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禮是一個耗費體力的活動,當天晚上住在張府中的林秋禾卻是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等到起身的時候才知道張章一早就又入宮了。她坐在牀邊發了會兒呆,然而才起身洗漱換了衣服讓人把早膳擺在了院子外的竹林旁。
如今張府只有她一個主人,張章去了宮中,齊林跟着李默回了山東老家快的話也要這幾日才能夠動身回來,慢的話只怕要留在家中過年了。而程卓並不在張府住,只是也如同他一般每逢張章休息就會來府上跟着張章學習。
用完早膳,她正準備離開就接到了一個拜訪的帖子。
張府的管家張盛無奈地看着林秋禾,懇求道:“這位是老爺故鄉的鄉人,曾經上門幾次不巧的是老爺每次都入宮。之後老爺也曾經留下銀子讓我轉交,誰知道對方不收,說就算見不了老爺見見府上的姑娘也好。”
昨天林秋禾在張府舉行及笄禮,連攝政王妃都參加了,自然是已經在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了。林秋禾聽張盛這麼說就明白過來,想了想才道:“那我冒昧,替師伯見一見這位鄉人吧。”
張盛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點頭道:“那姑娘先準備下,我去前面招待客人。”
林秋禾略微收拾了下,最後安排在前院的花廳見張章的這位同鄉。雖然對方是長輩,然而畢竟是異性,又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麼而來,因此林秋禾謹慎之下讓人在花廳裡面放下了珠簾,珠簾之後又擺上了一個屏風。
等到對方進來,她就直接在珠簾之後行禮,繼而坐在了屏風的後面。
府上的丫鬟訓練有素,送上了茶水點心就退到一旁。而林秋禾之前也知道了這位張章的同鄉姓杜,隔着透光的屏風她也看明白了對方的侷促不安,因此柔聲開口:“您與師伯是同鄉故友,我身爲晚輩應當尊稱一聲杜伯父。杜伯父原來京城,本應當好好招待纔是,只是師伯公務繁忙,只能由我這個晚輩來招待,還請杜伯父不要介懷纔好。”
“不,不會。”杜存真有些侷促,連連擺手,然後又意識到這個動作不雅連忙把手縮回了衣袖之中。
這樣一個人實在是很難讓人升起警惕之心,林秋禾陪着他漫無邊際地聊天,態度一直不卑不亢。沒有特別的討好,但是也沒有倨傲看低杜存真。
杜存真慢慢沒了緊張和侷促,林秋禾這才慢慢把話題轉向了正題,開始打探他是爲何而來。
“可是師伯家鄉有什麼事情?”
“是阿章的娘子……”杜存真說真嘆了一口氣,“阿章在他娘子過世後離鄉,墳冢都是我們鄉人在照顧,只是前些日子家中大雨沖垮了……”他說着搖頭,半響才又道:“我此次來就是告知他一聲,鄉人已經幫他娘子重新修葺了墳冢,另外就是少來他四伯的一封信。如今他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該因爲秀娘而誤了終生。秀娘當初沒過門而病逝,他依然完成婚約……”
這……
林秋禾徹底尷尬了。這種長輩之間的的私密事情,似乎不應該她知道纔對。而且,身爲一個晚輩,她實在不好插手。更何況,她跟着張章學醫一年有餘,從未聽說他有過這麼一段過往。
如今聽着杜存真絮絮叨叨地說起張章的往事,連帶感慨張章人生坎坷不易,實在是讓她亞歷山大啊。
“咳咳,”她終於忍不住在屏風後面掩脣輕咳了兩聲,“杜伯父遠道而來,又帶了師伯家人的信,不如就先住在府上等到師伯回來親自交給他。”她說着叫了一聲張忠,吩咐他給杜存真安排住處。
杜存真還想拒絕,卻見張忠一連串的吩咐下去又問他是不是喜歡這樣的安排,糾結了半天才應下了。等杜存真被待下去,林秋禾這才鬆了一口氣,讓人撤了屏風囑咐張忠好生照看這位張章的同鄉,然後讓他準備馬車回醫館。
“張伯不用擔心,我會讓人傳信入宮告知師伯的。”林秋禾笑着道,張忠聞言就笑着道:“姑娘多慮了,老爺之前也是如此吩咐的,只是這位杜老爺頗爲堅持,我沒辦法這才勞煩姑娘跑一趟。”他說着親自送了林秋禾出門,回身這才讓人關了門處理日常事務。
林秋禾回頭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寧卿,他每日進宮剛好可以轉告張章。之後,她就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後,誰知道等到張章休息那日她去張府才發現那位杜存真竟然還在張府,而張章則說他可能要再九月初的時候回一趟老家。
