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屋裡其他人還在給趙月兒道喜,有點亂。楚恪寧當然心思還在怎麼脫身上面,因此注意到了。

太監湊近了皇上身邊稟報的是:晉王爺求見,已經進了宮門了。

皇帝聽了冷笑了起來。不過儘管他有無恥的心,但也不願意這個時候叫晉王闖進來。皇上是個花叢高手,沾染過得大臣妻子也不是一個兩個,很懂這裡面的道理。若是這個時候讓人家丈夫闖進來,丈夫在氣頭上,必然會做出一些不臣的舉動,皇上當面的倒不好處理了。

生氣惱怒叫人抓起來吧,事情就沒法收拾了,必然會鬧得朝廷內外皆知,皇上當然也可以直接斬了,但那樣就更鬧大了,而這是皇上不願意的。鬧大了,朝廷裡的那些什麼儒學、理學之士就要紛紛的上摺子說皇上的不是了,皇上雖然臉皮厚,但也嫌煩啊。而且厚臉皮也要面子啊,這個臉能不丟就不要丟。

但反過來若是被頂撞還依然忍了,當然不行,有損皇上的威嚴。皇上也絕對不可能忍。

所以處理這種情況皇帝還是很拿手,暫時避而不見纔是最聰明的。那被戴了青巾綠帽的臣子就算是再生氣,也是一時的,回去了冷靜了下來,自然知道給他戴綠帽子的人是誰,他惹不惹得起。

所以,不用皇上說什麼做什麼,這人已經就老實了,大多數人也只能選擇啞巴吃黃連。

今天儘管沒得手,還是被當面拒絕的,這已經叫皇上心中惱恨起楚恪寧來,給臉不要臉,就別管朕不給你臉!但情形卻是皇上之前說的,誰也不知道宮裡頭髮生了什麼,皇上想讓晉王怎麼以爲,他就只能怎麼以爲。

皇上包藏了這樣的一個險惡的用心,陰險的看着楚恪寧笑道:“時辰也不早了,晉王妃退下吧。”

楚恪寧一聽允許她退下了,哪裡會多想,一刻也不願意多呆趕緊離開纔是正理,急忙起身磕頭告退,出來的時候看趙月兒還在跟皇上說着什麼,臉蛋上的緋紅卻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很高興,她心中嘆了口氣,自然又是十分的感激,非常非常感激。

從坤寧宮出來,沿着甬道往外走,迎面就看見韓耀庭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王爺。”楚恪寧叫了一聲忙迎上去。皇帝輕而易舉的讓自己出來,出來之前還是太監在他耳邊稟報了句什麼之後,她便已經猜到,是韓耀庭來了。

韓耀庭的臉色難看至極,如風一般的走過來,楚恪寧一眨眼的功夫,剛還在一丈外的他已經到了跟前,身子也被他攬住了:“你沒事吧?”上下的打量着她。

楚恪寧聽得出來,他聲音中隱忍着極度的憤怒,手扶着她的肩膀,儘管極力的忍着,但還是能感覺出來出離憤怒帶來的那種僵硬和用力。

“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她看着他的眼睛:“沒有吃虧,沒有任何事發生。”

她急着說明白,是怕韓耀庭憤怒之下做出了什麼舉動,而她一個人萬一攔不住,剛剛的冷靜就是白冷靜了,也白忍了。

韓耀庭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道:“真的沒事?”

“沒事,”楚恪寧重重的點頭:“先出去再說吧。”拉着他急忙的往外走。

韓耀庭滿心憤怒,但是也能感覺到她極度的擔心,擔心自己失控。

錢景亮叫人給他報信了之後,他馬上就知道皇上這是故意埋伏了楚恪寧的,他往宮裡趕的時候,憤怒至極,若是這時候那個皇帝就在眼前,他真的會不顧一切抽刀照頭上揮過去!但是他始終不敢想楚恪寧會怎麼做,依着楚恪寧的性子,他真的害怕她採取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舉動……

剛剛大老遠的看見她自己走出來,已經鬆了口氣,感覺到她的擔心,也知道她擔心什麼,韓耀庭當然先和她出宮,不管他要做什麼,都會先安頓好楚恪寧。

從宮裡出來,上車回府。

他們並不知道遠處還有兩人關切的看着這邊,一看見他們終於出來了,都鬆了口氣。

鄭卓煜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句:“還好……”

才只說了兩個字,就感覺錢景亮一下子盯過來,他便也住嘴看了過去,有些訕訕。

錢景亮臉色難看至極,盯着他道:“你打我沒關係,我橫也沒幫到什麼,但是對晉王妃,你正經該好好的謝謝!”

