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大鬧留香院

掌珠沒聽明白,還問出來:“你們全是男人坐在一起,我怎麼去叫你出來?”她狐疑:“還救你出來?他們會吃了你嗎?那你何必又去找他們?”

掌珠不悅,難道是最近看書悶,又或者不想堅持,找理由出去玩?

韓世拓結結巴巴:“他們全是不上臺面的人,但…。消息靈通……我一直盯着,知道他們和他們有來往……郡王們親族……全是京裡地頭蛇一流,辦事瞞不過他們,去那地方……”

掌珠騰地紅了臉,咬牙就啐:“沒廉恥的東西,你不去那裡就不行嗎?”這就知道是什麼地方。

韓世拓垂下頭,張口結舌的,似讓繩索縛住,說得更乾澀:“他們尋我……有好幾回……”

“啐呀!”掌珠拿帕子擲他。

“我沒去……避開不見…。現在再找,他們一定拉我去…。以前常去的地方,喝酒好說話……”

掌珠快哭出來,在掌珠認命嫁給他時,還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把看書看得這麼重要。

在孃家時,玉珠成天捧着書,掌珠從來不齒。寶珠出嫁後還在京裡時,紅花認字,掌珠當是笑談。在今天,她爲丈夫不看書懊惱:“你纔看幾天,這就丟下?”

“爲獸頭們,爲四妹,能打聽到的地方我都去!所以,等我話問得差不多,你就進去把我叫出來,可好不好?不然我可回不來了。”韓世拓都快求她。

掌珠又羞又氣又怒:“那地方,我怎麼能去!”

“你不去他們不會讓我回來。”

掌珠怒道:“怎麼還有這樣的人?”

“你不知道的,以前我也這樣過,大家夥兒一起不讓你走,一個人怎麼能掙脫?撕破臉的出來以後再問他們話可就難了。”韓世拓低聲下氣:“如果我不去見他們也清靜,但我還能打聽到什麼?京官們又換一茬不說,原來的是太妃舊人也不能多會,不然,你看咱們還能幫什麼忙?”

掌珠茫然,心裡糾結成一團。

要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接受韓世拓去花街柳巷打聽消息,她能接受。要她去那種地方,她大腦一片空白。

掌珠姑娘是出身侯府的老太太養出來,該懂的全懂,如丈夫有姬妾是常事,去秦樓楚館也並非不行,那可以說是男人該有的去處。但女眷們呢,是寧死也不能去。

韓世拓坐她面前,恨不能掏心掏肺,掌珠每看一眼,卻更沒主張。

對素來有主見的掌珠來說,這事情比抄家還讓她難過。抄家是大禍,不是讓人知道要說沒羞恥。這要是讓人知道她一個好人家女眷,往煙花之地尋丈夫,流言一定會說她貪。

貪…。夫妻間的那個。

掌珠板起臉:“我丟不起那人!讓父親去吧!”

韓世拓睜大眼:“父親以前也喜歡那地方,他去揪我回來,還不讓那些人也留下?”

掌珠又羞又憤:“那,”她無話可說。

以她教養,可以有不敬重婆婆的時候,卻不會說出讓婆婆去那種地方的話,那是敗壞婆婆名節,和不敬重她家事上不一心是兩回事。

終於,掌珠讓自己左思右想擠兌得哭出來,帕子掩在面上泣聲不止。

韓世拓嘆氣:“那我不去了,你別傷心。但我不去,你往四妹府上走一趟吧,告訴她獸頭們最近最好別出門。等郡王們定罪,京裡太平再說。”

掌珠輕嘆:“那我們家裡也不能來了?”因爲是獸頭們姨媽,有時候能接到家裡玩上半天。獸頭們不管哪一個來,文章侯府上上下下都榮幸,四太太自然除外。

掌珠是讓不能接獸頭們打動,這個家裡在寶珠沒回來時,總透着倒運模樣。寶珠去年回京,姐妹間走動,不管她來,還是自己去,總透着生機盎然,有什麼流動着,不再是死水那般。

袁家的三獸頭,文章侯府人人巴着見到。雖然郡王們這事可能明天就定論,但也可能拖上幾個月。幾個月裡不能接獸頭來家沾沾福祿壽,這一點讓掌珠不能接受。

想到這裡,她牙一咬,心一橫:“我答應你!”

