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媽媽在自己被軟禁起來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因爲實在太突兀了,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會,之前更是沒有一點預兆,所以,她也難得地驚慌了起來。
其實當初,她來到楚國夫人府時,是戒備的,時時刻刻小心謹慎,就怕自己暴露。
但是,後來蘇婉對她一直很禮遇,甚至表現得也是信賴有加,只要是她提出來的建議,蘇婉大都會聽從,比以前那些僱主好多了,她漸漸也就放了心,不像以前那麼心神緊繃了。
其實,蘇婉之所以會聽從,是因爲她懂得房媽媽讓她這麼做的原因,明白其中的醫理,否則,她也不可能會去做。
可惜,房媽媽並沒有真切地去了解過蘇婉的醫術,只以爲對方是信任她,誤會就這麼造成了。
在楚國夫人府的三個月,房媽媽過得如魚得水,十分自在,也降低了她的防備,讓她變得疏忽起來,否則,在蘇婉態度稍稍轉變的那一刻,她就應該發現,並且想辦法逃走了。
即便是現在,房媽媽依舊不敢相信,楚國夫人真得會把她軟禁起來,畢竟,她沒有做過什麼真正傷害她的事情不是嗎,而且還爲她調理身體,她怎麼能夠忘恩負義?
因此在被控制的那一刻,房媽媽很不服氣,立即提出要見一見楚國夫人。
但那些護衛,又豈會聽她的?任憑她怎麼說都不動搖。
房媽媽這才漸漸死心,並且開始覺得恐慌。
雖然她是白蓮教徒,信奉無生老母,知道死後會被她度化返歸天界,免遭劫難,不繼續在人間受苦。可是,誰又真得願意死呢?極少有人可以無視死亡。
尤其是對她這種生活很安逸很富足的人來說,回不迴天界,沒有太大差別。何況,是不是真有什麼真空家鄉,還不知道呢!
房媽媽想要傳遞消息出去,可是,那些人將她盯得緊緊的,她根本沒有機會。
府裡的內應,她現在也接觸不到,就算接觸到了,那人也不會冒險來救她,一是她不值得她這麼做,而是,她根本沒有那種能耐。
房媽媽惶恐地過了一夜,只期盼着蘇婉念在她爲她調養身體的份上,放了她。
可惜,第二天,她等來的不是蘇婉的釋放她的命令,而是凶神惡煞的錦衣衛。
房媽被抓走了。
而且還不是悄悄地,而是被大張旗鼓地抓走了。
房媽媽在京城算是小名氣,尤其是貴婦圈子裡,很多聽了這個消息的人,都有點不敢置信,連忙派人去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後得到的結果,卻是房媽媽受人指使,下毒謀害楚國夫人,所以陛下才下令,讓錦衣衛審問她,揪出幕後黑手。
一聽到是這個理由,衆人就偃旗息鼓了,對房媽媽也不可憐了,反而十分相信這個說辭。
若是真查出來,怕是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楚國夫人的存在,妨礙到太多人的利益了,擋住了太多人的道,會有人對付她,不足爲奇。
就是不知道,楚國夫人是否中了毒。
楚國夫人府雖然戒嚴了消息,但是還是有人打聽到,楚國夫人的確是身體不適,臥病在牀,皇上又指派了兩名太醫,常駐楚國夫人府,更是讓人猜測連連,覺得她八成是中了招。
皇宮,坤寧宮。
寧皇后聽到這個消息,眉頭一皺,有點不敢相信地問道:“可是打聽清楚了?楚國夫人真得中毒了?”
高嬤嬤笑着說道:“是不是中毒,暫且不知,不過,楚國夫人的確是病了。”
寧皇后眉頭這才微微展開,神色略顯輕鬆地說道:“楚國夫人的身體的確是弱了些,一直都是這麼三災五難的。”
“哪裡是她身子弱?依奴婢看來,是她福氣太小,承受不住這潑天的富貴,所以,才總是生病。她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倒是怪起別人來了。”高嬤嬤略帶不屑地說道。
她這番話,可算是說到了寧皇后的心坎裡,含笑點頭道:“這麼說,高嬤嬤是不相信那房媽媽加害楚國夫人了?”
