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裡的人,除去一尚書二侍郎以外,四個郎中來了兩個,其中有一個是關安,四個員外郎來了一個,就是剛纔多嘴多舌犯好心的那一個。還有一個主事在這裡,他的官就更小。但全是袁訓上任以後信得過的人,說話可以直言。
袁訓、宋程、荀川、關安,和多嘴的員外郎,包括那個官職小的主事,都上過戰場。
他們對着宋程說的出奇兵,有自己的想法,但不打斷宋程。
另一個郎中唯一的是文官,是前任牛尚書用過的老人,前任侍郎有一個是沈渭的父親,把他舉薦給袁訓。
他近中年,憑着自己經驗,聽得出來宋程話的份量,而因爲有經驗,不能這一次有所閃失。
一個不對,大家全到昭獄裡逛去。袁大人等可以說剛上任沒幾年,對在京裡鞭長莫及沒有弄懂。但們呢?郎中彭漢皺眉不語,心想這事情穩重爲上。
他打斷宋程:“宋大人,只能贏不能輸的仗,還是萬事從長計議的好。”
宋程和荀川一起沉下臉,關安瞄瞄他,覺得彭大人不是明白人。多嘴員外郎和主事苦笑,文官的謹慎遇上武將的勇往直前,這是常出現的矛盾。
宋程本來要說的話,這就壓下去。語重心長來說服彭漢:“大人,咱們見天兒商議,起這沙盤是爲什麼?”
彭漢亦是苦口婆心:“我知道從袁大人開始,咱們都心裡急。但再着急,也不能鋌而走險。”
宋程明白過來,原來他以爲自己慌的顧手不顧腳,只想孤注一擲的要王爺取勝。
宋程就對袁訓笑笑,袁訓也看出彭漢的意思,正要開口,荀川爆性子上來。
在座的人裡,荀侍郎是與梁山王府榮辱最近的人。又加上開仗這數年裡,他親眼見到袁訓受戶部、工部和御史的氣,親耳聽到兵部裡有些人也私下裡議論,對於梁山王是滅了別人國家才肯回頭,還是讓打得大傷國力才肯回頭,他們爭得不可開交。
打的年頭兒越長,荀川的耐心越低。彭漢又是沒有上過戰場的人,荀川火上來:“彭大人,戰場上瞬息萬變,從長計議個屁啊!”
彭漢是擅長水磨功夫的文官,涵養功夫好,對他一樂倒不生氣。袁訓拍拍荀川,不以爲然地道:“有話說話這沒有錯。你得改改這罵人的脾氣,這不是在兵營裡。”
荀川悻悻然,又不肯認錯,嘴裡隨便嘟囔着什麼。
袁訓對宋程一擡下巴:“小宋你先說吧,咱們大家全說完以後,再逐條的來商議。”
彭漢也點一點頭,宋程繼續說起來。
“打這兩年,高南、滿尼加,達羅,蘇祿,甚至聽到風聲的部落也過來,想從梁山王手裡討走好處。說也奇怪,瓦刺沒出一兵一卒。蘇赫那一年兵敗回國,有消息說他損耗自家和他國的兵力,幾家的大汗都要他死,但最後他沒死不是。去了哪裡,路太遠,再沒有消息過來。但他要是在,這難道不是他翻身的機會?”
荀川見頭頭是道,餘下的火氣熄下去,眸光重新專注起來。
宋程略一思忖,還是剛纔的話:“出奇兵!孤騎單兵打出威風,斷糧道,偷襲城。只要三五仗孤軍一打,打的他們着了急,或者是和談,他們提出來的,就得由着咱們開口要錢糧。或者是聞風而退,剩下的這幾家你不敢救我,我不敢救你,這日子多舒坦,這就由着王爺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彭漢這一回先去看別人的臉色,他心裡想說說是容易的,出兵這幾年是捷報頻傳,但什麼痛快的奇兵沒有見過。見袁訓等人沉吟,彭漢覺得自己可以開口。
荀川又搶到他前面,荀侍郎性子又上來,對着宋程瞪眼睛:“你說得輕巧,你有能耐你去打!”
彭漢錯愕,又低低的笑出來。荀大人你今早在家吃的不是飯食,是火藥纔是,這怎麼見到誰就跟誰嗆上。
荀川是滿嘴的苦水說不出,不罵宋程他憋屈的慌。
你一張嘴說的好漂亮話,出奇兵!
“奇”?荀川都想罵奇你奶奶的腳。
他想自己一聽就清楚宋程說的是什麼“奇兵”,但王爺他就不會!
