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禾聞言一愣,然後就露出了笑容。
“和好如初?”她重複着伍輕輕的用詞,“我們最初也不過是醫患關係而已,再早些時候,更是隻聞其名不知其人,何來的‘和好如初’的說法?”她跟輕舞,有好過嗎?
伍輕輕被她這麼不輕不重地噎了一下,臉色有餓有些難看。半響才又恢復過來,道:“難道林姑娘就不願意化干戈爲玉帛,非要與我爲敵嗎?”
林秋禾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才她笑得太開心了,以至於等在一旁的青黛都忍不住轉頭看了過來。
“林姑娘。”伍輕輕臉色真的難看起來。她這才止住了笑意,擡頭看着伍輕輕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只是,伍姑娘的話也未免太過於好笑了些,我這纔沒忍住笑了出來。”
“敢問林姑娘,我的話哪裡好笑了?”伍輕輕皺眉,聲音中的不悅簡直是不加任何的掩飾了。
林秋禾雙眼中還帶着笑意,脣角微微勾起看着伍輕輕道:“我與伍姑娘也不過才相識數日,從未爲難過伍姑娘一分,所以伍姑娘剛剛所說的我要與你爲敵,豈不是顯得可笑嗎?”
我走我的陽光道,你過你的獨木橋,難不成你還想讓我扶你一把?開什麼玩笑,我頂多也就是做到不落井下石而已。
林秋禾的意思表達的再清楚不過,伍輕輕聞言懷疑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後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強林姑娘。只盼着到時候我能與林姑娘你這位護國郡主相敬如賓纔好。”
“我們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伍姑娘是千金之軀,只怕出嫁之前都要住在宮中。”林秋禾微微揚眉,“至於我,雖然掛着御醫院院判的名頭,每月也不過入宮數次而已。”
伍輕輕後退了一步,再次打量林秋禾,半響才笑了起來。
“希望如此吧。”她說着轉身就走,青黛這才連忙過來擔心地看着林秋禾,“姑娘,那人不會是不知道好歹還來挑撥姑娘吧?”語氣中帶着那種“姑娘,要是你被欺負了就說,我幫你報仇”的感覺。
林秋禾內心囧了個,不知道青黛從哪裡看出她被人欺負了。
明明就是她不耐煩的落了伍輕輕一個大面子,怎麼在她看來反而是伍輕輕欺負了她了?
她搖搖頭,道:“去御醫院走一趟,跟師伯說說話咱們就出宮吧。”
從御醫院出來的時候,果然就遇到了蘇勝。蘇勝笑着道:“林御醫這邊請,晉王殿下正在前面亭子中等着林御醫一起出宮呢。”有關寧卿和林秋禾的婚事,早就在宮中傳開。既然上層的主子們都默認了這件事情,下面的人自然也是跟風而動,願意賣這個好的。
林秋禾跟着過去拐了個彎果然就見寧卿在一處亭子中,只是那裡面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人陪着。等走得再近了些,林秋禾才認出那是清河國的鄭王世子。
她上前不等見禮,寧卿就道免禮,一旁的鄭王世子自然不好擺架子也跟着道:“免禮。”等林秋禾坐下,他才又道:“我在清河國就有所聽聞林大人的事蹟,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林秋禾客套了兩句,寧卿這邊就起身給鄭王世子告辭。這邊蘇勝就把寧卿和林秋禾交給一個小太監,親自領着鄭王世子入宮。他是來見伍輕輕的。
寧卿和林秋禾兩人順利出宮,這才說起了寧敬的事情。聽到林秋禾說寧敬當時說的話時,寧卿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低聲道:“他倒是聰明。”
林秋禾不是很懂多問了句,寧卿就笑着道:“他這話實際上透過你想要對皇上示好呢。”他知道伍輕輕是個冒牌貨,但是隻對知道內情的林秋禾說了,很明顯是要賣一個好給寧邵哲的。
至於只認林秋禾當姐姐,一是林秋禾的醫術是他所需要依靠的。二是想要透過此話表示京城之中這些時日的暗流涌動跟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林秋禾聽得頭暈,她只隱隱覺得寧敬是想要向她示好。然而又覺得寧敬應當明白,她不過是個大夫,寧敬的生死雖然在她手中卻也不在她的手中。如今聽寧卿說這內裡的意思,只覺得玩政治的人心都是九曲十八彎的。
要不是寧卿說,她肯定想不到這裡面有這麼多的含義。
