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邊開始還是亂糟糟的詢問,說話,聲音還壓低着,隨着外面傳來了叫聲:“快傳太醫在漱芳齋等候!”
殿內譁然了起來,有人叫着問:“出了什麼事?”
皇后這邊扭着頭叫人去查看是什麼事,而不知道從哪裡已經竄出來了數十個侍衛,直接將皇后所站的位置圍住,背對着皇后盯着周圍。
嬪妃們也亂了,擠在一處說話的說話,詢問的詢問。
坤寧宮這邊的大太監們極力的喊着:“大家不要慌,千萬不要慌,沒有什麼……沒什麼……”一邊喊一邊低聲跟身邊人說着什麼。
楚恪寧從聽見第一聲‘太醫’開始,就知道應該是計策起作用了,她稍微往旁邊讓了讓,避免混亂中被人撞到,也悄悄站上了一層臺階,越過了衆人的頭頂看殿外。
只能看見很多人跑來跑去的,有太監宮女,也有身穿黑衣的侍衛。
皇后被攙扶着急匆匆的回殿內去了,嬪妃們也從側門走了,那些侍衛們也不見了,院裡剩下官眷們驚疑不定,也沒人管。
又過了一會兒,有回過神來的官眷們陸續往外走,楚恪寧一轉眼看見側門那邊,郭氏正在和楚月瑤說着什麼,彷彿是往她手裡塞了什麼東西。
楚月瑤也在不停的低聲說着,眼睛緊張的看着皇后的殿門口。
情況雖然有些混亂,但是並沒有失控,殿內的人走出去了一部分,楚恪寧也混雜在衆人中間慢慢往外蹭着。稍微過了一會兒,有人喊起來了:“不要慌,各位娘娘、王妃、各府的老太太、太太們別慌,從這邊走。”
人走動的方向又轉了,走向另一個方向,楚恪寧站住了看了看前面,好在個子算是高的,踮着腳尖能越過大部分的頭頂,見太監們給指的是角門。
楚恪寧馬上就要走出去的時候,前面的人羣又停住了,她也站住了等,轉頭看了一眼。原本下意識是想看看郭氏給楚月瑤塞東西的那個方向。
轉頭間就看見皇后又急匆匆的從坤寧宮出來了,因爲走得着急在門檻上差點絆一腳,幸好宮女們攙扶住了,就這樣攙扶着走下臺階,已經有肩輿等着,皇后上了肩輿,就從前門擡了出去。
這邊人走動起來了,楚恪寧終於出來了。一出來甬道寬展了很多,兩邊紅牆,而且很多人已經往前走開了,也沒有裡面那麼擠了,數十個宮女嬤嬤在人羣中躬身攙扶這個,領路那個。
楚恪寧便往前走,才從這邊的廊道出去,外面依然是是院牆中間的寬甬道,順着這邊出宮是最近的路。
才走了不到一半,前面突然又亂喊了起來,楚恪寧只看見前面好些人都跪下了,然後聽見了喊聲:“皇上聖駕過來了,快快行禮躲避……”
躲避是躲避不開了,這邊前後沒有門,這條路上的婦人們只能跪在了路邊。楚恪寧跪在了一個婦人的側後面,低着頭。
過來的居然是車輦,軲轆從楚恪寧前面經過的時候,她甚至還聽見了乾嘔的聲音,等車軲轆過去了,她悄悄擡頭看,就看見車裡的皇上彎着腰向前,很難受的好像再吐,兩個太監跪在一邊,還有個太醫也在車輦上,跪在另一邊正在給皇上看病。
就那麼晃了一眼,車輦已經過去了。
這條路上跪着的婦人們起來了,楚恪寧也起身跟着繼續往外走。
心裡想,皇帝看着似乎還挺嚴重,是因爲他還坐在車輦裡,如果馬上離開了那個環境,應該是很快不適的症狀就會消失。但是因爲打的殺蟲劑無色無味,所以誰也不知道車裡頭有問題,於是還坐着回來的,看起來就很嚴重。
只要那打藥的太監沒有被人看見,那任誰都猜想不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天睡一覺,明天就會好了。
車輦往漱芳齋而去,楚恪寧也從西華門出了皇宮。這邊各府的馬車轎子都在候着,早有先出來的叫來了自家的車,別人家的車便聽見了,也涌過來候着自己府裡的太太們,將西華門這邊堵得也是水泄不通的。
香豆眼尖身形靈巧,從楚恪寧出現在內宮門就看見了,使勁的揮着手,楚恪寧便走向了她,來到馬車停的地方,上了車就問:“知不知道王爺那邊怎麼樣?”
