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娘沒有見過皇貴妃,但是,卻見過她的畫像,而且是那種非常逼真的畫像,無論是她的容貌還是氣質,都描畫的惟妙惟肖。
皇貴妃是個難得的美人,屬於那種看過一眼,就會印象深刻的類型,更別說,她還特意用心記過那副畫像,對於她的模樣可是熟悉的很,因此見到孫素穎的真面目的時候,她纔會如此震驚,如此不可思議。
她乍一見到這孫素穎的模樣,還以爲皇貴妃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呂月娥因爲早就知道她的模樣,所以對此沒有太大的反應,甚至眼中還閃過一絲隱晦的厭恨之色,不知道是針對她這個人,還是針對她那張臉。不過,她到底是心思深沉之輩,很快便收斂了情緒。
林玉娘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又仔細地看了看孫素穎,卻發現,這位孫姑娘跟皇貴妃也不是特別相似,只是有那麼五六分相似罷了,只那雙眉眼尤其相似罷了。而且,年紀也比皇貴妃小,不過十六、七歲,又是未出嫁的姑娘打扮,差別就更大了,氣質也是天差地別。
若是見過皇貴妃的人,恐怕都不會認錯。
但這根本算不了什麼,只要調教一番,讓在她的神態,氣質,還有穿衣打扮,甚至表情、語氣方面,都往皇貴妃靠攏,足以以假亂真,到時候,說不定,真能有大用
。
想到這裡,林玉娘心裡又有些興奮,崇敬地看了呂月娥一般,到底是師父手段高超。
這位孫素穎姑娘,似乎還沒弄清楚狀況。
如今,她和她的父母家人,都已經被押上了山,看到了許多不該看的事情,白蓮教又豈會讓他們一家人離開?
或許,她心裡也清楚,只是,她心裡依舊存着一絲僥倖,這纔想要來呂月娥這裡探探口風。
哪裡想到,孫家竟然成了一片廢墟。
“怎麼會這樣?”孫素穎神色惶惶地看着她們,聲音裡還帶着一絲指責,“我離開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呀!到底是誰毀了我的家?”
說着說着,眼淚便掉了下來。
呂月娥面露慈悲之色,柔聲安撫道:“好了,別哭了,事已至此,你也只能接受現實。現在正值天災人禍,世道亂的很,若非本座將你們孫家接上山,你們焉有命在?”
孫素穎雖然停下了哭泣,卻依舊默默流淚。
顯然,呂月娥的一番話,打破了她最後一絲幻想,她應該也知道,自己一家人被迫上賊船,再也回不去了。
可憐,他們孫家偌大的家業,盡都落到了白蓮教的手中。
她心裡不是不恨,只是不敢恨,因爲她在山上呆得越久,就越明白呂月娥的厲害之處,何況,他們一家人都落到了她手中,除了聽話、認命外,她還有什麼辦法?
想到這裡,孫素穎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她不敢流露出恨意,只能將所有的不幸,都歸到了自己命苦上。
林玉娘最看不慣這等遇事之後,就哭哭啼啼的女人,頓時皺了皺眉,不冷不淡地勸了兩句,就讓丫鬟帶她回去了
。
等孫素穎被人扶着下去之後,林玉娘不由懷疑地對呂月娥說道:“師父,孫氏這種性子,真得能派上大用?”
呂月娥淡淡笑道:“性情、手段都可以調教,只這容貌,身形卻不容易改變。她的父母親人都在我們手裡,難道,你還怕她不拼死爲本座效命?”
