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是今年秋試皇榜貼出的日子。這一天不少的人都很是興奮,就連秦錦蘭和秦舒蘭一大早就帶着興奮的神色給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更是湊過去各種好話不要錢的說出來,就是爲了能夠跟着秦家兄弟一起出府去圍觀皇榜貼出來時的熱鬧情形。
“祖母,這可是三年才一次的盛事。”秦錦蘭低聲道:“再說大哥他們早早就在三元樓上定了包間,我們跟着兄弟們一起過去,有他們在也不會出什麼意外,不是嗎?”
秦舒蘭湊到了秦老夫人的另外一邊,微微晃動着她的手臂,“祖母,你就答應吧。再說了,晴兒表姐來了這麼久,也沒有怎麼走動過,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說着她就衝着陳自晴使眼色——“快,祖母疼你肯定會答應的。”
陳自晴笑着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呢,想着是跟表哥表弟一起,應該安全不少吧?”
“既然連晴兒都這般說了,那我就準了!”秦老夫人笑着道,這日也算得上是京中的盛事,各家各戶圍觀張貼皇榜不說,就連所謂的榜下捉婿也是常有的事兒。三年前的榜眼君不就是在殿試之前被一個京中的六品小官“抓”了回去當女婿嗎?聽聞之後榜眼遠赴呈州當了知縣,萬壽節前後也要攜妻帶子回京述職呢。
依照秦府的門第自然不用榜下捉婿,不過去看一看熱鬧也算得上難得一次的娛樂了。
聽聞秦老夫人許可,秦錦蘭和秦舒蘭立刻露出了勝利的笑容,而陳自晴也偷偷鬆了一口氣看向林秋禾眨了下眼睛。皇榜一般是在傍晚時分貼出來,因此作爲大哥的秦珏就在三元樓中訂了一桌的酒席,雖然今次並沒有秦氏子弟考試,不過提前看看秋試鐵皇榜的熱鬧也可以讓下面的弟弟們多一些動力。
一行人分乘幾輛馬車趕到,就連秦琅也被放了出來。一路上也許是跟着哥哥們的緣故,他老實了不少。等到進了包間,他也是坐在一旁不說話。只不過在其他人沒注意的時候,偶爾會把目光落在林秋禾的身上。
林秋禾並沒有注意到秦琅,說實話一個十一歲的男子,在這個時代也許會被當成半個大人了,然而在她看來不過是小學沒畢業,那樣的惡作劇根本就不算什麼。
她這會兒正坐在窗戶邊上往下看,皇榜有大半個時辰纔會貼出,然而牆下已經圍了一羣學子和看熱鬧的人了。她看了幾眼就覺得索然無味,而這個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三元樓的前面,正準備離開的林秋禾多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那個帶着面紗的女子是孫梓棋。
她動作一頓,又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定睛一看,雖然帶着面紗,但是還是可以看出是孫梓棋的。孫梓棋是第二個下車的,前一個下車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看着有些眼生,轉念一想林秋禾就明白那應該就是孫家偏支的那位舉人了。
看起來,他是想着這邊離皇榜近,能夠率先得到消息也跟着過來了。
林秋禾若有所思,正想讓開一旁的秦錦蘭就也湊了過來,驚喜地道:“那不是梓棋嗎?跟她一起的人是誰?”
“應該是她堂哥,我聽聞孫家有偏支的學子參加秋試,之前一直都瞞着呢,等考試完了才通知了孫家的人。”秦玥跟着站了過來,看着那兩人進入三元樓,“大姐,不如咱們過去打個招呼?”他有些心動,想跟孫梓棋的堂哥這個真的參加過秋試的人交流交流。他明年開春準備考秀才,對於那些已經有功名在身的人格外的好奇。
秦錦蘭一想就明白了這弟弟的想法,笑着轉頭招呼林秋禾,“秋禾一起去吧?”
林秋禾本不想動,然而一旁的秦舒蘭跟着湊熱鬧,“走吧,咱們都過去看看,不然請他們過來一起坐也好。”她說着就拉着林秋禾起身,一旁的秦珏和秦瓏都跟着站了起來,秦錦蘭開了包間的門出去,正巧就看到跟孫梓棋在一起的那個年輕男子正在跟店小二說話。
“這位客人實在對不住,小店的包間都已經訂出去了,要不您跟這位姑娘在樓下僻靜的位置坐,其實也是差不多的。”
“這怎麼能行……”男子爲難地看了一眼孫梓棋,“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吧……”
“客人,不是我說。今天這樣的日子,這皇榜附近的酒樓包間肯定是都滿了。咱們樓下還有幾個僻靜的位置也是之前特意留下來給考生的。”店小二勸說,“若不是看這位公子是考生,咱們對外說也是已經座滿了。”
“這是爲什麼?”秦錦蘭這時候領頭走了過去,對着孫梓棋笑了下道:“店小二不用爲難了,這是我們朋友,讓他們去我們包間就好了。”
店小二連連點頭,道:“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小的過會兒給孫公子送來一壺茶當做是賠罪。”
孫韶喆聞言連忙擺手,“不用了……”
“堂兄這位就是我給你提過的秦府大姑娘,後面的是她三弟。”孫梓棋連忙介紹,“既然他們訂了包間,咱們就跟他們一起等着放榜好了。”
秦錦蘭笑着對孫韶喆點頭,這才轉頭看向店小二道:“你還沒說爲什麼要特意留下些僻靜的位置給考生?難不成早早訂出去了不好嗎?”
“咱們這樓叫三元樓可是有名頭的,咱們這酒樓原本叫聚緣樓,然而從開張至上一屆秋試,總共有兩位狀元在本樓等候消息,爲了取個好兆頭,之後老闆就把名字改爲三元樓了。”店小二笑着說,一旁的秦舒蘭點頭道:“所以你們今年就特意給學子留了位置,想着再多出一位狀元,讓這名字名副其實?”
