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此話也正是老夫人的意思,可她卻不覺得楚琉素會暗中跟人相會,至少沒有人傻到把這種事拿到明面上來說。
楚琉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咬着煞白薄脣,看了二姨娘和楚琉瑩一眼,卻是不敢說話。
二姨娘和楚琉瑩被楚琉素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卻聽見老夫人一聲厲喝,暗中笑了,思忖着這下子有你受的了。
林嬤嬤在老夫人身旁,看着跪伏在地的楚琉素,苦口婆心的開了口,“七姑娘,老奴提醒您一句莫要在老夫人面前耍什麼花樣纔是,不然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楚琉素垂着頭,自然是知道這林嬤嬤最是剛正不阿,她開了口便就是老夫人的意思,如果自己再不說的話,只怕老夫人是真的要惱怒了。
“祖母,昨兒琉素派人打掃院子後面的時候,卻發現了兩具屍體,看他們的衣衫襤褸,不難猜出他們是常年乞討的乞丐,只是不知爲何會死在琉素的後院內。"楚琉素有條有序地說了出來,字字清晰。
老夫人總覺得這件事沒這麼簡單,飲了口茶接着道,“之後呢?"
楚琉素看了一眼二姨娘和楚琉瑩一副爲難,卻還是開了口,“使他們死亡的利器乃是一根金釵,琉素去了庫房問了張媽媽所有金釵流動的去向,查出了點苗頭——"
冬櫺在楚琉素身側壓着低頭,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她都沒見過小姐這般會演戲的人,心道小姐這心腸也太黑了點,但是轉眸一想,是三小姐咎由自取,誰讓她在府中多次欲動手打罵小姐!
“府中所有名貴的珠寶玉器都由張媽媽一手記錄保管,而這根金釵最後所去的地方乃是明絮閣。"說完楚琉素便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低下了頭,從懷中掏出了用帕子包着的金釵,金釵上早已凝固了發黑的血跡。
“怎麼回事?"老夫人看了一眼二姨娘,她卻是處在呆愣狀態,明絮閣不是她的院子麼?胸口徒然升起一股怒火,道,"放肆!你可知污衊長輩是什麼罪名嗎?"
“楚琉素你別血口噴人,要是再敢亂嚼舌頭我就叫父親把你趕出府裡!"楚琉瑩發恨的盯着楚琉素,要不是身邊的丫鬟攔着,她早上去撕爛楚琉素那副骯髒的嘴臉了。
楚琉素嚇得渾身一顫,幾滴盈淚存在眼角,晶瑩動人,道,“二姨娘,琉素沒說是您殺的人,再說死的是個乞丐,您不必這般大驚小怪。"
老夫人微微蹙起眉,掃了一眼地下的楚琉素眼中深色莫測,看她這幅樣子應該不是裝的。且此事說大不大,不過是死了乞丐,但到底是不是二姨娘所做的,還尤未可知,“來人,去把張媽媽叫來,再去琉素院子裡查看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林嬤嬤和李嬤嬤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屋子內一時沒了聲音,靜的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異常清晰。
楚琉瑩不甘心怒道,“祖母,你怎麼能聽這賤人的一面之詞?她這是擺明了要冤枉我和二姨娘啊!"
老夫人皺眉,“什麼賤人,她可是你妹妹!"
楚琉瑩不說話,只是狠狠盯着楚琉素,怒火衝上心口,“你個賤人,就知道你回府會整出些幺蛾子!果然是個災星,跟你娘一樣是個賤人!"
“你給我住口!"二姨娘拍桌而起,“此話也是你能說的?"唐氏到底還算是個聰明,她可是深知老夫人跟秦菀感情極好,此刻她是怕極了老夫人。由於上一次的教訓,她現在可是要夾起尾巴做人。果然,老夫人聽後,眉頭倒豎,“好啊,好啊!先不管此事如何,就你剛纔那句話便違背了侯府祖訓,辱罵已經逝世的人,光這一個罪名,你就不配做着寧國侯府的小姐!"
此話着實嚇着楚琉瑩了,她不做這侯府的小姐,她還能做什麼?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聲音也弱了幾分,對着老夫人跪下道,“祖母,孫女一時嘴快,不是有心的,只是這賤……楚琉素明擺着是誣陷二姨娘,二姨娘自從被關了緊閉,在院子裡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啊,您切不可被小人矇蔽了雙眼,誣陷了好人!"
老夫人自然是知曉二姨娘這些日子的動向,她看着楚琉瑩淚眼朦朧的模樣,心裡一下子軟了起來,到底是她從小寵愛的孫女,心尖尖上的人,也捨不得她受苦,“好了,不過是死了個乞丐,查清楚到底是誰的金簪,一切真相大白了,也省的鬧的府中人心惶惶的,你起來吧。"
楚琉瑩得意一笑,瞥了眼楚琉素嘴角帶着毫不掩飾的風光,怎麼樣,你的小把戲對我來說可是沒用!
楚琉素被這笑容灼了雙眼,垂下了頭,何曾何時,她也能有個人這般的寵溺着自己?這屋子裡的人,雖說都有血緣關係,但卻是個個各懷心思,有誰又是真正期盼她好呢?
