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去眼中的妒意,顧思靜很快寫好了方子,也向皇上跪下道:“皇上,思婉的性子跳脫,心性卻是極好的,她此番進宮,確實是想爲太子說情,太子生性純良,若不是妹妹纏得他緊,也不會做下那等荒唐事,太子也還年少,誰個少年不輕狂,皇上,您就饒了殿下這一回吧,相信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之後,殿下一定不會再犯了。”
皇上嘆一口氣,示意顧思靜起來:“靜兒啊,你的心思朕明白,這幾天衣不解事的服侍朕,又替朕熬製藥茶,着實辛苦,你的孝心朕領了,可這一次太子確實錯得離譜,朕不能輕饒他,否則,朕如何讓朝中大臣信服?罰他,也是爲他好。”
思婉見皇上眼裡滑過一抹心痛,知道這一次太子真的讓他很失望了,心裡越發愧疚,也跟着跪下道:“皇上,臣妾先前的話還未說完,痛風雖然是病,但也不是非常嚴重,而您作爲一個練武之人,輕易就被拓拔清弘控制住了心神,究其原因,是你的身體本質在越變越差的緣故。”
“思婉,你在胡說些什麼?”顧思靜大聲喝斥道。
“皇上,臣妾並非危言聳聽,臣妾行事可能不太有章法,卻從不騙人,臣妾的話句句屬實啊。”思婉急道。
顧思靜還要斥她,皇上擺擺手,神情有些頹然道:“靜兒,莫怪她,她說得沒錯,太醫也是這個意 思,幾番說得雖是隱晦,但朕自個的身子,自個也清楚,確實是一日不如一日 ,越發的不精神了,若非你的藥茶提提神,朕怕是連坐起的力氣都沒了。”
思婉趁機道:“皇上,您想沒有想過,你的身體爲何垮得如此之快?”
皇上愣住,皺眉尋思起來。
“您這花茶是何時開始喝的?您又爲何會喜歡喝這種紫鳳冠茶?”思婉問道。
“三年前吧,朕的痛骨病犯得厲害,實在是疼痛難忍,皇上就讓朕喝此茶,說是有養身止痛的功效。”皇上道。
竟然是皇后!
思婉眼前就浮現出皇后溫柔慈愛的樣子來,她想過可能是太后,卻怎麼也不相信,是皇后要處心積慮害皇上。
怪不得皇后不飲此茶,也不讓二皇子飲食,二皇子那般失魂落魄莫非也是這個原因?
可想想又不對,前次皇上被拓拔清弘控制,太后不願意救,寧願皇上早死,皇后可是寧死也要救皇上的,因爲皇上在,二皇子的地位才能得以保存,並且纔有時間繼續謀劃準備,皇后又怎麼會害皇上呢?
此事還得小心爲妙,思婉可不想牽扯進宮廷內鬥裡面去,便道:“皇上,此茶還是停喝爲妙,紫鳳冠確實有提神止痛的功效,但可能與痛骨病症相剋,您再服用這花的話,可能會至身體枯竭,千萬不可再用啊。”
皇上臉色大變,“你是說,此花有毒?”
思婉真不好如何解釋,說錯一句,可能就會害了皇后,皇宮內鬥血雨腥風,說不上誰對誰錯,因爲每個人的手上都沾着血,誰也不是善茬,所以,她不想由她來揭穿一些看不見的事實
。
“皇上,是藥三分毒,如果配製不當,食用不當,人蔘也是毒,您既然身染痛骨病,就不能再食用紫鳳冠,此乃相生相剋的道理。”思婉慎重回道。
皇上的臉色這纔好轉了些,無力道:“可朕現在好象離不開此花了,一日不食,便渾身不自在,沒精神得緊。”說着,竟然打了個呵欠。
思婉在心裡嘆氣,都服用三年毒品了,哪裡沒癮?好在不是純毒品,只是用花泡茶……那香爐裡的草果……加大了毒性。
“皇上,換種清新點的香片吧,別再用紫鳳冠果了,對身體有害無益,此花無毒性,果卻是一定有毒的。”思婉提醒道。
皇上沒有說話,而是緩緩向後倒去,掌宮太監忙上前扶住皇上,服侍他躺下,揮手示意思婉幾個退下。
思婉臨行前,忍不住道:“皇上,您乃萬乘之尊,羣臣之父,您的一言一行當爲朝臣百姓之典範,區區草果而已,您是練武之人,相信您的意志一定能抗得住此果的誘惑,戒了此藥。”
牀上的皇上似乎睡着了,根本沒有聽到她說的話,思婉擔憂地看了眼牀上那略顯老態的皇上,手被顧思靜牽着,拉了出來。
“三妹妹,聖前奏對,你也敢胡言亂語,知不知道你會害了顧公孫兩家。”拉着思婉的手走到避靜處,顧思靜冷臉埋怨。
“大姐,我何時胡言亂語了?”思婉一臉莫明。
“整個皇宮裡都食用紫鳳冠,太醫院從來沒有阻止過,就你說紫鳳冠有毒,你是何居心?可和那花是何人引進宮中的,會不會引起矛盾,你年歲也不小了,怎麼說話做事如此沒有輕重。”顧思靜見她還一派無知的樣子,更是氣。