“這也說不準,畢竟,之前也從未聽說過房媽媽有什麼不妥的,怎麼偏偏在楚國夫人身上出事了。”高嬤嬤說道。
“唉,真是可惜了。”寧皇后感嘆道。
她雖然心裡隱隱感覺有些不對,但是,也沒有多想。甚至還暗暗慶幸自己沉得住氣,沒有對楚國夫人暗下殺手,否則,她能不能安心坐在這裡,還未可知。
反倒是武清伯府聽到這個消息後,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尤其是武清伯夫人葉氏,整日惶惶不可終日,生怕房媽媽將自己供出來,同時又十分納罕,到底發生了設麼事。
因爲武清伯世子夫人呂氏很有見地,背後又有勢力,葉氏平時很是倚重她,這次也例外,習慣性地去找呂氏商量。
“房媽媽怎麼這般糊塗,竟然謀害起楚國夫人來了,現在是對她下手的時候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死了也要連累別人。”葉氏一見呂氏,就忍不住抱怨道。
虧她還對房媽媽寄予厚望,原本事情已經有希望了,卻被這件事給攪了。現在別說讓陸才人爭寵,怕是武清伯府恐怕都要受到牽連。
“太太稍安勿躁,”呂氏心裡其實也有些惱怒和不安,但還是耐下心思,勸慰葉氏,“房媽媽未必就真得謀害了楚國夫人,說不定這只是楚國夫人發作她的藉口罷了。”
呂氏知道,那生子丹的確可以讓人懷孕,只是卻對身體有害,只是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最重要的是,吃了生子丹生下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殘缺。
若是楚國夫人生下一個殘缺的孩子,他們就可以散佈謠言,說楚國夫人生的孩子不祥,受到了天譴或者天罰,這樣,即便皇上再寵信她,也會對她心生芥蒂,失寵也就是必然了。
就算皇帝依舊寵愛她,他們也可以在這點上大做文章,大肆攻擊楚國夫人,不信動搖不了她的地位。
到時候,就可以讓陸才人趁機上位。
難道是那生子丹出了什麼問題,讓楚國夫人顯出了中毒的徵兆,所以,房媽媽才被牽連了?
只是,這樣的話,獻藥的武清伯府,應該也會受到牽連纔是,呂氏也有些搞不明白了。
“我怎麼能不着急,誰知道房媽媽會不會泄露我們府上的底細?”葉氏着急地說道,“你看,能不能想辦法將房媽媽救出來?”
“太太放心吧,這些教徒的嘴都很嚴,絕對不會輕易泄露的。”呂氏對此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至於從錦衣衛手裡救人?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而且,之前那次不就失敗了嗎?
“只是,經此一事,陸才人的希望又要落空了。”呂氏說道。
“此話從何說起?”葉氏剛剛放心,又提了起來,詫異問道:“既然房媽媽不會泄露我們的底細,她出事也牽連不到我們,難道楚國夫人還會出爾反爾不成?”
呂氏自知說漏了嘴,因爲葉氏根本就不知道生子丹的真正功效,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不慌不忙地說道:“太太,媳婦是擔心,那楚國夫人出了事,心情必定不好,未必有心情跟陛下提這件事。”
葉氏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勉強相信了她的解釋,說道:“如果再過幾天,陛下還不寵幸才人,那我也只好上門跟楚國夫人討個說法了。”她的禮物可不是白送的,那是她花了大筆銀子買的。
呂氏頓時有口難言,不知該如何勸阻她,只能心裡苦笑。
算了,等她真要上門討說法的時候,再勸她吧,大不了把生子丹的事情告訴她也就是了。就算葉氏氣她幫外人騙了她的錢,也顧不得了,總不能讓她真得去上門自取其辱。
昌武侯府。
松鶴院裡,傳出一陣歡聲笑語之聲。
侯府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二太太洪氏,三太太陶氏,還有大小姐霍靈芸,還有一衆心腹婆子丫頭,都在陪着王太夫人說話。
因爲都是自己人,說起話來,也都無所顧忌。
王太夫人笑着說道:“所以說,做人就得安分,做女人更是如此,千萬別學有些人,水性楊花不安分,整日裡就知道勾引男人,就算受盡寵愛又如何,最後怕是也沒那麼好命去享。”
“老太太說得對,正是這個理兒。”三太太陶氏笑着附和,“如今,宮裡的娘娘個個都看不慣她,連皇后娘娘那麼好性的人,都被她給惹惱了,就知道她有多不得人心了,有這種下場,也是活該。像她這種禍害,老天爺就該早早收了她。”
其他丫頭婆子自然都知道她們說的是誰,但她們卻不敢說,只能在一旁陪着笑。
二太太洪氏卻是看不慣陶氏的張狂,管了幾天家,還真以爲當自己是盤菜了,她連個誥命都沒有,就連楚國夫人都敢說,誰給她的膽子?
於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三弟妹說話最好小心些,你如此詛咒楚國夫人,難道就不怕禍從口出?你自己作死不要緊,可不要連累了我們。”
“洪氏,你就是喜歡專門跟我作對是不是?”陶氏一臉嫌惡不悅地說道,“我知道,你看我管家,你心裡服氣,可也用不着如此埋汰我吧?再說了,這裡都是我們自己人,怎麼可能泄露出去?”
洪氏卻冷笑一聲,不以爲然地說道:“三弟妹莫不是忘了一句老話,叫做隔牆有耳,說不定那隻耳朵,就在這裡。你說的這些話,怕是到不了晚上,就能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我沒有埋汰你,我只是警告你。楚國夫人可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隨意污衊,更何況你還詛咒她,她早已經今非昔比,她要對付我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她沒有出手對付我們,我們就該謝天謝地了,沒想到,你竟然拿還主動湊上去找死,真是沒見過這麼想要找死的人。”
“我哪裡詛咒她了?”陶氏心裡又驚又怕,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但還是色厲內荏地說道:“我說得可是事實,外面可都傳她中了毒,何況她本來就是個禍害,難道我連說句實話都不行嗎?”
