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駕到!"尖細地聲音突然響起,把楚琉素拉回了思緒。
只見一道明黃身影,踏着虛浮的腳步而來。他眉宇間烏黑髮青,且一看就知道這乃是常年處在溫軟香玉的懷抱之中,渾身透露着一股軟綿綿的氣息。而皇后是一襲正紅色羅翠軟紗,頭戴鳳冠,儀態萬千,舉手投足間皆是楊柳般婀娜多姿,妖媚浮華的五官,媚眼如絲。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楚琉素跟着衆人一同齊齊行禮。
"起吧。"皇上懶懶一聲,毫不掩飾的病態之色,說着便自顧自的走向主位上坐下。
"都是本宮喜歡熱鬧,才把你們都邀請了來,大家都不必拘禮,先坐下吧!"皇后輕輕一笑,眉眼彎彎,一點也不像三十幾歲的婦女,反倒是透露着幾絲姑娘家的羞怯,尤其是那雙媚人的雙眼,滿滿的韻味十足。
衆人客套應承,連番入了座,楚琉素被安排在末尾靠後的位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她跟大夫人她們挨的甚遠。
後面終是大公主宋雅樂的琵琶最爲婉轉動聽,鎮國公府的崔文靜那一手飄逸的梅花小楷最爲瀟灑,寧國侯府楚琉月那一舞最是傾城,剩下的雖也有精彩之處,但北宋人人都會歌舞,且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楚琉素自己坐在僅靠後的位置,面前擺放的全乃是數十道功夫烘焙而出的點心,花開富貴、翡翠芹香蝦餃皇,招積鮑魚盞,玫瑰酥……這麼好的點心食物,她自然是不可能自己享用,趁着衆人的視線都在前方,她眼疾手快的遞給冬櫺和絲竹,這些東西,可是她們在府中吃不到的。
反正她只是個小小的庶女,再說庶女本身就是上不了檯面的,索性她也不想裝成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就任由別人指指點點。
然,當她靜靜坐在原地,氣質渾然天成般流露出來,那些話語自然是少了些。
"你也不想想,她生母可是秦菀……"
"她瀟灑一生,卻不想紅顏薄命啊……"
"當年秦菀怎麼可能早死……她可是……北宋唯一女將軍……"
楚琉素赫然轉頭看向那些碎言碎語的人,人走茶涼,時隔數十年下來,這些人能記得秦菀,她也算是側面看出當年秦菀的名聲吧。
前方還在熱鬧一片,大多都是皇后一個人在那主持大局,皇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衆人也都見怪不怪了,只因皇上不僅喜愛女色……後宮更是擁有衆多男寵……
突然之間,本身人聲鼎沸的前方,卻突然沒了動靜。楚琉素凝目望去,只見一位窈窕身姿的女子款款移步而來,薄如蟬翼的面紗遮擋住了她貌美的面容。她穿着淡紫色百花曳地宮裝,流光的丹鳳眼上一抹飛霞殷紅的眼線,細長而媚人,柔荑中豔紅綢緞邐迤三尺長,旖旎的美豔方休。
大夫人滿意的看着楚琉凝,她跟楚琉月可是她從小一手調教出來的,又是請了京都內最好的教習老師,她勢必要把這二人打造成京都最出色的雙姝——
全場的男子目光緊緊鎖定在臺子上的那名女子,跟隨着她飛身旋轉的動作,身輕如燕,消瘦輕盈地舞步姿態曼妙動人,每一步,每一個姿態都恰到好處,加之楚琉凝那冷傲的氣質,更像是天女下凡。
高坐上的皇上看見此,早已精神高昂的正起了身,目光囧囧發亮的盯着楚琉凝的一顰一笑,雙眼漸漸流露出貪婪的神色——
皇后的目光在一瞬間凝神定住,臉上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壓下蹙起的眉目,臉上略顯猙獰之色。
一舞畢落,衆人都久久不能回神,楚琉凝那高傲的神色自然流露了出來,這種萬里挑一的女子,自然成了多數人愛慕的對象。
尤其是宋平煜,他突然發覺這個平常清冷的美人,竟然能有如此媚豔的動作,相比楚琉月她的身上總有一些讓人忍不住褻瀆的味道——他舉着杯子,偏過頭去,"五弟,今兒這裡面你可有看好的美人?要是有趁現在父皇心情大好,趕快去求了便是。"
他打的什麼主意宋清自然知曉,無非是想讓自己把這楚琉凝娶回家,然後讓皇上把他責罵一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已經對楚琉凝起了佔據之心——他淡淡道,"我勸你還是不要打這寧國侯府的小姐的主意,省的到時候惹得一身騷。"飄然的語氣似是清風滑過心頭,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宋平煜憤懣不已。
碰了個釘子,宋平煜冷哼一聲,要不是今兒宋燁裝病不來,他怎麼肯會跟宋清這個毒舌一起來?
"好,好,來人給朕重重的賞!"皇上眼神放光的盯着臺下盈盈一拜的楚琉凝,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抱回承乾宮。
皇后攥緊雙手,卻突然冷冷一笑,我手中都拿着你女兒的命,你個老不死的還敢讓你的女兒在此賣弄風騷!
