,沉聲道:“你該知道當年我爲何會棄你而去,從婺蒼到西晉,那件事過後,我是一直在找你。”
上官晴嘴角一扯,冷聲道:“我管你是什麼原因,成婚當日留在懷王府被看盡笑話的人是我,被當成棄婦的一樣是我,儘管你來找我又怎麼樣?想挽回什麼?”
祁易輕輕一笑,放下手中的那顆葡萄,卻是看着遠方,輕聲道:“我並沒有想挽回什麼,看着你過的好就行了。”
上官晴怎麼都覺得祁易說話不對勁,奈何自己又不是她什麼人,問了也是多餘的,於是,空氣突然就安靜了。
兩人相繼而坐了很久,最後還是祁易先行離開了,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一句話。
上官晴早就習慣了祁易這般的乾脆,所以並未發現什麼。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大早。
和熾帝就在御書房收到了八百里加急,從苗疆相隔的淺玉關的密報。
金鑾殿上。
“苗疆這幾日總是對淺玉關蠢蠢欲動,新上任的苗疆聖女似乎對西晉有很大的意見,淺玉關傳來消息,苗疆已經多騷擾淺玉關外的百姓,此事,愛卿們有和貴幹?”和熾帝精明的眸子看着大殿中站着的人。
大殿中的人先是討論一番後,隨即蕭丞相才拱手出位,站在大殿中說道:“陛下,苗疆此等作爲就是在挑戰我西晉王朝,西晉泱泱大國,要是不拿出一點大國的風範,卻是讓其他國家小看了。”
和熾帝聞言,濃眉一挑,淡笑道:“苗疆似乎比以前更甚,雖說是在一介女子手中帶領,但是,苗疆聖女手下的奇能異士不容小覷。”
這時,柳太傅也是出列,供着手說道:“陛下,依微臣之見,對於苗疆此等小國,得拿出西晉大國的包容度,苗疆對淺玉關的百姓卻是隻搶不殺人,微臣聽說苗疆去年的收入可是慘淡,興許只是苗疆的百姓沒有了糧食,所以纔對淺玉關的百姓騷擾的。”
和熾帝聞言,嘴角一抿,說道:“太傅的意思……?”
“微臣覺得該爲天下蒼生着想,要是一旦戰亂,將會名不聊生,苦的還是百姓啊……”柳太傅說着就被蕭丞相接過話。
“太傅此言差矣,西晉只對那些聽話的小國有包容度,那苗疆人何等猖狂,竟敢欺在我西晉子民的頭上,要是像太傅大人說的那般,只會讓另外依附西晉的小國更爲囂張,對於苗疆那種蠻人,只能以暴制暴。”
蕭丞相的話一說完。
大殿中的人就是爭吵起來,朝堂的人都是各有一路,柳太傅有柳太傅的人,蕭丞相有蕭丞相的人,雙方都各據一詞。
到是那爭執中有一股清流,他就穩穩的站在那裡,身上散發出來的優雅感,卻是讓和熾帝一目瞭然。
“石修,你來說說。”
石修又是被和熾帝這般提名,眉間微微的釋然,大殿中的人卻是立馬就止住了聲音。
石修出列,亦是恭敬的供着手,說道:“陛下,這件事情,微臣覺得還是得有陛下你親自決定。”
“哦?朕決定?”和熾帝說着卻是知道石修的意思,苗疆從來就沒真正意義上的歸附西晉,只是有着口頭上的約定,然而開始苗疆還會安分的西晉給供奉。
特別是這幾年,一年比一年敷衍,和熾帝早就有收付苗疆的心,奈何沒有什麼好的理由,卻是一直憋屈到了今日。
隨即就是聽到和熾大笑幾聲,道:“還是石愛卿看事通透啊,如蕭丞相說的那般,小小一個苗疆國盡敢這般猖狂,敢對朕的子民手中搶東西,真是覺得朕的西晉無人了?”
