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卿琬琰垂頭不語,老夫人以爲她是有些不好意思去忠毅候府求情,便再接再厲道:“是不是不好意思?要我說,你外祖母一家都對你十分寵愛,你去開口,他們不會說什麼的,你顧慮那麼多可就是見外了。”接着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嘆了一口氣,“祖母知道讓你過去是有點難爲你了,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再說你父親好了,你也跟着沾光,不要忘了,明年你就要嫁給宣王殿下了,做皇家的兒媳,若是身後沒有個強大的孃家做後盾,往後的日子可就艱辛了。”
接着又語重心長道:“不說別的,單說以宣王殿下的身份,將來王府不可能只有你一個女人,少不得就會有幾個家世甚好的側妃,你如今年輕貌美還好說,將來年老色衰了,母家也衰敗了,可就吃了大虧了,所以啊,一定不能讓咱們侯府落敗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祖母說得話都有道理,只是請外祖母告訴琬琰,琬琰用什麼理由去求大舅舅給父親求情?”
“咱們兩家原本就是沾着親,你又是他的親外甥女,去求他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祖母這話是不錯,可是卻忘了一點,安平侯府和忠毅候府所謂的沾着親,一切都是因爲母親,祖母方纔說,父親如今是被陸姨娘和二叔給連累的,您覺得母親的死他當真沒有一點責任嗎?”
“又不是你父親要害你母親的,只是他一時看走眼,沒看出陸姨娘是那樣狠毒的人。”
“哦?是嗎?祖母,那陸姨娘說穿了不過就是個妾,她敢謀害當家主母,可見是有底氣的,而這底氣,難道不是父親的過度偏寵所造成的嗎?而每每這時候,祖母不是也有意偏袒嗎?如此,祖母還覺得父親冤枉麼?”
老夫人沒料到對自己一向恭順有加的卿琬琰突然變得如此,一時怔楞了下來。
“琬琰,你……”
卿琬琰輕扯了一下嘴角,緩緩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退離了幾步,對着老夫人行了禮,道:“請祖母恕琬琰方纔無理,只是琬琰實在是沒有臉去爲父親而求大舅舅他們,母親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掌上明珠,是大舅舅最寵愛的妹妹,可母親自打嫁到安平侯府,卻被父親和您冷落刁難,被區區妾侍謀害,當然,那陸姨娘到底也是祖母您的外甥女,您偏疼她一些也可以理解,父親和陸姨娘自小相識,情誼更深也說得過去,只是這些不能當做讓母親受委屈的理由,更不是您和父親縱容陸姨娘無理的藉口,如今父親不過是被降了官職,與母親的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外祖母一家不爲難父親已屬寬宏,若再求其他,就有些可笑了。”
“放肆!”老夫人怒摔茶盞,顫顫巍巍的指着卿琬琰,“你父親剛被降職,你就不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裡了是不是?原來你之前對我的恭敬,都是裝出來的是不是?”
“您是琬琰的祖母,琬琰對您恭敬都是真的。”目光苦澀的對上老夫人的怒容,“可琬琰心寒也是真的,出事那麼久,您可曾提過要去祭拜過母親?”
老夫人聞言臉色有些心虛。
“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咱們侯府正處於風口浪尖,我不過去是不想被人說三道四,再說,我雖然沒有去,但依然在府裡爲你母親祈福。”
“琬琰不才,倒是不知道祭拜親人也會被人說三道四了。”卿琬琰面帶輕嘲,“您是琬琰的親祖母,這一點,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也沒有忘記您對琬琰和雋兒的疼愛,只是希望祖母不要將這麼多年的親情給耗費掉,到那時候,便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說罷,斂衽行禮,就轉身要走。
“你要去哪?”
卿琬琰頓住腳步,並沒有轉頭,只聲音清冷道:“祖母既然開口了,琬琰作爲孫女不好駁了您的面子,雖說不能去忠毅候府求情,但去開解一下父親還是可以的,如今天越發冷了,祖母無事,還是多多顧慮一下自己的身子,旁的事,還是不要操心了。”
老夫人看着孫女疏淡決絕的背影,彷彿失了支撐,癱軟在了軟榻上……
出了存善堂,卿琬琰轉頭又看了看,轉頭對佩畫吩咐道:“吩咐下面的人,好好守着存善堂。”
“諾。”
志遠居——
阿杰看着卿琬琰到來,忙迎上前去。
“小的見過大小姐。”
“起來吧,侯爺呢?”
“回大小姐,侯爺在屋裡一直沒有出來,連早膳午膳都沒有用,您快進去勸勸他吧。”
卿琬琰點點頭,擡步走到門口,伸手將門推開,就看到安平侯形容邋遢的坐在桌案前,正自斟自酌着。
卿琬琰這一開門,將原本昏暗的屋內給照亮了起來,似乎有些不適應,擡手遮光,眯着眼睛看過去,在看清是卿琬琰之後,臉一沉,道:“你來做什麼?”
“祖母不放心父親,讓女兒前來看看,順便安撫一下父親。”揮手讓阿杰退下,自己隨意找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飲酒多了傷身,父親還是顧慮一下自己的身子爲好。”
話雖這麼說,但是語氣卻極爲平淡,絲毫不見擔憂之情。syht
安平侯如今也不在乎這些,不耐煩的揮揮手,道:“給你祖母說,我沒事,你回去吧。”
“女兒也不想打擾父親的雅興,實在是祖母太過擔心父親,還同女兒說,希望女兒能去一趟忠毅候府,請大舅舅替您在皇上面前求情,女兒也不知這麼做是不是可行,所以便來問問父親,您覺得,女兒去請大舅舅幫您,是否妥當?”
安平侯聞言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亮了起來,放下酒杯,面帶希翼的看向卿琬琰。
“你當真要去忠毅候府找你大舅舅爲爲父求情?”
“祖母是這麼提的,但是事關重大,女兒不敢擅作主張,便來問問父親,您覺得,這麼做,可否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