寧卿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道:“你放心,這事兒我來辦就好。”既然寧敬願意老實配合,那麼自然就會徹底成爲寧邵哲展示胸襟的吉祥物。而他也樂意這樣,畢竟換回來的可是他的性命。
不過,只怕他是別想有後嗣了。寧邵哲能夠壓制得住他,不代表他不擔心他的孩子。甚至可以說,寧邵哲若是留下寧敬的話,寧敬的命就跟寧邵哲的壽數掛鉤。無論如何,寧邵哲死之前都會先要了他的命的。
林秋禾聽着這些政治上的陰謀,眼巴巴地看着寧卿只覺得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在這些年裡退化了。明明最開始的時候,她跟寧卿說話還能跟上節奏,而如今大部分時間都是聽寧卿說,她只能聽着,甚至還不見得能聽得透徹明白。
寧卿笑着順手就又摸了下她的臉,低聲道:“政治裡面的東西,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學。若不是有父親提點着,我也不見得能夠看得多深遠。”而且,他還有一個原因沒有說。
政治這種東西,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就算是有人說也是很難悟透的。
林秋禾想了想,然後就放下這些。反正她也不準備當政治家,這些東西還是留給那些文武百官發愁吧。
二月二十六日是個百事皆宜的好日子,並且宜林秋禾。因此,很快欽天監這邊就定了由這次冊封伍輕輕和林秋禾,順帶的還有那位修養已久的先皇流落在漠北多年的兒子寧敬。
寧敬實際上並沒有蠻人的血統,但是既然是在漠北有孕又在漠北多年,自然是被人不負責任的傳了不少的謠言。例如,此子喜吃生食,每日必然要生吃一隻雞。又或者是喜喝生血,每日定然要宰豬一頭用以供他飲血。
這樣的謠言數不勝數,這般簡單的手段林秋禾還是能看得出來的。簡而言之就是讓寧敬不得民心,讓京城乃至全國上下的平民百姓對他沒有認同感。
冊封公主、王爺和郡主都不是小事,更何況是三者一起。雖然算起來林秋禾的冊封是位份最低的,然而每個人心中都明白她纔是這次冊封的重點。林秋禾這邊的吉服也是上百個繡娘一起趕工做出了兩套由她挑選,首飾頭冠也是挑了上好的訂製。總而言之,就是寧邵哲不願意從國庫中出的,攝政王府也要出一份。
寧邵哲會不樂意出嗎?自然不會的。這是來自皇上的恩賜,既然是恩賜,自然是要做到最好,要讓人感恩纔好。這點帝王之術寧邵哲早在十多歲的時候就會玩,又如何會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林秋禾前頭才說完她不怎麼進宮,後腳定了冊封的日子就被召入皇宮中住,還要一直住到冊封結束才行。
還好她與秦錦蘭關係最好,就住在了秦錦蘭的宮中,順便照顧她這一胎。而伍輕輕則住在最遠的一處角落,皇宮說大不算特別大,但是若是有意不見某人的話,卻也是輕易能夠做到的。
只可惜,這個躲人計劃也被打破。她跟伍輕輕,甚至是後面也入宮居住的寧敬都要跟着開始學習冊封禮的規矩。
三個人見面難免有些尷尬,林秋禾嫌伍輕輕煩,伍輕輕不願意面對寧敬這個便宜弟弟,而寧敬明顯對林秋禾更爲尊重一些,反而是對他那個便宜姐姐沒有什麼親近。
而在這一番的折騰中,林秋禾還又看到了一位熟人。
林森,才從醫學院調回皇宮沒多少日子的五木爺爺。就是他負責管着教導他們禮儀和規矩的嬤嬤,偶爾也會來這裡看看他們學習的進度。
三人之中,伍輕輕學的最快,林秋禾次之,而寧敬最爲慢。偶爾一次教導的嬤嬤露出鄙夷的神色,正好被林森看到他當時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事後讓人給寧敬加了菜,第二天那位嬤嬤就不見了蹤影,換了另外一個新嬤嬤過來。
新嬤嬤姓郭,也不知道是被嚇着了還是怎麼了,對待他們三個都和和氣氣的,說話也從來不拿架子。就算是做得不好也從來不斥責,只是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教。
林秋禾和寧敬跟這位郭嬤嬤相處的不錯,伍輕輕卻是有些不滿了。她本來就學得用心且快,雖然二十六日這天越來越近她就越是焦躁,怕到時候還沒學完鬧了笑話就慘了。
這天下午,當一個動作寧敬學上十多次還是沒掌握好的時候,她就發火了。
“郭嬤嬤,爲了一個人這般耽誤下去,是不是有點太過了。後日就是冊封大典了,若是我們三個人齊齊出醜的話是不是太不好看了?”她說着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寧敬,道:“某些人自己不用心,不想學就不要拖累別人,好不好?”