“可是,陛下……”柳太傅還想說什麼卻是被和墨初一個眼神制止,要是這個是戰亂,卻是妨礙了許多人的計劃。
但是往另一方面來想的話,這何嘗不是另一個機會呢?起碼在朝堂上的三個皇子是這般想的。
現在是收付人心的時候。
“朕知道柳太傅是爲朕的西晉名聲着想,可是,苗疆朕早就想收入囊中。”
和熾帝一聲令下後,朝堂上的官員們都閉上了嘴。
而誰帶兵又是一個難題,要說一個小小的苗疆西晉的一個的將軍就可以,只是,這次和熾帝還把視線看向了宣伯候徐裕的身上。
“宣伯候。”
“臣在。”徐裕那精明的臉上當然知道和熾的主意,但君終是君,臣始終是臣。
“這次還是宣伯候爲元帥,徐胤爲副元帥一同去苗疆。”
和熾帝的話音一落下石修卻是劍眉一皺,這徐裕被封爲元帥理當如此,可是徐小侯爺……
石修嘴角微微一揚,似乎,他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臣領命。”
苗疆侵犯,一下子在整個西晉都傳開了。
而就在刮出這陣風的時候,有人卻是在長安城外的破廟中發現了被人做成人彘的狀元郎的爹。
那名百姓發現的時候,那缸中的袁林昌早就死透了,已經發出了陣陣的惡臭,這七月的天本就熱,那臉上早就是有了蒼蠅,蛆蟲亦是滿臉的在蠕動。
硬是把發現的那名百姓看得嘔吐不止,隨即便立馬通知了長安城的府衙,立馬就有官兵來了。
府衙現任的是秦中天,秦大人,此刻他手中拿着一張白帕,捂着鼻子,弄眉皺得老高,向一側同樣捂着鼻子的官兵說道:“這人起碼死了有半月,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仇恨,居然做成人彘。”
“大人,還是說說這個怎麼處理吧,放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啊。”秦中天身側的人卻是開口道。
說着這個,秦中天就犯難,這個怎麼弄?說擡着走,這一陣陣的惡臭誰受得了?把缸敲碎?這也行不通啊。
秦中天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讓人在大缸中的四周用繩子綁住,讓人擡着走,把這個惡臭的東西給銷燬掉,真是殺人的人也不選一個好一點的地方,真是氣死他了。
長安城外有的是深山老林,偏偏在這破廟中,路過的人甚多。
只是剛剛一擡起的時候,其中一個官兵好似扭到了腳。
“砰”的一聲。
缸碰低,帶着惡臭味的水花四濺,正好灑了許多在秦中天的衣服上,這下可是把秦中天氣壞了,秦中天真是想尖叫,奈何自己是一個大男人,。
“是那個臭小子,勞資今天非得扒了他的皮。”
在場的人無一倖免,身上都是漸起了一身,真當個個男兒刮下衣服的時候,卻是發現地面是是兩具屍體。
“我去,誰這麼變態啊。”秦中天有點傻眼了,這一口缸中居然有兩具屍體,看着正在滿地蠕動的蛆蟲時。
已經有人受不了了,在一扯趴在吐了出來。
“大人,這可怎麼辦吶。”
“什麼怎麼辦?回去抄傢伙,拿着鏟子來把這裡給老子打掃乾淨咯。”秦中天此刻只想回到府上泡上三天的澡。
哎呀,這味真不是人聞的。
所有人聽秦中天卻是如大賀般,剛剛還趴在地面上的人卻是瞬間起身。
說着就是浩浩蕩蕩的一羣人,消失在了破廟中。
而在他們離開後。
從那破面中出來兩位妙齡女子,綠衣女子挽着青衣女子,對着那青石板上的東西彷彿沒有看見。
“姐姐,你說江姨是被害死的?”