“主要是宮中柳婕妤如今已懷胎十月,然而遲遲沒有發動。”張章一臉的官司,“皇上放心不下,讓我多留些時日。”他說着無奈地嘆氣,“所幸脈案記錄一直正常。”
林秋禾心下了然,那位柳婕妤就是她初次入宮時張章曾經提過的被人進項給皇上的南方美人。想到近半年前生下了一對雙生子的蘇修容,她不由得感嘆這位柳婕妤在後宮的榮寵。之後又聯想到五月份入宮的秦錦蘭,還有那隱隱約約透出了可能會在及笄之後也被召入宮中的蘇曉寧,她只覺得頭都大了。
這麼一羣女人住在後宮之中,能夠相安無事也算是寧邵哲的本事了。
而張章要出遠門,身爲門下弟子晚輩的林秋禾就算是不一起跟着也是要忙前忙後幫他準備出行的各項事宜的。因此這些日子除卻去京外虎字營之外,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張府給張章準備出行的東西。
古人出行不必前世,只要一個行李箱就足夠了。更何況張章此次是回老家,也算得上是衣錦還鄉,該準備的各色禮物是一樣都不能少的。林秋禾第一次處理這種事務自然是忙得焦頭爛額,偏偏張章這邊大部分時間還在宮中連個指點都沒有。她只能夠儘量發散思維去想所有可能的情況,順便跟杜存真聊聊天問問他張章家鄉的情況。
這一聊,林秋禾還真知道了不少張章的往事。
例如張章自幼父母雙亡,跟着四叔長大,到了□□歲上就去了鎮上的藥鋪當學徒。之後定下的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在他十四歲那年得急症過世,他一力主張迎娶了這位鬼妻入門,被鄉鄰稱讚重情義。而之後他就離家學醫,這麼多年來只是每年兩次往家中寄了錢銀卻從來沒有回去過……
總而言之,杜存真的肚子裡還真的是存了不少的八卦。
這日她又和張盛一起確認給張章故鄉親人帶的禮物時,宮中已經錯過了預產期近半個月的柳婕妤終於發動了。輪值的張章偷偷鬆上一口氣,在御醫院中整理這些日子平安脈的脈案,好讓同僚們在他九月之後的長假中便於查閱。
結果,這三個月的脈案整理了大半,就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張院判,柳婕妤難產!”一個小太監急衝衝過來,差點被門檻給絆倒。他也顧不上這許多,看着案桌之後已經站起身的張章道:“周御醫和趙御醫說請您過去有事相商。”
柳婕妤本就比預產期晚了半個月,這會兒再難產……張章心中也是一陣緊張,想到從她發作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就不敢多做耽誤一手抓起藥箱就示意小太監帶路,等到他到柳婕妤那完全南方裝飾的小院時,裡面已經圍了不少的人。而另外一邊,趙思辰也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匆匆趕來。
正低聲說話的周泉和趙悅見了張章和趙思辰雙眼一亮連忙迎了上去。
“情況如何?”這兩人皆是去京城外參加外科醫術研討班的御醫,情況緊急張章也來不及跟兩人客套直接開口就問。一旁趙思辰聞言不再說話,認真的聽着。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由趙悅開口。
“柳婕妤發動之後宮口到如今纔算是勉強開了四指,這一胎本來就發動的晚,我怕再耽擱下去的話只怕會……”趙悅遲疑了一下,把“一屍兩命”這種不吉利的話給吞了回去,然後看向張章,“按照林大夫所講的外科手術的辦法,我有個想法。”
她說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周泉,把聲音又壓低了三分,“剖腹取子!”
剖、剖腹取子!饒是張章也忍不住驚愕了一番,看着面前的這兩人半響才道:“事情真到了這個地步嗎?”
周泉沉默地點了下頭,“再耽擱下去,只怕腹中的孩子就真的沒救了。”
“催產藥?”趙思辰皺眉。
“柳婕妤的身子弱,只怕一劑催產藥下去……”趙悅跟着搖頭,“我們畢竟沒有那麼多經驗,所以想要請張院判請了林大夫一起入宮……”
“還有那位冷仵作。”周泉突然在一旁補充,“我看冷仵作下刀時的分寸比林大夫還要好一些。”
“對。”趙悅點頭,“有我們幾人,應當是會萬無一失,母子平安的。”
張章皺眉,而此時柳婕妤難產的消息已經驚動了寧邵哲,一行人浩浩蕩蕩過來他進院見這四個御醫都在外面,而屋內柳婕妤不時地發出痛呼聲就眉頭一皺問道:“情況如何?”
