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靈璧侯湯世龍，世子湯景浩，次子次子湯景榮正在陪着焦公公說話。
這個焦公公，正是上一次給蘇婉傳旨的那一位，名叫焦戎，有些白胖，臉上帶着微笑，看起來十分和氣。
湯世龍爲人頗爲正直，對這些宦官，從不得罪，但也不親近，不過是客氣地說着話罷了，倒是世子湯景浩八面玲瓏，十分會說話，讓焦公公臉上的笑容都沒有退下過，當然這也有焦公公有意交好的原在。
聽到世子湯景浩話裡話外打聽聖旨的事，焦公公卻絲毫不露口風，只笑着道：“咱家只負責傳旨，並不知道聖旨的具體內容。”
這話一聽就太假，要知道，凡皇帝口述命令，例由秉筆太監用硃筆記錄，再交內閣撰擬詔諭並由六部校對頒發，焦公公是司禮監的隨堂太監，又豈會不知道？
只聽焦公公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侯爺和世子爺也不用擔心，咱家保證，必定是好事就是了。”
其實，這道命令下了之後，不是沒有引起內閣和六部大臣的反對，可惜，皇帝決心已定，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何況，人家還毫不藏私的獻出了宮廷御方，封個國夫人也不算過分。
還有一點就是，對方是個女人，就算封個一品夫人，也沒有什麼威脅性，封了就封了，於是，象徵性地說了幾句不合規矩，便也都偃旗息鼓了。
他們也不想爲了這麼一點小事，就惹得陛下不快。
而且，這聖旨還是陛下親自草擬的。
從焦公公的態度中，靈璧侯等人就知道肯定是好事，他們只是好奇，陛下給蘇婉封了個什麼位份而已，可惜，這焦公公太狡猾了，跟他周旋了半天，也沒打聽出來。
就在衆人說話的時候，就有人來傳說，靈璧侯夫人她們已經在正廳等候了。
焦公公聞言，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站起身來對衆人道：“好了，既然已經準備好了，咱們也別耽擱了，立即去頒旨吧！”
靈璧侯父子三人自然沒有異議，去了後面正廳，跟靈璧侯夫人她們一起在香案前跪好，焦公公面南而立，先是環視了衆人一眼，這才緩緩展開用五色絲織品精製而成的聖旨，挺胸收腹，開始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寬溫仁聖皇帝制曰……”
聽到這裡，衆人都忍不住心裡激動，心裡越發確定，這是封妃的聖旨。
“詔曰”和“制曰”和不同的。
“詔曰”是由翰林院撰擬，內閣大學士奏定後，由皇帝欽定的庶吉士書法大家來書寫，最後鈐皇帝玉璽。而“制曰”則是由皇帝對於他所器重的受旨人或重要事件而親手書寫，然後再經過內閣大臣和六部校對頒發，意義自然不一樣。
但是，因爲聖旨還沒有唸完，衆人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情緒，繼續聽焦公公宣讀聖旨。
前面都是一大通對顯德帝歌功頌德的話，最後，才說道蘇婉——
“……今有歸德府蘇氏女，醫德高尚，妙手回春，仁心仁術，心性純善，敬獻失傳已久的宮廷御方，澤被世人……又兼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仰承皇太后慈諭，特封爲正一品楚國夫人，賜宅邸一座，黃金百兩，白銀千兩，官奴十戶，良田百頃。另賜楚國夫人金印一枚，欽此。”
聽完聖旨之後，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由面面相覷。
怎麼不是進宮封妃的旨意，反而是什麼一品國夫人？
還有什麼代表身份的金印，他們可從未聽說過賞賜給女人的。
何況，聖旨中也沒提蘇婉是皇帝女人的之事，這……這到底算怎麼一回事？
焦公公卻不去看別人震驚無比的表情，只笑眯眯地對蘇婉說道：“恭喜楚國夫人，賀喜夫人，夫人快上前領旨謝恩吧！”
“妾接旨，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蘇婉雙手接過聖旨，叩謝隆恩。
等蘇婉謝恩完畢起身之後，焦公公立即有些諂媚地笑道：“楚國夫人，這些賞賜，還請過目一下。”
隨後，便揮手讓小太監將東西一一奉上，楚國夫人金印、還有地契、房契、田契，還有十戶官奴的賣身契，連一品國夫人的禮服都有了，最後又讓人將賞賜的金銀擡了進來。
除了比那些國公夫人多了代表身份的金印外，其他的倒也沒有太大區別。
要知道，金印，在本朝只有皇帝和高級官員纔有，在宮裡除了皇后擁有鳳印之外，就是貴妃也沒有金印。
這也是顯德帝考慮到蘇婉情況特殊，又不像其他誥命夫人一般，因爲夫家而被誥封，所以，蘇婉自然需要一些外物來證明她的身份，便賜了她金印，這在本朝來說，也是頭一份。
其他人見到蘇婉接了旨，也跟着站起身來，只是神情中依舊帶着不可思議，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語言，就連一向最活躍的世子夫人餘氏，此刻也被這個消息震得沒有回過神來。
