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公主傲然而鄙夷地看着緩緩上臺的思婉,見她連衣服都沒有換,冷笑道:“莫非你還想表演踢臺子舞麼?”
思婉淡笑不語,身子輕輕一轉,身上那套深藍色的衣服奇蹟般脫落,一襲白色曳地長裙在風中輕輕飄揚,如墜落凡間的天使,安靜飄逸的立在臺中央。
大家不由看傻了眼,上官小姐是在變戲法,還是真有仙術,身上的衣服是怎麼變出來的?
凌香公主眼神中的鄙夷終於收斂了些,露出震驚來。
環臂立於臺邊,一副拭目以待的樣子。
思婉白色長袖一展,旋轉舞姿,樂曲聲緩緩響起,她輕啓朱脣,聲音輕緩溫柔,如天籟般晌起,竟是一曲:外國經典《斯卡布羅集市》英國著名歌唱家沙拉布萊曼的名曲,她唱的英文,沒有人能聽得懂她唱的是什麼內容,但音樂不分時代不會國界不分民族,這曲經典旋律優美,曲調悽美婉轉,勾起人們對過往的憂傷與快樂的回憶,許多人幾乎是從婉喝第一句時,就被深深吸引住,很快就沉浸在歌 聲裡,有故事的中年人更是被音樂聲勾起對過往眷戀,眼中不禁微溼,坐在主席臺上的太后,皇上,皇后都各自憶起曾經的過往,想起人生經歷的種種,想起逝去的時光與親人,愛人,戀情,都忍不住唏噓,心生感慨。
歌聲似乎將每個人帶入到自己的故事中去,人們成爲了回憶的主角,與歌聲一起感傷,一起重溫昔日的美好。
思婉的舞次舒緩而輕柔,她只是隨着音樂緩緩舒展着動作,並沒有高難度動作,但一舉手,一投足都與歌聲完美契合,把歌曲中那份懷念,憂傷,還有無奈都表達提淋漓盡致,恰到好處。
聽慣了中式音樂的大錦貴族們,頭一回接觸到西方音樂,被其優美的旋律深深地打動,更是感染了其中的藝術薰陶,一曲中了,場中久久寂靜,人們似乎還沉浸在歌曲裡久久不能自撥,終於,皇后第一個鼓掌,她悄悄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淚痕,熱烈地鼓掌。
皇上激動地看着場中的思婉,喃喃道:“她……她怎麼會這些?她怎麼也會?”
坐在觀衆席上的北靖侯更是眸光銳利地看着中上的思婉,眼神激動而熱烈,脣角露出欣慰而喜悅的微笑,轉眸向侯夫人看去,侯夫人則是一臉喜色,眼中全是得意,下巴微擡,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侯爺直嘆氣,無奈又寵溺地看着自家夫人,卻是感嘆她的眼光,當初怎麼就非要選中顧家三小姐爲兒媳呢,難首冥冥中,她早有預感?
公孫彥也沒聽懂思婉唱的什麼,但她眼裡的那份哀傷讓他心疼,她在懷念什麼?她的過往究竟又經歷過什麼?爲什麼她歌聲裡充滿留戀和不捨,她似乎是再也回不過一個地方,那是個什麼地方?她在請求着什麼?
香樟
樹後,高大修長的人影如被定住一般,久久凝視着臺上的人兒,黑亮的雙眸變得更加銳利與灼熱,原本的陰戾越發深沉,一副勢在逼得的樣子。
隨着皇后娘娘的第一個掌聲,緊接着,臺下的觀衆都站立起來,久久的鼓掌,大臣們,太太們,有經歷的年輕人更是眼中含淚,思婉的歌聲觸及到他們的靈魂深處,那些被掩蓋,被刻意遺忘的過去,引起了他們的共鳴,這是他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歌曲,看到的最優美的舞蹈。
文太師沒有上前公佈得分,只是問凌香郡主:“郡主殿下,請您自己爲方纔的比賽評判,您覺着,是您,還是上官小姐更勝一籌?”
