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雖未讓青蕪隨行,此番卻是有別的丫鬟跟進宮來的,那丫頭名喚采薇,采薇原本在前領路,聽的寸心這樣說,詫異的回過頭來。
卻見良辰抿着脣,帶着薄笑,點頭答應。
還未到關鳩宮主殿,遠遠的就聽到了裡面女子的歡聲笑語。
宮門前無精打采的小太監,曬着太陽,一副懨懨入睡的模樣。
看到寸心扶着良辰來,身子一凜,正要高聲通稟,卻被良辰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小太監立即面如死灰,閉上已經半張的嘴巴。
“容姐姐,我看你一直在這發呆,在想什麼呢?”
透過縫隙,良辰只看得說話的女子,身資妖嬈,笑語盈然地走近端坐在一旁的另外一個宮裝麗人。
“只是覺得中庭的梨花海,看起來特別的美,所以看得入迷了。”
那妖嬈的女子,輕笑幾聲,笑的一臉的了悟:“這關鳩宮的梨花海,看起來的確別有風味,可是容姐姐,怕並不是癡迷這個風景吧。”
“落嬪妹妹說笑了。”
“是不是說笑,容姐姐心裡自有數,你的心情,這後宮上下不是都一樣嘛。”
良辰聽的出是那被稱爲落嬪的女子,嗔笑中夾帶的一絲幸災樂禍,心裡就更打鼓了,若是按照常理,新帝接別的女子進宮,她們豈會高興?
寸心侍立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在良辰耳邊提醒到:“那身着粉色宮裝的,是落嬪,旁邊的是容嬪,兩位主子自皇子時候,就跟着皇上了。”
之後又伏在良辰耳邊,說教起了宮中禮儀,無非是些有關坐姿、步態、應對福禮的事兒。
譬如,見了什麼樣的主子,該在幾步外問安行禮,該答什麼話,該忌諱什麼……極爲繁瑣細仔。
良辰只淡淡聽着,也不做聲回答,眼睛依舊瞄着裡面,只見那落嬪,朝容嬪使了個眼神,嘴輕輕一瞥,朝關鳩宮的東邊看去。
良辰也順着她們的眼神看過去,心裡一凜,那方位分明是——中宮清寧宮!
容嬪隨之看去,眼神一黯,本是溫柔賢淑的臉上,竟有絲扭曲,那種恨意,暗暗地就在空氣中飄蕩開了。
“聽說是陸丞相上書承柬,有意要陸璇璣入主中宮,才讓太后讓步皇上實權的?”既妒且羨,容嬪開口道,聲音不復輕鬆,反而語帶沉
重。
“聽說是這樣的,容姐姐也知道了呀。”落嬪接口,捂嘴便笑了。
容嬪原是商賈閨秀,家境頗豐陌易唐尚未登基之前,容家明裡暗裡出力不少,可眼下情況已經大大不同,陌易唐貴爲九五之尊,任憑她母族如何萬貫家財,自然比不了陸家的權勢。
自登基以來,陌易唐已經極少去她的鐘粹宮。連續幾個月面都見不上,時間一長,就只能從她人口中探聽他的消息。
知道落嬪是取笑,容嬪卻只失神地望着清寧宮方向,撫住心口,忍受不了心中的酸楚似的,她的臉變得煞白,終究別過眼,不再看向那個方向。
“今日白良辰進宮,不知那陸璇璣是作何想呢,所以妹妹才拉姐姐來看好戲的呀。”
落嬪如斯一說,容嬪面色總算好看了幾分:“可是,傷不到她不是嗎?皇上如今是把陸璇璣捧在在心尖兒!”
看了一眼容嬪的臉色,落嬪復又笑顏逐開一笑,不再提,轉不屑而道。
“我以前還擔心那陸璇璣入宮做了皇后,皇上與她有意,那苦的不是咱們姐妹兒?現在看來,情況的倒是好多了。幸虧白良辰進宮來了,不然就無人壓制陸璇璣了。”
良辰躲在宮門後緊緊皺起眉頭,原來她進宮這茬背後,竟有這樣的恨意和怨念,
“姑娘……”寸心看良辰遲遲不進入,反而在宮門後聽起閒話來,心裡有些急。“姑娘,宮裡可到處都是耳目。”
良辰伸出指尖,抵住寸心後面的話,沒等寸心反應過來,身子已進跨入關鳩宮大殿,除卻坐着的容嬪和落嬪,還有一干宮裝侍女,至少也有十來個人。
良辰看的眼暈,只覺得花紅柳綠的顏色擠到一處。
“臣女白良辰給容嬪、落嬪請安。”
伴着最後那一句請安,良辰淡笑着踏入宮門。
落嬪看到她無聲無息的進來,驚愕的忘了反應,容嬪更甚,含在口裡的茶水,在看見良辰,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妹妹妝扮的好別緻!”落嬪先反應過來,暗暗高興了一把。她是瞭解皇上的,最是討厭這樣濃妝豔抹。
哪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饒是良辰,被落嬪這樣子一說,身子也難免一僵,雖然她是故意打扮的這樣俗氣。
場面有一瞬間的尷尬,最後還是容嬪到底嚥下了那口茶,
淡淡開口:“怎麼進來也不通報一聲?”
想是擔心方纔的談話被她聽了去,良辰環視一週,脣間凝結淡薄的笑意。
“路上耽擱了,擔心讓容嬪、落嬪久等,臣女心裡一急,莽莽撞撞就衝了進來,失了禮儀,還請容嬪涵諒。”
聞良辰隻字未提,容嬪擱下茶盞,走下座來,親切的拉着良辰的手,開口道:“落嬪口直心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妹妹別往心裡去。”說着便朝着落嬪使了個眼色。
“妹妹清秀有加,如今還未冊封便先進宮,定是討皇上的歡喜。”落嬪開腔附和。
“皇上日理萬機,所以今日特遣我二人來探探妹子,有什麼缺的,就同本宮講,不用拘禮。”
“日後還望我們姐妹情深,給皇上打造一個和寧後方,以讓皇上永無後顧之憂呢。”
……
良辰只輕笑着,恭敬的聽着。
“不說這個了,來看看姐姐給你準備的見面禮,”容嬪突然轉身,興致勃勃的拉着良辰到一個裝滿金銀首飾的盒子面前:“這可是我和落嬪妹妹仔細挑選的,可喜歡?”
就在良辰不知如何應答時,門外響來一聲傳稟,“皇上駕到!”
三人均是一怔,待到反應過來之時,陌易唐已經來到了的她們所在的內室。看到一大盒的金銀首飾,他的脣角抿出一抹淡笑,調侃道。
“容嬪、落嬪這是要帶朕的辰兒私奔啊!”
朕的辰兒?
這聲親密的稱呼直讓良辰如骾在喉,再看着落嬪、容嬪臉色猶如被噎的緩不過氣,良辰更是不敢應話,懦懦低頭站在那裡。
倒是陌易唐大步走上前問了句:“怎麼?辰兒可是怨朕來晚了?嗯?”
良辰看着眼前的新帝,那身明黃還未換下,大概是才下朝便趕了過來,與上次在白府不同,他要比前一次見面,更加深沉,多了種含而不漏的威嚴。
突然感到腦子有點混亂,上次在白府時候,她並不知道原來他與陸璇璣是一對璧人,難怪他聽聞璇璣郡主身體抱恙便急急離去。
可她實在想不通,既然他屬意陸璇璣,爲何還會出現在她面前,還是用這樣的身份,這樣親密的語調?
她不喜歡自欺欺人,自知容貌才情不足以傾城傾國,那他圖什麼呢?
白家手中三十萬兵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