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局
王璩並沒說話,只是等着黃大奶奶的反應,過了會兒黃大奶奶總算說話了:“妹妹,夫妻總是……”王璩把手從黃大奶奶手裡抽出來,雙手掩面嘆道:“姐姐這樣說也無可厚非,只是今日他家大張旗鼓納妾,說不得明日我就要被逼死。”黃大奶奶啊了一聲,手就去扯王璩的手:“妹妹,哪有這樣的事?”
王璩把手放下,那臉上已是淚痕交錯:“姐姐,你沒在裡面你不曉得,他家爲了錢的事情和我吵過不知多少,又欺我是個外鄉人,遠遠嫁了過來沒了孃家做依仗,昨日婆婆說納妾的時候還在那裡道,就算你真的死了,也不會有人說句話,誰不知道你不孝公婆,不體貼丈夫?”
王璩這番半真半假的話說的黃大奶奶嘆氣:“妹妹,你那婆婆我也說不出好聽的來,有眼的人都瞧的出來,你要真是不孝,他家怎會住好房子,穿好衣衫,有下人伺候?我還聽說連這裡二嬸子的嫁妝也是你拿出錢來置辦,妹妹,你這樣的賢惠在這也算頭挑的了。”
王璩還是嘆氣:“世間像姐姐這樣的明白人少,我真怕有一日被他家逼死了,連喊冤的地方都沒有。”黃大奶奶眉一豎:“妹妹怎麼說這種喪氣話,休說你還是侯府的千金,就是我們這些人也不會輕易放過的。”要的就是這句,但王璩還是低頭輕嘆:“姐姐,這總是各家各戶的。”黃大奶奶又拉起王璩的手,說話的聲音更溫柔了:“妹妹,這世間總是有天理王法的,章家的膽子不會有這麼大。”
王璩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那笑容看起來有些苦澀:“姐姐,我知道我命薄,只求日後姐姐聽到我有什麼不對的消息,就求姐姐給京城侯府和晟王府去個信,要覺得爲難,去尋邊關趙元帥也成。”
晟王府?黃大奶奶眼裡露出驚喜:“怎麼妹妹和晟王府的女眷也熟嗎?”王璩笑的有些羞澀:“晟王府的世子夫人和我是閨中之友。”黃大奶奶瞭然點頭,怎麼就忘了京城這些侯門大族的女兒們,平日裡定是互相來往的。
此時王璩在黃大奶奶眼裡,就更重要了幾分,說出的話也更親熱了:“妹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常事,更何況你我還是親戚,你放心,章家要真有個什麼萬一,豈是那麼輕易的?”王璩忙站起來行禮:“多謝姐姐。”
黃大奶奶扶起她又挽住她的手坐下,越看王璩越覺得嬌美,心裡也有些發悶,看來王璩定是在侯府極其得寵,只是身子不好,不然也不會便宜了這趕考的舉子,爲什麼自己弟弟就沒這麼好的運氣,娶一房這樣的媳婦,章家真是沒眼色到了極點。
黃大奶奶的丫鬟走了進來:“大奶奶,章家派人來尋大奶奶。”王璩急忙站起,黃大奶奶有些不悅的道:“不是說了要章大奶奶吃了晚飯再回去?”黃家的丫鬟嘆了口氣:“聽章家來的人說,章家大爺在那裡大發脾氣,一定要大奶奶回去呢。”
這本是王璩今兒臨走前交代汪媽媽的,此時卻故意麪上露出一些慌張神色:“姐姐,那我還是趕緊回去吧。”黃大奶奶不好再留,拉了她的手送出去,快上車時候王璩臉上又有淚花:“姐姐,這次出門也是千難萬難,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又和姐姐見面。”
說話時候婆子已經在旁催促登車,王璩匆忙上車而去,黃大奶奶看着她遠去,心裡更加肯定章家平日對她百般折磨,別說是晟王府,就算是邊關趙元帥,也不是自家平日高攀不上的人物,要站在那邊,黃大奶奶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帶着丫鬟去稟告自己婆婆。
車上王璩鬆了一口氣,素雲給她蓋上牀薄被:“姑娘,難道真要這樣做?”王璩閉着眼:“不過是防備萬一。”察覺出素雲的擔心,王璩睜開眼睛看着她:“你放心,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會提前把你和冷雲還有從京城裡帶來的那些人的文書安排好,再給你們一些銀子,到時你們也好過日子。”
素雲搖頭:“奴婢不是爲的這個,只是姑娘以後身邊就沒人服侍了。”王璩睜開眼睛:“素雲,當日段媽媽在我眼前被活活打死那天,我就發誓以後我身邊的近人不許別人碰一指頭,你和冷雲,算是這麼多年來我身邊最近的人了,我怎捨得你們有個萬一好歹?”