青衣女子只是直直的盯着那已經泡脹滾落出的眼珠,輕聲道:“定是恨死他們的人吧。”
“那也真是太狠了,袁叔一定是被醜死的,不過人彘,虧那人也想得出,這麼狠的手段,也不知道是出自誰的手。”
“走吧,進了長安城我就安心了。”青衣女子輕聲道。
“好的,姐姐,我那包袱。”
那位青衣女子踩在青石板上的時候,彷彿腳下和平日般,“砰”一隻繡花鞋卻是踩在了那顆發脹的眼珠,發出細微的聲音。
兩位女子卻是如往常,很平淡的向長安城的方向走去。
大理寺的牢房中。
和瑩兒隔三岔五的都要來大理寺的牢房中一趟,石修對於這一點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知道這其中有皇帝的意思。
袁文佑對和瑩兒來牢房中也不見怪了。
今日和往日那般,和瑩兒一樣來了這牢房中,只是在看到袁文佑的時候,卻是帶着稍稍的傷感。
袁文佑當然看出了和瑩兒的不對勁,一身的囚服,上前就是握住和瑩兒的手,問道:“怎麼了,爲何這番表情?”
和瑩兒癡癡的看着袁文佑,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想着袁文佑開始的欺瞞還是有一點氣的,只是後來想想也無所謂,誰誰都不是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
袁文佑爲了他的以後,對外稱是露孤又怎麼樣?
對於江氏那日的欺瞞,也釋然了。
和瑩兒看着袁文佑的樣子,聲音卻是異常的柔和,“佑哥,有件事,我與你說了,你可千萬別做出什麼傻事。”
袁文佑見着和瑩兒這麼認真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不好的預感,難道是皇帝真的不打算放過他?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是江氏和袁林昌出了事。
袁文佑握着和瑩兒的手,看着她說道:“公主,你說吧,任何事情我都能接受。”
“真的嘛?”和瑩兒微微不怎麼信,那在怎麼說也是他的爹孃啊。
“佑哥,你的爹孃,他們,他們、死、了。”和瑩兒說完就是認真的看着袁文佑,生怕錯過什麼表情。
袁文佑聞言,眼前卻是微微一黑,一下就是坐到了那木板牀上,手微微的發抖,顫顫的問道:“死、死了?我爹孃、死了?”
和瑩兒見着如此的袁文佑,更是心疼不已,握着袁文佑的手,親暱的說道:“佑哥,佑哥,你還有我呢,你還有我呢。”
袁文佑雙手一下抓着和瑩兒的肩膀處,問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他們是怎麼死的?公主,你告訴我,他們是怎麼死的?”
和瑩兒見着袁文佑的摸樣,也是微微梗咽,“他們,他們死的可慘了,你爹被人做成了人彘,你娘卻是,卻是,在水中溺死的,還、還、還和你爹呆在一口缸中,”
袁文佑聞言,那瞳孔像似沒有神般,嘴裡喃呢道:“人彘、人彘……”
“佑哥,你節哀,我已經讓人去調查了,還有父皇已經讓府衙的秦大人在調查這件事。”和瑩兒說着,卻是想起什麼般,說道:“你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袁文佑聞言,瞳孔深處卻是閃過一抹倩影,卻是一下子就甩開了那麼倩影,馮淡水,他是知道的,就算他有那樣的想法,卻是沒有那個膽子。
那到底是誰?是誰?
袁文佑額間的青筋凸起,握着和瑩兒的手,就是說道:“公主,你能不能求求皇上,我知道錯了,不該騙你們的,能不能求求皇上,放我出去,我想見一見他們最後一面。”
和瑩兒眼中有些爲難,卻看着袁文佑的樣子,保證的說道:“佑哥,你放心吧,我這就去求父皇。”
說着就是起身,繞過牢房中的大門。
出了大理寺,就是直接進皇宮的御書房。
和瑩兒在御書房足足呆上了一個時辰,與和熾帝軟磨硬泡,口水都快說幹了,和熾帝終於鬆口了。
只是答應讓袁文佑去看一看江氏與袁林昌最後一眼。
直到傍晚的時候,袁文佑滿臉鬍渣的從大理寺中出來。
石修看着袁文佑的樣子,輕笑道:“陛下說了,允許你去見最後一面,爲了發生不必要的事情,本官還是讓人跟着你,希望你別介意。”
袁文佑看着面前溫文爾雅的人,大理寺少卿?這個位置明明該是他的,是怎樣改變的?