寧敬一下子漲紅了臉,卻是看都沒有看伍輕輕一眼,只是沉聲道:“還請郭嬤嬤再幫我調整一下姿勢。”
男女的禮儀雖然不同,但是差別也不大。寧敬學的這般慢並不是他有意怠慢或者是真的笨,而是他的腿腳有些不靈便。平日裡面看不出來,然而有些細緻的動作他做起來就格外的吃力。
林秋禾是大夫,如是幾次就看了出來。她不想跟寧敬太過於接近,就讓人給寧敬送了藥膏。寧敬爲此還特意偷偷找她道謝,不過林秋禾只是擺手,交代他凡事量力而爲就好了。
伍輕輕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細節的,見寧敬完全無視她,心中又氣又惱,想着憑藉她的美貌誰不對她另眼相看三分。寧卿也就算了,這個寧敬算是什麼東西,說好聽了是先皇在漠北的遺孤,不好聽的話就是個野種。要不是皇上大度認了他回來,他能過上如今錦衣玉食的日子?
完全忘記了她甚至還是個冒牌貨呢。
郭嬤嬤教着她就在一旁說風涼話,林秋禾看着寧敬的臉先是緋紅到最後是漲紅,連手都握緊了微微顫抖卻是一句話都不說。她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道:“伍姑娘,這邊的茶再不喝就涼了。”
你丫說了那麼多,難道就不渴?
偏偏伍輕輕像是沒聽懂這話一樣,過去喝了一口茶然後就又冷笑着看寧敬,跟着冷嘲熱諷。
林秋禾實在是聽得頭疼,起身道:“伍姑娘,你出身貴重應當注重身份。女子貴在淑之一字,而不是看到別人不足就如同市井小民一般嚼舌根、不放過。女子貴在婦容、婦德。而容貌再漂亮,一旦內心扭曲,嫉妒、小氣、尖酸刻薄起來反而會更映襯的那如花一般的容貌惹人憎惡。”
這話說得可謂是直白,只差指着伍輕輕的鼻子說了。伍輕輕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咬着下脣正想發作就聽到有人輕輕擊掌。
“林大人說得不錯。”林森說着走進了院子中,看了一眼郭嬤嬤,對着林秋禾笑着行禮,然後一雙陰冷的眼睛這纔對上了伍輕輕。“伍姑娘後日之後,就是身份貴重之人了。再不可如同當初在那種低下的地方那般,隨意說話做事了,不然到時候丟的可不止是伍姑娘一個人的臉,而是整個皇室的臉面了!”