楚琉素見到此,覺得好笑極了。楚琉凝上一世也是如此,一心想着進宮享受榮華富貴,可是她們卻是忘了,皇后家的勢力頗大,而且手中還有個麗華郡主,爲了得到皇上的心,卻是得罪了皇后,這不是得不償失是什麼?
且再說,這北宋的大權根本不是掌握在皇上手中,而是一個常年不出府邸大門的——攝政王!
要說起這個攝政王,楚琉素兩世爲人,卻敢說絲毫沒有見過此人的身影,神出鬼沒,除非有重大的事件發生,不然你就算把攝政王府大門砸破窟窿也休想見到此人一面——當然,也無人敢去攝政王府邸門口砸門。
世人相傳他鬼魅異常,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相傳他殺人如麻,總是採用最極端的方法讓人致死,最喜歡的就是凌遲處死,把人肉一塊塊的割下來,供他賞玩,還相傳他與皇上的各個妃子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但到底如何,楚琉素也不知曉,但無風不起浪,人們的流言蜚語總歸是有些道理。
就在楚琉素沉思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宮女,她對着楚琉素眉眼帶笑地道,"敢問姑娘乃是寧國侯府的七小姐?"
楚琉素看着她,點點了頭,"正是。"
"奴婢乃是麗華郡主身邊的女官,我們郡主想請七姑娘一聚。"女官的姿態恰到好處,也沒有因爲楚琉素是庶出就輕視她。
楚琉素卻是見怪不怪,絲毫沒有因爲對方的笑容,而露出感激地表情,這宮裡可是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地方,此刻這女官笑着,可是心裡說不定就想着怎麼把你扒皮拆骨呢。
斂下思緒,楚琉素微微一笑,"自然。"
這笑容似乎透露着些意味深長,不過轉瞬即逝,衆人都側目望着楚琉素,見她一個山間長大的庶女能做到貴門小姐的姿態當真是讓人眼前一亮,氣質似是韻然天成,衆人都不由得正起眼來細細打量着她。
絲竹和冬櫺相視一眼,眉頭皺了起來,她們插不上嘴,只能乾着急,隨後看到楚琉素傳來的眼神,倆人才稍稍安心。
楚琉素神態自若,淡紫色縷金挑線紗裙跟隨着她的蓮步,隨風飄渺,她並沒有直接跟隨女官前去,而是從頭面渡步到大夫人跟前,對着大夫人道,"母親,琉素前去探望麗華郡主,如果宴會結束,您不必等我,琉素會自個回去。"
衆人臉色微微一變,這庶女不僅氣質在此,倒也是非常懂得禮數,眼中漸漸渡上一絲欣賞,心中各自盤算了起來。
大夫人臉色一僵,垂下眸子皮笑肉不笑,這小賤人何時這般懂得禮數了?隨即她溫和地聲音漸漸傳來,"這孩子說什麼傻話,母親如果不等着你,你可怎麼回去?好孩子,既然麗華郡主邀你前去,你且快去吧,莫要讓郡主等着急了!"
隨後,大夫人起身給楚琉素整了整裙襬,當真是一副母慈子孝地場面,只不過她倆耳語傳出來的話,卻是讓對方,心中一寒。
"琉素啊,要是去了可莫要衝撞了貴人!不然,母親就算是相護你周全,都不可能!"
"母親想多了,琉素自認爲我這性子平淡如水,定不是母親那般所說的,你放心,琉素還死不了!"
如你所願,你要是真的死不了再說這話也不晚!大夫人心中盤算良久,最後都化作嘴邊那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最後走的時候,楚琉素望了一眼還在宴會上的衆人,微微一笑便移開了眼,皇上說是身體不適,先前便回去了,而皇后說是在旁伺候皇上,讓衆人先自行玩樂,稍後再回來。
北宋的皇宮,向來是以奢華爲主,處處透露着金碧輝煌,像是工匠一筆一劃精雕細琢出來的,就算是說成巧奪天工也不爲過。楚琉素跟着那名女官漸行漸遠,隨後入眼的便是後花園中蜿蜒連綿的幽間小道,數百盆鮮花爭先盛開,放眼望去遠處湖面上還有半舒半展地荷花,迴廊蜿蜒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當真是個好地方。
楚琉素好像有點明白楚琉凝爲何一心想着要嫁進皇宮裡來,但不知她跟一個都能當自己父親的男人同牀共枕心中是何感想?
楚琉素冷眼看着前面那名女官,她發覺倆人越走越遠,而且越走越偏,當即冷冷開口,"不是說去見麗華郡主?難道郡主住在這麼偏的地方?"
女官被這冷不丁的一聲嚇了一跳,加之心中虛怕的厲害,趕緊開口解釋道,"就在前面了,姑娘莫急。"說着她指着前方一座琉璃綠瓦的宮殿,好像是怕楚琉素不相信一樣。
楚琉素輕蔑勾脣,把她的神色盡收眼底,不再言語,加緊腳步便走向那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