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新雨過後,青山翠谷越發顯得靜幽,山間的空氣愈發的清新無比,香氣撲鼻的芬芳幽幽飄散,悠轉百里,透過簾幔的縫隙傳進馬車內,楚琉素動了動身子,柔軟的軟榻讓她不安的蹙起了眉,卻突然清醒了過來。
神智呆滯至極,耳邊嗡嗡作響,讓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身側,一位名喚冬櫺的丫鬟不停地道,"小姐,此次回府是個大好機會,大夫人能想起您證明還是念着您的,您一定要在府中好好表現,讓府中的小姐公子們對您刮目相看。但是風頭切不可超過府中的嫡出小姐,您現在剛剛回去,根基不穩,所以說凡事應當學會隱忍,就算是府中小姐,公子給您臉色看您也切不可與他們正面衝突。"
楚琉素眼眸直直的望向前方,腦中呆懵不已,卻又聽見——
"大夫人執掌府中中饋,所有的婚事也要經她之手,爲了您能尋得一處好姻緣,您還是盡力討好大夫人比較好。雖說奴婢覺得這個法子不是上策,但形勢所迫,該認低頭還是得低頭。"
楚琉素聽到這下意識的巡視了一下四周,馬車四面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擋住了外面的碧綠青山。而她坐在鑲繡金色牡丹的軟榻上,面前是紫檀檀木案几,上面檀香飄飄,香菸裊裊上升,沁人心脾的芬芳傳進鼻息。那般的真實,卻有那樣的不真實。
"小姐,您在聽嗎?"
楚琉素尋聲望去,只見一個眉清目秀卻臉色發黃的小倆,正含笑,那是常年營養不了造成的,而她現在正在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冬櫺看着楚琉素凝滯的模樣,苦澀的笑了笑,道,"瑞嬤嬤剛剛去了,現在就只剩下奴婢與小姐了,還望小姐要懂得明哲保身。"
這話說的隱晦,楚琉璃卻馬上反應過來,渾身皆是不停的打起戰慄,眸中卻突然升上一種極度恐懼之色,瑞嬤嬤是她的奶孃,而冬櫺說她剛剛去了,這是何意思……?
楚琉素顫抖着脣瓣,裡面帶着自己都不曾發覺的顫音,"今兒是什麼年?"一開口,楚琉素才發覺不對勁,這青澀的嗓音根本不是她的。
冬櫺被楚琉素這句話問的摸不着頭腦,卻如實回答,"慶曆三十二年。"
恐懼不安的情緒猛然席捲全身,楚琉素指尖微微打怵,冬櫺爲何會還活着?她又爲何會活着?當年在府中冬櫺不是因爲偷竊楚琉月的金釵而被亂棍打死了嗎?
一個個疑問油然而生,嚇得楚琉素心臟都漏了一拍,爲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她又問,"瑞嬤嬤是不是前天剛剛死了?"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楚琉素在心裡喃喃自道,如果冬櫺回答是的話,那麼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冬櫺聽後,蠟黃小臉染上了些苦澀的笑意,周身散發着悲哀的氣息,"是的,小姐。還是咱們兩個給嬤嬤挖的坑把她埋了起來。"
馬車顛頗的感覺,耳邊冬櫺的苦口婆心,鼻息間的芬芬檀香,瑞嬤嬤的死,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她,自己還活着,而且回到了十三年前。
她十五歲嫁給宋平煜,在旁輔佐五年,而宋平煜登基後,她在冷宮被關了整整八年,死的時候已經二十八歲,可是現在她身在馬車內,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重生了。而現在她正在回府的路上,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過不了幾天她便要及笄了。
楚琉素心中百感交加,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猶如過眼雲煙,縹緲雲散,可是那受的苦卻是那樣的真是,她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酸澀的感覺充斥着她的每一處感官,竟小聲哽咽起來。
冬櫺擔憂地說道,"小姐,我知道您這些年受委屈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京都會有您的家的。"
她聲音急切而關懷,是發自內心的,楚琉素聞言思緒百轉千回,暖澀交加,前世她竟然那般相信楚琉月的話,可所謂是唯命是從,她說冬櫺偷了金釵她便認定冬櫺偷了金釵,結果卻苦了這丫頭的一片心血,竟讓她在惡人手中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