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好友那掙扎痛苦的樣子,言穆清只挑了挑眉。
“爲何你不可能?”
揚子珩只做苦笑,他該怎麼說呢?
從第一眼見到沈悅音,他便記得她那雙不染纖塵的清澈眸子,只是她那時候才十三歲,而他家中又是那般混亂不堪的樣子,他不敢想,而自己去打仗,雖然最後贏了,可他也是從一堆堆的屍體裡走出來的,他這樣污穢的人,怎麼配得上那樣純潔無垢的女子。
她應該和一個與她同樣心思純淨,家中人事也簡單的人無憂無慮的在一起。
而這個人,自然不可能是他。
瞥見言穆清還在等自己的回答,揚子珩只道:“我配不上她。”接着又喝了一口茶,壓下嘴裡的苦澀,轉移話題,“總之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你不用擔心,還是說說你吧,原本以爲皇上給你賜婚,你會排斥,倒是沒想到,你似乎並不排斥,而且還樂在其中的樣子,看來你挺喜歡那位卿姑娘的。”
“喜歡?”言穆清眉梢輕挑,“她是我未來的妻子。”
只是短短一句話,揚子珩卻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做的這些,只因爲她將來是你的妻子?”
“這有什麼不對嗎?”言穆清說得理所當然,“既然她是我未來的妻子,我自然就該負起相應責任,護她周全原本就是應該的。”
“那今日約她賞花燈是爲了什麼?”
“上元節男女相約賞花燈原本就正常,再說,這也是讓我們瞭解彼此的好機會,既然要成爲夫妻,多做了解,將來總會少些麻煩。”
“所以,你派心腹保護她也好,約她賞花燈哄她開心也罷,都是因爲她會是你的妻子,你覺得你應該這麼做,而你對她,並不喜歡?”
不喜歡這三個字,讓言穆清下意識的蹙起眉頭,想着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脣角微彎。
“她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和她相處,倒是少有的自在,或許,你說對了,對她,我喜歡的。”
揚子珩默然,他知道,言穆清口中的喜歡和他說的喜歡不是一回事,而且以他對這個好友多年的瞭解,若是他真的沒把人家姑娘放在心上,是不會做這些的,若只是因爲卿琬琰將會成爲她的妻子,他不會做這麼做,最多就是將來她嫁進來之後,給她足夠的尊重,維持個相敬如賓罷了。
原本以爲自己在男女之情上就很是遲鈍了,沒想到自己的好友比自己還遲鈍,有心想提點幾句,不禁哂然。
他哪有資格去指點別人啊,左右他們二人是訂親了,還怕他會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心思?
這麼想着,揚子珩突然很好奇到時候言穆清會是個什麼樣子。
正要打趣兩句,突然覺得肚子一痛,蹙起眉頭,道:“我肚子怎麼回事?”
言穆清聞言,眸光一閃,接着便輕描淡寫的陳述道:“哦,我看你喝了那麼多酒,想來是最近火氣旺,便在你的醒酒湯裡放了些瀉藥,這會兒,怕是藥效到了。”
“什麼?哎呦!”揚子珩捂着肚子,看着言穆清一臉無辜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故意的!” Wωω ¸ttκa n ¸co
言穆清眉眼閃過笑意,聳聳肩,道:“你我之間,不用客氣。”
“你!哎呦!”揚子珩想破口大罵,可這會兒委實快忍不住了,“你給我等着!”丟下這句,就撒開腿跑了……
待藥效終於過了之後,揚子珩的已經沒力氣站着了……
卿琬琰因爲好奇沈悅音和揚子珩之後怎麼樣了,第二日起來用過早膳,向老夫人稟明過後,就去了忠毅候府。
周氏見到卿琬琰,忙把她拉到跟前,輕聲問道:“琬琰,你和舅母老實說,昨晚你們去賞花燈,可發生了什麼事?”
卿琬琰直覺沈悅音出了事,忙問道:“表姐怎麼了?”
周氏臉上滿是憂愁,道:“我也不知道,這丫頭今晨怎麼都不肯起來,我問她,她只說困,只想睡覺,我請了大夫過來,她直接把人家大夫給趕了出來,問她到底怎麼了,她也不肯說,可把我給愁死了!”
