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能想到陸婕妤,皇后自然也想到了,區區一個婕妤,她想處置根本也沒什麼困難的,但是陸婕妤此時肚子裡懷着龍嗣,那這件事要處理起來她自然要看太后和皇上的意思,才能掌握住分寸,正斟酌着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卻聽太后緩緩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更何況咱們皇家,如今哀家的壽宴就有人敢如此胡來,若此事隨意蓋過,不是讓所有人看皇家的笑話?你是國母,後宮諸事你看着處置,你做事哀家也信得過。”
這便是讓皇后按照規矩處理了。
這暗含的深意皇后自然是聽得出來,正要應承下來,卻聽到外面太監尖細的嗓音傳來。
“皇上駕到!”
皇后聞言起身,斂衽行禮,道:“臣妾恭迎聖上。”
一身明黃色的挺拔身影踏步走了進來,只見他身量挺拔,略有些發福,黑白交錯的髮絲被玉冠束起,歲月在其面容上留下了些許如刀刻的紋路,去更平添了幾分威儀,見皇后行禮,便伸手將其福氣,語氣柔和道:“你我夫妻,不必多禮。”接着便對太后行了一禮。
太后慈愛的叫起,道:“你也勞累了一日,明日還要早起上早朝,怎麼不早點回去休息。”
“母后的壽宴出了這等事,身爲兒子的,怎能先行休息?”
皇后聞言又屈膝,垂首低聲道:“此事都是臣妾的疏忽,還請皇上責罰。”
“不都說過了,你我夫妻二人不必多禮。”皇上扶起皇后,睿智深邃的雙眸滿是無奈,“朕又不是昏庸無能,知道這件事也怪不得你,只怪那幕後之人太過可惡,朕方纔已聽說了,那假扮李嬤嬤的人已經毒發身亡,可查到了那人的身份?”
“回皇上,尚未,不過臣妾已經下令侍衛搜查,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彷彿是迴應皇后的話,很快就有宮女進來說秦統領有事來回稟,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查出來了。
於是康寧帝便宣秦統領進來,秦統領進來見禮後,便沉聲道:“回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仵作已經對假李嬤嬤驗屍,發現其早已將毒藥藏在牙縫中,想來是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逃脫,才服下毒藥,還有,仵作還發現這個假李嬤嬤是個閹人,此外,在他身上,末將搜到了這個。”說着就把在假李嬤嬤身上搜到的玉墜呈了上去。
康寧帝邊聽着邊拿過那個玉墜來查看,瞧了一會兒着實沒有任何印象,便遞給了皇后,道:“皇后對這塊玉墜可有什麼印象?”
皇后拿過後,仔細看了看,在玉佩底部看到了幾個被雕刻的小字,若不仔細看,倒是看不清,接着燭光仔細看了看,眼睛一閃,道:“這……似乎是前些年龜茲上供的玉,具體是什麼時候的又是賞給什麼人的,需要好好覈對一番才行。”
康寧帝聞言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吧,那卿家丫頭到底是在宮裡出的事,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更何況,敢在太后壽宴動手腳,如此膽大包天之人,也不能姑息!”
這便是和太后方纔的意思一樣了,皇后得到了這個準話,便點頭應是。
太后畢竟年事已高,今日折騰這麼久,也疲累了,說了幾句,便讓康寧帝和皇后回去休息了。
帝后二人走在寂靜的青石小道上,全然沒有方纔在長樂宮裡的溫馨自然,康寧帝側眸看了看站在自己一旁的髮妻。
比起自己,她倒是變化不大,依然是當年那端莊美麗的模樣,歲月沒讓她老,卻讓她更加平和了。
想着她剛進宮的時候,總不掩飾對自己的傾慕,那時她的雙眸,明亮如月,看着自己總有着似嗔似羞情態,可慢慢的,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越發平靜,愈發像一個皇后看見皇帝的樣子了。
難道,這金碧輝煌的宮廷,註定是讓人變冷的嗎?
這麼想着,康寧帝又想到了另一雙眼睛,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從未變過,她對自己總是如年輕那般。
老天到底待自己不薄,給了他至上的權利,又給了他一個待自己始終如一的人,他,委實也不能太過貪心了。
康寧帝想到這裡暗歎了一口,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分叉路口,皇后停下來,對康寧帝行禮,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臣妾先回清寧宮了。”
若是換做其他妃嬪,肯定都會留他去自己的寢宮了,只有這個髮妻,似乎自己這個夫君去不去她那都無所謂,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這讓康寧帝有一絲惱怒。
冷笑道:“皇后似乎從不請朕去你的清寧宮坐坐,怎麼?莫非皇后討厭朕?”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正想趁着這時候好好覈對一下那塊玉佩到底歸誰所有,並不打算早睡,皇上明日要早朝,理應早些就寢,去臣妾那,臣妾唯恐會耽誤皇上休息。”皇后說着便跪了下來,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可自始至終都低着頭,讓人看不出此刻她的表情。但是康寧帝就是覺得她此刻定然還是那一副無謂平靜的模樣!rhac
這麼想着,康寧帝心中火氣更甚,冷笑連連,道:“皇后果然不愧是朕的賢后,那麼今晚,便辛苦皇后了,朕希望,明日就能等到結果,擺駕蘭若宮!”說罷,便拂袖而去。
帶康寧帝一行人人影消失在月色中個,李嬤嬤纔將皇后扶起,語重心長地道:“娘娘,您這又是何苦?”
皇后理了理自己的裙襬,冷冷地道:“嬤嬤這話不應該對本宮說,應該對皇上說纔是。”擡頭望了望高掛月空的明月,神情淡漠卻透着一絲寂寥與疲憊,“本宮不想在自己的寢宮裡還要帶着面具,這面具戴了那麼久,本宮也累了。”
李嬤嬤是看着皇后從小長到大的,怎能不明白皇后心中的苦,可既然已經進了宮,走到如今這一步,李嬤嬤總希望皇后能夠想開,可是她是知道皇后的性子的,知道再說什麼也是無用,便不再說什麼,扶着皇后,向清寧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