“那就麻煩石大人了。”袁文佑是文人,就算心裡在恨,在不爽,面子上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的。
石修身側站着的人卻是供着手,對着袁文佑說道:“袁公子,請。”
袁文佑眼中微微一閃,亦是微微低着頭,“請。”
石修看着那漸漸遠去的人,那溫潤的目光中卻是閃過一抹亮光。
長安城外的傍晚,明明該是徐徐微風中夾着花香,現在卻是老遠就能問道一陣惡臭。
秦中天在府上泡了接近一個時辰的澡,身上卻是還有一絲的味道,奈何上面的交代了,今日一定要把這地面上的東西給清理了。
他就算有在大的脾氣也不能把上面的人怎麼樣啊,於是,換好衣服還是來到城外的破廟中。
經過一個下午的暴曬,那原本被泡得發脹的屍體,現在變得焉焉的。
青石板上只有微微的溼意,秦中天見着此場景,就是說道,“看來是不能弄到別處去銷燬了,那就在這裡吧,本官覺得火燒了最好。”
心中卻是在說到,什麼玩意……
“大人啊,可是這屍首上還是有水澤的,怕是燒不起來。”
秦中天聞言,大手就是拍在那小兵的頭上,大聲道:“你啥啊,不知道回城去拿酒來啊,見酒幾會燒起來。”
“是,是,大人。”那小兵說着就是像身邊的小兵揮了揮手,幾人卻是像逃跑般的消失在破廟中。
秦中天留着八字鬍,長着一副奸人的臉,卻是有顆忠臣的心,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
想着自己纔剛剛上任沒有多久,就發生了此等命案,這是老天都不讓他好過啊。
上面說了,要是不查出個一二三來,就停職。
“這,叫什麼事嘛!”秦中天看着漸漸下山的太陽,卻是從那破廟前的小路上看到了兩個身影。
袁文佑和身側的由嶽一步步的走來,由嶽是石修的人,一副國子臉,面無表情。
秦中天是認得袁文佑,看着來的是袁文佑,那八字鬍都不由的翹了翹,這又是要做什麼?
袁文佑見着秦中天,臉色稱重的供着手,說道:“秦大人。”
“原來是狀元郎啊。”秦中天看着還是滿臉鬍渣的袁文佑,定是知道袁文佑知道了他爹孃的事情。
本就是被公主看上的,怎麼可能真的會被處死?就算去大牢也是皇帝做的樣子。
袁文佑看了一眼秦中天,就是往破廟的大院看去,不看還好,一看,心都抖了抖。
袁林昌差不多已經面目全非,蛆蟲在太陽的照射下躲了皮膚下,四肢早不見蹤影,而江氏卻是被水泡得五官扭曲,一個眼眶中沒有眼珠子。
那樣子着實有點嚇人。
袁文佑見着地面上的兩人卻是,猛的跪在了地面上。
“爹,娘,都是我的錯,要是不貪心一時,你們也不會有這種罪過。”
說着就是額頭硬響響的磕在青石板上。
秦中天見着袁文佑這番動作,倒是對袁文佑高看了一分。
沒過多久,那幾位小兵人手兩灘酒,就來了破廟中。
“大人,酒來了,是上好的酒啊,你得給我報銷了。”
