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首的景帝看着那一步步端莊地朝着自己走來的柴宓兒,只覺得恍如隔世,才幾個月不見罷了,從前的小人兒已經變得這般落落大方了,還真有一國太子妃的儀態。
柴宓兒見景帝明顯動容的模樣,心中也是感慨萬分,但是又想起這次回國的目的,那一點點的多愁善感便被她拋諸腦後了,目光越發堅定了,因爲她不再是之前幼稚無知的小女孩了!
“兒臣拜見父皇母后。”柴宓兒看着一旁關心至極的長公主,平靜地向景帝和皇后行禮,因爲她已經是澤天皇朝的公主了,她的爹孃只能是景帝和皇后。
景帝很是欣慰地笑道:“起來吧,長途跋涉累了嗎?”
“謝父皇關心,兒臣不累。”
皇后慈愛地看着她道:“公主府已經爲你準備好了,要是有什麼不合適的,你便譴人過來告訴母后,母后爲你修改。”
“是,兒臣知道了。”柴宓兒點頭道。
“對了,這達瓦太子怎麼沒隨你一同回來?”景帝有些不悅道。
“回父皇的話,夫君臨出發時突然被授予軍令,要到邊防一帶巡防,才未能同行的。”
景帝皺眉道:“巡防能比你歸寧重要?糊塗!”
柴宓兒見景帝發怒了,低頭平靜道:“請父皇責罰。”
皇后見氣氛有些冷了,忙道:“宓兒舟車勞頓已經很累了,要不讓她先回府中休息?”
景帝看了看一旁眼角含淚光的長公主,點了點頭道:“嗯,既然如此,宓兒你先回府休息吧。”
“是。”柴宓兒恭敬道。
長公主看着多日未見的女兒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更是着急不已,忙對景帝道:“皇弟,我……”
“朕知道皇姐的意思,朕允了。”
長公主激動地點了點頭,隨後便行禮慌忙地出了宮中,直奔柴宓兒的公主府裡去了。
柴宓兒平靜地打量着這富麗堂皇的公主府,隨後便聽到長公主車駕的鈴鐺聲,回頭一看,果然看到長公主匆忙的身影。
一直平靜的臉容終於有些動容了,她慌忙上前,扶住長公主的手臂道:“阿孃……”
長公主拍了拍她的手,有些哽咽道:“我的女兒啊。”
柴宓兒見此情景,眼中也是溼潤,不過她也知道門口並非是談話的好地方,便扶着長公主笑道:“阿孃,我們先進府再說吧。”
“好,先進府。”
“對了,達瓦太子對你好不好?”長公主一進府內,便着急而緊張地問道。
女人這一輩子最要緊的便是夫郎,要是嫁錯人了,那這輩子就完了。
柴宓兒親手爲長公主倒茶,聞言很是平靜道:“夫君待我很好,阿孃不用擔憂。”
“是真的很好嗎?”長公主追問道。
柴宓兒對長公主甜甜一笑道:“真的很好,太子府中是我管事,姬妾們都被我訓得服服帖帖的,沒一個敢鬧事,而達瓦太子也很尊重我。”
聽到柴宓兒這麼一說,長公主才放心道:“那就好了,你可要記得不要像以前一般任性妄爲了,要尊重達瓦太子,他是你的丈夫,更是北威國未來的君王,那你便是北威國日後的皇后了。”
“女兒明白了。”柴宓兒像是很不想談論這事一般改口問道:“阿孃,現在三表哥他怎麼樣了?”
長公主一聽這話,頓時神色有些緊張地望向門外窗外,隨後才提醒道:“宓兒啊,你三表哥已經被你舅舅貶爲庶民了,他不再是你表哥了,你切勿再提起他了,不然惹你舅舅不開心的了。”
柴宓兒心中不屑,只是見長公主這般緊張的模樣,只好點點頭道:“是,女兒知道了。”
見女兒比之前要沉穩大方許多,長公主只覺得心酸和欣慰。
“今晚你舅舅在宮中爲你設宴了,你現在先休息一下吧。”長公主摸了摸女兒憔悴的面容,有些心疼道。
柴宓兒搖頭道:“女兒不累,這段日子沒見孃親,女兒想得很,不如孃親和女兒說說話吧。”
長公主看着女兒撒嬌的模樣,心中都軟了下來了,哪有不應之理,點頭道:“好,阿孃和你說說話。”
柴宓兒斂下眸中的深意,甜笑道:“阿孃最好了。”
當天晚上,各位大臣命婦,皇親國戚全都聚在了宮中,就是爲了給柴宓兒接風洗塵,更有看重她的意思。
翊坤宮中,蔣雨桐拉着蘇素和林和穎在說這話。
“這一年裡這麼多的宮宴,也不知道煩不煩。”蔣雨桐嘟嘴道。
“胡說什麼。”蘇素責備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的嫁衣可都準備好了?”