……

在掌珠來看,她答應是世上最羞澀的事情。因此說出這句話後,低垂眼斂,平時最潑辣的人變成最難爲情的人。

在她心裡想的是這事是要鬧的,就會有人知道,就會有人罵自己亂走動,就會帶上一生……

手,讓韓世拓輕輕握住。

初時如掬花瓣,再就越握越緊。感受到韓世拓的緊張,掌珠輕擡眼眸,就見到韓世拓垂首,嘴脣吻向自己指尖,同時低低道:“多謝你掌珠,我們欠四妹家許多,總得還上一還。不然,怎麼安心?”

他的眸光移到桌面帳上,頓上一頓,又移向外面初秋西風。風中是看熟的花草,並沒有特別,但掌珠還是懂了他。

家中沒有進項,指着田產和鋪子裡過活。不時用得上和寶珠同開鋪子的銀子,不時用得上寶珠私下送的銀子。不時,還用得上袁訓的好聖眷。一草一木,都像是倚仗四妹和四妹夫得生存。

掌珠是酸澀的,但也喃喃道:“是啊,總得還上一還。”

……

龍二和龍三深居簡出,但總有讓人截住的時候。這是在去獄裡送飯的路上,晚飯的時候路上行人還多,馬不敢走快,路邊出來兩個家人,輕易就挽住他們的馬繮。

“二將軍三將軍,林先生想見你們。”

順着他們手勢往路邊看去,見幾個人站在那裡。面上看似一團輕鬆,其實有放不開的凝重。龍二龍三認得他們,不由得面色一變。

一個是定邊郡王的前幕僚林公孫,他最近上躥下跳在京裡活動,想保定邊郡王餘下家人族人的性命。

一個是東安郡王身邊的婁修,他最近和右丞相馬浦走得火熱。還有一個是靖和郡王身邊的人叫嚴洪。

龍二龍三暗想,這裡面還是沒有項城郡王的人,和上一回他們來找自己一樣。上一回大家相聚,項城郡王進京的人來了不到五個,商議一半藉故走開。

在他們走後,林公孫罵他們:“自以爲譁變比造反罪小是不是?他這是別尋門路,不想和我們一例。”

從那以後,龍二龍三一個聽袁訓的,一個聽舅父的,少與他們往來,很少見到他們。但每見上一回,項城郡王的人都不在,龍二龍三對林公孫等人警惕更生。

求情的事情做不好,就成逼迫。而不久前的什麼土地廟事件,什麼妖雲,已經形成對皇上的逼迫。

今天見到他們出現,龍二龍三不敢大意。下馬過去和幾個人相見,問他們籌劃的如何。林公孫冷冷淡淡:“怎麼籌劃?大家夥兒都自有貴戚,都自己尋主意。”雙眼一翻:“以爲自己家裡人不會死,散沙似的,籌劃什麼!”

龍二龍三肯和林公孫走動,和大多的人一樣,也是看中林公孫以前敢大罵定邊郡王,但在定邊郡王死後,爲他的家人奔走。人死以後還肯幫忙的,知道的人都要稱一聲忠義。不然龍二龍三也不肯理他。

見他又出言諷刺,龍二龍三並不怪他。人在絕境時,都會有沮喪怒罵的情緒,二位將軍戰場上經歷過很多次絕境,沒有一次不罵娘不罵梁山王不罵陳留郡王,重回安全地界上,還是一樣的恭敬他們。

這是絕望中的不正常舉止,就像林公孫此時,估計也差上不多。

龍二就陪笑,這是個忠義的人不是嗎?理當有個笑容。

“林先生,你辛苦。”

林公孫冷笑:“我是辛苦!我一個人辛苦有什麼用!”反手一點自己鼻子:“我辛苦爲的不是自己!等我辛苦得有成效,都能活命!別對我說現在也不可能全殺光,我要問你,你確定你親戚不死?哼,我一個人辛苦,大家都幹看着,你們真輕鬆!”