шшш ★ttKan ★¢O 秦中天正在運量看能不能擠出兩滴淚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這一句話,硬是破壞了破廟中的沉重之感。
秦中天看着那笑嫣嫣的小兵是,又是一巴掌的拍在了小兵的頭上,輕聲道:“勞資等着。”
說完就是上前扶起袁文佑,輕聲道:“狀元郎啊,這你的節哀,本官一定會抓住那個兇手,定會給他們二老一個交代的。”
袁文佑嘴角微微一扯,看着秦中天,說道:“那就多謝秦大人了。”
“狀元郎啊,你也看道了二老的樣子,這,這也不好弄啊,所以,本官就打算火化了,還有骨灰,二老最好還是入土爲安啊。”秦中天對着袁文佑輕聲道。
袁文佑看了看地面上的場景,微微失笑,他的爹孃明明該享受着世家老爺夫人那般的生活,現在卻變成了這般,嘴裡還是輕聲道:“依秦大人的。”
他也不能說什麼,只是,在看到那一側差不多被踩扁的眼珠時,微微一頓,隨即又想到這院子中這麼多人,有人踩也是很正常。
秦中天聞言後,卻是大聲道:“好了好了,各位都退後,你,你,你,還有你,把這些酒都灑在二老的身上。”
秦中天說着就是指着剛剛那幾位抱着酒罈的小兵,說道,隨即又指着另外幾位,說道:“還有你們,去把那邊的乾柴拾過來,快點,快點,天都黑了。”
“是,是,是,大人。”
不一會的功夫,那破廟中大火熊熊燃起。
那火光照在袁文佑的臉上,袁文佑沒有感覺的到一絲的熱意,只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的發涼聲。
大手緊握,牙齒咬緊,他袁文佑這輩子要是翻不了身,怎對得起在身後害他的人……
馮府的水庭院。
馮淡水在油燈下看着從馮亦博那裡取來的賬薄,一手在翻着賬薄,一隻手拿着毛筆。
那單薄的身子被弱弱的燈光拉的極長。
弄竹卻是在一旁挑了挑燭芯,輕聲道:“小姐,剛剛奴婢聽外院的丫頭們說有人在城外發現了姑、發現了江氏和袁林昌的屍首。”
馮淡水手中的動作亦是沒有停下,只是清涼的聲音想起,“這關我們什麼事?”
“剛剛三小姐又在說小姐的閒話,說原來的公婆死了小姐都不去看一下,真是狠心什麼的。”弄竹只覺得上次綠絲沒有打的痛快,三小姐的嘴巴真是欠揍。
“弄竹啊,我與你說多少遍了,有的人說的話,你可千萬別聽進耳朵中,這樣爽了別人的嘴巴,還氣着了自己,這種虧本買賣不划算。”馮淡水似乎忙完了手中的事情。
輕輕合攏那本賬薄後,放下手中的毛筆,卻是起身,微微的伸了一個懶腰。
“小姐,你就真的不生氣嗎,三小姐說話真的太氣人了,怎麼有這種姑姑啊。”弄竹心中還是不爽的說道。
馮淡水卻是微微一笑,看着天色不早了,卻是問道:“大少爺今日可是一直在府上的?”
弄竹被馮淡水這麼一問,還差點忘了,連忙的說道:“小姐,剛剛綠絲還與奴婢說大少爺剛剛中午的時候出府了一趟,不過,卻是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出府?”馮淡水轉身看着弄竹,“沒過多久是多久?”