趙悅和周泉、趙思辰並沒有主動開口,張章略微沉吟了片刻就把事情說了個清楚,連同解決的辦法和風險都講了一遍,然後等着寧邵哲決定。
寧邵哲站在原地皺眉片刻,然後就開口:“趙思辰去傳朕口諭召林秋禾入宮,由趙悅和她一起給柳婕妤接生。”
“皇……”周泉還想開口,一旁的趙悅偷偷拉了他一下,等到寧邵哲帶着人進了屋子,他纔回頭:“你拉着我說話幹嘛,只有你和林姑娘兩人,萬一開腹的時候傷到了孩子怎麼辦?”
趙悅瞪了他一眼,“那可是皇上的女人!”開腹取子已經夠危言聳聽了,難不成還要讓幾個男人看看柳婕妤的肚子不成?那可不是小腿、胳膊等地方,御醫們看了也就看了。肚子,又是接生……更何況,冷啓是個仵作也是要避忌的,沒見張章根本就沒提冷啓的事情嗎?
周泉這才渾身一震反應了過來,這些日子只顧着學外科手術,想着這是一次難得的實踐機會,卻忘記了這種避忌。他當時就滿頭大汗,對着趙悅又是拱手道謝又是感激不盡。
兩人在後面跟着進去,張章已經被請入內給柳婕妤診脈。不一會兒他就出來把情況說了一遍,讓宮中接產的嬤嬤給柳婕妤說話放鬆,然後讓小廚房裡做了滋補方面的食物送過來。
衆御醫也並沒有在等林秋禾到來的時候閒着,所有的術前準備都要他們進行,手術箱裡面的東西要檢查一遍,配置劑量適當的麻沸散用於給柳婕妤麻醉。因爲涉及到母子,所以張章三人是小心加小心,每一味的劑量都是反覆的斟酌。時間一點點過去,當林秋禾被一個太監用競走一樣的速度帶進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甚至都浸溼了頭髮順着臉頰往下流。
這種突發情況實在是太過於驚人,來林秋禾在聽到張章派去的那位外科醫術研討班的另外一位趙御醫說起他們竟然大膽到準備剖腹取子的時候,也忍不住嚇了一跳。
這些人,這些古人,一旦接受了外科手術的這種設定還真是到了膽大包天的程度。
實際上,這是林秋禾的另外一個誤區。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剖腹取子的事例,不過一般都是母體將死,爲了保住腹中的孩子纔會進行如此的行爲。而這樣的結果大部分都是母體絕對死亡,孩子也不見得能夠保住。
因此,這種事情大部分發生在人煙稀少的山區或者是小村莊之中,越是富貴和權勢的人家,越是不敢如此。畢竟,婚嫁講究門當戶對,若是女方家族鬧起來那也不是開玩笑的。
寧邵哲見她揹着藥箱進來,連忙擺手示意她免禮,“去內屋看看柳婕妤如何,另外那個方案你們要確保萬無一失。”
林秋禾聞言曲了的膝蓋就立刻直起來,早已經在御醫院掛了個空職的她低聲道:“皇上,恕臣直言只要是外科手術救沒有萬無一失的說法,臣等只能保證盡最大的能力保全柳婕妤母子……”至於結果,就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了。
畢竟,女人生孩子這種事情,實際上就算在前世那種醫學發達的世界也是一道生死關。
寧邵哲聞言臉一沉,正想發作卻想起了當初他在攝政王府養傷的事情。他眉頭緊皺,“盡全力!”