王太夫人聽了洪氏的話,很不入耳,因爲她明着是在罵陶氏,其實把她也給罵進去了,立即冷下臉來說道:“洪氏,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們又沒有提名道姓的,你可別把這些東西往楚國夫人的頭上扣。我們說幾句閒話怎麼了,你若是聽不慣,就給我滾出去,我這裡不歡迎你。”
洪氏似笑非笑地站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媳婦就不在這裡礙您的眼了,媳婦這就離開。”
說着,轉身就要走。
“哦,對了,媳婦這幾天身體都不舒服,就不來給老太太請安了,還請老太太勿怪。”
說完,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你……簡直豈有此理……誰給她的膽子?”洪氏走了之後,王太夫人氣得直拍椅子的把手,哭道:“如今,見我老了,不中用了,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一邊哭,一邊拿帕子擦着眼睛。惹得一羣人都是一陣安慰。
好不容易停下來之後,陶氏說道:“老太太,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只是見楚國夫人發達了,就想上前巴結跪舔,也不瞧瞧,人家瞧不瞧得上她?”
說完,便是一聲輕蔑冷哼。
霍靈芸也說道:“是啊,老太太,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她想要巴結那人,就讓她去吧,等她碰了壁,就知道老太太的好了。”
王太夫人這才停了下來,嘆息一聲,道:“真是作孽啊!我看她都是被那個小蘇氏跟帶壞了。”
孫嬤嬤此時笑着開口道:“老太太,咱就別提這些不高興的事情了,說些開心的事情吧!再過半個多月,就到是侯爺大喜的日子了,您不是已經盼了很久了嗎?也是該準備起來了。”
王太夫人聞言,不有緩和了神色,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模樣,來,“是該準備起來了。”
雖然當初,對這樁皇上強塞過來的婚事,她不是很滿意,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何況,她也知道,除了蘇清雪,也沒有太好的選擇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蘇清雪沒了縣主封號,到底還是英國公府的嫡女,更別說,她嫁過來時,肯定還會帶過來大筆的嫁妝。他們府上雖然不貪這些,但這些嫁妝,可是要留給霍家的後代的,她豈能不高興?
除了陶氏臉色勉強,其他人聽到這個更消息,也都跟着笑了起來,侯府終於要有新的女主人了。
而霍靈芸則是臉色刷地一白,低下頭去,好半晌,才擡起頭也跟着笑了起來。
“對了,趁着辦喜事的機會,王姨娘也該放出來了,我看她也知錯了,不能真關一輩子。”王太夫人又道。
其他人均笑着稱是,只是此事,她們說了不管用,還要看昌武侯的意思。
至於洪氏說的話,誰也沒有放在心上,就連陶氏,也只是當時有點害怕,很快,便拋到腦後了。
哪裡知道,第二天,宮裡就來了人,宣讀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霍陶氏,以下犯上,刻意詛咒楚國夫人,對楚國夫人大不敬,對皇后娘娘不敬,掌嘴二十,以儆效尤,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昌武侯太夫人王氏,管教不利,更有失察、縱容之罪,特意警告一次,望多約束府中上下諸人,不要再多生事端。
三太太陶氏,和王太夫人頓時呆住了。
下一刻,王太夫人頓時羞得老臉通紅。
丟臉啊,簡直太丟臉了。
她風光了一輩子,養尊處優了一輩子,也被人敬了一輩子。幾十年的臉面,就這麼一下子就被丟光了,連遮羞布都沒給她留,她心裡簡直又羞又氣又恨,卻毫無辦法,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一瞬間,似乎又老了幾歲。陶氏更是直接癱坐在地上。
之前宣讀懿旨的時候,她本來是要避開的,但是,傳旨的太監卻特意讓她留了下來,她原本還以爲是好事,還在沾沾自喜,沒想到,卻是驚天打雷,直接將她打懵了。
宮裡還來了一位嬤嬤,就是專門來打嘴的,噼裡啪啦,用竹片打了陶氏二十下,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陶氏的臉,不出意外被打成了豬頭,臉都快打爛了,牙齒都掉了幾顆,怕是一兩個月都沒有辦法見人了。
陶氏的遭遇,讓很多貴婦人都心生警惕,私底下再也不敢議論楚國夫人了。
就像她們不敢私下議論皇后和貴妃一樣,這些都是禁忌,就是提起來,也得說好話。無論心裡怎麼想,嘴上都要帶着敬意。
雖然這次用的是皇后娘娘的名義,但是,相信大家心裡都有數,這到底是誰的意思。
其實,王太夫人和陶氏憋屈,皇后娘娘何嘗不憋屈?
陛下要爲楚國夫人出氣也就罷了,爲什麼壞人卻要讓她來做?
讓她替楚國夫人出氣,讓她心裡如何甘心?
偏偏,陛下的命令,她有不能反抗,只能憋屈着下了懿旨。
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卻不能衝着陛下發,只能默默地在心裡又給蘇婉記了一筆。
------題外話------
噗~色龍是不是太渣太壞了。稍後修改。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