見蘇婉將東西瀏覽了一遍，焦公公才說道：“如今，那那十戶官奴就在您目前的楚國夫人宅邸，現在都已經整理好了，您隨時都可以入住。”
“多謝公公。”蘇婉笑着道謝之後，又讓菡萏奉上一個荷包，說道：“公公辛苦了，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公公收下。”
焦公公笑得見牙不見眼，倒不是稀罕這點銀子，還是蘇婉的態度，便接過來說道：“夫人是個有大福氣的，咱家也想沾點福氣，如此，也就卻之不恭了，”
說着便要告辭。
此時，靈璧侯夫人方回過神來，忙說道：“公公何必忙着要走？如今差不多到中午了，不如就留下來用頓飯？讓我們也好好感謝一下公公。”
“不了不了，咱家還要趕回去覆命呢！多謝靈璧侯夫人好意。侯爺，世子爺，諸位夫人，咱家就先告辭了。”
說完，就對靈璧侯拱了拱手，便帶着人離開了。
焦公公走了之後，靈璧侯夫人立即問道：“婉姐兒，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表情十分複雜，欣喜中還帶着一點擔憂，但更多的卻是不解。
陛下的旨意實在太令人費解了，看他封蘇婉爲楚國夫人，就知道他有多稀罕她，但是，既然如此喜歡她，爲何不把她接進宮嗎？那樣不是更加名正言順？
如今這樣不清不楚的算什麼？
焦公公走後，躲在後面的三少奶奶武氏和湯靈玉湯慧玉也走了過來。
衆人也都看着蘇婉，神情各不相同。
靈璧侯父子三人，表情倒是很正常，是最先接受現實的。
既然聖旨以下，他們就是不接受又能如何？
何況，這也未必是件壞事，甚至還可以說是件好事，蘇婉留在宮外，至少比進宮受磋磨要強，宮裡的四妃和皇后哪個是好惹的？
而且，蘇婉還封了楚國夫人，等級跟四妃一樣，足可以看出她的聖寵。
只是，從長遠來看，卻不如進宮爲妃，畢竟是名不正言不順。
因此，他們雖然歡喜，也帶着一絲憂慮。
餘氏卻只是爲了蘇婉開心，就算的情況，跟她一開始想象的相差甚遠，但總算也有了高貴的身份不是？再說了，以蘇婉的身份，就是進宮，恐怕也不會有太高的位份，至少不會比郭嫦曦更高，每天還要向人行禮問安，承受着明槍暗箭，哪有外面自在？
但蘇婉卻封了一品國夫人，說起來比四妃也不差，而且還自由，沒有人敢輕視於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餘氏倒是覺得陛下這個安排正好，是真的爲蘇婉着想。
而湯靈玉對此卻有些不滿，她原本以爲蘇婉之前說的不進宮，只是在說笑而已，沒想到她竟然是說真的，在她看來，就算封了一品國夫人，也不如進宮當娘娘，宮裡纔是女人子好的去處，就算只封一個低階的嬪妃也好，她如今這樣，她還如何借她的勢？
與她相比，湯慧玉卻只是羨慕了。
在她看來，蘇婉這中情況，有身份，有地位，還不用向人卑躬屈膝，奉承別人，甚至不用伺候公婆，更沒有小妾來堵心，不知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呢！
二少奶奶秦氏雖然聽依舊面色淡然，但眼中同樣帶着一絲羨慕之意。
武氏表現得就就更明顯了，只暗地裡撅了撅嘴脣。
蘇婉說道：“姨母，您之前也說過，宮裡不是個好去處，進宮一個月，我對此是深有體會。陛下不是不想讓我進宮，是我自己拒絕了。姨母，我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太任性，太自私，讓你們都跟着擔心，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適應宮裡的生活。我現在有陛下護着倒是不要緊，但是將來呢？色衰而愛弛，萬一陛下不肯護我了，我豈不是小命難保？”
靈璧侯夫人輕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髮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是我之前想左了，與其進宮，還不如在外面自在地活着，何況，你若是真得進宮了，我們想要幫你都難，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而現在，我們卻可以互相守助，不但性命無憂，你活得也自在，你這個決定極好。”
聖旨下達之後，消息就迅速在京城一衆勳貴官宦之家傳播開來，頓時引起一片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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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這章寫得實在太慢了。下一章在晚上九點左右…萬更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