伍輕輕似乎是被他陰冷的眼神給嚇到了,這會兒根本就反應不過來。反而是林森說了這話深深才又對寧敬一行禮,道:“寧公子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跟她這種在上不得檯面的地方待過的女子計較纔是。”
寧敬這才拱手還禮,開口說話。
“多謝林公公提點。”
之後林森就在一旁看着三人學習,伍輕輕在後面學習中不時的分心去看林森,走神之後反而出了幾次錯誤,讓脾氣好的郭嬤嬤都忍不住發了火,這才又連忙收斂心神了。
林秋禾這才鬆了一口氣。若不是林森突然出現壓住了場面,只怕伍輕輕也要上面一番白蓮花被辱淚灑青石板的戲碼了。
最後兩天,三個人都學的格外認真,畢竟這可不是說着玩的。若真的是出錯的話,就如同林森所說丟的就是整個皇室的臉面。他們誰都不想成爲衆矢之的,只有更加努力謹慎了。
二月二十六日,轉眼就到。
林秋禾以爲她不會緊張,可是事到臨頭的時候才發現她還是緊張得不像樣。一早被叫起來就有種壓抑的感覺,等到換了吉服之後她更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整個過程就如同是在做夢一樣,她一直提着所有的注意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做錯了什麼。還好一切都順利,等到冊封禮結束之後她和伍輕輕、寧敬三個人一起退了出去,另外換了一套相對簡單一些的吉服,這才重新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不可否認,能夠在京城混到可以參加這個酒宴的人都是人精,所有人都明白林秋禾纔是這次冊封的主角。因此,三人再次出來,林秋禾的身邊就圍了不少的人道賀。當然了,這些人精們也沒有真的冷落了伍輕輕和寧敬。畢竟,一個是未來的清河國世子妃,一個則是皇上親封的敬親王。
親王之尊,就算是沒有實權,也是一份尊榮了。
整個冊封禮順利的結束,林秋禾當天晚上就收拾東西出宮。反而是伍輕輕還要在宮裡多住一些時日,等到兩國交換了婚書,然後在這邊舉行了婚禮之後跟着鄭王世子回到清河國再舉行一場婚禮。
不過這些已經完全跟林秋禾沒有關係了,寧卿送她回到醫館,裡面青黛早就讓人佈置好了一切。林秋禾跟寧卿話別之後回屋一進屋就直接倒在了她柔軟而溫暖的牀上,等到青黛端了熱水進去伺候她洗漱都懶洋洋的不想起身。
她被扯起來洗漱了一番,然後換上了舒適地睡衣這才重新滾進了牀裡面。紅線本來想要彙報一些這些天她在宮裡時的事情,然而見青黛出來的時候搖搖頭,也就只能放棄了。
“姑娘這些天累得夠嗆。”青黛說,“我不過是轉頭收拾了下東西,回身她就睡着了。”
紅線眼帶同情,低聲道:“那這些事情,還是等到明天姑娘睡足了再說吧。”實際上,她和青黛都明白,從宮裡出來之後,林秋禾也不可能過太過於安逸的日子的。
京城上下的貴婦們都已經摩拳擦掌就等她出宮之後來套關係了。
林秋禾睡下的早,第二天天色微涼的時候生物鐘就又準時把她給叫醒了。她起身的時候驚醒了外面守夜的青黛,問了一下現在什麼時辰,林秋禾就淚流滿面——比她之前少睡了一個多鐘頭。
她想倒下去接着睡,然而翻了兩次卻徹底沒了睡意,可見之前是睡足了。青黛就伺候她起身,讓廚房那邊準備早膳。而等到林秋禾這邊洗漱妥當之後,紅線就也精精神神地在一旁了。
林秋禾聽着她彙報情況,想了想突然打斷她的話。
“讓張叔準備馬車,吃了早膳我就出城。”紅線和青黛能想到的事情,她如何想不到。更何況昨天晚上分開的時候,寧卿還特意提醒過她這點。
青黛應聲出去吩咐了,紅線這才接着說。
實際上,就算林秋禾不在醫館,這些天她和青黛兩個人也到了收禮收到手抽筋的情況。特別是負責入庫的墨香,才真正是寫字寫到了手抽筋。