弄竹不知道這幾天她們小姐爲何這麼在乎大少爺的行程,只是還如實說道:“差不多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馮淡水的眸子卻是沉了沉,馮亦博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她嫂子。
“好了,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小姐,你傷還疼嗎?”弄竹擔憂的看了一眼馮淡水的腰間。
被弄竹問起,卻是用手揉了揉,道:“沒事的,你下去休息吧。”
“是,小姐。”弄竹見着馮淡水累着的樣子就是走了放間,帶上了門扣。
外面的腳步上越來越遠後,馮淡水扭了扭脖子,輕聲道:“沒事出府半個時辰,馮亦博,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什麼事,不然……”
說完就是冷笑一聲。
徐胤到底還是厚着臉皮來了這裡,一身的黑色錦衣,今晚的他格外的成熟,彷彿從一個少年進化成男人般。
馮淡水見着那出現在窗戶邊,懶散散靠在窗戶的人,卻是抓着桌上的毛筆就向他扔去。
“滾。”
徐胤嘴角邪邪的一笑,就是從窗戶邊跳了進來,手中接着拿着毛筆,把毛筆重新放在桌上後。
懶洋洋的打量着馮淡水,就在晃眼的功夫,馮淡水卻是被大手扯過,被攔在懷中。
他個頭極高,就算低頭下巴也才抵在馮淡水的頭頂上。
聞着那發間縈繞的淡淡香氣,就是輕聲道:“你別介意我母親說的話。”
馮淡水卻是在懷中掙扎幾下無果後,就乾脆靠在了那堅硬有着強烈心跳的胸膛上,冷聲道:“我會介意你母親的話?”
“嗯哼~”
“你是想多了吧,我又沒打算嫁給你,你真以爲你母親的那些話會傷到我?”馮淡水卻是說的輕描淡笑。
“睡都睡了,還不嫁?”徐胤卻是彎着脖頸把整個頭都埋進了馮淡水的頸窩處,帶着一絲朦朧的聲音,“你可別認不賬。”
而懷中的人壓根就不想理他,房間中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喜歡我。”
“我也知道那日是我的錯。”
“可是你不能不要我。”
“你就在心裡了,還想怎麼樣?”
“你的心怎麼那麼涼呢,我能捂得熱的吧。”
“禾禾啊,我要去苗疆了。”
那低沉又撩人的聲音,在馮淡水的耳邊輕輕的說着,像一道道的咒語,進了馮淡水的耳中。
直到最後一句。
馮淡水聞言,柳眉微微一皺,腦袋一動,擡着頭看着他,輕聲道:“苗疆?”
徐胤見着環中的人終是看向了他,嘴角一扯,頑劣道:“捨不得了吧。”
而馮淡水卻是想起了前世,苗疆的聖女,阮慈,徐家落馬,徐胤下落不明,而徐胤的未婚妻卻是拿着宣伯候府的兵權做上了貴妃的寶座。
苗疆聖女卻是爲了徐胤,親自來到了西晉長安城,在皇宮中硬是給了尹香雪幾刀,刀刀都刻在尹香雪的臉上。
嘖,真是苗疆聖女對徐胤是真愛啊。
徐胤見着懷中的人沒有說話,就是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
馮淡水卻是打算推開他,奈何越推越緊,馮淡水白了他一眼,是小孩子嗎?
“你和那苗疆聖女認識吧?”
馮淡水說出這句話,明顯感覺到那挺拔的身影僵了僵。
大手擡起馮淡水的臉,輕聲道:“你怎麼知道?”
“猜的。”
“你覺得我會信嗎?”
“你愛信不……”信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那一張薄脣封住,空氣也突然變得謹奏了。
那不安分的大手也是四處亂遊,徐胤也感覺到了嬌小身子的反抗,卻是湊在耳邊,低沉道:“你不能把我往外推。”
馮淡水瞪着眸子看着那一臉邪笑的人,冷聲道:“你鬧夠了沒有?”
“沒有,不夠,一輩子都不夠。”
馮淡水看着像小孩子的徐胤,那種無力感又出來了,就像前世看着馮家滿門被斬首的那種無力感,明知道事情會發生,卻又不能阻止。
“你真的就覺得你心裡喜歡我?你就真的覺得我就是你對的那個人?你敢這樣保證嗎?徐胤?”
徐胤被馮淡水突然而來的嚴肅,稍稍的傻了眼,難道他做的還不夠明顯?難道他是那麼隨便的人?對所有女人都下得去手?
“你就把我想得這麼隨便?”