聽到他的罵聲,在他旁邊站的婁修和嚴洪露出不言而喻的淡淡笑容,也像在對龍二和龍三鄙視。

他們的鄙夷不是今天出來,早在頭一次見到龍二龍三,對他們提出忠毅侯理當幫忙的時候,在場的人就都露出瞧不起,認定龍氏兄弟自有門路,就不管別人死活。

在今天林公孫又一次指責,婁修也隱帶生氣接上話:“你們的親戚,那個叫吳參的,都不想看見你們!”

龍二龍三笑容轉淡。

……

他們兄弟也不想見到這些人。每一回見到,總是沒完沒了說扯得上老國公。龍二龍三聽多幾回就明白過來,像是自己兄弟不把小弟扯下水,這些人要先出首把養病的父親扯進來,說他是個朋黨。

又有獄中的舅父明理,認罪伏法本是應當,只是一片愛子之心,想把兒子們解救出去。龍二龍三推算過,這些人沒頭蒼蠅似亂撞,指不定又惹出事,還是遠的好。

他們住在袁家,親眼見到執瑜執璞香姐兒加福沒幾天就要進宮看看太后,小弟是能上達天顏的人,一天比一天放心。小弟對父親的情意,兄弟們早自愧不如。龍氏二兄弟心放在肚子裡,想不管怎麼樣,小弟是不會讓父親押解進京,就坐等着,更不尋這些人。

……。

再次面對他們的話,夾槍帶棒,總聽得難過。龍二龍三也不得罪他們,理解他們着急爲命。有時候,也敷衍,就道:“要我們做什麼,能做的,我們自當盡力。”

一張紙條塞到他手裡,林公孫還是冰寒臉,冰寒口吻:“晚上見。”三個字結束,和東安郡王靖和郡王的人揚長而去。

龍二龍三打開,見上面兩行字。一行是地址,青梅街留香院蘭花廳。一行是着裝,黑衣披風,可遮面目。

這是第二次收到這紙條,頭一次兄弟們正想出門,姑母袁夫人打發人請他們去說話,絮絮叨叨說一晚上的輔國公,兩個人沒去成。

也好奇他們商議什麼,回來也可以再告訴小弟,讓小弟爲父親多多盡心,但沒有當內奸的意思,這是他們找上來的。

把地址記下,把紙條撕碎,隨意丟棄,繼續去送飯。

……

秋月出來之時,留香院中漸漸熱鬧。

“紅姑娘呢,叫一個過來。”

“年兄,你我吃花酒還是留宿?”

韓世拓緩步進來,耳邊經過的這些話,讓他恍然若夢。曾幾何時,他是這中間的一員,有大名氣,常玩的人沒有不知道他的。

在此時再看,燈火通明下脂粉氣若妖氛,綺麗打扮中皆是紅粉骷髏。

那一身掛滿裝飾的少年,步子虛浮,面色青白,一看就是酒色過度。但他不自知,還耀武揚武的吆喝着:“爺要最當紅的姑娘。”手裡一把竹扇搖得飛快,上系一塊黃金扇墜隨着忽閃,他就得了意:“怕爺不給錢怎的?”

韓世拓恍惚,他看到自己。

……

當年十一、二歲,書唸的正好,受叔叔們鼓動,有個地方正大光明摸女人屁股,她還會說很多書上沒有的話,據說極好聽。

他頭一回是偷偷摸摸的來,遇上叔叔們以外,還偷看到一個人。

他的父親文章侯。

至今記得清楚,他的父親酒色蓋臉,正抱着個妙齡女人摸身前。世子大開眼界,父親都可以這樣,想來是個好去處。第二次再來,他就和眼前少年一個模樣,帶足銀子。在這裡沒銀子掃地的都看不上。趾高氣揚:“怕爺不給錢嗎?欺負小爺小?”

……

舊事從眼前劃過,韓世拓眼角微溼。他把大好的蹉跎歲月浪費在煙花地裡,以此爲榮十幾年。

仰面看秋月如洗,似能洗淨人心腸。身邊濃豔紅融,更膩得化不開。似一鉢可染黑染紅染黃的水,混濁濁無法下手。

本能的,韓世拓想走開。但他身後的人揪住他衣袖,壞笑道:“好容易敲你頓酒容易嗎?以前你自誇風月場中太歲,煙花巷子佔山,今天已來,想走?沒門!”