林秋禾聞言就讓人乾脆關了醫館,家裡上下都跟着她去京外莊子上住一段時間好了。
青黛不同意,說家中無論如何都要留人看着的。最後就把張嫂母子三人給留了下來,順便看着那些小丫鬟不要翻天。林秋禾這次出行,甚至把紅棗都帶上了,吃過早膳就趁着還沒被人堵在家中順順利利地出京了。
等到她都快到莊子了,後面竟然還傳來了馬蹄聲。馬車裡的青黛推開窗戶往後看去,笑着道:“是寧姑娘。”
馬車停了下來,寧羽片刻就追了上來,翻身下馬交給一旁隨行的黑霧,這就鑽進了馬車裡面。
“大哥還擔心你累得忘記了,讓我一大早就去醫館提醒你呢。”她喝了一杯茶,這才笑着道:“沒有想到我到的時候醫館門都是關着的,已經有人更早到了。我見勢不好就連忙跑了,嘿嘿。”
林秋禾聞言也是一愣,按照寧羽的說法,對方去的還真是夠早。
“你可認識去的人是哪家的?”她問。
寧羽想了想,道:“是章家。”
“張家?”林秋禾愣了一下,沒有想出來是哪個張家。反而是寧羽反應過來,道:“就是那個要跟鴻臚寺卿張祝和離的張章氏的孃家。”
“哦,原來是章家。”林秋禾瞭然,也有些明白這家人爲什麼跑得那麼快了。當初,他們狗眼看人低,想着林秋禾是丫鬟出身想要拿捏她,反被她嘲諷了一二。如今林秋禾身份更是水漲船高,章家自然更是坐立不安了。
她暗暗慶幸自己走的及時,就放鬆心情跟寧羽聊天。
兩人說說笑笑轉眼就到了莊子,寧羽一下馬車就歡呼了一聲,如同進了自家莊子一般,四處看着,然後就叫人準備小船,她要在湖上泛舟。
如今雖然天氣漸暖,然而水面上吹着風也不是好受的。林秋禾不準備陪她犯傻,更何況她這邊還有一堆的禮單需要回呢,就讓人在湖邊看着她瘋,然後自己挑了個陽光好的地方,吹着徐徐的小風處理耽誤了許久的日常事務。
墨香也是靠得住的人,早就把這些禮單分門別類的放好,甚至比較親近的人家她都比照慣例擬定了禮單。林秋禾的工作量大減,然而就算是這樣等到寧卿在午膳點趕來的時候,她也不過才處理了一小半。
林秋禾看了看剩下的厚度,確信晚上睡覺之前能夠處理得差不多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起身活動了下四肢和寧卿一起到湖邊叫還要在上面釣魚的寧羽。
湖裡的魚也算是餓了一個冬天,寧羽折騰了一上午還真的釣上來兩條,交給廚房直接加菜,還特別內行的吩咐:“一個清蒸一個紅燒。”
林秋禾笑着搖頭,道:“這湖裡的魚要吐吐沙,你要是想吃最少也要等到晚上。”
寧羽轉頭看寧卿,“哥,我在大嫂的莊子上住兩天陪陪她,好不好?”
這聲大嫂可謂是撓到了寧卿的癢處,他想了想道:“回去之後讓人把東西給你送來,在莊子上要聽話,不能總是調皮。”
寧羽就偷偷對着他吐舌頭,等寧卿看過去又是一本正經地點頭。林秋禾看着她鬧也只是笑笑,讓人收拾了東西順便進屋沏茶。這莊子裡種了不少的東西,這個時候田中早種的青菜倒是不少,吃着新鮮爽口。
用了午膳之後,林秋禾乾脆就直接拉着寧卿這個壯勞力一起幫忙。京城中的人情往來寧卿明顯比她更熟悉。什麼人家可以交往一下,什麼人家不能深交他肯定是比林秋禾清楚。有了他幫忙,這些禮單就回的更快了。等到晚膳前寧羽的東西送過來時,墨香就捧着擬好的禮單隨着攝政王府的人一起回京,準備把禮單上的東西都準備好。
林秋禾在莊子裡面一躲三天,除了每日裡面放鬆之外,就是去醫學院那邊看看。她這邊還能大膽偷閒,有些人卻是連躲都不能多的。寧敬這幾天可算是累着了。他身體本來就不好,之前一段時間都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皇宮生活,這會兒好不容易住進了皇上賜的親王府中,結果牀還沒有睡熟悉呢,每天差不多都要見個三四撥的客人。