雖然有易容術,可到底很容易被發現破綻,皇帝身邊的人,可都擁有一雙利眼,想要瞞過他們可不容易。
“可是,我們並未見過皇貴妃本人,就算見過的,也未必熟悉她的習慣、動作、神態,甚至說話的語氣,我們外人見了,可能分辨不出來,皇貴妃親近的人,難道還分辨不出嗎?”林玉娘擔憂地說道。
在發現孫素穎容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佛母讓她做的事情,肯定跟皇帝有關。
否則,佛母不會千方百計地留下她。
佛母現在,最想做的是,恐怕就是殺了皇帝,爲自己的一雙兒女報仇,順便奪了他的江山。
孫素穎如果用好了,絕對會是一步好棋。
“這一點,本座早就想好了。”呂月娥自信滿滿地說道,“最熟悉蘇氏的,定然是她身邊伺候過的人,尤其是那種伺候她幾年的丫鬟,必定對她的各種習慣瞭如指掌。”
林玉娘聞言,眼睛驟然一亮,隨即,又暗淡下來,擔憂道:“皇貴妃身邊的人,皇帝怎麼可能放心她們離開?難道就不怕她們泄密。”
“這你就不知道了。”呂月娥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臉上的笑容,也真實了幾分,語氣似乎帶着一絲淡淡地諷刺說道:“這位皇貴妃一向心善,從不肯虧待身邊的人,所以,她身邊的丫頭到了年歲,就會被放出去嫁人。”
“還有這種事?”林玉娘說道,隨後,又自信地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人不在宮裡,我們怎麼也能想辦法抓過來。”
若是在宮裡,那可就太麻煩了,她們不得不忍痛放棄這個計劃。
呂月娥笑道:“比你想的還要好得多
!那蘇氏的丫頭,不在天邊,就在眼前,我們想要抓到她,簡直易如反掌。”
“師父,這是真的?”林玉娘驚喜地問道。
呂月娥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是真的,所以我才說,我們白蓮教是天命所歸,天道都站在我們這一方。否則,又怎麼會有如此好的運氣?”
“那人現在在哪裡?徒兒立即派人將她抓來!”林玉娘激動不已。
呂月娥也不賣關子,說道:“本座早就打聽過了,福王世子的一名侍妾,就曾經是蘇氏身邊的第一大丫鬟,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心腹,從蘇氏落魄時就跟着她,對皇貴妃的所有事情都瞭若指掌。原本,這樣掌握了皇貴妃衆多秘密的丫鬟,是不能放出宮去的,但偏偏,皇貴妃跟她情分不同,她又不肯虧待身邊的人,竟然真得將她給放走了。”
呂月娥說道這裡,不由嗤笑一聲,若是她處於皇貴妃的位子上,這些知曉她秘密的人,別說放她們走了,她就是連命也不會留給她們,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她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安危,交到別人手中,給自己將來埋下禍患。
看,現在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嗎?
“那丫頭也是個心大的,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藩王世子,這不是誠心讓皇帝不放心嗎?結果,最後,不但失去了聲音,還被挑斷了手筋。”呂月娥繼續道。
“什麼?”林玉娘皺起了眉頭,當然不是心疼那個丫頭,她只是擔心,這樣的人,不會說話,不能寫字,如何提供給她們消息。
“別擔心,我自然有我的辦法。經過幾年的療養,她的手也有了點力氣,再說了,手不行了,還有腳,有嘴巴牙齒,怎麼都能寫字。”呂月娥冷冷地笑着說道。
“可是,她是皇貴妃的丫鬟,對她想必十分忠心,她肯屈服嗎?”林玉娘一向比旁人想得更多,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
