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禾思路轉得快,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一大家子的閒聊。等到晚上伺候着陳自晴睡下的時候,才被陳自晴拉着說了一會兒的話。
“我看外祖母不喜歡二舅母……”陳自晴低聲說,“大舅母和三舅母似乎也有些看不起她的樣子……”
大宅門裡就是是非多。
林秋禾照顧着陳自晴躺下睡覺,等到她呼吸平穩之後才輕手輕腳地到了用百寶閣隔出來的外間睡在了軟榻上。
之後幾天,林秋禾和秋雁或者是秋楓、秋歸就陪着陳自晴在秦府中四處走動。除了去秦老夫人那邊晨昏定省,陪着她說話聊天之外,先後去了秦大太太、秦二太太和秦三太太那邊。
秦家人口雖然不算太過於複雜,卻也不少,各房太太、姨娘還有嫡出庶出的子女,半個月下來,林秋禾都用來認人了。
唯一讓她印象深刻的卻是大房秦大奶奶花氏身邊的一個丫鬟穀雨。那日是紅蓮和林秋禾一起陪着陳自晴過去的,穀雨是花氏身邊的大丫鬟,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看着竟然不比花氏差上多少。
最最重要的是,這明明是個丫鬟,仔細看卻已經非完壁之身,甚至看着像是有孕的樣子。
不怪林秋禾眼尖,只是早年在學校的時候她的導師年輕時是個私生活混亂的風流男人,對此格外有研究,偶爾跟林秋禾吹噓起來教過她幾招。
不過對此她也只是壓在心中,不敢多言語一句。大宅門中陰私的事情多了去了,這穀雨不是爬上了主子的牀就是跟人私通,她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一口叫破了才叫尷尬呢。
除此之外,秦府中的人私底下也是各種問題不斷。還好有柳嬤嬤在一旁提醒着,這纔有驚無險的熬到了第一次發月錢。
林秋禾本以爲她是陳自晴帶來的丫鬟,這月錢就單從陳自晴這邊走就是了,卻沒有想到因爲之前在秦老夫人跟前掛了個號,得了兩句誇讚,秦府發月錢的時候就連帶了她一份。
而且,發的還是一等丫鬟的份例,足足一兩銀子。加上陳自晴這邊給的半兩銀子,這樣的收入讓她坐在小屋子裡面盤算了半天,才意識到如果換算到現代的話,她月薪差不多也有一萬多了。
這樣的結果讓她忍不住咂舌,陳自晴繡花空隙擡頭就見她捧着銀子一副小財迷的樣子。
“你啊,平日裡面也沒見你這麼愛財。”陳自晴偷笑,繼而神色一轉似乎想起了什麼,“那些你做給我吃的果醬,還有嗎?大嫂子說她最近胃口不好,吃着那果醬正好,下午我過去的時候再送過去些。”
林秋禾隨口應了聲,然後才道:“姑娘繡了許久了,還是放下歇歇眼睛,吃些甜點吧。”她說着拎起食盒過去,“這兩天姑娘有些咳嗽,就做了點蜜棗扒山藥,潤肺最是好了。”
“有一個懂醫術的秋禾在身邊,我這身子可好了不少呢!”陳自晴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淨手之後就坐在了外間吃蜜棗扒山藥。有着她們這些年齡相仿的丫鬟相伴,陳自晴人也跟着開朗了不少,比平日裡面多吃了小半碗的山藥,這纔有些依依不捨地放下了碗筷。
林秋禾怕她積食,正想勸着她出去走走就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了。
秋歸連忙出去迎,並且提醒屋裡的衆人。“大姑娘安好。”
是秦錦蘭過來了,林秋禾和秋楓、秋雁動作快,趁着秋歸在外面攔的那一下,連忙給陳自晴收拾了一番,把衣服和頭髮都整了下,吃的碗盤也都撤了下去。
饒是這樣,秦錦蘭進來的時候還是聞到了一股甜膩的味道,笑着坐到了一旁,“我說妹妹怎麼不出門,原來是躲着吃好吃的呢!”
一句話臊得陳自晴紅了臉,嘴脣微微動了下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一旁的林秋禾反應快,笑着道:“大姑娘說笑了,是奴婢做了一些甜點給我們姑娘順着吃藥丸,那朱大夫開的藥丸好是好就是苦了些,我們姑娘怕苦……”
“是啊是啊,那藥丸太苦了些。”陳自晴鬆了一口氣,“所以我才貪嘴吃了些甜食。”她說着起身過去依在秦錦蘭身邊,“大姐可不能笑話我!”