卿琬琰心中訝異,昨晚聽言穆清那麼一說,直覺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所以便想着既然這會兒二人都見面了,應該什麼誤會都解釋清楚了,表姐的心情應該會好點了,可如今看來,這不像是誤會解清了啊。
可若是將沈悅音和揚子珩的事情直說了,怕是會引起更大的麻煩,而且看樣子,沈悅音也沒將自己和揚子珩的事和家中任何人說,那她就更不能說了。
斟酌了一番,方道:“我也不清楚,昨晚我們雖然一起逛燈市,但是表姐總是興致缺缺的樣子,我不好硬拉着表姐陪我,就讓表姐先回去了,表姐當時很是歉然,而且精神看着也尚可,應該不是病了,不如這樣,我去看看錶姐,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舅母也不用擔心,表姐性子開朗,身子又好,肯定沒事的。”
周氏見卿琬琰也不知,也是沒了法子,便拍了拍卿琬琰的手,道:“也好,你們姐妹倆關係好,又年齡相仿,有什麼話她也願意和你說,你就替舅母過去看看,有什麼事直接派人去叫我。”
“舅母放心,琬琰一定會好好勸勸表姐的。”又安撫了周氏幾句,纔跟着侍女去了蘭馨居。
憐心在看到卿琬琰之後,鬆了一口氣,忙迎上前去,道:“表小姐來了正好,您快勸勸我們小姐吧,不管怎麼樣,也先把飯吃了呀,這麼下去,身子怎麼熬得住。”
看來事情比她想象的嚴重呀。
“你去叫廚房的人做一些表姐愛吃的菜,我先進去看看錶姐。”
“諾。”憐心應了一聲,便匆忙去了廚房。
卿琬琰嘆了一口氣,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揚聲道:“表姐,是我,我可以進來嗎?”等了半天也沒有迴音,“表姐不說話,我便當同意了。”說完就推門進去了。
一進去,只見牀上的幔帳還未收起,走過去掀開幔帳,就見沈悅音將自己整個人包裹在被子裡,不出聲,也不動。
卿琬琰
眉頭皺起,輕輕拍了拍她,擔憂道:“表姐,你先出來,你這樣會把自己悶壞的!”喚了好幾聲也不見她有反應,卿琬琰這下有點害怕了,“表姐,你要再不出聲,我就自己掀開了!”
就在卿琬琰打算動手的時候,沈悅音自己把被子掀開了。
卿琬琰看到沈悅音的樣子,大吃一驚,只見她一雙通紅的眼睛腫的像核桃似的,這怕是哭了一晚上吧。
坐在牀邊,拉過沈悅音的手,輕聲道:“表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那個揚子珩對你做了什麼?你等着,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唉!你別!”沈悅音忙拉住她,“你別找他,找他也沒用。”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昨晚沒和你解釋清楚嗎?昨晚宣王殿下和我說了一點,楊將軍當時也不是故意不辭而別的。”
“看來你和宣王殿下相處的不錯,他連這些都和你說了。”
沒想到這時候沈悅音也不忘打趣自己,卿琬琰無奈的喚道:“表姐!”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接着就把當年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卿琬琰聞言愣了一下,便道:“這麼說,當年確實是個誤會,那你怎麼現在這個樣子?可是那揚子珩又說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
“他怎麼會惹我不高興,從頭到尾,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沈悅音說着眼淚就忍不住又流了下來,“若不是那次偶然遇見他,他估計都不會想起我來,我還以爲,他肯定記掛着這件事,一回來肯定就會找我解釋的,是我蠢,是我笨!”
沈悅音在卿琬琰面前一向都是開朗的,何曾見過她如此傷心過?
心疼的抱着沈悅音,輕拍她的背,安撫道:“表姐別哭了,你那麼好,他怎麼可能忘了你,一定是有什麼事耽誤了,就算那次沒有遇到,他也會來找你解釋的。”
“我問了!”說到這裡,沈悅音哭得更傷心了,“可他連個解釋都懶得給我了!琬琰,我便那麼讓人討厭嗎?”
“胡說!表姐你無論人品相貌家世都是拔尖兒的,洛安城中不知多少青年才俊心慕於你,怎麼會讓人討厭!那個揚子珩有眼無珠,咱不理他!”將沈悅音扶起來,看着她淚眼汪汪的樣子,卿琬琰動作輕柔的爲其擦拭着眼淚,“表姐,若是那揚子珩當真是這麼想,那你就不值得爲他傷心難過,你這樣,只會讓舅母他們更爲你擔心,天下好男兒多得是,又不只有他揚子珩一個!過不了多久表姐你就及笄了,到時候咱們慢慢找!”
沈悅音抽泣道:“我不想成親。”
“那就不成。”卿琬琰從善如流,“表姐年輕貌美,親事不用着急,只是萬不可再爲那不值得的人傷心了,你不爲別人,也爲舅母想想,你剛纔沒看,舅母因爲擔心你,都憔悴了不少呢。”
沈悅音又何嘗捨得讓母親爲自己操心,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會兒哭也哭了,該說的也說了,到底好受了不少,“你放心,和你說完這些,我心裡舒服多了,以後不會了。”
(本章完)