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老太快步趕了回去。
她一回家,發現院子裡面並沒有人,這一回,她好像喪失理智一樣,直接衝到了兒子的屋子。
果真,成三嬸就坐在炕邊,臉上還掛着笑呢。
成老太怒極,上來便是一個狠狠的嘴巴子,顧不得兒子還在一邊。罵道:
“我不是跟你說了,做什麼事之前跟我商量,你爲什麼又擅作主張?成家有今天,還不是因爲你的貪婪,你到底想把我們就害成什麼樣才肯善罷甘休!”
成三嬸捂着臉,還是成老三艱難的坐起來,掙扎的叫了一聲:“娘!”
他伸出骷髏一樣的手,貼上成三嬸的臉,溫柔的看着她:“疼嗎?”
成三嬸搖了搖頭,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
看到這一幕,成老太的火也消了一大半。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該再兒子面前這樣的。
看着兒子哀求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她心如刀割。再看那已經不成,人樣的身子,眼瞅着不知哪一天就會離開自己。
她突然一陣莫名的恐慌,丟下一句:“你出來!”
便匆忙的離開了壓抑的房間。
屋內,成老三溫柔點的給她揉着手指。
“別怕,娘就是性子衝動了些,可待你我還是好的。一會兒出去,有什麼話別頂嘴,叫她把火發泄出來便好了。”
成三嬸點頭,聲音有些委屈:“我這些日子一直在你身邊伺候,也不知怎麼就得罪了娘。你說,她會不會像攆走二嫂一樣的攆走我?”
“不會的,這不是還有我嘛。”成老三露出苦笑:“就是爲了你,我也要艱難的活下去。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
話才說完,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幾乎要快要斷了氣一樣。
一面照顧男人,成三嬸一面落淚。
她不知道爲什麼,日子會過成這樣。從前男人再病,她也從未這麼累過。哪像現在,勞心勞神,竟然覺得半刻都撐不下去的感覺。
好不容易照顧男人躺下睡着,成三嬸擦乾淨臉上的眼淚,像一個驕傲的戰士,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房間。
一出去,便瞧見了院子裡的成老太。
她走上前後,還沒叫一聲娘,便聽到成老太劈頭蓋臉的責罵:
“怎麼回事,老三的病怎麼一直不見好?我不是叫你每日都用參吊着嗎?”
成三嬸不軟不硬的頂了一句:
“從我進門這麼多年以來,夫君的身子一向如此。”
成老太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可一想兒媳婦這些年來的照顧,便也不再言語了。
她不說話,成三嬸也不開口,兩人好似比着看誰先撐不下去一樣。
最後,還是成老太先熬不住。
“玉芬的事,你聽說了嗎?”
成三嬸垂頭:“是跟您告狀了嗎?那天她貪嘴去拿雞蛋,我就斥責了幾句而已。”
“什麼告狀,玉芬她失蹤了!”
成三嬸瞬間擡起頭,錯愕的看着她,喃喃自語:“失蹤了?”
“是”
成老太盯着她的面部表情,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現在整個村子傳的是沸沸揚揚,有說是給賣貨郎私奔,也有說是被你掐死投井了,你果真沒有?”
成三嬸一個激靈,不可置信的看着成老太:
“娘,您懷疑我?”
繼而委屈:“可是我爲什麼要這麼做呢?玉芬是我侄女,是成家人,我爲什麼要這樣呢?”
成老太盯着她,冷冷道:“成繡也是成家人呢,你還不是一樣下手。誰知道這一回,你又搭上什麼主子,給人家辦什麼差事呢。”
“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
成老太指着她,目光陰冷:
“實話告訴你,從你開始不聽話那天起,就應該想到今天。本來日子過的好好的,若非你要動了害人的念頭,我也不會要給你收拾爛攤子。栓子也不會走,老,二也不會死,現在這個家已經分崩離析,你不想着怎麼老實過日子,還要作妖的話,那別怪我第一個就容不下你!”
成三嬸都快要崩潰了:
“娘,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成繡是我害的,可玉芬的事,我壓根就不知情!”
“最好你沒動過手腳,否則的話,等老三真有什麼意外,我第一個就把你攆出去!”
丟下這句話後,成老太匆忙離去。
成三嬸呆在原地,半晌,身子一軟,順着牆滑了下去。卻正好被尋上門的女人瞧見。
“弟妹,弟妹!”
成三嬸渙散的眼神努力聚焦後,看到是成二嬸,不禁瞬間來了精神,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她:
“怎麼,你也是來找我質問的?還是已經確定了我是兇手,來找我報仇?”
“弟妹。”
成二嬸裝出難過的樣子:“你怎麼還沒想,咱們妯娌一場,雖說我們過去不對付,可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是門清的。你可能不喜歡玉芬,卻不可能害她。外面那些個無稽之談,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說來也怪,曾經的敵人安慰起人,真是讓人格外的動聽。
成三嬸疑惑的看着她:“那你來找我,是爲什麼?”
“我原本已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看着娘生氣跑過來,便知道不好,趕緊攆上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成三嬸覺得臉上一熱,還故作清高:“你都瞧見了?”
“看到 了。”
成二嬸嘆氣:“娘也真是的,咱們都做了這麼久她的兒媳婦,怎麼還能這麼不相信人呢。弟妹,不瞞你說,方纔我聽了孃的話,是真爲你擔心啊。”
“爲我?”
成三嬸納悶:“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當然擔心了。”
成二嬸目中露出憂慮之色:“娘這個人,其實最心狠手辣了。你看她從前,多喜歡成材,可成材還屍骨未寒呢,就把我攆出去了。”
“現在呢,看着是喜歡老三和你,可那是因爲老三還活着。倘若老三真的有啥不測,弟妹,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啊。”
成三嬸頓時就不樂意了。
“您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那二哥屍骨未寒,你爲何就出去偷人呢?還有,咱們倆可不一樣,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夫君的事,娘她沒有道理,也沒有理由攆我出去。”
方纔還風和日麗的友誼,這一瞬間,徹底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