一聲招呼:“兄弟們給我看着他,今兒不把他灌倒放小桃香牀上,就算咱們沒能耐!”嘻嘻哈哈把他推進去。

大茶壺來招呼,見他們要清靜地方。就道:“蘭花廳最靜,但讓人包下。蘭花廳後面是合歡廳,不走一個門,但也安靜。”

一行人就去合歡廳,沒多久酒菜小娘一起上來,韓世拓瞬間就薰得慌,走到窗前換口氣。

見外面幽靜,好似幽冥道場。

回首看時,座中燭火打到最低,廳中暗得只有聲浪最高。酒加上燭火不明,摟着抱着的,窗戶上層層似鬼影,自己站着,不過是鬼影中的一個。

不由得嘆氣,幾年不見,大家都老。一個一個都四十歲上下,還在學少年廝纏,自己還好,幾年任上歷練精氣神俱在。看那幾個人,面上皺紋深,眼底青色重,真跟活鬼沒有區別。

見幾個人解衣裳,怕等下掌珠到來褻瀆自己老婆。韓世拓走回去,阻止道:“幾年前我沒走,帶着你們還有雅,如今是逢人就解衣裳,銀包裡錢多,想給人看是怎麼着?”

對酒菜看看,板起臉:“今天是你們請我吧,我醜話說前頭,我家遭大難,兵亂的時候,不及收拾細軟出城,人命無妨,家財少好一批。後來又受連累,抄家似的,又丟了東西。你們幾個,要麼幫我出錢,要麼指發財的路給我,要知道我出來見你們,是手裡沒錢,指望你們想轍的,先別忙着亂,說正經的。”

小娘嘻嘻:“爺們說掙錢的事情,我們也聽上一聽。”

大家對着他笑,有一個人慢條斯理地道:“這個是你,前幾天在家裝相,往你家門上找你,回說世子爺看書呢,那就是個混帳!看書有什麼用,跟着兄弟們一起趁錢纔要緊。”

韓世拓就勢問:“你們最近掙的什麼錢,說來我聽聽。”

“最近嘛,進京尋官的人多,進京尋命的人也多,這裡面有錢賺,別說你想不到。”那個人回道。

韓世拓早有準備,躊躇道:“打袁家的主意?不行。我就這一個顯貴的親戚,指望沒錢的時候上門借錢,給你們麻煩得多,把我路堵死。”擺手:“想別的,這個不行。”又笑話他們:“難道我不進京,沒有我這親戚,你們就不掙錢了?”

“有啊,就看你肯不肯?”那人翻個白眼兒,對周圍的人道:“我說他沒變,胎裡就會玩,再當官也變不了!再說當官的,全是混蛋!這不,看看,他給自己留好後路,忠毅侯是他家銀庫,這就不分給我們。”

韓世拓嘿嘿:“人不爲已怎麼行,說吧,就憑我這好親戚,你們肯定有話對我說。”

“有,不過你不肯時,也別賣我們。”那人瞪住韓世拓。

韓世拓要翻臉:“爺幾時是這種人?”

來的人都訕笑:“讓他立個誓言,不然不告訴他。”

對浪蕩子來說,立誓跟喝水一樣簡單。韓世拓裝模作樣的說過,見約他的人眼睛都睜大起來,同他對話的人沉下臉,把懷裡坐着的妓者往外趕:“走,都他媽給我走,叫你們再來。”

把閒人全攆開,又使個眼色給同伴,那人去關上廳門。

韓世拓做好準備,免不了也先猜猜他們要說什麼。見那個人認真的道:“走私,你肯嗎?”他的手比劃着錢:“出息多,利潤厚。”

韓世拓暗中打個激靈,他以前是驛站裡走軍需的官,和走私的人沒少打交道。暗釦軍需中的損耗賣給商人,商人再賣出去,就是走私中的一種。

沒官做的韓大人心中冷笑,對我說走私,算你們一頭扎進羅網裡來。福王造反,聚集的人刀劍等東西從哪裡來的?大多是走私來的。

他出來見這些人,爲打聽的是有沒有對袁家動手腳。煙花巷子裡,時常是傳遞消息的好渠道。但這會兒他們拐到走私東西上,韓世拓心想先有一件功勞也不錯。就問道:“你們一直找我,就爲帶我分錢?”

笑起來:“聽上去沒用我的地方?”