此刻,林嬤嬤已經帶着張媽媽進了屋子。
張媽媽在府中掌事有好些年頭了,還是宮中的女官,所以金庫這麼重要的事情,老夫人都敢交予她去做,她對着老夫人跪下道,“老奴見過老夫人。"
“起吧,去看看這個金簪分給了哪個院子。"老夫人淡淡地道。
張媽媽眉眼平靜地看過了金簪,對着老夫人福了福,“早前七小姐來找過老奴,老奴已經爲她查點清楚,此金簪確實落入了二姨娘的院子裡。"
二姨娘上前一步,一把奪過金簪來,看着金簪後也冷靜了下來,像是喃喃自道,“這不是琉瑩的麼……"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楚琉瑩一愣,擡腳上前便問道,“二姨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殺了人?"
你的意思是你的親生女兒殺了人?
楚琉素看到此,勾脣嘲諷,二姨娘向來是屬於明哲保身型的,在利益面前,她從來都是獨善其身。儘管楚琉瑩是她的女兒,但是她卻也絲毫沒有把楚琉瑩放在心上。由於上一世的種種經歷,楚琉素深知這府中各個人的性子,她此番作爲,並不是真的想栽贓給誰,只因爲她知道一個乞丐的賤命是不會有任何人給他伸冤,她要的只是想在這府中爭奪一席之地罷了。
畢竟時日還長,她並不着急。
“琉瑩這叫什麼話,姨娘只是看着眼熟罷了,當初你去姨娘院子的時候不是吵着鬧着要這個鑲寶雙層花蝶鎏金簪麼,這簪子可就這一根,還是當時皇后賞下來的,姨娘才忍痛割愛給了你。"二姨娘毫不掩飾的想置身事外,這一番作爲可是讓衆人都寒了心。尤其是楚琉瑩。
她沒料到自己的孃親會如此說道,竟然想把罪名栽給自己頭上麼?
此刻,前去楚琉素院子的人也已經回來了,李嬤嬤進了閣子便對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在七姑娘後院中確實發現了兩具屍體,看他們的穿着打扮無疑是乞丐,按照血跡來看,該是昨夜之前死的。"
老夫人點點頭,看了一眼在一旁臉色煞白的楚琉素淡淡道,“琉素啊,此番你肯定是嚇壞了,怎麼沒有第一時間去稟告你父親?"
老夫人有意繞開是誰殺了人這個話題,楚琉素如何聽不出來,只是嬌聲道,“父*夜繁忙,琉素怎敢去打擾父親。"
“你費心了,看這孩子委屈的,正好張媽媽也在,快去庫房裡挑點好東西給送去你的院子。"老夫人此話一出,便意思着想息事寧人。
楚琉素也不糾纏,只是謝過老夫人,便帶着冬櫺一同出了福熹閣。
天氣明媚,陽光傾灑大地,楚琉素望着頭頂的陽光淡淡地笑了笑,今日她的目的無非是想要在老夫人心中留下一個懷疑的種子,然後得到自己該有的賞賜罷了。
如果此事不由她自己說出來,那麼等有一日別人發現的時候就爲時已晚,儘管金釵是楚琉瑩的,但是卻沒有證據說是楚琉瑩殺了人,更何況在自己院子死了人,到時候她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這個消息很快便傳遍寧國侯府每一個角落,道是三小姐殺了人,想栽贓給七小姐,導致七小姐夜不能寐,茶飯不思,終於承受不住稟告了老夫人。
一時之間,侯府的人人心惶惶,生怕三小姐一個不順心便拿他們出氣,幾天下來,嚼舌根的人越來越多。其實楚琉瑩本身一有什麼事就拿下人出氣,只不過以前沒有人敢拿到明面上來說,但是現在不同了,首先楚琉瑩殺死兩個外人男子這件事本身就引人遐想,三小姐爲何會跟外面的男人會有聯繫,又爲何會惱羞成怒?
衆口不一,說法越來越多,故事的版本也越來越多,甚至到最後,都出來三小姐與人苟且之後,嫌棄對方技術不好,一氣之下拔下頭上的金釵,怒殺兩名無辜的人。
事情早已傳進了碧水閣,大夫人一言不發的坐在貴妃椅上,手中拿着早已冷卻的清茶,眉眼間滿是陰冷。
“母親,您一定要給琉瑩做主啊,這個小賤人如今是連我也敢誣陷了,琉瑩還乃清白之身,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般不堪,母親……"
“瑩姐兒,你在這裡大吵大鬧的豈不是讓那小賤人看了笑話?"楚琉凝不悅地打斷楚琉瑩的話,冷眼看着跪在地下的楚琉瑩,又道,“是你自己着了道,入了那賤人的陷阱,你來找母親哭訴有什麼用?"
楚琉月也笑着開了口,"瑩姐兒,此事鬧的沸沸揚揚的,就連父親都知曉了,你現在可是百口莫辯,還是先想想怎樣明哲保身才是。"
楚琉瑩呆愣地跪在地下,心裡早已慌亂一片,如果此事傳到京都內,那麼她還怎麼嫁給宋平煜?
“母親,只求您還給琉瑩一個公道,琉瑩願意爲您肝腦塗地在所不惜!"楚琉瑩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冷光。楚琉素,我一定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