素雲頓時滿面通紅:“姑娘,我……”王璩悠悠嘆氣:“素雲,章家這等行爲,久而久之,我只怕真的會被逼死,到時你們這些我從京城帶來的人,不會有好日子的。”素雲當然明白,既被侯府做了陪嫁,就說不得是侯府的人,而是姑娘的人了,現在進章家時候還短,等再過些年,下人們裡面難免會有生出別樣肚腸的,到時要做事就有百般的不方便了。
王璩回到章家的時候酒席已經散了,冷雲接到,不過就講了些新姨娘怎麼來磕頭的事,又說今日酒席之上章母大放厥詞,說王璩的種種不是。
見王璩有些疲憊,冷雲說了一些也就服侍王璩躺下,點好安息香就各自退去,王璩躺在牀上那眉心依舊有個小結,現在最要緊的依然是找出舅舅的下落,實在不行就去青唐。一提起青唐,王璩就想起路上遇到的那個叫阿蠻的小姑娘,從跟隨她的從人來看,這小姑娘地位不低,說不定是什麼部落頭領的女兒。
那日怎麼就沒問一下怎麼找到這個阿蠻?王璩翻了個身,總要雙管齊下,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章執林自從納了妾,王璩房裡更是腳跡不見,這讓章母更加高興,每天王璩去問安的時候章母總是拉着新納的劉姨娘的手問長問短,而對王璩連看都不看。
漸漸有些下人們也開始湊到劉姨娘跟前了,這些動靜王璩自然是知道的。這日素雲拉了張紙過來:“姑娘,昨日小桃攆走了幾個下人,又買了兩個新的。”小桃就是劉姨娘的名字,雖然出了門人人都叫她姨奶奶,但在素雲她們眼裡,她依舊什麼都不是。
王璩並沒去接那張紙:“買了就買了吧。”素雲有些奇怪的問:“要不要去讓汪媽媽教導教導他們?”王璩搖頭:“不用,你只要讓汪媽媽尋到那幾個被攆走的,再讓汪媽媽在外頭買個小宅子,讓那幾個人到那宅子那住下服侍就成。”
素雲不解,王璩擡頭看着她:“我雖說要走,也要先把你們安置了,汪媽媽是個寡婦,有了你們兩個女兒,又有了小小產業,以後你們是要回京也好,留在這裡也罷,就隨你們。”
素雲不由跪了下去:“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就算粉身碎骨也難以爲報。”王璩讓她起來:“以後你拿了文書,重新安了家,就也是汪家姑娘了,這些話再別說起。”素雲點頭,見王璩又要閉眼就退了出去。
這個小桃果然耐不住性子想伸手這家裡的事情,就讓她繼續做,等到手了纔會知道厲害,王璩眼裡閃過一絲厲色,如果自己有個什麼的消息傳回去,侯府是一定會來收自己的嫁妝的,到時他們就知道好看了,還真以爲把自己的下人趕走了就是給自己好看,真是做夢。
漸漸的除了王璩從京裡帶過來的人,原本丘管家買的那些人全都被小桃唆使章母趕走,換成了新買的下人,這些新買的下人既沒得過汪媽媽的教導,自然就碰着小桃,遠着王璩,這看在章母眼裡更加得意,已經在算計着怎麼把王璩從京裡帶過來的人也趕走,到時王璩剩下一個光身人,自家就真的可以對她搓圓揉扁無所不能,到時用錢也就再不需去和王璩說,自己就可以掌管那錢箱的鑰匙。
章母自己的主意打的好,吩咐下人們對王璩從京裡帶的人百般折磨,不外就是不許他們用熱水洗漱,給王璩的飯菜也常常遲了很久才送去,就盼着這些下人們忍受不住自己求去。
汪媽媽他們得了王璩的吩咐,只做出一副受不得苦,常到王璩跟前哭訴的樣子,還有那麼一點點火候就成功了,王璩每次做出厲色,要不就是懦色,看在章母眼裡更加得意,讓你再裝。
轉眼時令就進了十月,章家女兒選了吉日出嫁,章母此時更加意氣風發,帶了已懷孕七個月的小桃出去應酬,別人問起,只說王璩身子極壞,連家務都操持不了。雖有人覺得章母此舉不妥,不過這也是他家家事,也不過問幾句王璩的病就轉而恭喜章家女兒嫁的好人家,現在章家又要有後,真是大喜事。
黃大奶奶忙完自己小叔娶妻的事情,就去章家探王璩的病,剛結親的人家,章母不好阻攔,讓一個丫鬟帶着去了。
一進王璩的院子,黃大奶奶就覺得不對,今年年初時只覺這院子一片寧靜,現在再來,這院子就空曠寂寞,黃大奶奶心裡連嘆了幾聲,走進王璩的屋子,見王璩滿面蒼白的坐在那裡,時不時還發出幾聲咳嗽,原來章母說王璩病了是真的。
黃大奶奶見王璩要站起來,急忙緊走兩步拉起王璩的手:“怎麼幾個月不見你就病成這樣,倒是我的疏忽。”說着黃大奶奶就滴下兩滴淚,王璩又咳嗽幾聲才道:“這是我的命,姐姐你也不必傷心。”
素雲倒上茶,黃大奶奶見那茶竟是溫的,眉不由皺了下,王璩忙呵斥素雲:“哪能把我喝的茶倒給客人呢?還不去拿熱水。”素雲面上露出悽惶之色:“姑娘,廚房不肯給熱水。”
雖說這都是王璩平日教的,可素雲此時是真的流淚了,哪見過那麼不懂規矩的廚房,要換了在侯府,素雲早帶着人把廚房砸了,不過爲了以後能過好日子,素雲也只有暫且忍下。
這話聽在黃大奶奶耳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站起身:“妹妹,這章家竟這樣對待你,我去前面尋章家嬸嬸說說。”這一去就不合自己要唱的戲,王璩急忙伸手拉住黃大奶奶的袖子:“姐姐,我知道你對我好,但婆婆要這樣對兒媳,做媳婦的也不敢違抗。”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現實生活中要有王璩同學這樣的人,估計我不敢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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