“大姐自己可服食這種花茶?”思婉便看着顧思靜的眼睛問道。
“我自是不吃,顧家以前又沒有這種花,此花名貴,也不是誰都能喝到的。”顧思靜道。
“幸虧不是誰都能喝到,若是全民都喝,整個大錦就完蛋了,我還真想知道,當初是誰將此花引進宮中,又是何居心。”思婉冷笑道。
“不知三妹妹憑什麼就斷定此花有毒。連太醫院的院首都無此言論,你的依據又是什麼?”顧思靜逼視着思婉,這個妹妹總給她很多意外,鳳冠花有毒,自己當然是知道的,她是製毒高手,對有毒的花原就很敏感,進宮後不久,她就欣喜地發現,此花的毒性很特別,可以入藥,可以止痛,更能讓人產生幻覺,將來大有用途,沒想到,卻被思婉給戳穿,或許,皇上會不允許此花以後在宮裡栽種。
“我……”思婉不知如何回答。
“可見你又在自作聰明,走吧,在皇后宮裡可記得莫要再胡言亂語,小心禍從口出。”顧思靜見思婉無法回答,也不再過多追究,放軟聲音對她道。
皇上安靜的躺在牀上,全身昏乏無力,他試着凝力至丹田,卻發現體內的氣息很難凝聚,更不提使換,翻身坐起,試着運行內息,不一會兒後,頭上大汗淋淋,他放棄努力,仰倒在牀上
,眼角滑出一顆淚來,掌宮太監見了不敢吱聲,默默守候。
皇上悄悄拭去眼睛淚水,說道:“請太子過來。”
掌宮太監應諾出去。
不多時,太子來了,見皇上躺在牀上,大步過去,撲跪在牀邊:“父皇……”
皇上起身,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做什麼?朕身體好得很,一時半會兒還不會仙去。”
太子大喜,雙眸湛亮:“父皇身體見好,兒臣心安。”
“太子,你生性純善,就是太過感情用事,可知身爲皇儲,有些感情是不能有的,否則,會害人害已。”皇上語重心長道。
太子垂首:”兒臣明白,兒臣有負父皇信任,兒子有罪。”
“起來吧,朕有些事情要交待你。”
顧思靜和思婉分手後,沒有回乾清宮,也沒去慈寧宮,而是一個人朝着暢春宮的方向走去,因着這裡連死了好幾個妃子與貴人,所以暢春宮變得蕭條冷寂了起來,轉到宮側的竹叢裡,找到一隻信鴿,捉住,不久之後,一隻灰色的鴿子撲騰着翅膀,飛出了皇宮。
思婉和顧思靜分手後,就獨自往坤寧宮去,一路上還在尋思,回去要怎麼提醒皇后娘娘紫鳳冠的事,她想救太子,但不想因此損害到皇后娘娘。
紫棋早就被顧思靜打發去了坤寧宮,所以,思婉可以不受影響的思考關於紫鳳冠的事,這種花,要趕緊從宮中剷除出去才行,否則會怡害整個大錦民族。
“可是北靖侯世子奶奶?”一個小巧的宮女攔住去路,向思婉行禮道。
思婉見這宮女年歲不大,長得清秀可愛,一雙大眼黑亮晶晶的,觀之可親,便點頭道:“正是,小妹妹,你找我有事?”
那宮女掩嘴一笑道:“不是奴婢找世子奶奶,是侯夫人,她去了慈寧宮,讓奴婢在此等您告之,少奶奶請隨奴婢來。”
咦,侯夫人去了慈寧宮,是太后召見麼?思婉有點怕去慈寧宮,但既是侯夫人帶信,定是太后也要見自己,無奈只好對那小宮女道:“那就請前頭引路。”
去慈寧宮的路思婉很熟,但從乾清宮往慈寧宮轉,還是有幾條岔道的。思婉走着走着就覺得不對勁,忙停住,問那小宮女:“這好象不是去慈寧宮的路?”
那少女轉過身來,看着思婉笑,那笑容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讓思婉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而且,心裡還無端地發毛起來。
“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麼?大姐姐。”少女的聲音變了,隨之她的身形暴長,一件好端端的宮裝頓時撐破,變成了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子。
思婉轉身就跑,該死的娃娃臉,竟然會這等邪術,奶奶的,這回在劫難逃了。
思婉的腳象裝了風火輪似的,可身後那人幾乎不用怎麼費力,長腿一邁,就閃到了她的面前,“大姐姐跑什麼?你欠我的糖還沒給呢。”
慕容煙的娃娃臉還是一如際往的可愛,嘴上說着笑,臉色卻木然毫無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