說完了,黑着臉去上馬,走了。

鄭卓煜立在原地半晌,臉上突然恍然了什麼,驚訝的轉頭看了看錢景亮走的方向,又回頭看晉王府的馬車,兩邊都看不到了,他又站立了會兒盯着宮門,最後才轉身騎馬回去了。

……

“皇后和皇帝確實給我設下了埋伏,不過皇帝應該是還顧忌人言,所以沒來硬的,還想說服我,我自然是不肯……”

上車之後楚恪寧就將詳細的情況說了,沒說完便到了家,回到屋裡繼續說着,剛說到趙月兒過來給自己解圍的時候,就聽見香豆在外面道:“王爺,王妃……宮,宮裡來了人,說……說……”

“說什麼?”楚恪寧覺着有點不好。從皇宮走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皇帝的不懷好意,但那時候着急脫身,也沒多想。不,那種情況之下,就算是想到了,也會依然趕緊先出來再說的。

香豆結結巴巴的,小臉蛋上帶着憤怒的通紅,道:“說皇上賞賜了王妃錦緞和金銀首飾……已經送來了,堆了,一院子……”

楚恪寧一下就明白了,怒火直衝上了頭頂!下意識的轉頭先看韓耀庭的臉色,韓耀庭果然沉着臉深深蹙眉,反倒沒有她那麼生氣。

夫妻倆一時誰都沒說話,都在等對方說話。

“你……”一陣有些不自在的安靜之後,兩人又同時的開口。

楚恪寧咬住了下嘴脣,韓耀庭很快繼續說完自己的話:“你繼續說,趙月兒是跟皇帝說了她懷孕的事情,幫你解圍?”

原來他還想繼續聽。

楚恪寧自己卻有些有氣沒力,剛剛一瞬間巨大的憤怒叫她氣過了頭,好像把身上的勁都使沒了,她覺着胳膊酸的擡不起來,手哆嗦的必須用另一隻手抓着才行,半天才有氣沒力的道:“我說的這些,王爺是不是一個字都不信?”

韓耀庭怔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去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臉,起身過來拉着她過去坐在了榻邊,雙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這才溫柔的道:“爲什麼這麼說?你說的所有話我都相信……你如此認爲,是因爲我臉色不好?”

他又搓搓自己的臉:“我實在沒辦法有好氣色。自然不是對你,我相信你,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不對,不是看見你的時候,即便沒見到你,也能猜到你會做什麼。你聰明機靈,能擺脫的自然想方設法擺脫,若是擺脫不了,你可能會……走魚死網破的路,也不會束手待斃。我擔心的是這個,看到你安然無恙,我才真的鬆口氣,而且看到你時便已經猜到應該是平安脫身了……只是我真的沒辦法讓臉色好看起來,皇帝如此欺人,如此算計我的妻子,我怎麼還能笑得出來?我若還能輕鬆自如,那還是男人嗎?”

楚恪寧的無力感消失了些,他的話自然讓她心裡很舒服,她最不願意的就是被人誤會,尤其是被自己的愛人誤會,懷疑。這恐怕是天底下最讓人難受最讓人無力的事情了。

“你真的……相信我?咱們前腳回府,後腳皇帝……賞賜的東西就到了,暗示的是……”她有些艱難的道。

韓耀庭道:“皇帝想暗示什麼我很清楚。我不可能那麼糊塗,不聽你的解釋,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你的反應,反而去相信皇帝的暗示。”

他也和剛剛楚恪寧一樣,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你是我的妻子,天底下我最親近的人。而他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怎麼會舍親人的話不聽,卻去聽一個仇人的話?”

要說韓耀庭這話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只是這麼平常的道理,很多人卻並不明白,不但不明白,鑽了牛角尖還出不來,一定要做出來傷害親人的事情,最後追悔莫及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了。

楚恪寧都有些無措起來,鼻子都有點酸,看着他吃吃的道:“相公……你實在是太,太體貼了,體貼的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韓耀庭終於被她逗笑了,摟住了她,低頭看了一會兒,脣才落在了她的脣上,一開始很溫柔,像是安撫她,卻又帶着些歉意,他沒有保護好她的歉意,他說不出口的一些話……

過了一會兒,熱烈了起來,脣舌熱烈的糾纏在一起,將她摟的緊緊的。楚恪寧同樣希望他摟緊些,彷彿這樣才能感覺到心安,今天一天的慌亂彷徨,現在終於慢慢的消失了。

她也不是鐵打的,在宮裡的那一陣,特別的彷徨無助,很心酸。能感覺到他的歉意,他想說的話,她終於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