“忠心?”呂月娥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若是她真那麼忠心,根本就不會離開京城,離開蘇氏。她即便自斷雙臂也要跟福王世子離開,就說明,她或許對蘇氏忠心,但心裡更看重的還是她自己。本座聽說,這門親事,還是她自己向皇貴妃求來的呢,寧願違逆皇貴妃也要離開,結果,惹得蘇氏大怒,雖然同意了她的條件,卻徹底跟她斷絕了關係,還讓她改名換姓,不肯給她做靠山
。你說,經過這件事之後,兩人之間能沒有裂痕?最重要的是……”
呂月娥的脣角又翹了起來,帶着一絲莫名的意味,說道:“那個丫頭懷了身孕。你說,在她心裡,是恩斷義絕的舊主重要,還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重要?這個孩子的出生,說不定會徹底改變她在王府的地位呢?結果如何,不用猜也知道。”
再加上她們的暗示和蠱惑,就不相信她不乖乖就範。
“原來如此!”林玉娘脣角微翹,滿心佩服地說道:“還是師父厲害,徒兒還差得遠呢!不過,師父,爲免夜長夢多,我們還是儘快將那個丫頭抓過來微妙,若是京城的人來了,想要動手,可就不太不容易了。”
呂月娥卻一點也不着急,悠然說道:“放心,本座早已經派人去辦這件事了,想必和快就會有個結果。”
樂安州,福王府。
書房裡,福王正在跟世子樑玠說話。
因爲白蓮教在他的風地理攪風攪雨,福王也整日裡愁眉苦臉的,哀嘆不已,這打得可是他的臉呀!而且,他也怕白蓮教將矛頭指向福王府。
可他卻依舊按兵不動,一是因爲他鞭長莫及,藩王輕易不能出王城,更別說是率兵打擊白蓮教了,這很容易引起皇帝忌憚;二來,他雖然有一萬多的護衛軍,也未必是那些白蓮教教衆的對手,沒聽到人家號稱八萬大軍嗎?
能守住王城,不讓反賊攻進來,庇護一方百姓,就已經很不錯了,其他的,他也管不到。
這裡雖然是他的封地,但他卻不會插手地方政務,不過是被高高供着的藩王罷了,這應該是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的職責。
不但如此,他們還要派兵保護他這個藩王,他若出了事,封地內上下無數官員,誰也跑不了。
但是,福王卻依舊感到煩心不已,暗罵白蓮教哪裡造反不行,非要在他的領地,就宛如一柄鍘刀懸在他的頭上,讓他夜不能寐食不安寢。
眼見白蓮教越來越囂張,地盤擴展地越來越大,幾乎都快道樂安州了,讓他也不由感到心驚肉跳,連忙召喚足智多謀的世子到書房密談,商量對策
。
沒想到,樑玠倒是沒有太放在心上,反倒勸道:“父親,不必擔心,那些反賊,人數雖然衆多,卻都是由災民湊成的,比我們的護衛軍來可差遠了。別說,反賊靠近不了樂安州,就算來了,也絕對無法攻破。再說,陛下絕對不會允許他們繼續囂張下去,我們只需要護好王城,安心等待就成。難道父親,還想要帶兵出征討伐白蓮教不成?”
最後一句卻是調侃了。
福王聽到樑玠這番篤定的話,心裡倒是安定了不少,對於他的打趣也不在意,笑道:“臭小子,爲父不是想要未雨綢繆嗎?你也知道,年紀大了,考慮的事情就多,最愛自己嚇自己。”
“父王,現在朝廷有何動靜?”樑玠問道。
福王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說道:“爲父聽到的消息,似乎是朝廷有意招安。”
“招安?”樑玠眼睛先是一轉,隨後道:“這是不可能的,這些反賊早晚會被鎮壓,想必是陛下想要先禮後兵。”
他卻不知道,顯德帝派了人來,是想要策反那些起義軍的,不過這次是造白蓮教的反。
“爲父也是這樣想的。”福王說道,“希望這次機會,朝廷能將白蓮教連根拔起。”
樑玠說道:“但願如此。”
“對了,本王聽說,你一個侍妾懷孕了?”放下心之後,福王又開關心兒子的私事了。
樑玠淡淡點了點頭,說道:“不過是個通房丫頭懷孕罷了,不算什麼大事。”
福王也只是想起來隨便問問而已,如今,他可不缺孫子,嫡孫,庶孫,可都有好幾個了。只是,想到那個通房丫頭的身份,他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