“是。”衆人皆是心中一凜,連忙應了下來。
術前的準備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張章和周泉以及去請林秋禾的那位趙思辰在外間壓陣,而林秋禾則和趙悅已經接產的兩位嬤嬤在內屋裡面用布匹搭起了一個簡單的手術間。
麻沸散麻醉,診脈,檢查胎動和宮縮,這些趙悅都是熟手,更何況還有兩個資深的嬤嬤在。等到一切都準備好,林秋禾和趙悅兩人分站兩側帶着手套輕輕地觸摸着柳婕妤的腹部,確認一刀下去的深度以免一個不小心傷到了腹中的孩子。
“摸到頭了。”趙悅低聲說,手指輕輕地往下按示意林秋禾過去確認。林秋禾心中呵呵,她雖然旁觀過一次婦產科的手術,不過對於摸胎兒實在是沒有一點的經驗。她轉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嬤嬤,兩個嬤嬤輪流過去確認無誤,然後她和趙悅這纔開始確認開刀的部位。
而那兩個在一旁聽着她們討論是橫切還是豎切的接產嬤嬤早就白了一張臉,這……這要是柳婕妤有個萬一,只怕她們真的是賠命都不夠啊!然而兩個人又不敢多說話,這兩位進來敢這麼幹肯定是得到了皇上點頭同意的,她們這個時候反對那也一樣是找死。這個時候,只能夠祈禱柳婕妤福大命大了。
趙悅雖然是外科醫術研討班中除林秋禾外唯一的女性,心理素質上卻比那些男性御醫們強太多,就連剖腹取子這個設想也是她率先提出來的。這會兒兩個人確定了橫切的位置,她又再次摸了摸柳婕妤的腹部確認厚度之後就由林秋禾在一旁壓陣,她手持手術刀緩緩落下。
……
“酒精棉!”
“止血鉗……”
“擦汗!”
“三號手術刀。”
……
簡陋的手術室中不斷的傳來緊張的聲音,血腥味隨之蔓延開來。對於守在外面的、以張章爲首的三位御醫來說這裡簡直是度日如年。而對於裡面的林秋禾和趙悅來說,則是爭分奪秒。
而此時,還有一個人在得到消息之後就拼命往宮中趕。一路上馬不停蹄,進了皇宮之後也罔顧宮中不能跑動的規矩,拎着衣襬就往後宮衝,一邊衝一邊在心中暗暗地發狠。
這次之後,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她!讓她明白到底輕重不分的後果!
給孕婦剖腹取子,虧那些御醫們想得出來,虧她敢真的就這麼入宮。難道不知道稍微耽擱一些時辰,等到他趕到嗎?或者乾脆等到那個該死的柳婕妤生下孩子或者是死掉不是更好?
難不成那些御醫不等來林秋禾就會一直拖着嗎?
這個笨蛋!笨蛋!!笨蛋!!!
想起寧邵哲對柳婕妤的寵愛,寧卿只覺得一顆心都被提到了半空中,顧不上身後的太監一路跟着大呼小叫一路跑到了後宮柳婕妤的小院外面這才猛然停下了腳步。
“王爺,哎喲,我說我的晉王啊,皇上如今可是沒空見你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咱們不能等晚些時候再面聖嗎?”張寶氣喘吁吁地跟上,也顧不上尊卑就一把拉住了寧卿的袖子,“王爺,求求您了,這裡面可不能亂闖。”
萬一柳婕妤有個好歹,皇上怒火下來不見得會把寧卿這個晉王怎麼樣,但是他這個太監肯定是會沒命的。
寧卿順了順呼吸,拿着帕子細細擦了額頭上的汗,這會兒一把甩開了張寶的手就朝着裡面快步走了進去。張寶無奈,只能夠趕緊走到他前面,提前一步進去了屋內。
“皇上,”他忍住急促的呼吸,聲音儘量平穩而沒有波瀾,“晉王求見。”
說話間寧卿就邁腳進來,寧邵哲見他面色微微發紅,知道他是一路趕來本來皺着的眉頭就更是緊了三分,沉聲道:“出了什麼事?”
寧卿看了一眼左右,拱手行禮然後就快步上前湊到了寧邵哲的身旁。他雖然爲了林秋禾慌了心神,然而來的一路上還是想好了理由的。這會兒湊到了寧邵哲身邊,他這才壓低聲音道:“京中發現了蠻人的蹤跡。”
漠北邊外的蠻人一直都是寧氏皇族心頭的一根刺,這個消息雖然不算是特別迫切,卻也十分要緊。寧邵哲聞言雙眼就猛然一瞪,帝王之勢勃然爆發出來,片刻之後他才收斂了渾身的戾氣,緩緩道:“不要打草驚蛇,派人暗中盯着看他們想做什麼。”
“臣已經派虎字營的密探跟着了,此次匆忙進宮就是向皇上稟明此事。”寧卿低聲說,“還請皇上降罪。”
不管是一路闖入後宮,還是暗調虎字營的密探,要往嚴了說寧卿都是自作主張的。就算此時寧邵哲不與他計較,若是日後想起來難免心中會有疙瘩。還不如此時一起請罪,把態度擺到明處,免得寧邵哲多想。
果然,聞言寧邵哲並沒有就此責怪,反而沉聲道:“你做的很好,虎字營朕交給你很是放心。”
寧卿這才順勢退到了一側也不說離開,就這麼在一旁安靜得等待着,聽着裡面偶爾傳出來的聲音。只有他眼中偶爾一閃而逝的焦灼,讓讓人知道他內心的不平靜。
而此時,簡陋的手術室中剖腹產的手術已經進行了兩刻鐘了,趙悅終於在緊張和不安中摸到了嬰兒的頭。林秋禾從內心深處鬆了一口氣,人卻是一點都不敢放鬆。囑咐兩個接產嬤嬤準備好接生的準備,四人竭盡全力的合作,又用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才把嬰兒給取了出來。
“出……出來了?”趙悅此時纔來得及擡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秋禾。林秋禾也看着她手中的嬰兒,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兩個人一時有些發愣,但是兩個嬤嬤此時卻是反應迅速,立刻剪短了臍帶,低聲說着從趙悅手中接過了孩子在背後拍了兩下。
嬰兒似乎從口中吐出了些胎水,然後就發出了一聲哭聲。
“哇——!”