他這樣嚴重休息不足,結果第四天府裡的太監見一早有客人上門了他還沒起身,就大着膽子進屋叫人。這才發現寧敬竟然病倒了,這時候燒得臉都是通紅的。
小太監嚇得跌跌撞撞跑了出來,還是管事太監鎮定,連忙讓人進宮去請御醫,然後就是熱水擦身降溫。
客人見狀連忙留下了禮物和禮單,這就匆匆離開了——來這裡就是湊個熱鬧,至於這黴頭就不用往上湊了。
寧敬這麼一病不起,又是兩三天高燒不退。也不能說是不退,就是定時定點一樣的復發,每晚睡前,每天早膳後必然會燒得厲害。張章和白朮兩個院判輪流來看了一番,最後寧邵哲開口了。
“去把護國郡主給叫回來。”堂堂郡主,躲人都躲到了京城外,也有點太不像話了。
既然皇上發話了,林秋禾只好屁顛屁顛地回京,東西都沒帶回來多少,留下青黛在那邊慢慢收拾——最後是等到她再回去。
林秋禾入京,都沒有進自家的醫館就被人直接帶到了敬親王府,一路被小太監帶着進了後院寧敬的房中,她這才淨手上前給人搭脈。這時候寧敬情況略微好些,精神也好,見是她就勉強笑着道:“沒有想到還驚動了你。”
林秋禾笑着道:“我也是大夫。”寧敬是病患,她一個大夫過來看診再正常不過了。
寧敬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笑了笑道:“聽說你這些日子在京外的莊子上過的自在,要不是因爲我也不用回京的。”
“遲早是要回來的。”林秋禾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才道:“我看看你之前吃的藥方。”一旁的管事太監連忙就把藥方給遞了過去,林秋禾看了看,笑着道:“藥方沒有問題,你就按照這個房子再吃兩天,肯定會好。”
也許是林秋禾不同於其他御醫的唯唯諾諾或者是說話只說一半,寧敬聞言精神倒是更好了一些,笑着點頭應了。一旁小太監機靈,連忙端了早就備着的藥過來,伺候他喝了藥。
“喝了藥若是困就蓋着被子多睡會兒。若是不困就在院子裡多曬曬太陽就好了。”林秋禾多囑咐了兩句,“平日裡多喝些熱水,發發汗。”
寧敬一一都應了,身邊的人更是把林秋禾的話記得清清楚楚的。
兩天之後,寧敬的燒果然完全退了下去。不管是他身邊伺候的人,還是之前看病的御醫都鬆了一口氣,連張章都忍不住問了林秋禾:“這藥方你一字未動,怎麼就好了?”
林秋禾就忍不住笑了下,道:“師伯,你也是當局者迷。他這病實際上不嚴重,只是太累了導致的內火。之所以一直反覆不好,只不過是因爲心病而已。”
“心病還需心藥醫。”林秋禾低聲道:“我用肯定的態度告訴他,再過兩日他肯定會好。他心裡有了這個信念,自然就提起了精神了。”
張章聞言點頭,忍不住苦笑道:“還是你觀察入微。”
說白了,寧敬就是心裡沒底而已。
等到寧敬的身體好了,林秋禾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正想接着出京就被寧邵哲給召入了宮裡。這都已經是三月初了,秦錦蘭的肚子看着是一天比一天大,寧邵哲對她也是有着幾分情誼的,見她這些日子反而消瘦了一些,眼睛下面也是有陰影就心疼了起來。又知道秦錦蘭和林秋禾關係好,自然是一事不煩二主直接召林秋禾過來給她診脈。
秦錦蘭的胎可以說是這些年來寧邵哲後宮的妃嬪中養的最好的,林秋禾這邊給她診脈之後也是明白,秦錦蘭這算是產前恐懼,也是心理上的病。
而秦錦蘭突然緊張起來,實際上就是因爲林秋禾這些日子都不在京城。
林秋禾聽她私下這麼說,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低聲道:“你放心,我記得你的臨產期呢。提前十天都會在京城裡待着的。”她安撫了秦錦蘭,等見寧邵哲的時候當然不會這麼說。有時候話說的好了,也是能給人加分的。