“進出城門指望你。”隨着話說出來,在場的人目光炯炯,全都放在韓世拓面上。韓世拓失笑:“管城門的我不認得,我也不能把貨放口袋裡帶進帶出?”

見他們還盯着,韓世拓有所明白:“袁家?他最近官都沒有,門也少出,”

那人把他話打斷:“你當官當傻了。”

韓世拓虛心請教:“你說。”

“袁家按月有車進出京城,你不知道?”

韓世拓擡擡眼,又垂下眼簾。面上沒有表情的他,心頭激盪起來。就知道有人是不會放過袁家的,他們打聽的還真仔細。按月進出的車,是山西運往京中的各色貨物。還有一部分直達宮裡,送給加壽小鎮上用的,這車隊的確通行無阻。

想這些人的心都用得足了,四妹夫雖然不當官,如今也是權貴一流,就像高山上的青松,別人眼睛裡看到的只能是你。

這就慶幸着自己幸虧出來,總抱着書當個書呆子也並不好。不是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就韓世拓此時來說,書也要讀,路也要行,人也要交,不然上哪兒能聽到這個。

一時不能回答,他裝做沉吟,起來踱步,難免的,又往窗前去。

問話的人也不急着他回答,大家慢慢喝着酒。

他們事先打聽過韓家,那大車有一部分往鋪子裡去,這跟在大車後面就能知道。而那鋪子,韓家當家的世子奶奶有份。

她若是讓運出什麼東西,也應正當。

山西能運進京裡貨物,京裡土產也有運回山西,不然滿車走一回,空車走一回,浪費路上花費。

韓世拓如果肯答應,他佔的份額將成最大,他考慮也在情理之中。

慢慢想着的韓世拓,此時在窗前睜大眼睛。

蘭花廳後面是合歡廳,合歡廳後面也是蘭花廳。歡場中的地方,有一些格外僻靜。裡面就是虐待人,外面也聽不到。

這幾個廳修在後院子裡,爲的就是清靜,收的銀子也高。

叫韓世拓來的人,要和他說走私的事情,越靜越好,別人越不能偷聽越好,就到這裡。

幾個廳都各自開門,門往東西南北四處開,中間有幽靜花木,什麼桂花等常綠植物擋上一擋,不是有心的人,不會往後面看。

韓世拓剛纔是這久違的奢迷薰的不習慣往後面看,現在是想着怎麼再套他們的話往後面看,他看外面黑沉沉,外面看裡面也差不多。

有一個人就讓他看在眼中。

他先站在窗前,那個人後面走來。如果那個人是先站在那裡的,樹底下暗,韓世拓就看不到他。

見他一身黑衣,韓世拓先起疑惑。往這裡來的人,不是掛金就是掛銀。因爲姐兒愛鈔,得先顯擺自己。

而這個,活似當刺客似的,這七月初,秋風都不濃,他把風帽也戴得端正。這是後院子裡來了賊?

有這樣的想法出來,韓世拓就專心打量。見他在樹下發出細碎聲音,原來是小解。不經意的,他揚了揚臉,似乎在看這附近安然,眸光如刀,面容露出大半。

他的肌膚白,風帽黑,面容似暗澤微燈,能看出來。

韓世拓目瞪口呆,這是……林公孫!

……

這不是定邊郡王的人嗎?

…。

林公孫不止一次催糧草,從韓世拓管轄的驛站裡過,韓世拓認得清楚。隨即,他就想到林公孫在京中爲定邊郡王族人奔走。

那他在這裡,這打扮,是做什麼?

黑衣遮臉,這肯定不是來嫖院子的。數年外官,風也有過險也經,凡有奇怪,必有內幕。韓世拓大氣也不喘,剛纔是隨意吹風,現在是生怕讓林公孫看到,見林公孫整好衣裳,往後面那廳過去。

認一認,這裡他來過,這裡四個廳,但那方位是蘭花廳。“轟”地一聲,韓世拓心急如焚,他又見到另外幾個人,一樣的打扮,黑衣黑帽看不到面目,走進蘭花廳。

這裡必然有事!

牽涉到郡王的人,不會是小事!

