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自願回府,這樣不動一兵一卒的好事,白柏青沉鬱的臉色纔算好看許多。
因爲擔心良辰拒婚出走的消息走漏,白柏青吩咐將士連夜趕路,終於在第三日清晨天還未大亮的時候,抵達帝都。
守城門的兵衛起先對一大早就要入城的隊伍很是反感,待看清來人一行皆是白家軍將,立馬卑躬地放行。
進了城門,再行一刻鐘,良辰乘坐的馬車,終於在一座建得極考究的府第停下,門匾上清瘦的兩個大字,白府。
車伕停下馬車,侍立一旁。青蕪扶着良辰下車,就看見薛姨娘從良駒上翻身而下。
薛姨娘一直是跟着白柏青行軍打仗的,因此劍術騎射,薛姨娘都略懂一些,她的動作幹練,一氣呵成,女兒家做出來說不出的英氣,若不是因着她是白柏青的繼室,就連良辰都想拍手稱讚。
薛姨娘不知道良辰心裡的想法,她看見白府的大門纔算鬆了一口氣,“還好,帝都這邊沒什麼大動靜。看來消息還未走漏。應當沒大礙。”
老管家開門見了良辰,渾濁的雙眼隱約有淚水蔓延的趨勢,良辰上前安撫,“彭叔,我沒事。”
彭叔穿着藍布粗衣,聞言用袖口摸了一把臉,將淚水逼了回去,這纔開口,“沒事就好,在外面這些天受苦了吧,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愛吃的酸菜魚。”
彭叔不說還好,這樣一說,良辰壓抑的情緒有些撐不住。
青蕪看出了自家小姐一路上都是在強撐,“彭叔,您是看着小姐長大的,如今在這府裡,只怕也只有你是打心底心疼小姐的了。不像有些人,只會說漂亮話,背地裡不知道搗鼓多少壞事。”
這麼明顯的指桑罵槐,薛姨娘自然是聽的出來,她能容忍的了良辰,不代表能容的下一個小小的侍女口出狂言。
薛姨娘瞪了過來,“青蕪,選秀這事你家小姐一時想不開,你也幫着她逃跑,當真以爲我不敢訓誡你了?告訴你,若是這事走漏了半點消息,到時候可別怪我將你推出來頂罪。”
聞言,良辰柳眉輕蹙。
三年前一場大
火,孃親失蹤了,而她那將軍老爹更是性情大變。不到一年便將養在外的薛姨娘母女風光迎娶進門,對她乾脆不聞不問。
一夜間,她從爹疼娘愛的大小姐,變成白府的良辰小姐,好似她是這白府的外人一般。
薛姨娘的處處找茬、同父異母妹妹的指手畫腳,下人的世態炎涼,更讓她每日都生活的如履薄冰。
此般良辰一看情勢,便明瞭這個所謂的二孃,是把青蕪當了出氣筒。
青蕪是護主心切的丫頭,原本還想反脣譏誚幾句,卻被良辰一個眼神擋了下來。
這一刻,良辰突然覺得先前自己逃走,是多麼愚蠢的決定。像薛姨娘這樣的不分場合、不看對象的撒潑,是病,得治。
她所要做的就是好好想想,該怎麼治!
想明白這點,良辰也就不生悶氣了,握了握青蕪的手示意她放心,轉而淺笑着對白柏青,“爹——”
這一聲,喊的親切無比,白柏青有些怔愣,回過神來欣喜的問,“怎麼了,辰兒?”
良辰低着頭,培養了一下情緒,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睛裡分明有着霧氣,要哭不敢哭的樣子。
“爹,二孃說得對,辰兒拒婚出走,的確是沒有替白家也沒有替軍中將士考量。辰兒先在這裡給爹、二孃,還有軍中將士賠個不是。”
良辰的主動認錯,別說白柏青,就是薛姨娘都意外,張着嘴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
看着他們的表情,良辰接着將話繼續下去,“不過辰兒既然回來了,自然會好好準備這次的選秀,辰兒的意思是,二孃可否爲辰兒準備幾身好看的衣裳。”
薛姨娘看了眼良辰身上的襦裙,還是兩年前的款式,當即答話,“這個自然。入宮爲妃那是光耀門楣的事,自然寒酸不得。下午我就差人讓瑞蚨祥的繡娘過來給你量身形,照着現在官家小姐最喜歡的款式,多做幾身。”
良辰嘴角噙着笑,“也不用那麼麻煩,我看雪晴妹妹平日穿戴的就挺好看,私下問過她,說是二孃一針一線做出來的,辰兒看着喜歡的很,二孃能否親手給辰兒做
幾身?”
良辰頓了頓,瞥了眼白柏青的面色並無異常,“雖說入宮爲妃是光耀門楣的大事,不過二孃若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良辰這樣知書達理,白柏青自然樂不可支,“我看你平時給雪晴做衣裳,也就裁裁布,縫縫針,挺簡單的樣子,你就給辰兒做幾身衣裳就是了。”
一針一線哪有說的那樣輕巧,可白柏青這樣一說,薛姨娘答應也不是,推辭也不是。
良辰見薛姨娘張嘴想要反駁,趕緊將話接了過來,“也不需要多,五身就夠了。”
對於薛姨娘這樣舞刀弄槍的大馬哈女人來說,五身衣裳,就是連夜縫製也得好幾天。
良辰見好就收,“那辰兒先回去休息了。”說罷扶着青蕪就走,留下薛姨娘乾瞪眼。
回到水榭小築,青蕪貼心的爲她準備了熱水沐浴,“小姐,剛纔看薛姨娘那樣憋屈的樣子,這口氣出的真爽快。五身衣服夠她忙的,看她明天還敢不敢來找茬。”
相對於薛姨娘平日對她做過的那些事,她這樣反擊,也不過是略施小懲。
良辰笑笑沒說話。
這幾日趕路顛簸不已,良辰洗完之後換了身乾淨的衣裳,便上牀去補眠。
良辰是被敲門聲驚醒的,伸手擋着刺眼的光線,看樣子已經到了晌午。
外面傳來侍女的聲音,“皇上已經得知小姐出走的事,親臨白府了。良辰小姐,老爺叫你快點去荷園涼亭,惹了聖上發怒,就晚了。”
門外傳來了婢女的催促聲。
牀邊伺候的青蕪明顯感覺到,提到老爺時候,自家主子的身子一僵。
原本和青蕪打趣的清脆聲音,霎時變得低沉,應了一聲:“知道了!”
她那將軍老爹,如今爲了確保自己的地位,終於走了給帝陸送枕邊人這條路了?
想到這點,快速坐在了梳妝檯前,望着銅鏡中的自己,眉頭顰起……
“新帝是麼?”
既然躲不過去,自然是要去會一會那個初登帝位,以後可能還和白家糾纏不休的男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