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見蘇素不自在了,也暗惱自己不會說話,“妹子,嫂子不會說話,你不要見怪。”
蘇素搖了搖頭,“沒事的,嫂子快嚐嚐吧。”
骨頭湯全滲進魚丸裡,一口咬下去,嘴裡全是魚肉的味道,滑嫩美味,湯汁香濃,令人愛不釋口。
“真好吃,妹子的手就是巧。”
阿冬在心裡讚歎,果真值那五十文了。
阿信一下子就解決了三個了,後面卻不再怎麼動手了,蘇素好奇地問道:“阿信怎麼不吃了,不好吃嗎?”
阿信搖了搖頭,“嬸孃的丸子好吃,我從來都沒吃那麼好吃的魚肉呢,不過我要留給阿孃和妹妹吃。”
“沒事,阿信喜歡吃就多吃,嬸孃家多得是呢。”蘇素轉過頭笑道:“嫂子好福氣,這麼小的孩子就會懂得孝順和謙讓。”
“哪能得妹子的一聲贊,就是個皮孩子。”雖然說着是謙虛的話,但是阿冬臉上的自豪滿足卻是掩蓋不了。
此時阿宜也停下來了,好奇地盯着蘇青嵐,“嬸孃,這位小弟弟長得真好看。”
蘇素笑道:“他是嵐兒,阿宜可喜歡弟弟?”
“喜歡,弟弟可愛。”
阿宜說完便跑到蘇青嵐身旁,逗着他說話,可是蘇青嵐卻一臉害怕,直往蘇素的懷裡擠。
“嵐兒不怕,姐姐是想和嵐兒玩呢。”
蘇青嵐聽了蘇素的話,又鼓着勇氣擡頭看了一眼阿宜,發現她還是笑眯眯地望着自己,遲疑地開口說道:“姐姐好,我叫嵐兒。”
“嵐兒,姐姐帶你去看小鴨子。”
阿宜拉着蘇青嵐的小手就要往後院跑,蘇青嵐雖然對小鴨子很感興趣,但是他還是看了一下蘇素徵求意見。
“去吧,小心點。”
阿信也跟着過去了,作爲孩子裡年紀最大的,他怕兩個小的會出點什麼事。
蘇素拿過桌上的花布,笑道:“這兩塊布剛好給阿宜做兩條花裙子。”
阿冬見那兩塊布料顏色鮮豔,而且不是麻布,看樣子竟像是綢布之類的。
“這真的不行,嫂子若收下你這布了,我家的那位肯定得說我不懂事了。”
“不收下才叫不懂事。”還沒等蘇素說話,竟有一婦人從門口衝到了石桌前,一雙肥胖的大手直直地攀上了那布,眼裡貪婪道:“弟妹不要,那我這當大嫂的就幫弟妹收下吧。”
蘇素不漏聲色地打量着婦人,圓滾滾的身軀配上那大圓臉,細長的眼睛裡全是刻薄之色,這怕是李家的大兒媳了齊氏了吧。
阿冬見齊氏這般作態,是又羞又氣,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
“大嫂,這是蘇家娘子的花布,你快些還給別人吧。”
齊氏那稀疏的眉毛一挑,不屑地望着阿冬道:“我明明聽到這布是她送給你的,你的就是我們李家的,我先拿回家了。”
蘇素被這人的無恥給震驚了,又望着阿冬無奈的神色,這種時刻她怕是經歷不少了吧。
“李家大嫂,這是我送給阿宜作衣服的,你拿了不好吧。”
齊氏擺擺手:“阿宜那丫頭哪用得着穿這麼好的料子,我家阿倩快議親了,我回去給她做幾條裙子。”
阿冬聞言更是怒火攻心,“大嫂,這布你絕對不能拿走。”
齊氏連忙將那花布藏在腋窩下,語氣囂張道:“這布今天我是要定了!”
阿冬還想說什麼可是被蘇素阻止了,蘇素溫和地笑道:“嫂子要這布也行,這布是虎哥的夫人,蓮兒嫂子送我的,聽說是一匹二百文,如果你真心想要的話,兩匹我只收你三百文就是了。”
齊氏聞言,原本笑着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了,“這布你已經送給她,就是我李家的東西了,怎麼還能收錢?”
“嫂子這話不錯,這布是我送給阿冬的,可是阿冬還沒收下,那這塊布依舊是我的,而現在你非要拿回家,那當然要用錢買來了。”
齊氏蠻橫慣了,沒想到此時竟有人敢頂撞她,心裡是又急又氣,早知道這蘇素那麼難纏,就該等她走後纔來拿的。
“怎樣,嫂子是要買嗎?”
齊氏冷笑一聲:“蘇家妹子,我和阿冬都是李家的媳婦,這布給我還是給她,不是一個理嗎?”