這一聲哭聲對於手術室內外的人來說都如同天籟一般,林秋禾這纔回過神,讓其中一個嬤嬤抱着孩子清洗裹上小被子,另外一個出去報信。
而趙悅則和她留下來做後續收尾。等到傷口一點點的縫合上,趙悅擦了一把汗這才低聲感嘆了一句。
“沒有想到林姑娘如此好心。”她說着露出了一絲笑容,“橫切的傷口比我預計的豎切的傷口要小,而且更容易癒合。這麼看來,依照柳婕妤的榮寵,用上好藥的話肯定是不會留下什麼傷疤的。”
林秋禾幫忙清楚血污,用藥包紮傷口,這才叫了宮女進去幫忙給柳婕妤換衣。而她這才和趙悅一起脫下了罩在外面的白大衣,由着宮女解開衣袖上的線繩,洗漱之後出去。
那邊等到柳婕妤收拾好,張章立刻就帶人進去給她診脈,確認人並無大礙之後,這才一起出來回話。
柳婕妤這一胎是個兒子,寧邵哲看了之後就讓早就準備好的奶孃抱下去餵奶。林秋禾等人出來得知柳婕妤只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並無大礙之後立刻高興地起身道:“賞,統統有賞!”
林秋禾根本就沒有在意所謂的賞賜,事實上這個前後長達半個時辰的手術讓她身心俱疲,然而一出來她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寧卿。看着神色淡然站在一側的男子,她只覺得似乎心中有一股暖流一般流遍全身,讓她覺得暖洋洋的、懶洋洋的。
等到寧邵哲興奮過後,林秋禾這才上前請命出宮。寧邵哲看了一眼她,道:“林御醫,此次你又立了大功,朕該如何獎賞你?”
林秋禾心中一愣,目光朝着寧卿的方向飄忽了一下,然後才笑着道:“是臣該恭賀皇上喜得龍子纔對。”她並沒有當中拒絕賞賜,不然的話其餘人該如何說?總不能她這個和趙悅一般是首功的人都推辭了賞賜,其他人卻“厚着臉皮”得賞吧?
那她就真的是拉仇恨了。
寧卿這時上前,笑着道:“林大夫醉心醫術,一手鍼灸之術又出神入化,皇上不如多賞她一套銀針。”這賞賜不能說厚重,然而卻是投其所好。寧紹軒心中雖然覺得有些薄了,然而林秋禾已經多次推辭賞賜了難得這次沒有,就笑着應下了。
“林御醫所用的銀針只怕也與常人不同,你就如同之前一般寫上要求,朕自當用最好的能工巧匠給你打造一套銀針。”
寧卿聞言就笑道:“林大夫還不快謝恩,如今天色漸晚,我直接送入去攝政王府給母親診脈好了。”
“攝政王妃病了?”寵妃和兒子都平安,寧邵哲心情大好聽到寧卿這般說話就擔憂起來,“怎麼不報上來請御醫去請脈?”
“不敢讓皇上擔心,母親不過是今日染了些風寒。”寧卿連忙拱手說話,繼而擡頭笑道:“皇上對家母的關心臣定當轉達,不過,如今林大夫不也是御醫嗎?”
“說得也是。”寧邵哲擺了擺手,“既然如此,那你也出宮吧。明日一早記得入宮,朕有事安排你去做。”
寧卿應了,兩個人一起行禮這才退了出去。
一路無語,一直等出宮坐在馬車上林秋禾這才舒服地舒展了下四肢,看着彎腰上來的寧卿一臉的鐵青就露出了笑容。
“阿卿,剛剛在宮中見到你,一瞬間,我就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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