韓世子不是以前的浮躁人,心想怎麼去打探一下才好。同來的人等不及,在後面叫他:“沒想好,也回來坐吧。你若是能辦成,你立大功,你是頭一份兒,過來我們說點兒別的,讓你聽聽路子有多寬,銀子有多少,回去你慢慢的想,幾時想好幾時回覆。”

韓世拓亮了眼睛。

立大功!

他閃動眼睫走回。

打探他們的消息雖然重要,但立功也一樣的好。只看他們鬼鬼祟祟模樣,就不幹好事。哪怕他們是好事,就這打扮……韓世拓有了主意。

回座的就笑:“有話快說,說上幾句,把人都叫上來,我出來不僅爲錢,也要玩纔好。”大家嘲笑一通,一面說話,一面把妓者重新叫進。

妓者進來時,韓世拓摟一個在手裡,同時對外面使個眼色。

都有跟的人,有時候他們尋地方坐也喝酒,有時候候在外面。今天外面就有一個候着的,收到後,推說小解走開。

……

掌珠坐在車裡,看似靜靜,其實心頭跳得厲害。又像放着一羣貓,有抓有搔有咬有蹭,百般不是滋味。

想到獸頭們多可愛,隔一陣子接回家來,吃完點心就玩耍,聽着她們嬉笑,總覺得天地之美好盡在其中。

再想到,就是自己衝進去……面上現在就滾燙的難過。

車停放的地方,在花街柳巷的外面街道,這裡安靜,沒有雜人。但掌珠由車簾裡把進出那街的人看了一遍。

不是面帶淫笑的男人,就是嗑着瓜子兒眉梢眼色全是看不得的女人…。自己進到他們隊伍裡,別說大罵,看一眼都想回去洗眼睛。

真的要去?

還是不去?

家人的回話聲把她心思打斷:“爺讓奶奶這就進去,奶奶別怕,小的們護着您。”

掌珠這就想也不想,此時再想也無用,厲聲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這就過去!”家人反身就回,重進留香院後,在大門裡面裝着看熱鬧,並不走遠。

沒盞茶時分,兩輛車在大門外停下,先跳下幾個大腳婆子,又扶下一個少婦人。往來的人全直了眼睛。

見這個少婦人不過二十歲出頭,大紅衣裳大紅裙子,雖有面紗,但姿容豔麗怒氣衝衝可以看出,一對眸子神采更遮不住,似天上繁星光芒俱數到她眼中。

都喝一聲:“好!”

問道:“這是哪個院子裡的?”

掌珠又驚又羞來的,耳朵豎得直。難免聽到,氣壓過驚和羞,卷卷袖子,想不合適,自己手臂要讓外人見到。重重拂袖,把手指尖都遮得看不見,對着大門怒目圓睜去看。

見三個大字,留香院。

字下面幾個站門女子,都妖里妖氣古里古怪打扮。這下子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這是什麼鬼地方,以前還能容他來?

掌珠奶奶脾氣一旦發作,那是驚動天雷和地火。怒喝一聲:“給我進去搜!”幾個婆子們齊聲道:“是!”

捲袖子提衣角,有的後腰上插着棍棒,這就抽出來,簇擁掌珠就往裡面去。守門女子攔上一聲:“哎,你們走錯沒有?”身上就着了一下,往裡就跑,尖叫道:“快來人啊,有人打劫。”

掌珠等人跟着進來,怒吼一聲:“好奴才,你果然在這裡!”傳話的家人裝着避不開,讓掌珠提着手裡,掌珠大罵:“你那不要臉的爺在這裡,快帶我去!去晚了,小心你狗頭!”家人一路哎喲求饒,一路把掌珠帶進來。

……

留香院中頓時亂了,他們有護院的,急匆匆過來時,見闖進的女人們已到後院,他們就往後院裡追。

鬨笑聲,看熱鬧聲,有些客人姑娘也不要了,爭着看這難遇的大熱鬧。

亂聲一起來,韓世拓這裡也看熱鬧。全是玩樂的人,有玩樂不會放過。大家伸頭往外面看,嘻嘻道:“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爭女人?”