梁山王蕭觀是學武的奇才,他打小兒學的是指揮作戰,當元帥的本事。排兵佈陣,他也精通。但要他出個像打石頭城板凳城,離開太子黨們他就不行。
梁山王打幾年,荀川就爲他盤算幾年。蕭觀沒有消息的時候,至少三個人夜裡睡不好。
一個是梁山老王爺,他擔心兒子。
一個是袁訓。
還有一個就是荀川。
荀川是實戰的將軍,對窮山惡水有一定的瞭解,就更知道蕭觀的仗難打。
太爲難的時候,他暗恨這仗怎麼不早幾年打。雖然表面上侍郎和尚書不和,但侍郎對尚書打仗的本事心服到家。
荀侍郎就自己想想,要是前太子黨們都還在軍中的時候打這仗,奇兵倍出那該有多好。
在他的心裡早就有“奇兵”的心思,聽到宋程說就爆發出來。
五味雜陳,什麼樣的想法全出來。什麼你宋大人是瞧不起王爺不敢出你們那樣的奇兵是不是?什麼你們的壓力雖然大,但王爺承擔大軍的一衣一食一刀一槍,你在京裡喝着小酒,他在外面刀頭飲血。你張張嘴,出奇兵,有本事你去試試!
沒一會兒,荀川氣得呼呼的對着宋程大喘氣。
彭漢看得嘴角又勾,荀大人到任也有幾年,以前就沒看出來他是個性情中人。這一句話不合他心思,他就大罵上來。
這?狗熊脾氣就是這模樣不是。
彭漢想我勸勸吧,對荀川道:“荀大人不要心焦,宋大人有他的考量不是。”
荀川張嘴,看面容眼睛鼓出來,兇狠也上來,像是又要罵人。
就在他話聲出來以前,宋程含笑截住,一口答應下來:“行!我們來打!”
荀川嚇一跳,話到嘴邊趕緊嚥下去。不敢相信的看着宋程,太詫異,結結巴:“你!你纔回京沒有幾年,你又要去!”
他忽略宋程話裡的意思:我們來打”,宋程笑笑再一次對他說:“我們,袁大人,我,你,老關,這裡所有的人,包括以後願意獻計的人,咱們和王爺一起來打。”
宋侍郎顯然是得到過袁訓的叮囑,他的話出來以後,袁訓關安帶笑頷首,荀川愣在原地,彭漢愣在原地,主事愣在原地。
彭漢吃驚地叫出來:“咱們官不要了嗎?”
袁訓輕笑:“啊,還是要的。”
“那宋大人的意思是?”彭漢就更糊塗。
宋程望向袁訓,關安咧開大嘴笑,這裡的人一起想到上官在這裡,袁尚書纔是主事的人,把疑惑的眸光爭着看過來。
袁訓沉聲有力:“列位,宋大人剛纔介紹過咱們眼前局勢,贏,咱們和王爺一塊兒喜歡。輸,你我等主戰,咱們得一塊兒陪着他倒黴。”
雙手微擡,虛虛地往沙盤上一按,鏗鏘有力地道:“此仗,只能得勝凱歌奏還!”
“是!”人人讓袁訓語氣中的沉重震撼,筆直起身子齊聲回答。
“是以,這仗是咱們和王爺一起在打。咱們是有經驗的出經驗,沒有經驗的出主意。沒有主意的,你幫着顧全全局。不要害怕經驗出的不好,再或者是主意不採用。只要大家夥兒合起心來,此仗只能得勝而還!”
房門是關上的,春風從門縫裡進來,暖到人心的融融吹到每個人身上。但和袁訓話中的激勵相比,春風也讓忽視。
荀川很想撲上去狠狠搖晃袁訓的手,讓上官知道自己有多稀罕他。但是他不能,他大瞪着眼睛提醒自己,我跟他不好,我跟他還不好......
誰讓梁山王府名聲壯大,誰就是讓荀川靠山穩固。他不在乎這個主張,在這裡的人中,還有誰更在乎?
嗯,晚上就去對老王爺說,讓他好好的疼愛福姑娘,再疼愛一些,多疼愛一些......荀川在心裡對自己道。
梁山王府。
老王走出大門,左手是蕭戰,右手是加福。老王再問一次:“真的不要祖父陪着去?”
加福趕緊的想上一想,因爲祖父提出來了不是嗎?蕭戰卻乾脆利落,大聲道:“不要!”
老王佯裝生氣:“戰哥兒,是祖父答應你和加福逛集市。”你竟然早早的就說不帶祖父,這個孩子不把祖父放在眼裡。
加福見到,加福是乖巧的,對蕭戰道:“咱們帶上祖父吧,有人給付錢不是嗎?”
老王樂呵呵:“是啊,祖父帶上許多的錢,你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加福對蕭戰歪腦袋:“咱們帶上吧。”
蕭戰往懷裡一拍:“哈哈,這一招兒不靈光,祖母聽說我和加福去集市,給了我許多的錢。怕我還是不夠用,祖母說就報王府的名頭,讓鋪子送到家裡來。”
老王和孫子大眼瞪小眼,當祖父的是你這孩子就掛念單獨和加福玩耍,當孫子的是得意洋洋,看看祖父這回你沒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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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票票評論很慚愧,今天又不能多更。腦袋還是各種疼,搬家累到,肩椎病再次發作。房間裡還沒收拾好,亂成一片心情不佳。昨天半夜胃痛背痛,受涼的症狀一古腦兒全上來,煎熬到早上沒睡着,一早就寫不出來。
希望今天收拾好房間,下午睡個好覺,晚上能多更些。
感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