香豆忙道:“還是王爺身邊的小廝跑過來提醒奴婢,說王妃您馬上要出來了,叫奴婢注意看着點,還讓奴婢跟您說一聲,王爺那邊沒事,只是那邊祭祀要不要進行完還要商量,所以王爺回去的會稍微晚點。”
終於的,鬆了口氣。
不過提着的心也不能說就落下了,示意叫馬車往回走,楚恪寧又問:“小廝說沒說皇上是去的路上病了的,還是祭祀已經開始了?”
香豆搖了搖頭:“這個沒說……”
楚恪寧嘆了口氣道:“算了。”其實看現在的情況,應該是祭祀沒開始皇上就發病了,如果是已經開始了,那很顯然韓耀庭那邊就會有不尋常的舉動,不會像現在這樣和沒事一樣。
心裡是這樣盼望着,馬車已經回到了府裡。一到家楚恪寧就命前院的小廝再去兩個到天壇那邊查看情況,又消息儘快回來稟報。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先是小廝回來稟報,說天壇那邊祭祀還在進行,王爺代替了皇上進行祭祀。
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韓耀庭回來了。
非常平靜,和平常進家門一樣。看到迎到了院門口的楚恪寧,韓耀庭還笑了:“不用擔心,我安然無恙。”說着又打量她:“你也沒事吧?”
楚恪寧先沒說被皇后的人領着去見那個瘋女人的事,趕緊問:“我沒事,祭祀情況如何?是還沒有開始皇帝就犯病了吧?你代替皇帝祭天,是誰的主意?”
韓耀庭拉着她的手往回走,道:“放心,一切都順利。按照你說的,在皇上上車輦前往車裡打了藥,皇帝坐上去還走了一路,快到天壇的時候感覺不行了,不過因爲祭天已經預備好了,若不進行是對老天不敬,所以還撐着沒回去,叫太醫上車診斷,結果越發不行,於是調頭回去,就沒下車。”
韓耀庭說到這裡也笑了起來:“他沒下車,自然好不了。”
楚恪寧一聽祭祀沒開始,便追問道:“讓你代替皇帝祭天是誰的主意?”
“不是誰的主意誰敢出這樣的主意?”韓耀庭拉着她已經進了屋,先張開手站在衣架子前,讓她幫自己脫去外面這厚重的朝服:“誰都沒說話,皇帝的車都往回走了一段了,才傳了話回來,皇帝自己說的。”
楚恪寧幫他解盤扣,有點不安的問道:“會不會有什麼後患?別明天皇帝身體好了,又覺着你代他祭天很不能接受,再找你麻煩?”
韓耀庭笑了道:“皇族王爺代皇帝祭天,這也不是沒有過,皇帝或者病了,或者因爲什麼事,本族的兄弟代行也是可以的。當然,雖然這話是皇帝自己說出來的,但是想讓他毫無嫌隙那也不可能,只是這嫌隙應該是給我記下,和所有的事情記在一起。不用擔心他會因爲這一件事尋我的麻煩。”
好吧,既然這樣說,楚恪寧可以暫時放心。
“其實我出宮的時候遇到了皇上回來的車輦,偷看了一下,好像薰得挺難受的。”楚恪寧笑着道:“不過因爲沒味道,所以應該沒發現什麼。”
韓耀庭忙道:“對了,我還想問你呢,回去的時候有兩個太監上車了,太醫好像也在車上,他們不會也出現同樣的症狀吧?那樣皇帝會懷疑車裡有問題。”
楚恪寧搖頭:“不會。藥噴了之後也就一兩刻內效果比較好,之後藥效就散了,等何況太監太醫上車,往回走的時候肯定快了很多,風速流動也快,藥效早沒了。即便有點殘留,也不會影響什麼,不會出現明顯的症狀。”
韓耀庭一聽,這才點頭。
他外面的大衣裳脫下來了,便踱步先去小屋洗手洗臉,楚恪寧在外面給找家裡穿的衣服。
“確定打藥的時候沒人看見吧?”她又問了一句。
韓耀庭從小屋出來,過來穿上了家常袍子,點頭:“沒有,那太監本就是皇上身邊的,皇上動身前查看一下車輦是應該的。再說了誰也想不到是怎麼回事,就算看見了也猜想不通,就沒人會懷疑到他身上。”
午時早過了,香豆進來問什麼時候吃飯,楚恪寧叫現在就端上來,晚上睡前在看看王爺吃不吃了,橫豎自己就吃一頓了。
丫鬟婆子們上菜,夫妻倆暫時沒說這件事,吃過了飯,因爲太累了也不想出去,便叫人沏了茶,夫妻倚在榻上說話。
楚恪寧這纔將自己進宮了之後,被領着去看一個瘋女人的事情說了:“聽嬤嬤着急的時候喊了那女人一聲,金貴人。”
韓耀庭早就蹙眉琢磨了,現在聽到了‘金貴人’三個字,卻又更疑惑起來,喃喃道:“金貴人?這是何人?皇后爲什麼叫你去看她?想警告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