“打架嘍……。”

正想出去幫着掀起爭鬥的高潮,聽韓世拓驚叫:“我老婆!”人人愕然,面面相覷還不能理解的回頭看,也顧不得看外面那大紅衣裳是個麗人,見韓世拓穿窗而出。

“這…。”

下半句還沒有說出來,韓世子已經到了窗外。

說話的人搔頭,張口結舌說出下半句:“怎麼這樣?”香風撲鼻而至,大紅衣裳到了身邊。燭光綽綽下,她更風姿綽約。要不是嗓音似河東獅子到,這裡的人都可以酥了骨頭。

掌珠覺得說得不對,不是讓我揪他出去?他往後面跑什麼?看一眼廳中小娘們嬌豔動人,掌珠醋罈子打翻,更是真的動怒,咬牙罵道:“給我打!沒看幾天書就敢往這種地方上來,不打還行!”

她自己呢,從婆子手中要過一個棍棒,到窗前看看半人高,自己過去狼狽,就繞到廳後去追。帶她進來的家人急了:“奶奶不要亂跑。”跟在她後面過去。

後面逃避的黑衣人讓他們看在眼中,掌珠愣上一愣,就見兩個黑衣人對她詫異的一瞥,隨即握着手急步走開,還有一個黑衣人歸跟上。

蘭花廳內,韓世拓揪着一個黑衣人出來,滿意的道:“林公孫,你披着衣裳我也認得你!”黑衣下面露出面容,正是憤怒無比的林公孫。

他也認出韓世拓,冷笑道:“韓大人,你揪住我爲什麼!”他的衣角閃動暗紋,稍有月光就能看得清楚。韓世拓微笑:“我倒要問你,你往這裡來做什麼!”

掌珠看不明白時,韓世拓對她使個眼色:“當家的人,這回只怕你有一功可立。”掌珠沒好氣,把手中棍棒對他揮揮:“我不要立功,我只要打你!原來這種地方是這樣的不好,你怎麼敢往這裡來?”

掌珠匆匆進來,也見到半露的衣裳,雪白的肌膚,呸!羞死人了。

……

街上亂起來,古代風月館是正當的,納稅交銀子受官府保護。老鴇問明白是人家裡大奶奶來尋丈夫,並不是同行來鬧事,自然報官解決。

衙役們平時收他們的錢,也往這裡來蹭着玩,就往這裡趕得快。黑衣人們見韓世拓直撲進來,按住一個就不放,一鬨而散出去。有的人認不得門,後門裡跟着人進來的,原本還想跟着人出去,不想半路殺出程咬金,韓世拓過來,掌珠握着棒在後面攆。

他們奪路而逃,有些難免闖到前院去。驚呼聲中,龍二龍三暗叫不妙,兄弟兩個手扯着手好在不曾分開,手指動上一動,都知道對方心意。轉身又往後面來,想尋個院牆出去,又見到跟掌珠進來的護院大漢過來幾個。

大漢們也奇怪:“這是包蘭花廳的客人?說主人私密不喜歡讓人看到,今天后門這一條路都不許人走動,他全包下來,但看看這哪是玩的,這像強盜聚會?”

就抓住兩個,取下風帽,露出兩張面容,龍二龍三魂飛魄散,這兩個他們也認得,一個是定邊郡王府上的一個大管家,抓拿時他逃走。一個是定邊郡王的幕僚,他倒沒讓抓拿?

龍二龍三後怕上來,要是跟他們一起讓拿,這可就說不清楚。

此時暗恨林公孫和吳參也晚,是他們說商議事情互相不見頭臉的好,免得說話以後讓人舉報。遮住頭臉,出的主意就觸到律法,也能避一部分耳目。

恰好,大家都不願意露頭臉,各自都有心思,就都這樣的來,結果呢,沒想到和這些人混在一起。

林公孫要是在面前,龍二龍三咬他的心都有。林公孫不在面前,趕緊想到逃走。

將軍們力氣足,撒丫子往後就跑。邊跑邊低聲道:“外牆不低,我蹲下你上去,你上去後再拉我。”

互相正點着頭,冷不防樹叢中出來一個人,他一看就是學過功夫的人,一把攀緊龍二肩頭,再一把捂住龍二嘴巴。龍三正要奪哥哥,聽到一個低聲:“跟我來!”龍三身子一震,留戀的看看牆上已經有人在爬,但還是跟着他走到樹叢中。