如果比異族風情,思婉唱的歌詞更是飄洋過海的語言,不止是大錦,便是北戎人也無人能懂,但是,大錦素來開放,每年有不少西方人經由海上遠遊到大錦來,他們帶來了自己國家的物產,也帶來了他們的語言,大錦貴族不是沒有聽過這種泊來語,知道那是屬於大海那一邊的國家所有。至於思婉爲何也會,現在無人能解釋,更沒時間過問,那是後話了。
而凌香公主的異族語言屬於她的母語,算不得才華與本事,只有拋開自己的母語,能將異國語說得流利,並將之以歌唱的形式表達出來,纔算得上是才能。
舞蹈方面,雖然思婉沒有什麼高難度動作,但舞之靈魂就是將舞與歌曲完美融合,舞者的每一個動作要恰當的表現歌曲所要表達的含意,這才能讓歌與舞成爲一體,給人最主尚最有藝術感的享受。
所以,沒有人會在意能不能有高難動作,高雅的藝術並不以強武爲精,而是以靈魂的震憾爲上,所以,舞蹈方在,凌香公主也並沒有高出思婉多少。
文太師眼中滿滿都是自豪,那是他對自己國家的文化與人才的自毫,更覺得這一次的比賽,能讓大錦文人在北戎人面前更有優越感,更有底氣。
凌香公主由衷地點頭:“不錯,在這一輪比拼上,本宮自認不如上官小姐,不過,大錦不是講究三局兩勝麼?歌舞比過之後,本宮還想與上官小姐比比文采,大錦可是以詩文錦秀而聞名於天下的,既然此次盛會是以才論英雄,不比比詩文策論,只比歌舞,就太過流入低俗,要知道,你們大錦的春樓歌坊的姑娘們,舞姿與歌聲也並不比大家閨秀差,有的甚至更勝一籌呢。
她竟然將如此高雅的盛會與春樓歌坊相提並論,文太師氣得吹鬍子瞪眼,怒道:“郡主的歌舞確實與春樓的姑娘有得一比,不過上官小姐的歌聲嘛,真是應了那句話,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她的歌聲,是天籟,是人間仙語,你豈可冒犯褻瀆?”
凌香公主聽了也不氣,冷笑道:“既然如此高雅,那就再比比更高雅的,來吧,上官小姐,我與你當場作一篇策論,就
由文老太師作題,咱們當衆書寫如何?”
臺上的思婉還沒有作聲,臺下的顧思靜卻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這麼久以來,她處處針對思婉,一大半便是因爲思婉曾替她畫過設技圖,寫過解說詞,當初她爲了討太子和太后喜歡,特地請了思婉進宮,將思婉對輪騎的馬車的設計改造圖紙據爲已有,算成她的作品,讓太子當時對她另眼相看,有了好感,更成爲太后接受她的敲門玉。
她最怕思婉的字會出現在太子眼前,最怕太子知道,當初她是騙他的,那麼,最初的一點喜歡與好感都會化爲烏有,她會成爲太子憎惡的對象,就算成了太子妃又如何?不是他喜歡的,將來也只有打入冷宮的命運。
該死的,只是讓他派人去挑戰,只是不願意思婉拿第一, 不願意思婉的風光太盛,怎麼搞個這樣的女人上臺,竟然要比什麼文采,北戎蠻夷之鄉,有什麼文學底子,學了幾句詩就成了詩人麼?
一時間,她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時候,就是被皇上下旨取消太子妃參選資格時,她也沒有這樣緊張,害怕,手足無措。
不顯眼的角落裡,顧思容遠遠地看着自家大姐,顧思靜一如既往地優雅坐着,面色平靜安祥,可別人看不出,顧思容卻知道,自己這位嫡親的大姐此刻有多緊張有多着急。
這是她們三姐妹才知道的秘密,顧思婉替大姐做過許多事,都是以大姐的名義做的,如今穿邦在即,大姐豈能不擔心着急?
脣邊浮出一抹淡淡的,無奈的苦笑,她扯了扯身邊男子的衣袖:“阿衡,我若上臺做策論,整個大錦無人能比,你信不?”
史青衡怔住,心中升起一絲憐惜來,顧思容素來才名,又心高氣傲,若沒有出這麼許多事,今天她也一定能上臺表演,一定也會如顧思婉一樣風采照人。
可是……
“容兒,你在我的心裡是最有才氣的,無人能比得上你。”
他將她擁進懷裡安撫道。
“可是阿衡,我心不甘,很不甘,阿衡,我希望有機會扭轉我的名聲……”她的聲音哽咽起來,美麗的眸子裡閃着痛苦和委屈,壓抑的涰泣讓史青衡聽得心如刀絞。
“好,容兒,你莫急,莫急,我一定讓你上臺表演好不好?讓你有機會打敗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好不好?”明知她現在屬於違旨逃逸者,明知只要她一現身,就會遭來數不清的唾罵與鄙薄,可他還是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難受,看不得她委屈,頂多,被發現後,又帶着她逃就是,只要她開心,只要她快樂,他辛苦點又算什麼。
“阿衡……”顧思容撲進他的懷裡,“阿衡,算了,會給你惹麻煩的……”
她越是體貼懂事他越是心疼她,扶住她道:“你呆着別動,我去去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