秦錦蘭在宮中也不是那麼容易,上面有皇后這個跟寧邵哲夫妻情重的,另外還有德妃這種早年受寵,孃家給力的。除此之外,還有受寵、生了雙生子的柳婕妤,以及入宮雖晚但是更受寵的蘇曉寧。
有了這個孩子傍身自然是好的,然而後宮女子若是都一分寵愛,自然是更好。
寧邵哲明顯是聽進去了林秋禾的話,接連兩日都會秦錦蘭宮中看她。雖然如今不能留宿,卻也是讓秦錦蘭放鬆了不少。而林秋禾出宮之後就沒有再躲出去。過了這幾日,她的風頭也漸漸落了下來。經過幾日的忙碌或者是迴避,也算是安安穩穩的度過了這次冊封護國郡主的風波。
而此時齊林和陳自晴的婚事也算是徹底定了下來,兩家交換了婚貼,定下了今年冬日十一月間的婚期,這纔算是皆大歡喜。
林秋禾這些日子忙碌,根本就沒有幫上多少的忙,特意去了陳家老宅一趟。見面陳自晴就熱情地拉着她進屋說話,聽到林秋禾提起沒過來幫忙的事情,她就笑着道:“我又不是外人,更何況這些日子你忙我又不是不知道。”
她臉上如今都是幸福的笑容,林秋禾見狀這才放下心裡,想來當時秦府的事情所帶來的陰影也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
不過秦二爺那種人卻讓林秋禾徹底噁心了一把,想要爲閨蜜做些什麼。
只可惜,秦二爺這邊馬上就要出京,林秋禾跟他更是沒有什麼交際,這會兒想要做什麼都有些難。陳自晴不知道林秋禾心中所想,只是拉着她說東說西。如今她住在陳家老宅,自己當家做主原本身上的一絲柔軟不見了蹤影,更是爽朗大方了一些。
林秋禾心喜她這樣的變化,愈發覺得當時支持陳自晴搬出來沒有錯了。
從陳家老宅出來,林秋禾難得有閒心在街上溜達了一圈,買了些精巧的小東西回去擺在了書房的架子上。這會兒心情正好呢,就聽到外面青黛道:“姑娘,秦大太太和章家的人來了。”
林秋禾聞言一愣,秦大太太自從那次表態之後就再沒有管過章家的事情,如今又帶人過來……她略微思索了片刻,道:“請人去客廳坐着,上茶。”
她略微收拾了一番,這纔過去。
這一次來和秦大太太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見林秋禾進去連忙就起身了,然後襝衽行禮,沉聲道:“臣婦見過護國郡主,郡主萬安。”
林秋禾這封了郡主,就算是皇室的人,當得起章老夫人這一身臣服的自稱。然而看着一個五六十的老人這麼對她行禮,她也是彆扭,立刻躲開了道:“章老夫人無須多禮,快快請起。”她說着對青黛使了個眼色,讓青黛過去扶人。
秦大太太這才上前,看出林秋禾不喜人行禮這就親暱地拉着她的手道:“這麼些日子不見你去府上,我怪是想的。如今一見,難怪我想。原來是因爲你出落的愈發標緻了。”
這話親暱又帶着打趣,還特意拉近了兩人的關係,林秋禾笑着應了,讓了坐這才道:“本應該上府上拜會的,只是這些日子實在太忙了,實在是無分、身之術,只好讓青黛代我先回了禮。”
“不妨事不妨事,咱們關係不同他人,自然是體諒你的。”秦大太太笑着說,藉機看了一眼章老夫人,道:“我這嬸嬸向來是有口無心的,上次跟你產生了些許的誤會,之後就覺得寢食難眠。她畢竟是上了歲數,過了年到如今人瘦了不少,我就擔心她的身子這才拉着她過來請你給看看。”
又是一個需要心藥醫的人。
林秋禾看過去,也沒看出來章老夫人是不是瘦了。只是她的態度,確實讓林秋禾無奈中又帶了些許的厭煩。有些話說的次數太多了,沒什麼也變成了有什麼了。
她耐着性子給章老夫人診脈,又開了個調理的方子,這才道:“老夫人年紀大了,應當放寬心懷纔是。有些事情既然是誤會,說開了也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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