店小二笑着點頭,“姑娘聰慧。正是這樣,而且我們老闆還提前說了,若是榜上有名,今晚的開銷全免,若是三甲的話,可以免費在這裡消費一個月。”
“這倒是個好生意。”林秋禾笑着說,“在京城做酒樓生意,拼的就是特色。而這酒樓名字好,又有事實爲力,只怕是頗得學子們的追捧。”
他們幾個說着重新回了包間,孫梓棋也取下了面紗笑着給她堂兄孫韶喆介紹屋中的諸位。等聽到孫梓棋介紹林秋禾的時候他雙眼微微一亮,並沒有多做表示目光卻也多停留了片刻。
屋中的人很快就熟悉了起來,對於秦珏這一次沒有下場考試,孫韶喆表示了可惜。然而秦珏只是笑着道:“我覺得老師說的很對,我雖然有着舉人的功名,然而距離參加秋試還是有些差距的。在沉澱三年再來也不晚。”
他說話沉穩有序,很是得孫韶喆的欣賞,至於秦瓏、秦玥和秦琅三個人也是各有各的特色,雖然學問比不上秦珏,卻也都有着自己的見解。特別是最小的秦琅,平日裡面衆女接觸到的都是他調皮搗蛋的一面,如今見他坐在桌子邊上認真的討論學術的問題,在孫韶喆和秦珏說話的時候竟然還能插上話,而且沒有出錯實在是出人預料。
“你們都小看四弟了。若是他只會調皮,書院怎麼可能留他?”秦玥壓低聲音對秦錦蘭解釋,林秋禾聽到這話意外地看了一眼秦琅卻見這個小子正好偷偷看向她。這一眼被抓住,秦琅連忙回頭一本正經地聽秦珏說話,甚至還又發表了評論。
林秋禾微微皺眉,開始懷疑這小子上次被關禁閉根本就沒有吸取教訓,看他笑眯眯的神色這會兒指不定肚子裡面正在冒壞水呢。不過秦琅那個級別的惡作劇她還沒放在心上,因此看了兩眼之後就轉過去跟身邊的女孩們說話了。
秦琅等到林秋禾移開視線,這才鬆了一口氣,更是認真地聽着孫韶喆他們說話。
酒樓的茶水、點心很快就被送了上來,除了一壺普洱茶之外,還有一壺花茶。幾女紛紛選了花茶,不一會兒屋子裡就滿是茶香和花香。而秦珏和孫韶喆他們的討論也告一段落,而孫韶喆喝了一口茶,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林秋禾。
挨着他坐的秦珏察覺了他的小動作,順着看過去見孫韶喆看向林秋禾,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他與林秋禾並不是熟悉,然而花氏的胎幾次三番勞煩林秋禾,所以他對這位暫住在秦府的姑娘還是有着很好的印象的。這會兒見孫韶喆這般心頭就有些不悅,下意識地輕聲咳嗽了一聲提醒孫韶喆。
果然,孫韶喆連忙收回了目光迎上秦珏的目光尷尬地笑了下,低聲道:“我只是沒有想到最近京城之中風頭正盛的林姑娘年紀竟然這麼小。這可真是人不可相貌,若是平日遇上,我是決計不可能相信那樣一位在京城已經是傳奇一樣的女醫師是林姑娘這般和煦的人。”
這樣的解釋也說得過去,特別是林秋禾幫了孫家那麼大一個忙。雖然現在消息還沒有傳開,不過親近和有門道的人如今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消息了。
林秋禾那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正被孫梓棋拉着偷偷咬耳朵。
聽到孫家果然是因爲孫韶喆的原因才故意壓下了孫修儀有孕的事情,她忍不住朝着那邊看了一眼,卻正好跟孫韶喆對視。孫韶喆禮貌地朝着她點下頭,然後轉頭跟秦珏說話,似乎根本就沒有特意在意她一樣。然而,林秋禾卻在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比之前被秦琅盯着的感覺更微妙。
“秋禾,你剛剛想說什麼?”孫梓棋輕輕問了一句,林秋禾這纔回神道:“我是想說,你父親和你伯父就這麼看好他?”
“堂哥把考試時做的文章重新寫了一遍,父親和伯父都說必然是在前幾名,除非運氣不好纔會是同進士出身。”孫梓棋壓低了聲音說,“反正這位堂哥,我覺得倒是不錯呢。而且他父母雙亡,身邊只有一位當年被他父母在戰亂中收養的妹妹,說是之前安頓在了陵水縣中,這兩天就要到京城了。”
秋試的皇榜分爲進士和同進士出身。只有進士纔有可能參加殿試,到時候才由皇上親自點出狀元、榜眼和探花。如今孫梓棋這般說,也就意味着孫家很有把握這位孫韶喆能夠進前三甲了?
林秋禾心中更是驚訝,同時也明白了爲什麼孫家這麼看中孫韶喆。孫家重視宮中的孫修儀是因爲她能夠穩住孫家如今的地位,而若是孫家真的依靠後宮的裙帶關係上去的話,只怕要被人詬病。而孫韶喆的出現則讓孫家意識到了一個機會,而更妙的是孫韶喆父母雙亡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妹子。
也就是說,孫韶喆以後若是想要有好的發展,妹子嫁一戶好人家,都要依靠京城這邊的孫氏兄弟。
不過,孫韶喆也是個妙人,一直到秋試結束,確認自己發揮的不錯這才找上了孫家,讓他更有資本跟孫家的人談判,而不是簡單的依附於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大家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