馮淡水卻是輕笑了一聲,道:“你在我眼裡就是一個小孩子。”說完就是轉身不看他。
徐胤倒是被馮淡水的這一番動作,弄得哭笑不得,他在她眼中向個小孩子?
卻是上前從後面抱住她,輕聲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
“徐燦爛都與我說了,母親說的話你別聽。”
馮淡水又是掙扎了幾番,這人真是,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牽扯上的?
彷彿自從遇到了徐胤,就是一次次的在大亂馮淡水那平靜如死水的心,卻又是處處在打破她的底線。
她怎麼就對這人容忍度越來越高……
“表姑~”
耳邊就是那帶着絲絲委屈的聲音,馮淡水咬着牙,冷聲道:“你在用這口氣與我說話,信不信我對你不客氣。”
“禾禾,你會在長安城等我的吧。”
“此去苗疆不知何時回來,待苗疆的事情完成後,我還會去婺蒼國。”
馮淡水聞言,隨即輕笑,“你的身份倒是不簡單,居然在婺蒼國還有事情。”
前世徐胤是不是就去了婺蒼國?或者說苗疆?
“你會等我的吧~”又是那一陣委屈的聲音。
馮淡水此刻卻是微微嘆息,沒有說話。
只是突然之間,那手腕上的白玉鐲子被取下,順而戴上的是一根紅繩,末端處還有一個像血玉般的珠子。
“嗯,剛好。”說着便是看着馮淡水那白皙的手腕,嫌棄的說道:“怎麼這麼細?”
彷彿他輕輕的一用力就會斷的樣子,而馮淡水卻是看到了那隻大手的手腕處也有一模一樣的紅繩,末端處也有一顆紅色珠子。
嘴角微微一抽,真是幼稚……
徐胤看着馮淡水沒有反對,但是臉上也沒有見着高興,嘴角卻是微微一笑,道:“不要弄丟了。”
馮淡水“……”
馮淡水看了看天色,說道,“也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吧。”
抱着馮淡水的手卻是緩緩鬆開,向後退了兩步,馮淡水轉身看着那一臉頑劣的人,不知爲何,總覺得,這一別,將是很久很久很久……
“表姑,我走了。”徐胤看着馮淡水那淡然的摸樣,嘴角的笑容卻是馮淡水見過笑得最真的一次。
馮淡水看着那一抹黑影消失在房間的中的時候,心微微的抽了一下。
看着手腕上的紅繩,失笑,還順手牽羊的把她的鐲子給順走了……
西晉清聖年。
淺玉關苗疆蠻人來襲,宣伯候,徐小侯爺奉旨前往淺玉關。
那一日長安城送走了多少牽掛,也送走了多少的念想。
西晉的男兒都在淺玉關爲西晉的百姓保家衛國,而朝堂中的那些蛀蟲,卻是開始蠢蠢欲動……
淺玉關,鳳城。
一身紅衣的少年卻是在馬背上狂奔,鮮衣怒馬少年時,一日看盡長安花。
然而徐胤卻是去了鳳城外的迷息林。
那林中大霧掩蓋,看不出是一個林子,從裡面卻是能看清外面的事情。
亦是一身紅衣羣的少女坐在馬背上,身後跟着的卻是老者,“主子,徐小侯爺怕是不會來的。”
“師傅,他不會不來,他可是與我說過,他回來的。”
八年了,終將是要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人,阮慈嘴角微微一揚,不知道那個桀驁的少年現如今是不是更俊了。
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阮慈嘴角微微上揚,對着後面的老者說道:“師傅,他來了。”
徐胤臉色卻是微微一冷,馬兒漸漸走過那迷霧般的樹林,待看清那一襲紅衣的少女時,劍眉微微一挑。
少女身後的老者在見到徐胤的那一刻,嘴角噙着一絲詭異的笑容,卻是慢慢的往後退了出去。
徐胤見着阮慈的摸樣,微微的詫異,隨意一想,輕笑一聲。
“徐胤,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