“笑話什麼,我也是怕了那些苦藥丸了。”秦錦蘭攬着陳自晴搖了兩下,“放心,我不會告訴祖母的。”
她說着就看向了林秋禾,“我說怎麼聽到翠蓮說着幾日裡面總是見你這小丫鬟過去廚房,本以爲是你吃不慣京城的飯菜,過來問問。誰知道是你嘴巴挑剔,吃不得苦。”
她是說笑,陳自晴卻不敢就這麼應了,笑着說:“大姐姐就笑話我吧,秋禾你快去廚房另外端了一份蜜棗扒山藥過來,堵住大姐姐的嘴。”
“是,奴婢這就去。”林秋禾笑着屈膝,後退了兩步就要出門。
秦錦蘭連忙叫住了她,“算了算了,不然傳出去還說我特意過來討吃的呢。”她說着拉着陳自晴起身,“我那邊整理庫房,翻出來了一些好料子,今日是特意叫你過去挑挑看有合適的沒有。”
陳自晴被秦錦蘭給拉走了,秋雁和秋楓連忙跟了上去,等着他們出去了林秋禾這纔過去把匆匆收拾的食盒拎出來,準備拿去後面井邊洗乾淨了再送回廚房。
之後又過了幾日,秋禾每日裡換着法子給陳自晴做些滋補潤肺止咳的食物,加上她也從來不避諱自己會醫術這點。陳自晴咳嗽漸漸好了,自然知道是秋禾的功勞。
主僕兩個人窩在明亮的窗戶下說話,外面陣陣清風催着花香過來。正是愜意的時候,就聽到外面似乎喧鬧了起來,陳自晴皺眉微微挺直了身子凝神聽了片刻,然後才叫了外面守着的秋楓。
“外面是怎麼回事?”
秋楓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聽着像是大房那邊的動靜,似乎說是中午之後,
就覺得有些不適……”
她說的不是很肯定,林秋禾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的就有種不祥的念頭升了起來。不會是大房的大奶奶小產了吧?
隨即她又暗自搖頭否定,怎麼可能這麼巧。身子不適就是小產,又不是演電視劇。按照她前世的經驗,孕婦覺得不適很正常,只要小心照看就好了。
而那喧鬧聲卻越來越大,隱隱有種朝着荷園這邊蔓延的趨勢。不一會兒,柳嬤嬤就臉色不是很好的帶着秦老夫人身邊的孫嬤嬤和秦大太太身邊的李嬤嬤進來了。
孫嬤嬤和李嬤嬤進來就行了禮,然而語氣上卻少了往日的親和客氣:“老夫人請表姑娘和身邊那個會醫術做果醬的丫鬟一起去一趟大奶奶處……”
“果、果醬?”陳自晴聞言臉色發白,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林秋禾,“那果醬有什麼問題嗎?”。
孫嬤嬤和李嬤嬤則隨着陳自晴的目光一起看向了林秋禾,目光中那冰冷的神色看得她心驚肉跳,幾乎是下意識就握緊了袖子下的手。然而,李嬤嬤卻沒有回答陳自晴的問題,反而冷哼一愣道:“有沒有問題只怕要到了大奶奶處才能問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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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來京城之後一直沒胃口,奴婢就做了一些果醬給她開胃。現在天氣漸漸熱了,果醬不易放,姑娘就當做人情送了些出去。”林秋禾心知十有*自己是被人陷害了,然而也不敢多說。跪在地上的她擡頭飛快地看了一眼上座的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章氏,“因爲是給主子吃的,所以從果子進府之後就沒有假他人之手,都是我與秋歸一起在小廚房中洗果子做果醬。做好之後直接分裝好的。”
一旁的秋歸立刻點頭,“老夫人、大太太明見,奴婢和秋禾一起在廚房做的果醬,孫婆子也一直在一旁看着……”她說着又用力磕頭,“奴婢斷然不會做出什麼有害主子的事情的!”
秋歸磕得用力,只聽得青石鋪就的地板發出清脆的響聲,起來的時候額頭已經是紅了一大片。林秋禾在一旁看着,有心學她又拉不下面子,肯這麼跪着就已經是因爲秋蓮的事情嚇到了。
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交換了一個眼神,神色都透着一股陰沉。這個時候內間又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林秋禾知道這個時候想要得救就不能靠別人,因此心一橫向前膝行了一步,仰臉看着上面那兩個掌握了她生死的人。
“奴婢願意以性命擔保,求老夫人讓奴婢進屋爲大奶奶保胎!”只要人和胎兒沒事,她的嫌疑自然也就能洗脫了。若是秦府的第四代真的就此沒了的話,就算與她無關,只怕爲了泄恨,她這個丫鬟都會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