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對此並不知情,直到次日去松鶴院給太夫人請安時,才從幸災樂禍的陶氏口中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仔細一看王姨娘,果然妝容濃了一些,即便如此,也能隱隱看出她臉上的疲憊之色,想必昨晚一整晚都沒睡着。
——不但管家權被分了,連男人都被小妖精給勾引了去,也難怪王姨娘會氣得睡不着。
太夫人依舊讓蘇婉伺候她用了飯,大概是想要繼續打磨她的性子。
而蘇婉則是初來乍到,又沒有對抗這個時代的本錢和勇氣,只能暫且收斂鋒芒,老老實實的低調做人。
雖說要享受人生,但也要先等她掌控了自己的人生時再說。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轉眼蘇婉就來了十多天了。
蘇婉除了當天發過一次飆之外,其他時間都是老老實實的,看着跟以前似乎也沒太大區別。這讓很多一直在觀察她的人,也漸漸放下了心。
但只有一直貼身伺候她的綠芙,才知道現在的蘇婉,已經跟以前有了本質的區別。
這段時間,蘇婉一直讓綠芙近身伺候,無論做什麼事都沒有避開她。
其實想瞞也瞞不住,蘇婉畢竟不是蘇婉兒。
無論是她的飲食還是生活習慣,都與之前的蘇婉兒大不相同,對於曾經伺候了蘇婉兒一年的人,綠芙不可能發現不了她們的區別。
但綠芙什麼也沒說,只默默的接受了,也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很多時候還主動替蘇婉遮掩。
而自始至終,蘇婉從未說過要收服她的話,也不曾讓她爲自己隱瞞,只是用行動告訴她,自己對她的信任。
因爲,蘇婉已經發現了,綠芙是個心軟之人,偏偏又有自己的剛性兒和志氣,甚至有點“視名利與無物”“士爲知己者死”的名士風範。
雖然看着溫柔,但是,想要真正收服她卻很難。無論是利誘還是威脅,恐怕都無法得到綠芙的忠心。
因此,想要收服於她,絕對不能透漏一絲半點想要收買她的意思,要自然而然地對她表現出完全的信任、重視和依賴,讓她覺得她對你很重要,這樣她便會對你有了責任心,主動的維護你,保護你,慢慢的將你放在心裡,將你當成她真正的主人。
這種人一旦真正忠於某個人,絕對不會輕易叛變。
再說,主動認主總比被動認主要好得多。所幸,前身爲她開了個好頭,她才能實施的這麼順利。
當然,她這種做法,也冒了極大的風險。
萬一蘇婉看錯了人,那蘇婉的下場,只有灰飛煙滅一途。
但是沒辦法,蘇婉如今深陷困境,實在太需要一個忠心又可靠的好幫手了。
綠芙恰好符合條件,也絕對值得她冒險一次。
看到綠芙的表現,蘇婉終於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雖然離真正收服她,還有段距離,但如今,綠芙心裡的天平已經開始倒向她了,對她徹底付出忠心,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天是二月十五日,從太夫人那裡省晨回來之後,綠芙就有些欲言又止,直到回到望秋院,綠芙才道:“太太,今天是十五。”
蘇婉詫異地看着她,她知道今天是十五,那又怎麼了?
綠芙看她還不明白,便有些着急地道:“每逢初一十五,侯爺都會宿在正院。”
只不過,娶了蘇婉兒後,每逢這兩日,他大都宿在書房罷了,這一年來,兩人同牀的次數不超過十次。
但是,有時雖不會留下過來過夜,晚上大都會過來用飯的,意思意思。萬一起了興致,留下來過夜也不是不可能。
綠芙雖然對蘇婉的來歷還有疑惑,但她卻能感覺到,蘇婉目前可能並不樂意跟侯爺同房。
聽了綠芙的解釋,蘇婉總算是明白了,頓時有些風中凌亂之感。
怪不得去松鶴院請安時,王姨娘看她的眼神十分些不善,口中酸氣沖天。
可她雖想過要爭寵,以改變自己目前的處境,卻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還真接受不了馬上跟一個陌生男人同房。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一大堆的妻妾子女,這讓蘇婉更是打心底感到抗拒。
但是,如果她不與之親密,如何改變現狀,在侯府站穩腳跟?如何能夠讓母親和弟弟脫離大長公主殿下的魔抓,掌控自己的人生?
恐怕就連蘇婉兒都走的不甘心。
蘇婉知道,只要自己乖乖聽話,安安心心的當大長公主殿下的提線木偶,母親和弟弟可能一輩子都安枕無憂,或許,弟弟還會有一定的前途——當然,這個前途肯定有限,因爲英國公府不會讓他們成長起來,威脅到他們。
然而無論是蘇婉兒,還是她,都不甘心當一輩子的傀儡。
所以,無論願不願意,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再說,她能躲得一時,還能躲得了一輩子?早死早超生。
蘇婉爲自己做了一整天的心理準備,終於說服了自己勇敢接受事實。所以,當晚上見到昌武侯的時候,她顯得很平靜。
昌武侯如今不到三十歲年紀,卻已經位居人臣,因此身上威勢極重,再加上身材高大,即便收斂了身上的氣勢,也會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反倒讓人忽視了他頗爲俊朗的容貌。
但這並不表示,昌武侯沒有女人緣。
恰恰相反,昌武侯的桃花運還真不錯,畢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喜歡柔弱書生類的小白臉,她們更欣賞那種能力手腕高超,身份高貴,又能給人以安全感的男人。
這些條件,昌武侯都符合,即便,他並不是那麼好伺候,也有許多人對其趨之若鶩。
“侯爺稍坐,我馬上讓人傳飯。”見到霍淵,蘇婉發現自己反倒不緊張糾結了,神情自若地將他讓到炕上,並吩咐人上茶。
霍淵不置可否,在炕上設的錦褥上坐了下來。
他穿着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高束的髮髻簡單的用碧玉簪簪住,臉部輪廓冷硬,眉目鋒銳,果然氣勢逼人。怪不得以前的蘇婉兒對他總有些懼怕,便是在行夫妻敦倫之禮時,也僵硬的像個木頭,結果每一次都宛如上刑一般,心裡對此產生了極大的陰影。
“侯爺,請用茶!”蘇婉親自從紫荊手上接過茶盞,輕輕地放在了霍淵面前的炕桌上。
西次間南窗大炕前,已經擺好了一張圓桌,綠芙正指揮着一衆丫頭婆子擺飯,因此,端茶遞水的活便落到了紫荊頭上。
紫荊對此求之不得,她自認長得不差,若是因此被侯爺看上,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因此,上過茶水之後,紫荊並沒有退下,而是站在一旁伺候。
蘇婉上茶之後,便在另一邊坐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
霍淵不想跟蘇婉討論什麼話題,蘇婉也不想沒話找話,反正,他們以前的相處也是如此。
只不過,以前的蘇婉兒戰戰兢兢,而蘇婉則是自得其樂罷了。
擺好飯之後,兩人才移步飯桌,默默地吃了晚飯。
用飯畢,漱口洗手之後,自有丫頭將殘席都撤了下去。
這些規矩流程,蘇婉都已經很熟悉了,倒是沒有讓霍淵發現絲毫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