那人已放開龍二,龍二也不再掙扎,兄弟兩個跟着他走到一個房間裡,裡面擺設華麗,是接客的地方。

有小小燭光,那人關上門,取下風帽,露出英俊面容。龍二龍三瞪大眼:“小弟,真的是你!”看袁訓衣裳,和他們一樣的黑披風,竟然是剛纔那羣人中的一個。

袁訓面有怒容:“我讓你們不要亂走少出門!”龍二龍三結結巴巴說不出來。耳後,另一個嗓音響起,嬌柔悅耳:“二位表兄也是不想你獨力承擔的意思,侯爺就不要怪了吧。”

嗓音一入耳,龍二龍三如遭雷擊。回過身,這時候纔看到屋角還有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離開她身前好幾步,都是一式一樣的黑色披風。

坐着的人取下風帽,露出一張芙蓉嬌面,不是別人,正是寶珠。

“弟妹,你也在這裡!”龍二龍三驚呼出聲的同時,這就能想明白什麼。這對夫妻看似不關心,從自己兄弟們進京後沒怎麼說過連坐朋黨的事情,但他們實打實的摻和進來,並不含糊。

------題外話------

求票票哇……

第321章 ,難以選擇,又必須選擇第188章 ,夫妻相見恩愛濃第378章 ,張大學士的錯誤第475章 ,安排魯駙馬,發動第362章 ,兒媳婦好第246章 ,分東西第774章 ,費玲瓏第341章 ,國公回府第770章 ,正經的親事第322章 ,無奈糾結總要解開第759章 ,太子聲援第85章 ,送禮第689章 ,元皓行好令第256章 ,袁訓揍龍大第654章 ,二老王教訓張大學士第307章 ,原來狀元是狀元第573章 ,袁訓報仇第526章 ,瘟神第671章 ,加喜抓週第363章 ,回京第110章 ,明瞭第176章 ,表兇去趕武舉第664章 ,誰是誰的局第412章 ,又有喜第352章 ,對簿公堂第154章 ,出力的玉珠討銀子第54章 ,抓賊第四百九十三章第751章 ,給長女的後路第592章 ,疫病真兇第817章 ,冰火兩重天第149章 ,回門第646章 ,大功課第787章 ,送行戰哥第7章 ,訓斥表姐妹第626章 ,白卜討錢第324章 ,裝成女人第809章 ,眼饞孫子第761章 ,柳雲若勝戰哥第802章 ,東安世子的野心第569章 ,給王爺立軍令狀、祿二爺第217章 ,驚馬第620章 ,齊王沾染的孩子氣第102章 ,訂親第662章 ,老公事第803章 ,寶倌擔起大責任第172章 ,一家人見面第590章 ,拜大年第838章 ,第832章 ,侯爺的眼淚第725章 ,太子露崢嶸第233章 ,姑母多情意第331章 ,倒黴的萬大同第667章 ,相見前一刻第783章 ,出彩的小尹第834章 ,執瑜去水軍第695章 ,正經爺當家第802章 ,東安世子的野心第247章 ,擺譜第207章 ,謹慎第71章 ,可敬也?或可恨第10章 ,寶珠姑娘的心事第139章 ,攀比第23章 ,腹誹者,人腹誹之第415章 ,寶石衣裳好第54章 ,抓賊第610章 ,尋找元皓小王爺動向的韓正經第16章 ,相比第344章 ,我是男人,我度量大第66章 ,獨膽女英雄第254章 ,暖飽思銀魚第274章 ,袁訓辭親事第473章 ,柳家臣服壽姑娘第308章 ,可愛加壽第711章 ,太子又建大功第385章 ,倒運的歐陽家第159章 ,今天是遇情敵的日子第605章 ,梁山老王和太子如願第490章 ,善良不易善良美第671章 ,加喜抓週第614章 ,教訓江強第566章 ,黃躍的心思第449章 ,奔喪第94章 ,神采第10章 ,寶珠姑娘的心事第121章 ,當家第15章 ,傳話第642章 ,讓盔甲第677章 ,齊王殿下做生意第279章 ,壞壞的袁將軍第681章 ,揚州作亂第667章 ,相見前一刻第625章 ,北冥有魚。第148章 ,被截胡的金錢第648章 ,哎呀呀的抱怨第59章 ,行善與交易第764章 ,戰哥小柳是個平手第321章 ,難以選擇,又必須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