再過兩個多月便是蔣雨桐和姜子葑的婚禮了,而老太君念蔣雨桐沒親孃幫襯着,上面的伯母又是不省心的,便派了趙氏和齊氏幫忙打點一切,而蔣雨桐身上便只有一件任務,那便是嫁衣了。
蔣雨桐很是無奈地搖搖頭道:“我只負責設計,那些裁剪刺繡什麼的,就不是我在行的了,只能委託繡娘了。”
蘇素也知道蔣雨桐一向不愛女子閨房之事,只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就在幾人聊得火熱的時候,柴宓兒來了。
只見她梳着雙髻,頭頂斜插着一支金廂倒垂蓮簪,身着一襲湖藍色的如意緞繡五彩祥雲朝服,嘴角輕微上揚,即端麗又沉穩。
她一向驕縱的臉上比往日多了幾分端莊,身上的氣度也強了不少,一舉一動越發有皇室的威儀了。
輕輕地掃視着衆人,最後柴宓兒的目光在蘇素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美目中隱約投射出不甘和恨意,不過她掩飾得很好,加上時間也不長,在場的衆人沒有什麼人發現出柴宓兒的失態。
可是對於五識十分靈敏的蘇素來說,柴宓兒的那一眼便讓她寒毛直豎了,這麼強烈的恨意,看來這柴宓兒即使是嫁人了也不能從前之事。
柴宓兒上前親密地坐在長公主身邊,和皇后說着笑。
ωwш ☢ттκan ☢¢o
而皇后雖然不喜柴宓兒,可是現在柴宓兒不僅是景帝親封的公主,更是北威國的太子妃,還很有可能是北威國未來的女主人,所以皇后強壓心中的不悅,笑意盈盈地與她交談着。
“宓兒可還習慣北威國的生活作息?”皇后關懷地問道。
柴宓兒點頭道:“謝母后關心,兒臣在北威國還算習慣,因着是帶着御廚過去,所以飲食上也沒有不適。”
“那就好。”皇后笑道:“對了,達瓦太子忙完邊防之事可要過來?”
柴宓兒眼中亮了亮,隨後笑道:“這事夫君已經和兒臣商量了,說是等邊防之事完了,夫君便會趕過來。”
“嗯。”皇后當然沒有錯過柴宓兒那一瞬間的亢奮,可是卻沒多想,見她這般興奮,便以爲柴宓兒是興奮夫君能趕來。
柴宓兒看了看旁邊的姜嵐,笑着道:“嵐兒妹妹今年已經是及笄之年,再過兩年便能出閣了,不知母后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沒有?”
皇后不知道柴宓兒此話意欲何爲,故作隨意地笑道:“這丫頭的婚事,本宮也是做不了主的,畢竟這鳳台選婿還是得看着孩子的想法。”
柴宓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這個道理,畢竟這以後兩人的日子還是得兩人來過,嵐兒妹妹喜歡便比什麼都強。”
姜嵐也沒想到柴宓兒會突然說起這個,又想到那溫潤如玉的身影,只覺得心如刀割,剛剛還含笑的臉容變得有些低沉下來了。
皇后見狀,怕姜嵐會想起什麼傷心事,便將這個話題給揭了過去了。
“對了,兒臣聽說林夫人生下了一雙龍鳳胎?”柴宓兒又將視線投向不遠處與蔣雨桐熱聊的蘇素身上。
皇后點了點頭道:“嗯。”
“聽說這兩個嬰孩的名字還是皇祖母取的?”
“嗯,男孩賜名若禹,女孩賜名清婉,小名吉兒。”
柴宓兒淡淡地笑道:“皇祖母所取的,果然是好名字。”
皇后知柴宓兒心中肯定對蘇素還是有怨的,輕易不接她的話。
“兒臣到了北威國多日,甚是想念林夫人,不知兒臣能否與林夫人說幾句話?”
皇后愣了一下,不過見柴宓兒臉上盡是溫和的笑容,也想柴宓兒比往日要穩重端莊許多,應該不會當衆爲難蘇素的,便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請林夫人上來一聚吧。”
皇后這話剛說完,身後的宮女便已經快速地來到了蘇素的身邊,很是恭敬地將皇后等人的話轉述了一遍。
蘇素和蔣雨桐聽說柴宓兒很想她的時候,都愣了一下,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上首對着兩人非常有氣質地笑着的柴宓兒,兩人只覺得這是鴻門宴啊。
不過即使知道是鴻門宴,也只能上了。
蘇素和蔣雨桐兩人攜手上前,恭敬地向衆人行禮。
柴宓兒望着蘇素越發豐腴婀娜的身姿和精緻絕倫的容貌時,眼中一閃而過不甘和怨恨,不過下一瞬間她便溫和地笑道:“多日不見林夫人了,林夫人可還好?”
“謝公主關懷,臣婦一切都好。”
“你家那倆孩兒呢,怎麼沒帶來?”
“因着今日天氣有些寒冷,兼之前幾日受了些風寒,所以並未將他們帶入宮中。”
柴宓兒點了點頭,隨後對林若嵐招了招手道:“嵐兒,你上來。”
林若嵐看着那貌似溫柔賢淑的柴宓兒,可是心中依舊有些害怕,畢竟柴宓兒在林若嵐心中也曾是一名壞人,聞言後下意識地往蘇素的身後退了一步。
長公主見林若嵐這般懼怕柴宓兒,更是當衆掃了柴宓兒的臉面,剛剛還高貴大方的臉容變得有些陰沉起來了。
“你這孩子可懂規矩?”
蘇素牽着林若嵐的手,剛想爲他解釋兩句的時候,柴宓兒便笑着對長公主道:“阿孃,您別嚇着他了,嵐兒只是與我生分罷了,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也有好長的時日未見了。”
隨後又對蘇素道笑道:“林夫人,自從我遠嫁之後就特別想你們這些老朋友,如果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到我府上坐坐,也讓我見見倆侄兒。”
聽着柴宓兒這麼善意的邀請,蘇素只覺得遍體生寒啊,不過礙於情面,蘇素只能點點頭道:“是。”
得了蘇素的準信之後,柴宓兒才笑着打量着蔣雨桐,只見她越發紅粉覆面,春風得意的模樣,心中冷笑了一番,不過臉上笑得越發溫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