“這怎麼是一個理呢?阿冬送我她家的雞蛋和臘肉,那嫂子你可有送什麼嗎?”蘇素道:“這花布是我多謝阿冬嫂子雪中送炭的。”
此時門外早就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蘇素故意把話說得大聲點,好讓外面的人都聽到。
齊氏顯然臉皮已經厚到一個程度了,擺手大方道:“阿宜是我侄女,這布我幫她拿回去做幾身衣服好了。”
阿冬也沒想到齊氏能這麼無恥,平時在家好吃懶做,愛佔小便宜就算了,沒想到她還將便宜佔到別人的身上了,這布被她拿回家了,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蘇素搖了搖頭,伸手奪過花布笑道:“我雖然手藝比不上嫂子,但是我也想親手給小侄女做件衣服。”
齊氏氣憤地是想把布搶回來,但是又看到門外看熱鬧的人,只好緊緊地護着僅有的一塊布,皮笑肉不笑道:“沒事,我這當大伯母的都沒送過什麼好東西給侄女,這衣服就讓我來做吧。”
隨即又看到桌子上剩下的魚丸,齊氏的眼睛又亮了,“剛好我家墩子還沒吃飽,這魚丸我拿回去了。”
阿冬已經氣得臉都白了,“大嫂,這是蘇家妹子送給我們的!”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就算弟妹不想給我家墩子吃,那也得孝順孝順阿孃吧,如果讓阿孃知道你吃獨食,弟妹怕是又得一頓罵吧。”齊氏半是威脅半是得意道。
蘇素此時也明白了,這李老太太出了名地偏心的,當年分家的時候,兩間大祖屋都留給了老大,將只分了一間小茅屋和一頭老牛給小兒子,不過幸虧李家老二勤奮肯動腦,倒也自己活得有滋有味的。
不過對於李家老太太,村裡人都是直搖頭的,連小兒子都不喜歡的人,怎麼會喜歡兒媳婦呢,如果齊氏再去添油加醋幾句,阿冬肯定會被這李老太太訓斥一頓。
阿冬冷笑道:“我已經單獨留了一份給阿孃的,待會兒我就會送過去,這不用大嫂操心了。”
齊氏此時再也笑不出來了,而是兇狠道:“我呸,還當是什麼好東西呢,送給我我也不要。”
蘇素將花布放到阿冬手裡,不急不緩道:“嫂子不吃,外面可有人排隊等着吃呢。”
齊氏也知不能從蘇素這裡撈到便宜了,只好憤憤不平地走出了院門,一邊走還一邊惡毒說道:“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不是個沒人要的娼婦罷了。”
她的聲音不小,門外的人也都能聽得到。
阿冬被齊氏這話嚇了一跳,連忙看了蘇素一眼,發現她一臉平靜,心下更是不安了。
“站住!”
蘇素走到齊氏面前,滿眼都是笑意,可是隻要細看,便知那笑意沒到達眼底:“嫂子這是說誰呢?”
齊氏哼了一聲,鼻孔朝天,不屑道:“說誰大家心裡清楚,畢竟我們村子裡沒人要的娼婦來來去去就一個。”
蘇素撥了撥劉海,笑得那叫一個明媚,“妹子愚昧,還真的不知道這娼婦是誰,還請大嫂明說了吧。”
齊氏白了她一眼:“別人的娘子都找上門了,還死口不認!”
“原來嫂子說的娼婦是在說我啊。”蘇素一臉驚訝,“可是嫂子,你說我是娼婦,你可有證據?”
“還要什麼證據,人家正頭娘子都打上門了!”
蘇素笑了笑,隨即滿臉委屈對着門外看熱鬧的人說道:“請大家來評評理,這齊家大嫂說我是娼婦,可是卻拿不出證據,而只會捉住趙氏來我家鬧事這一事來說事,相信大家都知道那趙氏是怎麼一回事,我無故被打了,還要被這麼冤枉,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隨即含淚的雙眸裡不斷地流出了眼淚,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傷心欲絕。
門外看熱鬧的人馬上哄得一聲開始議論了。
“這陸秀才的娘子撒潑起來真的是厲害,只要讓她看見誰家的女子婦人多看了陸秀才一眼便肯定又得鬧一頓了。”
“誰說不是呢,上次去蘇家鬧了一頓後,陸秀才是氣得不行,生生將她趕回孃家了呢。”
“就是,無辜傷人損人名節,真是可惡。”
這時代裡女子的名節貞操可是頂頂重要的,只要被污上一絲流言蜚語,這輩子也算是毀了,上次趙氏到蘇家鬧事後,便被陸修文趕回了孃家,現在還沒回來呢,就連趙氏的父親趙秀才親自上門說清了,陸修文的氣才消下去那麼一點點,不過依舊放了狠話,說讓趙氏在家靜思己過,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纔回到陸家。
人羣中有人感嘆道:“這蘇家娘子也是命苦的,父親過世了,丈夫不知所蹤,獨自帶着孩子還得被污衊。”
“就是,我看啊,那些人就是看不順人家的日子比她的好,才故意說出這些陰損的話。”
“這種人真嘴欠抽!”
衆人三言兩語便將齊氏的臉從紅到白,又從白到紅,最後實在呆不下去了,想要衝出門,可是卻被蘇素死死地拉住了花布,蘇素一臉悲痛的模樣:“嫂子既然看不起我,那我便只好將花布拿回家吧。”
齊氏心疼不捨那花布,卻又不想丟了面子,情急之下竟用力一推,竟蘇素推到在地:“這布是老二家的,又不是你的。”
蘇素跌坐在地上,掩面哭道:“嫂子怎能睜眼說瞎話呢,這布明明就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怎麼說不是我的呢?”
阿冬連忙扶起蘇素,想起了這麼多年來齊氏的橫行霸道和惡毒,家婆的嫌棄和刻薄,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都怪嫂子,累得妹子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